要麼愛我要麼滾

要麼愛我要麼滾

千堂那關於「冰激凌」的故事,讓我的心一直很悸動,以致於某天到了哈根達斯,要了一個單球冰激凌,舌尖上滿滿地洋溢著甜膩豐滿的觸覺時,我竟然還想到了他的這個比喻。\\www.kanshuge.com^看書閣*/

他不過是在說那種宛若初戀的感覺。

千堂一直都很忠實於自己的內心。所以,當他如此曲折幽微地告訴我,他並不是個聖人,他對我是身心合一的愛時,我的惘然若失感竟率先超過了一切。這個世界實在太粗礪了,粗礪的,誰還會,或者有能力了解他這樣細緻,嬌嫩,宛轉,古典的心思?連三三這樣剔透聰敏的女人,都以為他只是佔有與掠奪前的一種手腕而已。

這世上烏糟委瑣的男人實在太多了,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皆是;就像我們鋪天蓋地的LV的贗品見得太多了一樣,以致於,當我們真正見到真品時,與真實覿面相對,我們最先流露的,依然是悲劇性的懷疑與審視的表情。

「那麼,你是鐵了心要芭拉芭拉東渡啦?」三三這樣問我。

「再多讀幾年書沒什麼不好。」我這麼回答她。當然,我心裡也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那就是:我想開始新的生活。

大概女人想開始新生活的**,心志,與能力都比男人要強烈與勇猛。在我還沒徹底跨進我的新生活的門檻時,有一個女人卻已然比我先走了那麼一步。

這個女人就是嫣然。

當我在學校門口看到嫣然時,我首先注意到她穿了件7分袖的風衣,露出細細的手腕,沒有戴任何護腕,只左手戴了一條蒂棼尼的銀手鏈,回形針形狀的鏈子,吊著一顆捏得扁扁的,變了形的心。在這顆扁扁的心底下,肌膚凹凸不平的,有著蚯蚓一樣蜿蜒突起的紋路,有點觸目,看得出曾經有利器深深地刺入過的痕迹。

對於別人做到了我永遠都做不到的事,對於這樣的女人,我永遠保持著敬意。*www.kanshuge.com*看*書*閣*儘管這敬意讓我很嫌惡。

「想和你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很久的。」她說。

說什麼?我和你還有什麼可說的?我心想。

「我恨你。」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陽光下,這句話有著銳利的質感,簡直在我心裡頓時砸開了一個窟窿。

「我恨你。」嫣然再一次重複這三個字,不過語氣稍微柔和了一些:「明天我要去美國了,我家裡人都在加州。」

「啊?」這倒實在有點出於意料:「你什麼時候回來?」

「不回來了。就算回國,我也不會再來這個城市。」她淡淡地說。

「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回美國對吧?是因為文瑄。」

「文瑄?」

「對。你記得那天你送我去了醫院,後來文瑄來了,你想知道他對我說了些什麼嗎?」

已經是第三次了,又有人問我,想不想知道他們倆之間的對話。其實我一直都很逃避,一直都不想接開那隻蠱碗,去看看真實的答案。

只是,該來的,永遠都會來,怎麼都無法逃避。

「那天他對我說,你怎麼會這麼傻,你知不知道你死了,我這一生都不會心安的,我這一生都會為你心痛。你一直要我選擇,是更愛你還是更愛她,是想和她在一起還是和你?我沒有給你答案,你就要死嗎?我沒給你答案,是我一直都不敢想這個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可是今天,我知道了,當我聽到你割腕的時候,我心痛的要命,我連車都沒辦法開了,只能打車來醫院;可是,在路上,我一直在想,如果是我老婆自殺了,我會怎麼辦?想到這裡我感覺世界都開始灰暗了,如果她死了,我怎麼還能再活下去?如果她離開我,我是沒辦法再若無其事地活下去,沒辦法再那麼矯情地表示自己會心痛一輩子的。不能比較,永遠都不能比較,不能比較我更愛誰,更想和誰在一起,只能說,她是另外一個我,是血肉相連,無法分割的一部分。」

嫣然在引述這一段話的時候,眼裡一直含著淚,那些眼淚晶瑩如露珠,在陽光下顫巍巍地閃爍著:「那天我明白了,其實他根本就不愛我,他說他愛我,為我心痛,對我好,只不過是他愛上了他的過去,他的年少時代,他的青春,他的初戀,我算什麼?我只不過是一個載體而已。所有屬於我的東西,我一定要拿回來,那是我曾經以為他還會屬於我,因為那時我很自信他是愛我的,他愛我超過愛任何人,你算什麼?你不過是一個老婆,老婆又算什麼東西?隨時可以更換的替代物罷了。但是,我沒想到,他會這麼殘忍,這麼無情,他會告訴我這樣的真相。」

「我真是傻透了,會為這樣的男人去死。」說到這裡,她取出紙巾拭了一下眼淚,那對黑色的眸子經過眼淚的洗滌,變的清澈而透明「我這個人向來感情強烈,愛憎分明;對男人,我的態度是:要麼愛我,要麼滾;他不滾的話,我可以滾。現在我知道真相了,所以,我滾。」

她真是個烈女。儘管我不怎麼喜歡她,但是我無法否認她的烈。這樣的烈也不是凡塵俗世中的人可以具備的。只是她的烈,恰是猶如一柄利劍,劍有雙刃,寒光凜凜,冷郁的美,但是,隨時可以傷人又傷己。

「嫣然。」心裡很感慨,可又對她說不出什麼具體的字句來。

也許,「愛情如雪,新雪豐美,殘雪無奈」。嫣然的悲傷是她和文瑄的愛已經到了「殘雪期」了,再也無法如初時一般豐盈潔白,可她當時卻看不到這一點。

「沒什麼,」她對著我微笑道:「其實我也看書的,忘記在哪兒看見的這麼一句話:女人第一次遇見愛情,而愛情閱女人多矣,所以女人必敗於愛情。」

她是在說初戀大都是不成功的,而她雖敗猶榮。這個女人,胸口真是掛了個「勇」字,一往無前。

「我一直都不喜歡回美國,雖然我爸爸在那裡,可我媽媽早已去世了,現在是繼母,兩個弟弟,都不是親的,無法血濃於水。我對我爸爸的那一家人,永遠都無法和他們融合,所以,你現在可以明白,當時我為什麼寧願迴文瑄這裡,都不肯回美國了吧。」

可憐的孩子。聽她這麼一說,我忽然對她產生了莫名的憐惜之情,「嫣然,別走了,留在這裡。」

「你真善良。」她看著我,忽然璀然一笑,說道:「有的女人,只能征服男人,而有的女人,不僅可以征服男人,同時,也能征服女人,我覺得,只有這樣的女人才是真正有魅力的。至少,你在某些方面已經征服了我。所以我理解文瑄在醫院對我說的那些感受。」

「我還一直沒對你說聲謝謝,謝謝那天你救了我,你救了我,讓我可以在無盡的歲月里一直恨著你,你知道,恨是比愛需要付出更多更強烈的感情的。我恨你,我永遠都會恨你。」

「無法忘懷,對嗎?」我說:「正如你無法忘記我一樣,我也無法忘記你。你也看書,記得錢鍾書的那句話嗎,『其實我們每天想念情敵的時間,比想念情人還多』,我們對情敵的感情,也許比對情人還深厚,還強烈,這沒什麼不好的。」

「有個男人,」我忽然在此時想起了千堂,「他說你像年輕時的赫本,要知道,這世上有的是愛你的男人,永遠川流不息前赴後繼。」

「這男人一定不會是文瑄。」嫣然皺眉道:「他以前說過,像赫本這樣的女人,就只有一張臉還算好看,身材么,平板的像個小男孩,發育了嗎?」

「動物。」我和她忽然同時異口同聲地吐出這相同的兩個字。隔著7年的歲月差距,終於,在相同的陽光下,破開時間的氤氳,有一縷相同相近相似的氣息,淡淡的,悄然的,泯滅了所有的糾纏與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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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兒子做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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