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5章 王師歸來,京師歡呼!
浩渺江面,
一艘艘福船揚帆順江而下。
這是如今明軍的主力戰船,在寶船的建造工藝傳承斷檔后,福船就成為了如今明軍的主力戰船,這種戰船不僅適用於海戰,可在深水區航行,其體形也很龐大,雖不如那些三千料,五千料的寶船,但已經是目前明軍可自行建造的最大戰船,也是經歷了實戰考驗的戰船。
可容納三四十人的鳥船做快騎,於四周遊弋;冬船、哨船善攻,可容納數百人,乃是主力;而最中間的,就是體積最大,勢大力雄的福船。
整支船隊大小上百艘各類船隻依次排開沿江而下,遠遠眺望去只見一片風帆林立,大船似城郭,小船如飛騎,戰陣森嚴,蔚為壯觀。
船隊自金沙江至瀘州,然後經涪陵江入長江,沿江而下至南京,再沿運河北上,沿途極少停留,只會在少數補給點休整一番隨後繼續啟程。
大明首輔張好古坐在船艙內查看著江南送來的一份份摺子,在極少有波瀾的江面上,大福船顯得極其穩定,張好古得以輕鬆的處理著一份份摺子,如今大明又一次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這四方小國可是顯得謙卑極了。
歷來中原王朝對四方小國的影響力極其深遠,自漢以來,歷朝歷代,中原王朝總會接收很多他國的學子,他們來學習華夏文化,先進的思想,然後帶回去繼而影響他們的國家,讓中原文化的圈子越來越大,逐漸覆蓋整個東亞乃至影響到西亞,乃至西洋。
歷朝歷代皆是如此,漢、唐、宋、元、明,無一例外。
之前各國學子還有那些貴族送來的質子,都是在國子監入學,學習傳統儒家文化。
如今大明推行新法,這些小國自然是也想跟著學習大明最新最先進的思想,想進入大同書院學習。
張好古倒不會擔心這些小國學習了新政,學習了新法就能回去變法圖強了,那不現實。
歷朝歷代,變法都是自上而下實行的,如果手中沒掌握著一支可靠的力量,你拿什麼去變法,去圖強。
更何況國家體積在這裡擺著,大明多大的疆土多少的人口多少的錢糧,那些小國哪來的本錢變法推行新政。
因此張好古不僅不反對這些小國的學子進入大同書院,相反他還非常支持。
就拿如今的交祉來說,將安南化為交祉,離不開安南士民的支持,讓安南的學子都來大明學習,學成之後就是中原文化的忠實簇擁,是大明的忠犬,他們回國后自然會替大明來調教他們的國家。
多好的事情啊,傳播華夏思想來影響四方,甚至可以操縱他國內部變革,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本事。
文化有時候可比刀劍好使多了,這是真的能殺人於無形的利器。
「元輔,前面就到南京了。」黃宗羲進來稟報著進程。
這船隻一路行來,是需要進行補給和對船身檢查的,抵達南京后,所有船隻會在檢修之後繼續啟程前往京師。
張好古點了點頭:「太沖啊,記得帶他們透透風。」
黃宗羲自然清楚張好古說的是什麼人,無非是沐家和安南王以及那些權貴們。
沐家主家老幼婦孺,還有安南王室全部成員,那可是一個都沒跑了,他們到了京師之後會是個什麼下場想想自然明白。
這些人是別想著什麼發放為奴或者入教坊司這種好事了,等待他們的只有死,不會有任何其他選擇。
因此,這些人眼下不能死,他們需要全須全尾的出現在京師百姓眼前,出現在諸國使臣面前。
出了船艙來到甲板上眺望著兩側,看著沿河兩岸的秀麗風光,張好古心情大好:「這大明的山河景色,是怎麼看也看不夠啊。」
「西南事平定,元輔可以騰出空來多看看這江南風光了。」黃宗羲笑道。
黃宗羲是江南人,他是看慣了江南景色的,如今張好古這一番感慨,讓黃宗羲還是升起了幾分驕傲,這江南的景色,就是這麼迷人,古往今來多少文人墨客,帝王將相流連於這江南風光?
張好古擺了擺手:「能看一次就不錯了,朝中事務繁忙,騰不出多少空咯。」
說著,張好古看向黃宗羲:「太沖啊,趁著年輕,多走走,多看看,這大明的江山,漂亮著呢。」
「不說這江南水鄉,就是西南的崇山峻岭,怪石瓊林,還有那遼東的白山黑水,塞外的大漠戈壁,草原山脈...」
「讀萬卷書,需行萬里路,看得多了,去的地方多了,對大明各地了解的多了,你才更清楚,朝廷到底是個什麼模樣,該怎麼治理這偌大的江山。」
黃宗羲有些惶恐:「元輔對學生的期望太高了,學生怕辜負元輔厚望。」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張好古將黃宗羲待在身邊言傳身教,顯然是將黃宗羲當作弟子對待的。
張好古的確很看好黃宗羲,不僅僅是因為黃宗羲是難得的站在百姓角度思考問題,去看待王朝興衰的人,他不僅僅有思想有抱負,而且黃宗羲是真的在學習,去想著該怎麼做,而不是單純的空談。
因此,黃宗羲和黃尊素雖然是父子,但黃宗羲這個做兒子的,未來成就必定比黃尊素要高,黃尊素做了大半輩子學問,思想已經固化了,很難再改過來了。
畢竟黃尊素浸淫了半生的儒學心學,你要他拋棄自己半生的學問研究轉頭從心開始,換誰誰腦袋都得炸。
所以張好古喜歡年輕人,喜歡那些思維還沒固化,還沒被曾經的苦難所打倒,還有著理想,有著抱負,有著熱血和無窮無盡精神的年輕人。
張好古願意給他們機會,給他們提供書院讓他們學習新的思想和知識,並給他們提供上升的渠道,他們親身參與到新政當中來。
因為,這些年輕人才是大明的未來,這片天下的未來。
望著前面已經隱約可見輪廓的南京城,張好古說道:「讓將士們休整一日,明日繼續啟程,將士安置不要麻煩百姓,由南京大營負責。」
「喏。」
當天下午,船隊停靠南京,張好古也不打擾南京的官員辦公,他依舊居住在船上。
「元輔,汪總督來了。」
聽著黃宗羲的彙報,張好古說道:「讓他進來吧。」
船艙門打開,汪文言說道:「元輔。」
張好古笑著請汪文言坐下:「守泰啊,這江南的新政推行情況如何了?」
汪文言連忙說道:「回元輔,如今江南各縣縣令均是大同書院出身,他們推行新政異常認真,辦事果斷,如今這各府各縣成績斐然,江南各地是讚不絕口,對朝廷新政很有信心啊。」
張好古點了點頭:「這江南新政,是朝廷接下來的重點,你這裡推行好了,朝廷才能陸續把新政推進到其他地方去。」
「除了新政,這江南之地的匠人,大多都是精工巧匠,是都是大明朝的寶貝,這匠人一定要保護好,保證他們家眷衣食無憂,讓他們能安心為朝廷效力。」
汪文言說道:「學生明白,這江南行省所有精工巧匠均登記在冊,各地衙門負責照料,保證他們衣食起居。」
張好古又問道:「關於西洋人的戰船,有什麼眉目沒有?」
汪文言說道:「元輔,學生這段時間已經暫定了幾個開海口用作和西洋人通商,也結識了一些西洋人,從他們那裡也知曉了一些西洋人的戰船情況。」
「如今學生弄來了幾個模型,請元輔一觀。」
說著,汪文言命人抬進來幾個模型,張好古眯眼一看,就知道這是如今西洋人最常用的有兩層甲板的炮船,或者說武裝商船。
不過這些模型也不僅僅有武裝商船,還有一艘擁有三層甲板的大型戰船。
汪文言也給張好古介紹著這些戰船:「元輔請看,這些炮船,兩側開口或二十四、三十、三十六,乃至四十餘處,裝備皆是千斤以上的紅夷大銃,他們的大銃多為兩三千斤,炮重力沉,一側開炮便有穿雲裂浪之威。」
「而我們的福船,卻不能容納這麼多的千斤大銃,否則一旦開炮龍骨就會開裂。我們的福船,最多不過七八門千斤大銃,餘下的皆是五百斤銃,乃至三百斤的威遠銃,論起實力來,遠遜於紅夷人啊。」
紅夷人,就是紅毛西洋人,也就是荷蘭人。
實際上眼下能到東方來開拓東南亞市場並和大明有交流的,也就只有荷蘭人了。
張好古看著這些船隻模型沉吟片刻,說道:「這些模型,本閣帶走,守泰你看情況,能不能從紅夷人手裡買幾條船,價格貴一點都無妨,大明必須要有自己的遠洋大船。」
雖然如今大明已經研製出了蒸汽機,並且已經初步應用在小木船上,但在江河湖泊中航行的船隻和在大海里航行的船隻根本不是一回事,更何況大明眼下缺少遠洋大船的建造經驗。
船隻怎麼造,龍骨怎麼安置,整個船隻的結構,都需要了解。
你必須有了經驗,才能仿造大船,不然拿什麼建造大船,又拿什麼造大明的鐵甲大艦?
又和汪文言聊了一會兒關於江南學子如今的情況,對國考的態度,對實學的態度,以及江南士紳的情況,算是對江南有了個較為全面的印象后,汪文言起身告辭離開。
黃宗羲送走汪文言后回到船艙內,看到的就是張好古正望著桌子上那幾個模型出神。
「元輔?」
回過神來的張好古笑了笑:「太沖早點休息吧,我再記點東西。」
黃宗羲說道:「學生還年輕,這會兒也睡不著,不如給元輔研墨吧。」
張好古點了點頭,黃宗羲上前研墨,看著張好古鋪開奏摺懸筆停了片刻,隨後寫下《論海防時疏》。
翌日清晨,船隊起航,入運河,直奔京畿。
七日後,大明京師外,無數百姓聽聞王師得勝歸來那是紛紛趕來看熱鬧。
不僅是京師的百姓,還有原本就在順天府的各國使臣也都趕了過來,而朱由校早早就帶著群臣在城樓上等著了。
這可不同於大明與滿蒙聯軍在漠南決戰,十五萬大軍在草原上廝殺爭奪漠南草原歸屬,這次是王師南征,弔民伐罪的滅國之戰。
是大明自永樂朝後,又一次施行的滅國之戰。
朱由校穿著明黃的五爪團龍袍,帶著蟠龍翼善冠,站在城樓之上遠遠眺望著。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來了來了,王師回來了。」
朱由校打眼眺望,之間遠處一面面大明的旌旗飄揚,一隊隊騎兵高舉著大明的山河日月旗,披堅執銳,自遠處列隊而來。
鐵騎所至之處,馬蹄飛揚,大風吹動的旌旗獵獵作響。
「王師回來了!」
「王師回來了!」
大明的百姓們紛紛歡呼著,歡迎著大明的王師得勝歸來。
遮天蔽日的旌旗,一隊隊大明騎兵,緊跟著就是子母炮、虎蹲炮、威遠炮、將軍炮等一系列裝在馬車上的火炮,後方跟著是一輛輛群豹橫奔箭。
大明這是將各種武器展示給諸國使臣看:這個是近戰的子母炮和虎蹲炮,可打五百步;這個是威遠炮和將軍炮,可打三千步和五千步;這個是群豹橫奔箭,能射數百步...
你想不開了要招惹大明,先想想後果,想想安南,要是哪天真的皮痒痒了,這些東西就用在你身上...
如此明晃晃昭示實力,炫耀武功的行為,這些小國使臣哪敢說三道四,滿口都是承上國天威,我等小國必然乖順云云。
而隨著大軍抵達城下開始列隊入城,那後面一輛輛的囚車就無比吸引人眼球了。
最前面的幾輛囚車裡裝的是安南王黎維祺和他的王后,王子們,再往後的囚車是沐家和安南權貴們,大大小小上百輛囚車入京,裝的還都是一國國主,一方公爵這樣的大人物。
京師的百姓看著囚車裡的這些大人物們,也是議論紛紛:
「這安南國主也敢穿龍袍?果然野心勃勃,敢犯我大明國界,找死!」
「就是就是,王師出徵才三月,就平定了雲南,還直接滅了安南,這些蠻夷小國坐井觀天哪知道我大明王師的厲害!」
「區區小國也敢在我大明面前猖狂,真以為區區群山就能阻擋我大明王師,那個詞是怎麼說的來著?對,夜郎自大!」
「這安南,早在永樂年間,就因挑釁我大明被我成祖滅過國,是宣宗心善讓他們復國,可他們不知悔改,還敢挑釁我大明,如今又滅了他們,可不能再讓他們復國了。」
「就是就是,敢挑釁我大明還敢肆意殘殺我大明百姓,不把他們千刀萬剮了,都不足以震懾宵小!」
「說起來,王師出徵到現在才多久?三月時間大半都在路上,真正打起來也不過月余吧?這安南也不經打啊,他們怎麼敢挑釁我大明的啊?」
「誰知道呢?聽說王師是神兵天降直接燒了他們王城升龍,擒獲的國主和權貴,他們的王城已經被燒成白地了。」
「燒的好啊!敢挑釁我大明就是這個下場!這安南國之前還叫囂要我大明把雲南割給他們,如今知道後悔了吧!」
「區區小國,還敢穿龍袍,這安南國野心極大,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區區安南幾千里之地也敢覬覦我大明萬里河山,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
黎維祺被裝在囚車裡,披頭散髮,身上的龍袍也已經破破爛爛,他聽著周圍大明百姓的譏諷和嘲笑,看著這些大明的百姓對他指指點點,一股難以形容的羞辱和憤怒湧上心頭。
他是大越國的皇帝,是天子,豈能容這些泥腿子在這裡折辱?!
而黎維祺後面,他的王后,妃嬪還有王子們也被裝在囚車裡,經受著大明百姓的嘲弄,而安南的權貴們如今也是在囚車裡,一個個披頭散髮蓬頭垢面,遮掩著面孔生怕被人認出來。
看著這些蜷縮著身子宛如乞丐一樣的安南權貴,看著安南王室被裝在囚車裡如同動物一樣被遊街示眾,大明的百姓心裡升起了無窮的自豪和驕傲。
安南國又如何?
招惹我大明,殘殺我大明百姓,就是這個下場!
如果說對這些安南王室和權貴是譏諷和嘲弄,當裝著沐家主家和土司們的囚車經過時,百姓就是無窮的憤怒。
「就是這些人勾結安南,背叛了大明朝!」
「如果不是他們,安南根本打不進來,雲南也不至於生靈塗炭!」
「這些吃裡扒外的敗類,還吃了朝廷兩百多年俸祿,他們也配!」
「不能輕饒了這些混賬,勾結外敵圖謀我大明,這些人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黔國公到了這一代怎麼出了這麼些人,真是給黔國公丟人現眼!」
「敗類!叛賊!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對!他們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百姓憤怒的聲討著沐家和土司們,把菜葉子,臭雞蛋等東西砸向囚車宣洩著最樸素的情感,如果眼神能殺人,沐家和土司們早就被百姓的眼神給殺了千萬次了。
外敵與內奸叛徒,總是內奸叛徒最招人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