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猝不及防
站在窗戶前,余非點燃一支香煙,煙霧飄繞四散而去,寒風吹的臉龐刺痛。
特務處突然派人找自己,並且是派與自己淵源極深的潘元凱。潘元凱是黃埔六期生,412時期學校也發生大動亂,讀了沒半年便離開學校,後來合併又跑回中央軍校。
讀了沒多久,有人檢舉他當初逃跑,他害怕清算又一次跑回老家。可是沒多久有同學來信說與他沒有關聯,讓他返校繼續上學,於是潘元凱再一次跑回中央軍校讀書。
經過幾次逃學又返學,差點被當逃兵槍斃,還好家裡有點關係,只是因為曠課太多,沒有畢業,只是得了一個肄業。
期間參與過中原大戰,然後因為瘧疾拉肚子,跑回南京治病。病治好后歸隊,參加針對蘇區的圍剿戰時,結果又因為突發肺炎離開戰場,繼續跑回南京治病。
潘元凱家裡是買辦地主,手上壓根不差錢,經常幫那些成績良好但家庭困難的學生。
與他認識,是因為某天早上在路邊吃早餐,看見兩個巡警向小販勒索錢財,於是與幾位同學打了巡警一頓。事發后,處罰倒是沒怎麼處罰,學校老師和同學都讚揚余非等人的行為。
但是把其中一個巡警的腿給打斷,他家裡還有父母妻兒需要奉養,巡警的妻子天天跑學校要幾人賠醫藥費。碰巧潘元凱在場,給女人五十元才罷休,一來二去之間余非也跟潘元凱混熟。
潘元凱吃喝嫖賭抽樣樣都會,個人特別講義氣,江湖氣息極重,有濃厚的幫派背景。
突然找上門,余非也沒有理由不幫他。
既然特務處那麼想要『細胞計劃』內容,搭橋牽線便好。名義上是私交,不與他們產生公事上的聯繫。
周亞文、宋溪、李約翰······
細胞計劃。
黨務調查科、藍衣社特務處。
原本余非沒想好怎樣清除周亞文這個叛徒,既然特務處想摻和一腳,那就讓他一腳踩進去拔不出來。兩方狗咬狗,無論是黨務調查科,又或者是特務處,誰佔據上風,余非都能獲得利益。
特別是周亞文這個叛徒,由他執行負責『細胞計劃』,每移動一枚棋子,就讓余非感到膽顫心驚。
這個人雖說私德有虧,但工作方面的能力沒的說。
······
半月後。
難得的暖日,穿上謝朝香親手編織的毛衣,內穿西裝,披上一件風衣,從抽屜里取出一副金絲眼鏡,頭髮抹上些髮蠟,而後戴上禮帽。
余非改變以往的穿戴,以前他經常打扮成一位學生,而今天則是某公司高級文員的穿戴。
看了看鏡子中,幾乎換了個人,余非滿意的微笑。
提上公文包,關門下樓。
樓下停著一輛黃包車,鄧關在樓下已經等待許久。
今天是與被他親自勸降,打進組織內部叛徒的見面,必須要喬裝打扮一下。而且組織已經知道他們叛變,對其進行問話,這個時候他們居然要求見面,著實耐人尋味。
與鄧關也好久沒有見面,余非對待這次耐人尋味的見面很謹慎,於是幾天前便通知鄧關隨行,也好有個幫手。
下樓后坐上黃包車。
鄧關賣力的拉起車子,余非從公文包里取出十塊錢遞給他,鄧關詫異的看了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將錢收下。
「最近怎麼樣?」
鄧關拉起車子說:「還行,能吃飽飯,比以前好太多。
」
「那就好。」
一路無言。
經過巡捕的檢查后,離開租界,來到南市大東門的一家餐館門口。這是西界區委候補委員程候約定和他見面的地方。
余非原以為他會在租界與自己見面,沒成想居然要求離開租界。
走進餐館,打雜的小廝便走來招呼,余非站在餐廳內四處看了看,發現有幾個食客正在埋頭吃飯。
離飯點還有一段時間,餐廳內門可羅雀。
「先生,請問幾位,樓上有包間。」
余非扶了下金絲眼鏡:「稍等,還有朋友沒有來。」
小廝說:「請先坐,我給您上一壺茶。」
「麻煩了,謝謝。」
「先生您客氣了。」
稍後,一壺雜沫茶水上來,小廝勤快的給余非倒上一杯茶。
坐在餐廳靠窗的角落裡,門口的鄧關正在擦拭黃包車,從棉衣內襯裡取出一個雜糧饅頭,走進餐廳向打雜的小廝要了一碗水喝。
一碗涼水,就著雜糧饅頭坐在車裡吃起來。
十幾分鐘后。
有一輛黃包車停在餐廳門口,是被余非親自勸降叛變的租界西區交通員細三弟,還有他的上級西區區委候補委員程候。兩人結伴來到約定地點,下車時謹慎的觀察四周情況。
程候忐忑不安走進餐廳,並沒有發現喬裝打扮的余非,只是要了一張桌子和一壺茶,與細三弟交代幾句話。
將黃包車停在鄧關身旁,細三弟熱情的和鄧關聊起天,余非看見鄧關拘謹的動作,兩人應該不認識,細三弟只是向他打聽情況。
隨意聊了幾句,細三弟走進餐廳和程候說了幾句。
余非沒有選擇和他們進行接觸,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直到發現程候取出一小袋粉末倒進茶壺裡,晃悠幾下繼續佯裝無事發生。
他在下毒,想藉此殺掉余非。
想起林業佟說過的話,組織上找過『細胞』談話,不少『細胞』如實坦白自己叛變。可是那些人已經轉移至蘇區,那麼程候想做什麼,殺掉自己隱瞞叛變事實?
站起身,余非走出餐廳,自顧自坐上細三弟的黃包車。
「對不起,先生。」細三弟說:「這輛車已經被裡面那位先生包下,請換一輛。」
余非脫下禮帽坐在車上:「是我。」
「余~~~余長官······」
細三弟仔細打量后嚇了一條:「老程在裡面。」
「離開這裡,我有話對你說。」
「可是~~~」
余非將手伸進口袋,口袋微微凸起。細三弟知道口袋裡是什麼,只好拉起黃包車離開餐廳。門口的鄧關見余非離開,也拉起車跟上去。
在余非的指引下,細三弟將黃包車拐進一個弄堂巷口,見四處無人,余非讓他停下。
鄧關也跟上來,一把將細三弟摁在牆上。
「程候想做什麼,說出來。」余非問。
細三弟慌亂的說:「我不知道,他只是對我說今天要與您見面,其他的我一概不知。」
「你們以為殺了我就能隱瞞自己背叛紅黨的事實嗎?」
「沒有,請您放心。」
余非伸手在細三弟身上摸索,最後在他衣袖裡面找到一把短刃,將刀刃拍打在細三弟臉上,後者渾身顫抖臉色發白。
「說,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細三弟依舊堅持到底:「我們沒有想謀害你,再說我們的悔過書都在你手裡,不可能背叛您的。」
「知道就好。」
示意鄧關放開細三弟,將短刃丟給他。細三弟蹲著地上大喘氣,待余非轉過身忽然撿起地上的短刃,猝不及防刺向余非。
「長官,小心!」鄧關手疾眼快,推開即將被刺中的余非,刀刃在他風衣上劃出一條口子,一道血絲從腹部溢出。
鄧關側步奪過揮舞的短刃,擰住細三弟的手腕。
『咔擦』一聲,手骨被擰斷。短刃掉在地上,鄧關用膝蓋狠狠頂在他腹部,撿起地上的短刃準備刺進細三弟後背。
余非推開鄧關怒氣沖沖質問道:「把他殺了幹什麼?」
「我···」鄧關解釋道:「他想殺您。」
「我知道!」
余非一腳狠狠踢在細三弟腹部,細三弟口吐一灘黃水,爬起身時淚眼縱橫。
「殺了我,殺了我!」
余非輕蔑看了他一眼:「還沒到你死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