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章 第 67 章
這翻牆而來的聚會,別有一份隱秘的滋味。
夜探香閨,下午的戲文里就有這段,探香閨之後就是,風吹床幔起波瀾,林悠一陣臉紅,罵了句:「孟浪!」
「是孟浪,就對你一個人孟浪,」紅燭搖曳,明明都看了這麼久,此刻的林悠還是讓季誠心裡發緊。
他緊箍了一下細腰道:「真得抓緊掙錢把你迎回去了。」
「不需要那麼多錢的,」林悠的胳膊架在季誠的脖頸,直愣愣地道:「大雁村嫁你的時候,也沒想過要聘禮的。」
少年心裡滿心滿眼都是自己,一腔赤誠和愛意都毫無保留的給了他,季誠心裡像是被人拽了一下,他道:「小林子,哥喜歡你,不管是村裡的林哥兒,還是王府的少爺。」
「以前在村裡哥怎麼疼你,以後還怎麼疼你,」季誠溫潤的唇落在眉心:「眼下你身份有了變化,那也還是我夫郎,我必須要風風光光的把你娶進門。」
「不能委屈你半分,這跟錢沒關係。」
從前他喜歡季誠也從來沒考慮過錢財身份地位,現在這些東西卻擋在他和季誠面前,林悠有些氣,「我明天就跟爺爺說,我要嫁你,就嫁你,他們不能用聘禮刁難你。」
「如果他和郭大帥刁難你,我就和你私奔!」
「好咱們這就私奔!」季誠把人攔腰抱起,直奔大床而去,他笑著說:「一會可不能反悔啊,還要把嘴巴捂緊了別驚動了門口的老太太!」
肅親王和郭大帥雖不是有意危難,恐怕也是存了幾分考驗的心思。
這一場狂奔到日頭將出才堪堪停歇,林悠累的已經睡了過去,季誠撥開粘在額頭的頭髮親了一口,又把自己的一身黑衣套回去。
怎麼翻牆來的,又怎麼翻牆走了。
開這個古代的洗浴中心,幾乎是掏光了齊王還有季誠他們的家底,最後還是肅親王掏了三十萬兩,計劃才得以啟動。
洗浴中心選址就在西城大街的後身,買了三個宅子合併成一個,一共佔了十畝地,資金到位以後,能用的人全部出動,許大山頭上還綁著紗布就已經開始忙碌。
洗浴商量的分成,齊王三成,肅親王五成,剩下的兩城還是老規矩給了季誠和許大山。肅親王盈利后的銀錢全都給了外孫子做陪嫁添妝。
季誠恨不得仰天長嘯,他就是坐火箭也攆不上媳婦家給的錢啊。
於此同時羌人使團也到了京城,鴻臚寺和齊王奉命接待。羌人這次的使團成員已經達到了一百多人,按說正常的兩國外交,正常的使團成員也就三十人左右。
這一下呼啦啦來了這麼多人,實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帶領使團的是羌人的烏支別親王。
別看頂著個親王的頭銜,其實就是現任大汗的弟弟,沒什麼實權。
十月初五大朝會上,烏支別親王在大殿上拋出來一個誰都意料不到的難題,「我們可汗敬仰大昭皇帝已久,願按歲納貢獻上牛羊與大昭永結相鄰之好,」
羌人與大昭比鄰,每年冬天大昭都會資助些物資,已維持表明上的和平,與北狄的世仇不同,羌人世代都生活在草原上,除了放牧啥都不會。
冬天日子難過,偶爾過來搶一搶只要不大肆燒殺,邊境的將領也就睜一眼閉一隻眼。
雖然羌人生活艱苦,但卻從未像大昭俯首稱臣過,事出反常必有妖。
羌人可汗的兒子少說也得有一個連,怎麼想都不可能,為了這麼幾個只知道哭天抹淚找奶喝的王子來向大昭俯首稱臣。
此言一出朝堂上的官員紛紛側目,卻無人搭話,他們都知道這位販賣牛羊肉的親王接下來的話才是重點。
「去歲大汗受小人蠱惑,一年之差與大昭起了刀戈,」烏支別親王道:「大汗實在欽佩大昭男兒的健勇,還有智慧,我方願意每年貢上五千牛馬,想求得去年豫州城下能引來天罰的爆炸之物。」
烏支別這番話完全是看著梁燁說完的,去年如果不是這位齊王咬牙堅持,他們積攢多年的鐵甲營也不會毀的那麼乾淨。
就算去年的戰爭圖不了整個大昭,最差也要佔了大昭的幾個城池,怎可能慘敗到連自己的老窩都讓人掏了。
梁燁老神在在一派自然,好像這事跟他沒關係。
明德帝好奇地問:「引來天罰之物?還能爆炸?」
他們大昭還有如此利器,之前從未聽工部說過,老皇帝登時來了興趣,他道:「老五,這事怎麼沒聽你說起過。」
梁燁去年還是涼透了的皇子,當時就算是救了江山於危難之中,到最後不也是落了個不攻不過。有這樣的武器,他若當時就顯露與人前,恐怕到現在墳頭草都得三尺高。
「啟稟父皇,去年豫州危急即將破城之際,幸而一位義士相助,獻上地雷之法,」梁燁沉穩道:「豫州才得以撐到郭大帥的援兵,地雷之法兒臣之前從未所聞,製作的方法也只有這位義士知道。」
去年他回來的時候,在太子黨的三寸舌頭之下,羌人連攻十三寨馬上就要踏破山河,就變成了例行的騷擾,是他,齊王好大貪攻,貪圖軍工才擅動的兵權。
朝堂上的人有的知道豫州危急,有的和老皇帝一樣被蒙在鼓裡。眼下聽羌人使團說,才知道當初豫州是何等危急,若無這地雷破敵,那豫州在羌人的鐵蹄之下早就破城而入,而今是何情形,根本不敢細想。
「羌人撤退後兒臣派人找過這位義士,但當時豫州城一片混亂,」梁燁道:「這為義士應是不想留其名,兒臣並未尋到。」
太子已經死了,是受不了從九天落到塵埃的差距想不開,還是遭人毒手,到底是沒查出來個結果。
明德帝自己心裡清楚,到底因何西北兵力薄弱,可他最心疼的兒子已經先他一步,他也不想多做追究,只含糊其辭地問道:「只為渡國難,卻不曾留名,老五這位義士還要在找下去。」
能造出此等利器,大昭將來又何懼他國,明德心頭一片舒泰。大昭立國幾百年和羌人多有摩擦,卻未曾有那位列祖列宗能讓羌人俯首稱臣。
「啟稟陛下,」左相張文庭道:「若真有此等厲害之物恐違天道,萬不可輕易使用,現在這位義士還不之所蹤,不如就讓這有傷天和之物就此埋沒民間,天下百姓也會叩謝陛下仁德。」
張文庭跟著明德帝幾十年,太知道他這人想什麼了。平時好大喜功,糊裡糊塗也就算了,這麼厲害的軍事武器,就是瘋了也不能給別人用。
保不齊哪天那玩意就會扔到自己家門口。
「皇帝陛下,我烏塗耳大汗,只想用此物來祭奠先祖和神明,比不會用他來攻打大昭,」烏支別健碩的身子上前一步道:「我們草原的兒女受天神的哺育,是最守信用的民族,還請陛下相信。」
相信你個屁,若政治有信用,還不如相信母豬能上樹。
這會明德帝才從沾沾自喜里回過來味,他道:「韓卿,你看如何。」
「回稟陛下,左相言之有理臣附議。」韓文斌道。
「羌人兄弟不遠千裡帶著誠意而來,大昭也願意與之交好,烏之別親王你剛剛也聽見了,這能造出此物的義士不願露面,大昭地大物博自然不會讓你們空手而回,韓文斌。」
「臣在,」韓文斌回道。
「接待使團的具體事宜你和老五商量著來,切莫辜負了羌人兄弟的一番熱情。」
「臣領旨。」要和從未接觸過的齊王打交道,韓文斌面上還往常一樣沒有不同。
可其他朝臣卻不這麼想,韓文斌歷來是渝王一派,從前不顯山不漏水,一派中立之態。自從太子大皇子倒台之後,這吏部尚書也扯下了遮羞布,從不隱藏掩蓋自己擁護渝王的立場。
韓文斌此人出身寒微,卻連中五元,若不是當年的殿試上他弄髒了試卷,那大昭立國的第一個六元就是他了。
此人年紀輕輕剛四十齣頭,已經位列吏部之首足見其能力,為人也是謹慎穩重。私人生活方面更是活的跟個苦行僧一樣,都四十多歲了老婆也沒有一個。
郭大帥常言此人虛偽,這話一點不假。韓文斌就像是個理想中的假人一樣,年輕時候模樣俊俏,歲數大了也不見有慵懶邋遢之相。
不管別的大姑娘小媳婦如何撩撥,他就不為所動,這人就像是長在了吏部一樣,常年不回家,活脫脫的勞模一個。
「老五,一會和你四哥你過來一趟,」明德帝站起來道:「今個先這樣,散了吧。」
原本明亮寬敞的泰和殿,在一層疊一層的深紅色帷幕下顯得沉悶死氣,明明德帝還惦記著大昭歷代皇帝都沒有過的政績靠在,他靠在榻上道:「老五,你看羌人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他們是不是真的想向大昭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