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04

封鐸沒有回公司，直接回了家。今天的日程表裡還有個視頻會議，倒也不必回公司去辦。

他難得這麼早回家，到家時，家裡放著上個世紀的音樂，李阿姨正在衣帽間踩著凳子收拾江妤的衣服。

封鐸經過，掃了一眼地上裝滿江妤衣服的行李袋，問：「這是做什麼？」

音樂聲音太大，李阿姨沒聽見封鐸回來。她嚇了一跳，趕忙從凳子下來，解釋：「先生，我可不是偷東西！是太太讓我把她所有的衣服都拿去扔了。」

「扔了？」封鐸眉峰微皺。

「是啊。這麼好這麼多的衣服，居然要全給扔了，一件不剩！我問了兩遍確定呢！」李阿姨悄悄打量著封鐸的表情，試探著問：「要不先生勸勸太太？太太向來最聽先生的話。」

「照她說的做。」

封鐸轉身去書房開會。

當他結束了視頻會議，從書房出來時，李阿姨已經收拾好江妤的衣服離開了，她在離開前還去廚房做了個四菜一湯。

封鐸接了杯水，環視這個家。

這個住所是坐落在市中心的兩層躍式湖景房，離他的幾家公司比較近，他大多數都住在這裡。

江妤沒回來收拾東西，直接讓李阿姨將她的衣服都扔了。而除了衣服，這裡居然也再沒有她的什麼東西。她人走了，竟沒留下多少痕迹。

封鐸捏著玻璃杯，想起她以前小心翼翼的樣子，能猜到她是怕他不喜才盡量不動這個家裡的任何東西。

他想起領結婚證的那天，他還有工作要做。領完結婚證之後，直接回了公司。當天很晚到家時，奶奶領著江妤在家裡等他。她小聲問：「我可以在這裡住下吧？」

他怎麼說的？

「封太太，請便。」

明明是很敷衍的一句話，甚至略帶嘲意，可她卻低著頭彎著唇角笑著。

愧疚？

那當然是沒有的。

這場婚姻是怎麼來的，誰都一清二楚。

他不喜她的卑微，更鄙夷她的算計。

而到了現在，封鐸更多的是疑惑。甚至還有一種被玩弄的感覺。

封鐸放下玻璃杯，在沙發坐下，身體後仰，有些疲憊地捏著眉心。

「睡過了，滿足了。當然要離了婚再去睡下一個。我是合法好公民，不出軌的。」

——江妤的話忽然跳進封鐸的耳朵。

封鐸睜開眼。

她要去睡誰？

·

江妤抱著胳膊，沿著江邊慢悠悠地散步，心情很好。在她原本的世界中，一場事故，不僅讓她毀了容，還將她禁錮在輪椅上。

剛穿進這本書的時候，她對失而復得的容貌和行動自如開心沒幾分鐘，就因為該死的系統，沒法開心下去。

說來也巧，她穿到這個小說中之後立刻照了鏡子，竟然發現書中這個江妤和她沒有毀容前長得一模一樣。

下起了毛毛雨。細雨落在江妤的肩上，她因為心情很好，沒怎麼在意，仍舊慢悠悠的走著，在川流不息的車輛和腳步匆匆的人群中尤為顯眼。惹得許多人好奇地望向她。初望是好奇，第二眼卻是驚艷。

江妤沿著江邊走了很久，覺得有些累了，停下來。手肘搭在護欄上迎面吹吹風。江邊的風大了些，將她的頭髮向後吹起。她動作隨意地撩了撩被吹亂的長發，捲髮勾進耳環里，將耳環帶了下去，落到護欄另一邊。

江妤看了一眼，嘗試著彎腰去撿。

「不要啊——」

封渡跳下車，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朝江妤衝過去，牢牢抱住她的腰，將人往後帶，兩個人直接跌坐在地。

跌倒的時候，江妤的臉色一下子全白了，毫無血色。

她特別討厭摔倒的感覺，正如被困在輪椅上那段時間她一次次嘗試站起來，又一次次跌倒。

封渡看著江妤的臉色，也不起來，乾脆盤腿坐在地上開始勸：「二嫂，你可千萬別想不開啊！人生這麼美好，為什麼一定要尋死覓活啊？為了愛情自殺太不值得了！我二哥就是那樣一個人，對誰都那麼一張臉。所謂金石為開，日子久了，他就能看見你的好了！再說了，天涯何處無芳草，他不給面子，你換個男人泡嘛！我就從來不在一棵樹上弔死！怪不得你今天像變了個人似的……

「哎，自殺真的太傻了！你想想，你要是死了，再也吃不到壽司三文魚雞翅可樂漢堡包燒雞火腿意麵和火鍋了！而且跳江會被魚吃的！你想象一下那麼多魚一下子朝你圍過來，你一口我一口！那個時候說不定你還沒死絕，眼睜睜看著那群醜魚吃你！再說了，打撈屍體不容易太麻煩別人了，跳江還容易污染環境……」

江妤本來因為忽然跌倒帶來失重感想起不好的過去，臉色有些差，稍微緩和了下心情，皺眉看向封渡，被他的胡言亂語氣笑了：「誰告訴你我要跳江自殺？」

「我都親眼看見了你還不承認！」封渡瞪大了眼睛。

江妤知道他也是好心，卻也無語地懶得解釋，直接扶著護欄站起來。這一摔，一隻高跟鞋摔壞了鞋跟。

「二嫂，我送你回家。」

「謝謝。但是不需要。」江妤招手叫了輛計程車，走了。

封渡朝開走的出租大喊大叫：「二嫂！你別想不開啊！千萬冷靜！」

司機大叔從鏡子打量坐在後面的江妤，本來想好心地問問情況，可是江妤一報地址，他立刻閉了嘴。

那地方……

這麼有錢的人怎麼可能自殺？

而且還這麼漂亮……司機大叔從鏡子多看了江妤兩眼。

——後面咋咋呼呼的那小子可能傻。

·

康臨被稱為鬼才導演，他不是專業院校出身，對於拍電影這件事他始於愛好，遵循靈感。劇本自己寫，拍戲憑感覺，卻得獎無數。他的名字就是最大的招牌。他要拍電影需要演員，無數大牌明星眼巴巴推掉檔期等著他翻牌子。

康臨將車停在江邊，一邊抽著煙一邊在平板上搜尋合適的女演員。他正為準備開拍的電影找不到合適的女主角而犯愁。

感覺都不對。

越看越煩躁。康臨將平板隨手扔到一旁，用力吸了兩口煙。他抬頭望向窗外濛濛細雨，看見江邊似乎出了什麼意外，有人在圍觀。

就在收回目光的前一刻，他不經意間將目光落在江妤的身上。他愣了一下，又飛快抬起頭，眯起眼睛，死死盯著江妤的臉。

隔著那樣遠的距離，他敏銳地捕捉著江妤臉上的表情一瞬間從恐懼到釋然。

他好像終於找到了劇中女主角的形象。

是她，就是她。

康臨下了車，快步走過去時，江妤已經坐上計程車走了。

「封渡。」康臨喊封渡。

他認識封渡，因為封渡這種富家子最喜歡追求些年輕的小明星。他不是明星，和女明星的緋聞卻滿天飛，也有不少女明星故意蹭著他炒作。

「康導啊。」封渡隨意打了聲招呼，還在挂念江妤的事情。

康臨直接問：「剛剛那個女人你認識？你有她的聯繫方式嗎？」

「哦，我二嫂。」封渡隨口說。

康臨皺了下眉。怪不得他覺得這個女人有那麼一點眼熟。

「康導，你該不會是又要隨便從大街上抓個人去拍戲吧？」封渡搖頭，語氣斬釘截鐵，「她不行。首富親孫女跑去娛樂圈混？不可能的。」

康臨堅持：「能給我個她的聯繫方式嗎？」

「……我有她爸和她奶奶的電話，你要嗎？」

康臨沉默了片刻，說：「也行。」

封渡詭異地看了康臨一眼，無語地翻出了江妤爸爸的聯繫方式給了康臨。

「不行，我得給我二哥打個電話告訴他二嫂為他自殺這件事！」封渡趕忙撥通封鐸的電話。

·

江妤打車回了江家老宅。

不是為了回去住，而是為了去車庫取車。書中的江妤倒是會開車，但是她膽子小，不太喜歡。她剛被接回江家的時候，江家給她準備了好幾輛豪車，都被她放在車庫吃灰。其中一輛車，還被江夏夏「借」去了。

十幾輛豪車躺在車庫裡。江妤回憶了一下劇情，找到屬於她的那幾輛車。她的手輕輕撫過車身，指尖微微發顫。

她在車庫裡待了很久，最後才選了輛跑車，開出車庫。她的手握著方向盤時，心裡一陣激動，一會兒酸一會兒痛的，五味雜陳。不過不好的情緒很快消失，跑車啟動的剎那，她勾起了唇角，眼尾揚起自信瀟洒的笑。

江妤的車剛開出車庫，迎面遇上接江夏夏回家的車。

江夏夏並沒有坐封北川的車回家，而是固執地等了家裡的車。所以她淋了雨，瞧上去有些狼狽。她下了車，剛要走，看見一輛跑車從車庫開出來。

咦？那輛車好像是姐姐的？

她好奇地停在路邊，看著江妤的車越來越近。確定開車的人是江妤后，她驚訝極了，往前走了幾步，攔下江妤的車，好奇地問：「姐姐？你會開車的？」

還沒等江妤開口，她趕忙搖了搖頭，說：「是我記錯了。爸爸有找人教姐姐開車的。但是姐姐不是不喜歡開車嗎？」

「喜歡啊。不能更喜歡。」江妤心情愉悅，眸光莫名的深邃。

她怎麼可能不喜歡呢？

在她原來的世界里，她本來是一名賽車手。

江夏夏疑惑地眨眨眼，也不糾結這個小事情。很快，她的目光溫吞掃過江妤的臉，說：「姐姐化妝了。」

江妤懶得和這種小女生說話，直接說：「讓開。」

果然啊，江夏夏立刻紅了眼睛，像被人欺負了似的。

江夏夏還沒來得及說委屈的話，立刻扭頭望向江正柯由遠及近的車。

「爸爸回來了！」

江正柯的車停下來，助理大步繞過去，恭敬地打開車門。

江正柯下了車，西裝革履，歲月掩不去曾經的風華，又為他鍍上了一層成功人士的成熟穩重。雖為首富之子，但是他父親已經半退休狀態，龐大的家族企業幾乎全部交到了他的手中。

坐在車裡的江妤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下車跟著喊一聲爸爸。

……好像沒啥必要吧？

反正也打算放飛自我，不再理書里這群主角了。按照江妤的計劃，她打算離開湛城，找一個完全沒有書中人物的地方快活去。

這麼一想著，江妤一腳油門踩下去。

揚長而去！

跑車幾乎擦著江正柯的身體飛出去。

江正柯的八個保鏢嚇得衝過來，將江正柯圍住。

「那是誰？」江正柯詫異地看向衝出去的車。

「是、是姐姐……」江夏夏吞吞吐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