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05

「把她抓回來。」

——這是江正柯下的命令。

攔車嗎？

江妤身體里的血液一下子沸騰起來。這種熱血的感覺，她已經很多年不曾體會了。握緊方向盤，一切方向自己說了算。

初時，江妤還有些生疏。

可是這種生疏持續了不到五分鐘。骨子裡對飆車的嗜愛，讓她本能地和那些來追她的車玩了場速度的遊戲。

駛出別墅區，她探頭沖遙遙落在後方的幾輛車吹了個口哨。神采飛揚。

「可惜了……」江妤搭在方向盤的手指動作輕快地敲了敲。

車是好車，可惜不是自己改裝的，沒有默契。

要不然她能將車飈得更快。

前面就是市區了，江妤不得不將車速降下來。

然後，她的車還是被攔住了。

——警車。

而且還被扣了車。

——無證駕駛。

「……靠！」

·

江妤沒有想到江正柯親自來接她。難道這種事情不是該交給秘書來處理的？在江妤的印象中江正柯是真正的大忙人，封鐸都比不了。

江妤看見孫秘書交上她的駕照。

那段劇情江妤記不太清了，只知道她剛回江家的時候，江正柯找了各種老師教她不同的東西，其中也包括開車。只是那時候她被困在劇情里，不停地演戲，去演一個蠢笨的土包子，什麼都學不會。演到最後，她都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駕照了。

走出去時，外面正在下暴雨。

今天陰沉了一整天，伴著時不時的濛濛細雨，這場暴雨憋到現在終於落了下來。

黑西裝保鏢們在江正柯和江妤頭頂撐著雨傘還不止，一把把傘從門口一路舉到車門口。

「回家。」江正柯先上了車。

江妤站在原地猶豫了一下。

在這本小說原本的劇情中，江正柯是阻止江夏夏和封北川在一起的反派，屢屢拿錢羞辱封北川，讓他離江夏夏遠一點，甚至將江夏夏關在家中，讓男女主上演一出私奔的戲碼。後來，江夏夏不僅和他斷絕父女關係，還偷了江氏的商業機密幫助封北川。最後，男主必然天下無敵，而江氏日漸衰敗，騰出首富的位子。江正柯也成為了孤家老人，遠走國外。

江妤對江正柯的結局並不怎麼好奇，他對江正柯很無感。確切地說，她對這本小說中的所有人物都很無感。

江正柯坐在車裡，看向江妤。

孫秘書趕忙在江妤身邊說：「大小姐，先上車吧。」

江妤想了一下，還是上了車。

她剛一坐下，傳來身邊江正柯的誇讚：「車開得不錯。」

「呃……謝謝。」

江妤不太會和長輩相處，因為她在原本的世界是個孤兒。從小野到大，沒長輩管過她。

·

江家老宅。

江夏夏在客廳里走來走去，想著未來的打算。她現在特別後悔上輩子為了虛無縹緲的愛情背叛爸爸，和江正柯斷絕父女關係。

這輩子，她一定要好好抱緊爸爸的粗大腿！

但是……她很怕江正柯。

她的身份不太光彩。她的媽媽程向琴曾是一個小明星，江妤的母親去世后，江正柯曾包養程向琴一段時間。錢貨兩清的買賣，程向琴偏偏使了手段好不容易讓自己懷孕，偷偷把孩子生下來，企圖嫁進豪門。

後來江妤被綁架，傳來被撕票的消息，所有人都以為江妤死了。江夏夏才能仗著和江妤五官有幾分相似，以江妤替代品的身份出現在江家，做個乖巧的孫女陪伴在江家二老膝下。

當然了，只有她進了江家的大門。她媽媽程向琴依舊沒能如願成為江太太。

爺爺奶奶對她都很不錯，可是爸爸很忙，又總是很嚴肅，江夏夏從小就很怕江正柯。

她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用著「程夏夏」這個名字，以養女的身份留在江家。去年才被准許改了姓。

下個月是她的十八歲生日，江家準備為她辦生日宴。是她的生日宴，也是江家終於對外承認了她的身份。

所以，她的十八歲生日宴特別重要。

聽見江正柯回來，江夏夏收起對爸爸的畏懼，擺出笑臉小跑著迎上去。

「爸爸，我的生日宴你會到場的對不對呀？」她鼓起勇氣挽起江正柯的胳膊。

江正柯回頭看了一眼孫秘書。

孫秘書不需看行程表，直接說：「江總，您那個時候應該在法國還沒回來。」

江夏夏沮喪地低下頭。不過她知道她在爸爸的心裡幾斤幾兩，可不敢得寸進尺。趕忙說：「那我可以邀請我的同學來對不對？」

「可以。有什麼要求讓趙助理去辦。」

「謝謝爸爸！」

江家老爺子正好要下樓，他朝江正柯招招手，說：「正柯回來了。正好，你來我書房一趟。」

跟著江正柯回來的江妤打了個哈氣，懶洋洋地往裡走。

「姐姐。」

江妤敷衍地點了下頭，沒理她。

江夏夏目光閃了閃，趕忙小跑著去追江妤，親昵地拉住她的手：「姐姐！姐姐！我想跟你借個東西！」

……說話就說話，動什麼手啊。

江妤不喜歡江夏夏身上的甜味兒，甩開了她的手，等著她自己繼續說下去。

江夏夏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是這樣的。生日宴那天，我準備了兩套禮服。其中有一套藍色的禮服一直都找不到合適的首飾搭配。就想起來姐姐有一套藍寶石的首飾。可不可以借給我用一用呀？」

江妤抱著胳膊瞧著她，沒說話。

上輩子，江夏夏沒有跟江妤要過這套首飾。只不過江妤死了以後，江妤的東西全是江夏夏的了。她得到那套藍寶石首飾的時候覺得很可惜沒在生日宴上搭配禮服。所以這次，她想早點跟姐姐要過來。

……反正姐姐兩個月後就會死，

江夏夏心裡有點奇怪。按照姐姐的性格是會借給她的呀。不不，不是借給她，是送給她。

雖然姐姐很喜歡那套首飾，可是姐姐有著討好型人格。爺爺和爸爸都在一邊，姐姐就算是再捨不得也會大方地送給她呀！

沉默過長，讓江夏夏覺得有點尷尬。

老爺子和江正柯明顯聽見了江夏夏的話，也沒上樓，停在樓梯上靜觀。

江夏夏莫名緊張起來，給自己解釋：「姐姐，我只是借用一下，用完就會還給你的。我的生日宴特別特別重要，所以我希望……」

「生日宴特別重要？」江妤打斷她的話，「有多重要？」

江夏夏飛快地望了一眼立在樓梯上的爺爺和爸爸，不好意思地說：「終於能得到爸爸的承認，當然很重要呀。」

江妤笑了。

十公分的身高差，讓江妤冷漠地俯視著江夏夏，她挑眉，好笑地開口：「從養女的身份變成私生女的身份，你很光榮咯。」

江夏夏臉上的表情僵在那裡，不可思議地望著江妤。

江妤瞬間收了笑。她笑時風情萬種，她不笑時過分冷漠。

「不借。」

江妤乾淨利落地轉身，根本不理會快要哭出來的江夏夏，冷著臉，大搖大擺地上樓。

江夏夏悄悄攥緊了拳頭，想著爺爺和爸爸還在這裡，趕忙用哭腔努力挽救：「姐姐不借就不借，只是千萬別不開心！我沒有關係的……」

說著，她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江妤本來打算早點回房間泡澡，不是很想再理這個小妹妹。可是聽著江夏夏做戲的話，她不高興了。

江妤懷疑這個作者只會寫古早虐戀情深，勉強改成甜文恐要失敗。甜文的人設可不是這樣的。

江妤停下腳步，微微抬著下巴，指向家裡的女傭小周，說：「去把二小姐說的那套藍寶石首飾找出來，送你了。二小姐很喜歡，以後上班的時候你要天天戴。尤其是在二小姐面前，戴給她看。」

「……啊？」小周反應了好半天才用力點頭，「好好好！大小姐人美心善！」

「人美」兩個字說得江妤心情舒爽，她爽朗地笑起來。心情愉悅極了。啊，她真是越來越喜歡聽別人誇她長得漂亮了。

這下，江夏夏終於真哭出來了。

「嗚嗚嗚嗚……」她捂住自己的臉，哭著跑開了。

眾人：……

這種羞辱是不是有點過了？

江妤才不理會別人的看法，她面無表情地上樓，經過爺爺和爸爸身邊的時候腳步也不停。如果這兩個糟老頭子敢煩她，她大不了直接走人不做江家人。

「江妤。」江正柯果然叫住了她。

江妤做好了心理準備，懶洋洋地靠著樓梯扶手，看向他：「什麼事？」

「這就對了。」

江妤：？？？

什麼鬼。

跑到門外偷聽爸爸和爺爺有沒有給自己做主的江夏夏——嗚嗚嗚嗚……哭得更傷心了。

江夏夏哭得太傷心了，簡直就是肝腸寸斷。

也顧不上大雨，哭著衝進雨簾。

「嗚嗚嗚，為、為什麼要這麼羞辱我嗚嗚嗚……爸爸不疼我，爺爺也不幫我說話……嗚嗚嗚……」

刺眼的車燈照過來，她捂住自己的眼睛適應了一下，然後眯著眼睛望過去。

是封鐸的車！

江夏夏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她就知道上天不會這樣欺負她。原來所有的劇情都是有道理的，就是為了促成她和封鐸相遇！

封鐸會讓她上車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只顧著哭，泣不成聲。封鐸會安慰她，甚至給她擦眼淚，從而激起他身為男性的保護欲……

江夏夏亮晶晶的眼睛里重新染上了希望。她站在路邊，等著封鐸的車靠近。

封鐸的車在江夏夏身邊停下。車窗降下來，逐漸露出封鐸那張讓江夏夏心馳神往的臉。

她軟糯地喊了聲：「姐夫。」

「你姐在家裡嗎？」

江夏夏：……

江夏夏在心裡拚命安慰自己，姐姐現在還沒死，姐夫來找姐姐很正常。反正姐姐再過兩個月就死，自己應該大度些，不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姐姐在家的。」江夏夏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委屈些。

「謝謝。」

車窗升了上去，升了上去，升了上去……

然後開走了。

車輪激起來的雨水濺在江夏夏的白裙子上。

江夏夏站在風雨中，連哭都忘了。

·

封鐸接到封渡電話，立刻放下所有事情趕過來。得知江妤在卧室，封鐸直接大步去了三樓，用力去敲江妤的房門。

沒人給他開門。

「江妤，你再不開門我要撞門了。」

握著門把手時發現門沒鎖，他直接走進去。

江妤不在卧室。

封鐸的視線落在茶几上，刀盒打開，幾把水果刀凌亂堆著。

眼前頓時浮現割腕的畫面，封鐸臉色大變，轉身衝進衛生間。

「江妤，你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