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罡心法
八天後的一個黃昏,田辛終於來到了修道山腳下,可田辛只能無助地觀望,望著它的峰戀疊起,秀峻挺拔。田辛不知道如何才能進入修道門,怎樣才能成為修道門的弟子。
太陽隱沒了最後的光芒,暮色越來越濃。田辛帶著一身的疲憊與憂愁在一個窯洞中沉沉睡去,夢中全是衝天的火光和一遍又一遍絕望的叫喊聲,田辛一直在喊:娘…娘…娘…他已記不清一年多來有多少個夜晚是這樣度過了。
初升的太陽輕柔地撫摸著大地,大地上青山凝翠、玉樹含煙,碧綠的幽草一望無際的向天邊蔓流,空中傳來鳥兒拍打翅膀的聲音。
在修道山山腳之下,有一個破爛不堪的窯洞,窯洞的地面上躺著一根滿身泥污的木棍,還有一隻不知用了多久的破碗,牆角堆著發出霉味的雜草,而田辛就在這堆雜草中狠狠地睡了一個晚上之後,終於睜開了迷濛的雙眼,田辛看見照進洞內的陽光,看著陽光中粒粒畢現,但有些紛亂的塵埃時,隱隱約約聽見窯洞外傳來陣陣打鬥聲與喝罵聲。田辛悄悄地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到了窯洞外,找到隱身之處,探出頭向前望去.
窯洞外面,五個妖魔正在圍斗一名老僧。其中一個紅臉頭目邊打邊嚷道:「老和尚,識相點,快把東西交出來,說不定我們兄弟幾個心一軟就會放你一馬。」
其他幾個妖魔也嚷道:「對呀!快點交出來吧!我們放你一條生路。」
老僧一邊抵擋妖魔的進攻,一邊從容不迫地回答:「這東西乃是佛門至寶,關係到整個蒼生禍福,老衲就是拚死,也不會讓它落入你們這些妖魔手中。」
紅臉頭目一聽,不由怒火噴發,整張臉頓時變得恐怖陰冷之極,大吼一聲加緊了攻勢。
老僧奮力抵擋,護得滴水不漏。但老僧畢竟上了年級,一柱香之後,漸感體力不支,一甩衣袖,跳出了打鬥圈。「阿彌陀佛」老僧高誦一聲佛號說道:「幾個妖魔小輩,再不退去,體怪貧僧無禮,大開殺戒了。」
「老和尚,有什麼看家的本事儘管使出來吧!」
「老禿驢,本大爺渾身還真有點兒痒痒,等你給本大爺抓癢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幾個妖魔放肆地大笑起來。
「既然如此,也怨不得貧僧了。」老僧說完之後,雙掌合實,閉上雙跟,口中念念有詞,而後猛一睜眼,從身上發出道道金光。
幾個妖魔大驚失色道:「天罡正氣。」
紅臉頭目慌忙中大喊:變身。
但見五妖魔瞬間臉色都發生了變化,紅臉頭目的臉已變成綠色,他的幾個手下的臉已變成了黃色。同時他們的身體暴漲,一塊塊肌肉把衣服都撐破了,變身後的五個妖魔功力倍增,全身爆發出震憾的力量,似乎把整個世界都能破壞掉。但老僧的天罡正氣更是不同凡晌,以一抵五竟然絲毫不落下風。天罡正氣從老僧身上發出之後,攻擊著周圍的五個變身後的妖魔。五個變身後的妖魔依仗著倍增的功力,抵擋著一道道攻擊過來的天罡正氣。
大約一盞茶時間之後,雙方均使出了最後的力量硬拼了一下,只聽見「轟」的一聲,雙方都橫飛了出去。頓時,空中灑下漫天的血雨。五個妖魔落地之後,都恢復了原形,但只有紅臉頭目能勉強掙扎著坐起來調息,其他幾個都已筋脈盡斷,氣絕身亡了。
老僧這邊也好不到哪兒去,只見老僧倒在地上,嘴裡不斷有鮮血流出,肯定是受了極為嚴重的內傷,因為他連從地上翻身坐起的力氣都沒有了。
紅臉頭目調息了一會兒,慢慢從地上站了起來,吃力地向老僧挪去。老僧睜大了眼睛,露出了恐懼之色,張了張嘴,喘著粗氣吐出幾個字:「孽畜,你…你…給…我…站…站…住…」
紅臉頭目好像沒聽見似的,繼續向前挪動,臉上出現了死神般的微笑。就在這時,紅臉頭目的後腦被一根忍無可忍的木棒擊中,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原來在紅臉頭目的身後,站著一個十來歲的小叫化,手中拿著一根滿身泥污的木棍,不錯,這個小叫化不是別人,正是田辛。
老僧望著田辛,臉上的恐懼之色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迅速地凝重起來,田辛心中暗想一定是因為自己長得太難看了,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不過田辛從老僧的眼神之中看得出,老僧依然相信他並非惡類。
這時,老僧從懷中掏出一個黃色的小布包,一邊遞給田辛,一邊艱難地說:「孩…孩…子…拿…拿…著…」
田辛凝惑地接過來,正想問什麼東西時,看見老僧用盡最後一點功力製造出一個白色的球打在自己亂草般的腦袋上,瞬間,田辛想起了母親,母親也曾把兩個白色的球打進過他的腦袋裡。這些到底是什麼呢?接下來,田辛的意識模糊起來,進入了一個冗長的夢境。
夢境*智慧殞殤
從小我就是一個孤苦無依,四處流浪的小叫化。在乞討的日子中,我償盡了世態炎涼,人情冷暖。我曾看到妖魔殘忍地殺戳我們人類;我曾看到過「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凄慘景象;我曾被富人家的瘋狗咬得遍體鱗傷,體無完膚;我曾在大雨中迷茫得忘記了空間,忘記了時間;我曾在風雪交加的夜晚倦縮在冰冷的角落,痛苦地想著自己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這種朝不慮夕的生活一直延續到我十五歲。
那天,我正在沿街可憐地行乞時,被一幫地痞無緣無故地群摳,恰好一位出家人經過這裡,把那幫地痞教訓了一頓,救下了我。出家人用慈善的目光打量了我很久,不但送我我吃的,還送紿我一個好聽的名字:智慧。然後,出家人就讓我喊他師父,多麼親切而又溫曖的稱呼啊!在叫出第一聲「師父」的那一刻,幸福的淚水淹沒了我的臉頰。我哭著激動地喊道:我有師父了,我再也不用四處漂泊了。那天,我任性而固執地叫了上百遍師父,而師父卻一直包容地笑著。
我跟著師父回到了他的家→天罡寺。不久,我知道了師父並非只有我一個徒弟,我還有四個師兄:智文、智武、智斌、智贇。我的心開始一點一點往下沉,我明白我永遠不可能得到師父完整的愛了。但我依然快樂,因為四位師兄對我也非常好,就像親哥哥一樣。大師兄教我學文,二師兄教我習武,三師兄陪我練功,四師兄經常講一些俠義之士斬妖除魔的故事。很多個夜晚我都會在夢中幸福地流淚。
一轉眼二十五年過去了。也許是天生愚笨的緣故,我始終文不能文,武不能武,每次都被三師兄摔幾十個跟頭,四師兄給我講的故事不用幾天就忘得差不多了。就連師父親自教我的天罡心法,我也只能練到第三層,而大師兄二師兄已練到第六層,三師兄四師兄也練到了第五層。可是,我仍舊很快樂,因為以前我只是一個有人見,無人憐,任人凌辱的小叫化罷了,現在的生活,對我來說已經很滿足了。在我四十歲那年,師父應修道門修羅真人之請,帶領二師兄三師兄四師兄,並聯合其他正道門派同天魔領導的眾妖魔進行了一次決戰。結果,決戰勝利了。當我站在天罡寺門口迎接師父,看到的卻是師父的靈柩時,我心疼得一下子失去了知覺。
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床上,映入我眼帘的是二師兄異常憔悴而焦急的臉。二師兄見我醒來,告訴我說,我已昏迷半月有餘,一直都是高燒不退,而師父的遺體在運回來的第三天就火化了。
聽完四師兄的話,我的眼淚噴涌而出,哽咽得說不出一句話。我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但我全身卻使不出半點力氣。我只能傷心欲絕地望著四師兄痛惜的眼神。
三天後,我勉強下了病床,跪在師父的靈位前,一遍又一遍哭喊著:師父,師父……朦朧中,彷彿一切都回到了恍如隔世的從前。我看到師父用慈善的目光打量著身前衣衫襤褸的小叫化。我看到包容的笑容在師父臉上綻放開來,如同世間最美的蓮花。我看到師父教我武功時,豆大的汗珠滾下臉頰。我看到師父把仁愛的種子在我的心中種下,長出了仁愛之花。我看到師父的靈柩出現時,痛苦就在我心上最嫩的地方生根發芽……
失去師父的日子,也就失去了幸福。我的大師兄做了主持,二師兄收了很多弟子,每天都教他們武功,三師兄入了執法堂,成了執法長老,四師況每天處理寺內的繁雜事務。剩下最笨的、什麼也做不了的我,只能成為寺院裡面最閑的人.無事可做,我每天都寂寞地仰望蒼穹,看孤獨的飛鳥在寺院上空凄涼地掠過.這樣的日子一過十年。
對於一個五十歲的平庸老僧來說,已經不再幻想能建立什麼豐功偉績.但事情往往會在出乎意料中發生,也許是上天的安排,給我送來了一次建功立業的機會.
月黑風高寧靜夜,半夜三更無人時,天罡寺判徒智法把佛門至寶《天罡心法》盜走,震撼了整個寺院。如果《天罡心法》落入天魔手中,後果將不堪設想,身為主持的大師兄派出上千名弟子,四處明察暗訪,卻打探不出半點消息,判徒智法就好像在人間蒸發了一般。
天罡寺弟子都把找回《天罡心法》視為自己的份內之事,我雖然且愚且笨,但也不能置身事外。我簡單地收拾了一下行裝,就離開了天罡寺。我在各地一直尋查了三個月,三個月的時間我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其中在第二個月的時候我就迷了路,當時,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尋找那個判徒本來就是大海撈針,或許我真能瞎貓碰見死耗子呢!不知不覺到了修道山附近的鑄劍城。
就在昨天黃昏,我在一條通往鑄劍城的路上,終於看到了那個尋訪已久的影子。我知道要找的人出現了,為了不打草驚蛇,以便找合適的機會奪回《天罡心法》,我就急忙躲到了路邊的草叢裡。等到智法過去之後,我悄悄地跟著他進了鑄劍城。智法進城后,找了一家客店住了下來。當時,我突然明白為什麼主持師兄派出上千名弟子都找不到這個判徒的原因了,原來以為這個判徒一定帶著《天罡心法》去魔界了,所以派出的弟子都只在去魔界的方向查問,對於正道地界反而忽略了。想到這裡,我不由暗嘆:好狡猾的判徒。為了不驚動他,好趁機奪回《天罡心法》,我只好在暗中監視.
昨晚二更剛過,月光用朦朧的輕紗籠罩著整個鑄劍城。忽然,五條黑影飄進了客店,與此同時,智法也拉開房門,從屋內飛了出來。智法和五條黑影迎面站立,嘀咕了一陣之後,從懷中掏出一樣東西,準備遞給其中的一個黑影。無疑,這包中之物肯定就是《天罡心法》了,於是,我趁機使出移形換影身法,閃電般到了智法的身旁,一下點住了智法的穴道。我的天罡心法已練到第四層,可以發出天罡正氣,傷人於無形了。雖然我的功夫在天罡寺里排名第五,但智法也是排名第六呀,況且還有五個黑影,用腳趾頭去猜也可以猜到他們一定是魔界之人。讓我以一抵六與他們硬拼,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我繼續使用移形換影身法,閃電般逃去。
只可惜我學武三十五載,竟沒能煉造出一件兵器,若不然此刻施展御物飛行術,定能快速的逃脫。還好在修道山地界,那五個魔人定然不敢使用飛行之術,一旦他們使用修道門馬上就會發現,到時,他們定會死無葬身之地。
天上的月亮睜著朦朧的眼睛俯視著幽靜的路面。狂奔不止的我一直感覺到身後有幾條黑影苦苦糾纏不肯離去。此時,我的心中猶如萬蟻噬心,不知如何是好。此地離天罡寺有千里之遙,憑我一人之力,豈能把天罡心法平安送回天罡寺?焦急中,我模糊地看到了師父最後的笑臉。
十年前,師父應修道門修羅真人之邀去共同對付天魔,我和大師兄把師父送到寺門外,師父臨走時笑著向我們揮揮手說:回去吧!我心中一亮,有了主意,何不先去修道門避一下,等到風平浪靜之後,再把天罡心法送回天罡寺也不遲。
於是我加快了腳步,向修道山方向奔去。當太陽剛剛露出笑臉,傲視充滿生機的大地時,我終於來到了修道山腳下,不由得長出一口氣,準備歇息一下。
就在這時,我的身後突然出現了五名惡漢,顯然這五名惡漢就是那五個黑影。他們要我交出天罡心法。天罡心法乃佛門至寶,假如被幾個魔人搶去,必然會造成一場人間浩劫。我身為天罡寺弟子就算拚死也要保護它不落入魔人之手。
我和五個魔人鬥了很久,發現他們幾個並非泛泛之輩,武功甚是了得,竟然不在我之下,聽別人說,我師父的天罡心法已練至第八層天罡仙氣,在三界已是罕逢敵手。我雖然是師父最差的徒弟,但天罡心法第四層天罡正氣還是應該可以收拾這五個魔人的。
我跳出打鬥圈,在對幾個魔人勸阻無效的情況下,向他們發出了天罡正氣。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這五個魔人竟然修鍊過魔界的天魔訣。據說魔界之人只要修鍊過天魔訣后,就能變身,變身之後,自身的功力就會瞬間增長數倍。
當我把天罡正氣發出后,只見五個魔人剎那間都變了身,看到他們接住了我的天罡正氣后,我不由得大一驚,心中想到,事已至此,只有豁出去了。我就用十成的功力把天罡正氣源源不斷地送了出去。好在這五個魔人練天魔訣的時間都不太長,那個頭目已練到第四層,其他四個只是練到第三層而已。但他們是五個人,我還是處於劣勢。我和五個魔人都用盡最後的功夫硬拼了一下之後,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飛了出去,並且吐出了幾大口鮮血。
我落地之後,渾身上下使不出半點力氣,身體內外刀割般疼痛,估計內臟已碎,筋脈也已斷。
就在這時,沒想到那個紅臉頭目竟然經過調息掙扎著站了起來,並向我一步一步挪過來。我絕望地看到他臉上出現的死神般的獰笑,我害怕極了。我並不是怕死,是怕懷中的天罡心法被他搶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根木棍擊中了他的後腦。他兩眼一翻就倒在了地上。接著,我就看見手持木棍站在我面前,我知道是你救了我。
你雖然長得丑了點,但我依然相信你並非惡類。因為我以前也曾是一個小叫化,我深深地知道乞丐雖會遭遇很多苦難和不幸,但他們的內心依舊保留著善良的本質。就像當初師父收留我一樣,我也想把你收為我的徒弟,來完成我末了的心愿。我希望你把包中的天罡心法送回天罡寺,交給我的大師兄智文大師,不過這件事如此艱巨,你一個小孩怎能輕易完成。
徒兒,我現在看到天空遠處飛來幾個人,他們肯定是修道門的。我想不如這樣吧!布包中的天罡心法暫時由你保管,你既然已是我的徒兒,當然布包之中的天罡心法你也可以修鍊。但要切記,一定要趁沒人的時候修鍊,倘若讓外人得知,恐會引來殺身之禍。而今之計,最安全的地方只有修道門了。修道門近些日子一直在招收新弟子,我想你還是先躲在修道門,做一名修道門的弟子吧!你這樣做不算是欺師滅祖,因為是師父要你這麼做的。更重要的是師父為了大局著想,為了保全天罡心法不落入魔人之手,這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最佳方法。
看到修道門的人越飛越近,我只好用最後殘存的功力製造了這個夢境。
我的徒兒,為師一生庸碌,只有靠你給師父爭一口氣了。
望著東方升起的太陽,我希望我的靈魂能夠乘著陽光飛到天上,到天上會見闊別十年的師父。
師父,徒兒好想您,徒兒的心靈再也不會寂寞了,徒兒終於可以再見到您了,終於又可以和您快樂的生活在一起了,又可以任性地喊您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