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茶几上的提示只包含了一樓跟三樓的描述,至於二樓,則是一片空白,眾人原本不大明白提示紙為什麼要將二層的情況跳過,但很快就從實際探索中理解了其中的緣故。

二樓存在十扇帶鎖的門,每一扇上面都有對應的序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值得探索的區域。

程亭羽:「除了我們上來的地方,沒有其它樓梯了,去往三層的方法應該就在門后。」

鄭睿楠鼓起勇氣道:「那我們就從這裡分開嗎,要不要先打開一扇門進去看看情況再說?」

她話音方落,就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

柳雪鴻:「提示上強調了單人間,去不屬於自己的卧室,算不算違反規則啊?」

參與者們面面相覷,一時間有些拿不定注意。

余文然請教:「小路,你怎麼看?」

沒忘記自己當前身份設定的程亭羽,狀態良好地get到了自己的新稱呼,態度自然地讓別人以為她真的姓路,當下笑眯眯道:「我的話,都可以。」

其他人還有些猶豫,已經有些困的程亭羽便直接用鑰匙打開了門。

閆嘉禹驚:「你就不怕出事?」

程亭羽面上的笑容沒有任何變化,不緊不慢道:「這樣的地方,害怕的話,不也一樣會出事。」

閆嘉禹:「……」有理有據,讓人無法反駁。

程亭羽打開門,門後果然就是樓梯。

程亭羽頓了下,轉頭看向其他人,慢悠悠道:「以前讀書的時候,我曾經學到過一個道理。」

——荒蕪區當然有學校,不過沒城市裡那麼正規,為了避免在細節上露餡,程亭羽這裡就用了含混一點的描述。

余文然等人聽見她的話,心中忽然一緊。

程亭羽環視一圈,也略略肅然了些許,一字一頓道:「能量中沒有速度的線性項,參考系的轉動導致能量中出現僅依賴於坐標,且正比於速度平方的附加項。①」

「……」

如果說眾人一開始是嚴肅以待,現在則變成了你到底再說啥的茫然。

程亭羽也不再解釋,只是笑著向其他人一揮手,通過門內的樓梯,走到了三層。

剩下的人躊躇片刻,然而縱使保持著站姿,那種困意也會不斷變得強烈,感覺眼皮已經有點睜不開的余文然做了決定:「我們也去看看。」

作為一個把要命寫在設計思路里的副本,防寒屋在設計上顯然完全不需要顧忌住客的居住體驗——二樓的樓梯直接通往三樓的走廊,然而這些樓梯的入口處都是完全隔開的,但到了三樓,出口位置又重新連通到了一起。

程亭羽此刻就站在二號門出口位置,她的左側是一號樓梯入口,右側是三號樓梯入口,身前是走廊窗戶,身後則是卧室大門。

不同的卧房門上有標號,程亭羽沒有等別人,直接打開了房門。

卧房內的溫度跟沒有點火的大廳一樣寒冷。

程亭羽找到了火爐,往裡面注入了燃料,橘紅色的火光亮起,驅散了屋子內異質的嚴寒。

簡單收拾了一下副本內的臨時居所后,她的身形已經有些搖晃,眼皮更像是墜了鉛塊似的沉重。

在真正入睡之前,她勉強集中精神,簡單觀察了一下卧房的環境。

放著檯燈的床頭櫃中,藏有一把銀色的、刻著「驅邪」二字的匕首。

程亭羽掃了一眼,將匕首放在袖子中,和衣而卧,沉沉睡了過去。

*

二樓。

鄭睿楠向同事求助:「文文姐……」

余文然:「先去休息,既然等待的時間足足有五天,那第一天應該是相對安全的。」

半晌后,鄭睿楠終於點了下頭,不知是被同事說服,還是已然抵擋不了渴望入睡的困意。

柳雪鴻打了個哈欠:「我們就住在隔壁,真出了什麼事,也能互相幫助。」

——他的意見雖然未必可行,至少能讓人覺得安心了一些。

鄭睿楠順著樓梯走上三樓,在發現第三層的走廊是彼此連通的時候稍微鬆了口氣,打開了屬於自己的房門。

屋子內的空間不大,卻布置得十分精美,唯一破壞了卧房溫馨感的是一根表面包著金屬外殼的沉重木棍,那根木棍不知被誰放在了床頭,鄭睿楠恍惚著拿起了這件武器,將棍子抱在懷中,倒在了床上,一秒入睡。

——他們在雪地中走了大半個小時,又在一樓跟地下室折騰了那麼久,鄭睿楠本來以為,自己會累得一覺睡到大天亮。

然而僅僅到了半夜,她就被一種瑣碎的怪異的聲響驚動,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火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熄滅,卧房內冷得像是灌滿了風雪。

她匆匆將火爐重新點燃,橘紅色的火舌一下躥得極高,燒到了牆紙,繪有精緻圖案的牆紙因高溫與灼燒開始融化,原先的花紋竟然像蠟燭一樣開始融化。

牆壁上本來有一副油畫,描繪的是森林風光。

在火光的映照下,那副畫中的森林變得扭曲,彷彿是從陸地上陷入了深海,黑色枝條蠕動伸展著,一點點向外延伸,幾乎就要從畫中衝出。

鄭睿楠咬牙罵了一聲「卧槽」,然後就向房門外沖。

然那些枝條蔓延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要快,轉瞬間已經伸到了她的腳下。

鄭睿楠拎起木棍,向著怪異的枝條重重砸了下去,只聽一聲脆響,枝條被砸得從中裂開,而那斷裂的橫截面上,有黑綠色的黏膩的汁液在往外流淌。

她跌跌撞撞,幾乎是從卧室中滾了出來,就在抵達走廊的時候,鄭睿楠眼角的餘光看見了一抹黑影閃過。

那道黑影沒有人形,反而像是一團瀝青成了精。

黑影朝著鄭睿楠高速逼近,她心中大駭,舉起手上的木棍,向著怪物狠狠砸了過去。

長長的走廊上,傳來一道沉悶的響聲。

*

程亭羽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穩。

無數光怪陸離的景象在腦海中浮現,似幻似真的光影在她身邊出現又消失,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被水流包裹在了其中,讓人看不分明。

程亭羽像是沉入了水中,卻奇異地並沒有感覺到窒息,她並未睜開眼,卻能感覺到周圍獨屬於深海的那種古老幽深的感覺。

「咚咚咚,咚咚咚……」

躺在床上的程亭羽倏然睜開眼,她翻身坐起,目光清明,看不出半絲睡意。

屬於白晝的光從門縫中透出——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

「黑夜危險,白天安全」彷彿是一條鏤刻在人們心底的潛意識,哪怕身處於副本當中,只要周圍光線充足,參與者也會更為安心。

程亭羽輕輕打開了門。

「……」

預想中的開門殺並未出現,程亭羽發現,與其他人相比,自己居然是起床比較晚的那一個,在她出來的時候,余文然等人都已經聚集在了走廊上頭。

其中有四個活人,一具屍體。

前一日還能勉強支撐住的閆嘉禹已經嚇得瑟瑟發抖:「昨天是小孫跟小鄭,今天是不是就要輪到我了?」

程亭羽的目光掃到中間的區域,隨後輕輕嘆了一口氣。

被人群圍住的那具屍體,正是鄭睿楠。

她的表情驚恐,身軀上遍布著傷痕,像是被利刃所傷。

然而奇怪的是,那些傷口中並沒有血液流出。

程亭羽走過來的時候,閆嘉禹看到了她,然後驚恐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某種令人不安的死寂橫亘在人群當中,過了好一會,余文然才開口:「總不能就這麼放著,我們……先替小鄭收拾一下。」

程亭羽說:「我來。」然後蹲下身,伸手將鄭睿楠的頭髮理好,同時合上了她的眼睛。

作為一個普通大學生,程亭羽並未做過類似的事情,此刻卻奇異地並不覺得有多驚懼。

人類果然是一種適應力非常強悍的生物。

此時此刻,閆嘉禹藏在心裡的話再也無法按耐:「開發區本來好好的,你一來,我們就觸發了副本……你到底是過來幹什麼的?」

程亭羽忍不住笑了下:「開發區本來好好的?你確認?」

閆嘉禹啞言——作為本地老資歷的員工,他當然清楚這個地方的危險。

不過他們不是那些來自荒蕪區的僱工,在大多數情況下,安全還是存在著一定的保障。

閆嘉禹閉上了嘴,身體微微發抖,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彆扭,像是無法自如控制自己的肢體。

程亭羽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又怎麼了?」

閆嘉禹含糊:「昨晚被攻擊的……」忽然反應過來,「你也不知道?」

程亭羽立刻明白了閆嘉禹話中的含義——昨天夜裡,不止鄭睿楠一人受到了攻擊,閆嘉禹也有類似的經歷,但相對而言,也有那麼一些人跟她一樣,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余文然深吸一口氣:「昨天半夜,我還有小閆的房間都出現了不太妙的變化,只能躲到走廊上,然後就受到了怪物的攻擊。」

李君琿則道:「但是我跟柳哥都沒遇見這些事。」

大家交流完情報,彼此都有些恍然。

程亭羽、李君琿跟柳雪鴻,再加上已經死去的孫曉林,就是第一天下到地下室里的四人,也許是因為他們已經遭遇過危險的緣故,夜裡的怪物便沒有找上他們。

到了現在,隊伍里的所有人都遭遇了至少一次危險。

余文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安靜了片刻,提議:「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做?」

程亭羽:「跟昨天一樣,先把人送到外面去。」

余文然看著地上的鄭睿楠,不忍之餘,也有些慢慢習慣的麻木。

城市內的生活如此安全,讓她逐漸忘記了,外面那片廣袤無垠的荒蕪區。

世上每一天都有新副本誕生,每一天都有人被捲入副本,只是他們很少能夠遇到。

一行人將鄭睿楠帶出去后,又發現了一件怪事——

李君琿的臉色比地上的雪更加蒼白:「你們,你們有誰看到了曉林的身體?」

昨天放置屍體的地方只剩下了一片白色的積雪。

程亭羽檢查了一下,隨後搖頭:「沒有留下痕迹。」

外面的雪一直在下,覆蓋了所有可能的線索,很難判斷屍體消失的時刻。

程亭羽輕輕抱起鄭睿楠的屍體,向著遠離防寒屋的方向走。

柳雪鴻:「你要去哪?」

程亭羽:「放遠一點,這樣一來萬一那位不知所蹤的孫先生還打算回來的話,也不會嚇到他。」

「……」

注意到其他人近乎凝固的神情,程亭羽又笑笑:「開玩笑的,不要在意。」

余文然等人:「……」您看起來也真不像是在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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螺旋燈塔[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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