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三百死士與金國的謀划
岳飛沒有任何猶豫，道：「去年，為父帶兵收服大半個中原，將完顏兀朮逼到朱仙鎮，皇帝派人發來金牌詔書，讓為父撤軍，為父上書辯解、頂住壓力沒有撤軍的同時，立刻派了三百死士南下潛入臨安城殺秦檜。」
「在後面十一道金牌先後抵達前線的一個多月中，這三百死士先後刺殺秦檜二十餘次，但這些死士大部分被秦檜身邊的護衛和駐京軍隊所殺，剩下的都在被抓捕之前自殺，可惜連秦檜一根毫毛都沒有傷到。」
「原來你是這樣的岳飛……」岳雲心中暗忖不已，眼睛發亮，然後他想起昨晚上禮賓院宴會上，秦檜身後自始至終都有四名護衛站著，其中有一名護衛眼神犀利、氣場很強大。
期間秦檜上過一次茅廁，除了這四名護衛之外，身後緊緊跟了一大群護衛。
這奸賊確實表現得極為謹慎，但就算如此，也不至於這麼難殺啊！
這樣想著，岳雲問道：「秦檜為何如此難殺？」
岳飛道：「從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有三個因素。」
「其一，秦檜身邊有一位超級高手，平日間裝扮成眾多貼身護衛中的一個，與秦檜形影不離。」
「其二，暗中有能人異士給秦檜培養死士，每一次遇見刺殺，都會有成群的死士為他擋刀擋箭。」
「其三，秦檜對危險極為敏銳，很多時候都能夠通過蛛絲馬跡提前察覺到危險，對此你爹我曾經多次派人驗證。」
「所以，為父非常好奇你昨晚上是如何當著秦檜的面，殺了金國正副使的。」
岳雲立刻想到了迷香的功效。
顯然，是因為迷香讓秦檜心神失控，沒有了以往的敏銳性和警覺性。
岳雲對岳飛沒有隱瞞，立刻說道：「是因為一種特殊的迷香。」
岳飛卻神色突然一肅，道：「兒啊！你是不是要殺王貴？」
「沒錯！」岳雲點頭道：「我殺他有兩個原因。」
「其一，王貴主動投誠秦檜，誣告你，實在是該死。」
「其二，若不殺王貴，以後別人一看誣告你岳飛竟然可以陞官加爵，恐怕會紛紛效仿。」
「你雖然在軍中威望很高，被軍中將士愛戴，但人心難測，威逼利誘之下肯定會有人動心。只有殺了王貴，告訴所有人要對付我岳家是要死人的，他們才不敢如此放肆。」
岳飛見岳雲心思如此縝密，滿懷欣慰，輕聲討好道：「你是我岳飛的兒子，以後殺人不要再親自出手了，更不要帶著你銀瓶那丫頭。」
「爹床頭柜子後面有一個暗格，裡面放著一枚令牌，你拿著這枚令牌去烏頭巷老蘇麵館，便可接手為父手中所有死士，你想殺誰就去殺吧！」
「老蘇麵館？」岳雲從原主記憶中發現岳飛之前經常帶著他這個兒子去這家麵館吃面。
岳雲立刻就去找到暗格，從中拿出一枚似鐵非鐵材質打造的令牌，一面寫著「岳」字，另一面寫著「精忠報國」四個小字。
毫不客氣的將令牌放在懷中，岳雲問道：「秦檜派人來抓你，為何不逃走？」
岳飛沒好氣的說道：「為父當時不在臨安城，秦檜特意派人先抓了在臨安城的你和銀瓶，為父若是逃走，豈不是坐實了反賊的罪名。最主要的是，為父當時沒有想到秦檜和皇帝竟然如此厚顏無恥，以莫須有之事就敢對一名節度使、公爵、樞密副使定罪，這是縱觀有宋一朝近兩百年從未有之事。」
「所以，你老人家被害死之事才被後世稱之為千年奇冤。」
「而秦檜雖然壽終正寢，但因此而遺臭萬年，雕像在後世一直跪在你的墓前。」
岳雲心中暗忖不已，說道：「我明白了，秦檜用的是陽謀。」
……
「哧溜！」
老蘇麵館中，岳雲將最後一根麵條吃進肚子，喝了一大口麵湯。
旁邊一名十七八歲、面相普通、略顯秀氣的小娘子很有眼色的立刻遞過來一個手帕。
岳雲接過來擦乾淨嘴巴，左右一看，一名四十多歲、面相淳樸、看起來老實巴交的漢子正在關門窗。
這是一副提前打烊的架勢。
這老實巴交的漢子便是老蘇，小娘子是他閨女，叫蘇芊芊，街坊都叫她小蘇娘子。
此時，老蘇已經將最後一面門板卡上，轉身坐在了岳雲的對面，擠出一絲任何人看了都感覺淳樸的笑容，問道：「少將軍，令牌呢！」
岳雲看了一眼沒有迴避，且給他和老蘇沏茶的蘇小娘子，道：「你知道我是岳雲這不意外，畢竟我父親之前帶著我來了很多次了，但你咋知道我今天是帶著令牌來的。」
老蘇憨厚的笑了笑，道：「太尉被關進大理寺監牢之前，便派心腹給卑職遞來了密信，吩咐卑職若是他最終被定了死罪，便讓卑職不要管他，讓卑職帶領所有死士劫法場把少將軍救走，然後聽命於少將軍。」
「可憐天下父母心呢！」岳雲心中暗嘆一聲，從懷中把令牌拿出來遞了過去，問道：「你手底下有多少死士？」
老蘇接過令牌認真的看過之後，才說道：「卑職負責聯絡的死士有三百一十二人。」
「不算少，也不算多。」岳雲心中暗忖一聲，道：「都是什麼來歷？」
老蘇道：「全部是太尉從屍體堆裡面撿的孤兒，認人撫養找大，並按照軍中律法和精兵要求進行訓練。」
岳雲道：「我想去看看他們。」
老蘇轉頭看了一眼蘇芊芊，後者立刻說道：「啟稟少將軍，馬車已經準備好了，就停在後院。」
岳雲看著蘇芊芊，又看了一眼老蘇，道：「我明白為什麼老爹讓你們父女來當這個接頭聯絡人了。」
老蘇一臉憨厚的笑道：「卑職看著老實，卑職家丫頭做事細心又利索。」
……
城外一個不起眼的農莊中，岳雲見到了三百一十二名死士。
既滿意又有些失望。
以他兩世閱歷，輕易便可判斷出這三百一十二名如狼崽子一般的青年是真正的死士，放在戰場上應該還是優秀的戰士。
他們個個武功不弱，一人打十多個尋常戰士都是輕而易舉，人人一把短弩和角弓，堪稱是神箭手。
但這三百一十二名青年不是殺手，甚至全部是男的，沒有一個女人。
有些時候，女人當殺手，殺起人來效率更高更容易。
而且他們不會易容裝扮，不會隱藏自己犀利而冰寒的眼神，不會用毒，更不會制毒，也不會潛伏，演技也不行。
還有，經過交流之後，岳雲發現他們殺人喜歡砍腦袋，不喜歡割喉。
「所以說，折損那麼多死士，連秦檜一根毛都沒有傷到是有原因的。」
岳雲心中感慨不已，岳飛老子用兵如神，戰場上無敵，甚至被後世譽為軍事家、兵法家，對戰場上如何殺人顯然非常了解，這些死士便非常擅長在戰場上殺人，但卻不擅長在其他環境下的刺殺。
好在岳雲在後世混黑道的時候，是一個千萬人口大城市中教父級別的黑老大，手底下本就有殺手，甚至他早期也是殺手出身，對如何訓練殺手還是懂的。
但結合這三百多名死士的特點，岳雲感覺不能單是訓成死士，還要訓練成特種兵。
所以，他直接在這個農莊住了下來，精心設計了一個後世特種兵訓練用的五百年障礙訓練場，又將迷香在內的七種毒藥配製和使用方法教授給了所有死士，最後制定了一個訓練計劃。
訓練內容包括潛伏隱藏、刺殺突襲、忍耐痛苦、偽裝易容、各種兵器的熟練掌握、人類身體要害分析等等。
……
「那個狗屁黃順民死了就死了，但俺兒子被宋人在臨安城禮賓院裡面殺了。」中原汴京城內，昔日的大宋皇宮崇德殿中，一大群侍女僕從伺候著兩個人對飲，此時金國當今皇帝的四叔、掌握著中原諸郡軍政大權的完顏兀朮看著身前的酒肉，聽著外面秋雨聲，臉上看不出任何悲痛之意，「三哥，你竟然勸我忍了。」
「兀朮，俺雖知道你想南下報仇，但眼下真不是與宋國再大戰的時機。」
完顏訛里朵放下酒杯，繼續說道：「黃河北邊今年先是旱災、又是蝗災，北邊的蒙古人一直劫掠邊關，河北的漢人義軍層出不窮……」
「再說，黃河北邊才是咱們大金國定下的根基，中原有你坐鎮，山東那地方由藩國齊的劉豫去折騰，只要按時把糧食和銀子上繳，又能替我們擋住宋軍北伐東線。」
「而江南那地方即使打下來，俺們也沒有那麼多女真兒郎去鎮守，多半還得尋個劉豫那樣的人，再建藩國替俺們看著。」
「三哥這是鼠目寸光。」完顏兀朮嗤笑一聲。「當初扶持建立偽齊，讓劉豫那個廢物當皇帝，俺就不同意，要不是俺一直堅持，中原也被你們建成了藩國，交給漢人自己來統治，若是打下江南，俺來統治，不建藩屬？」
完顏訛里朵微微蹙眉，耐著性子解釋道：「俺們女真人來自白山黑水，黃河以北和中原的氣候勉強能夠適應，去了江南只要天氣一熱，兒郎們便蔫了，戰力下降得厲害。」
「此外，宋人太多了，俺們女真人太少，你也看見了，河北的義軍怎麼殺都殺不光，反而越來越多。」
完顏兀朮彷彿被完顏訛里朵說服了，喝乾了碗裡面的酒，起身來到殿門前，看著殿外秋雨沉默不語。
完顏訛里朵見此，心中一喜，正準備乘勝追擊，再勸說一番，完顏兀朮卻突然斬釘截鐵的說道：「不行，俺一定要殺了岳飛全家，把臨安城那個宋人皇帝捉來給俺當太監，把他的女人和女兒變成俺的女人……」
完顏訛里朵咬牙道：「兀朮，你去年大軍南下，惹來岳飛帶領大軍北上，差點連中原都失去，朝中上下都認為你是為了一己之私，想要打下江南自己去當皇帝。」
「俺當個屁的皇帝。」完顏兀朮愈發憤恨難平。「河北乃至中原義軍不斷，就是因為南邊還有一個宋國，甚至河北義軍為何今年以來這般猖狂，就是因為看到了岳飛帶兵差點把中原打下來。」
「所以，要想俺們大金根基之地徹底安穩，必須滅了南邊的宋國，這絕不是俺一人私心。」
完顏訛里朵微微嘆氣：「俺也是為你好，你掌控俺們大金一半女真精銳，又獨自坐鎮中原，朝中關於你有謀反之意的說法越來越多了。」
「俺無所謂，他們認為俺有私心也罷，想要給兒子報仇蒙了心智也行，反正俺大軍最遲一個月內必將南下。」完顏兀朮被勸說的越來越惱火，「等俺殺了岳飛，捉了趙構，滅了江南的宋國，整個天下太平，他們自然就明白俺的高瞻遠矚。」
完顏訛里朵嘆息道：「俺早就知道勸不住你，但俺還是要勸你不要急著立刻發兵，陛下那裡有一個全盤計劃。」
完顏兀朮看著整個皇宮裡面因為秋雨肆虐一個人都看不見，冷哼道：「合剌那小子能有什麼全盤計劃……」
不等完顏兀朮將話說完，完顏訛里朵臉色微變，喝道：「四弟慎言，陛下已經不是俺們昔日的柔弱侄子，他是俺們大金的皇帝。」
完顏兀朮意外的看著完顏訛里朵，目光閃動片刻，道：「慎言什麼，合刺那小子能夠坐上皇位，還不是俺們兄弟幾個扶持上去的。」
「現在翅膀硬了，重用這些漢人文官，推行儒家那一套，結果呢！」
「幾年時間各地漢人義軍越來越多，俺們女真兒郎戰力卻在不斷下降。」
「三哥！俺若是你，直接帶兵將合刺養的那些漢官全部殺了。」
「你啊……」完顏訛里朵見難以勸住完顏兀朮，見這殿內沒有多少人，心想回頭將這些人全部殺了滅口就是，便不再多說，一聲輕嘆，「不說這些了，俺趕來找你，就是想要告訴你，陛下和朝廷並不是不想滅了宋國，而是認為眼下並不是出兵南下的好時機。」
「但所有人都知道阻攔不住你，便只好圍繞你麾下軍隊，定了一個大的方略，對你自然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好吧！」完顏兀朮並非是粗人，他剛才有意那麼說只是想要試探一番數年時間未見的三哥，此時心中對這位三哥變得軟弱有些失望，便不再多說，道：「三哥，你告訴俺，是什麼方略。」
完顏訛里朵說道：「岳飛既然已經官復原職，肯定會帶領大軍在中原方向與你對陣，而藩國齊那邊肯定是一路偏師，甚至在宋國的暗子已經傳來消息，偏師是韓世忠領軍。」
「陛下已經下了秘旨，讓劉豫帶領整個齊國的漢兵配合你。你挑選俺們女真三萬精騎走水路暗中運到齊國劉豫那裡，裝扮成三萬漢兵……」
「此外，陛下的意思是以你的名義給那秦檜寫一封秘信，雖然再行此計很難讓他們殺死岳飛，但一則可麻痹他們以為俺們大金依然不願意大軍南下，二則給了那宋國皇帝結束戰爭的第二種選擇——殺死岳飛。」
完顏兀朮沉思半響，道：「俺知道了，三哥回去告訴咱們那位皇帝陛下，就說俺同意他定下的戰略計劃，那封信便讓朝廷以俺的名義寫給秦檜就是，但此戰所有糧草都由偽齊那裡出。」
「偽齊那裡……」完顏訛里朵皺了皺眉，道：「好，俺現在就啟程回會寧府，你提前做好準備。」
……
岳飛官復原職的第十四天，天子下了聖旨、中樞下了詔令，命岳飛總領抗金之事。
其中，岳飛負責與中原完顏兀朮對戰，韓世忠統領一支偏師，負責與偽齊對峙。
但大半個月過去，眼看著就要入冬，而金人那邊一直沒有大軍南下的跡象。
貌似嚴陣以待的宋軍就要變成笑話。
就在這種情況下，秦檜收到了來自金國的一封秘信。
通過極為隱秘的渠道，秘信一路送進了臨安城，出現在了秦檜的桌案上。
「爾朝夕以和請，而岳飛父子方為此圖，且殺吾子，此仇不可不報。若殺岳飛，此前吾大金正副使被殺之事可揭過，且議和亦成也。」
秦檜拿到信之後，神色變幻不定的沉思半響，然後毫不避諱的拿著去見了皇帝趙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