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務般

易子健開車帶我去他家吃晚飯，開出幾米花園門外，他望著外面的天空，「出來真好啊！幹活好累！」

「恩，我身上都還是白色的石灰呢！」我坐在車裡好久了了，才發現身上沾滿了裝修處特有的白色灰塵，用手小心地拍著衣服。

「對了，那個，那個王總的兒子好像很多情的樣子。」易子健邊開著邊說。

「是呢！看他眼睛覺得是。」我回憶著剛第一眼看到王總兒子時，就覺得他的眼睛很特別，是那種朝誰一看，都會讓人覺得含情脈脈的眼睛。

「我在想，他會不會是對你有？」易子健說了一半轉頭看著我，嘿嘿笑著。

「啊？」我低頭不語，心想著應該不可能吧，何況看上去他應該有女朋友了，有錢人家的孩子，這麼大了，怎麼可能單身。

「我在想，如果你們真能在一起，這壁畫是為你自己以後的家畫的，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易子健越說越離譜，像在寫小說般，思維一路往下去了。

「我剛也有種錯覺，如果這是自己的家多好！」我說著，不過，我剛在刷膠的時候，有那麼一瞬想到的是如果這是我和易子健的家該有多好，我們一起設計一起畫的像詩一般的家。

「說不定你們以後會在一起呢，不過，你不能告訴我們之間的事情，不然，怕影響不好。」易子健說的很自然，讓我真很佩服他的想象力。

車開到蓮花路，易子健把車開到路邊人行道的大樹下，「我去那邊小菜場買點東西，你在車裡等我。」

易子健下車后，往前去轉了個彎就不見了。

我坐在車裡，看著車窗外，行人和從車邊匆匆經過，遠處的雲變成了桃紅色，這條路兩邊都是大的香樟樹，似乎在冬天並沒有怎麼掉葉子，一陣風吹過，許多許多的枯黃的葉子像說好了的一起飄落，轉眼，車身前就積了許多落葉，有種秋天的錯覺。

我突然想起易子健怎麼開車到哪就知道哪兒有菜場，上次是在山腳下，這次是隨便的大馬路邊，我剛根本沒有注意到這裡有菜場，現在望去，還是看不出菜場在哪裡，也許要轉幾個彎，再往裡走去。

我還在發獃，外面有人敲了敲車窗，是易子健回來了，他把一隻塑料袋子遞給我，我接過來，是一袋子飲料。

「怎麼買這麼多啊！」我打開袋子，裡面是椰子汁、康師傅紅茶、王老吉等十多瓶飲料。

「我不知道你喜歡喝什麼，所以我剛進去的時候，把貨架上每種飲料都拿了一樣就跑去結賬了。」易子健解釋道。

我突然有點感傷，想起易子健的前妻和女兒，他對我的一點好，我就心裡難受，這本不該是我應有的，也許是我偷來的，而且，怕也不會長久，只是暫時的。是自己太貪心了吧，這樣已經足夠了，我還想要什麼呢？如果他對我不好，我心裡就更難受，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各種感覺交雜在一起有點糾結。

「你在天上飛翔，我在地上遨遊。。。。。。」我的電話突然響起，是張曉波，自從那次拍照后，我再也沒有理睬過他，但這時候，易子健在，我恨不能直接掛他電話，怕他像曾經有次一樣。那次我有事不方便接，掛了他電話，他連打了四十多個，把跟我在一起忙的那個人嚇壞了。

「你在幹嘛？」

「不幹嘛，有什麼事情嗎？」

「幫我留意下校園裡有沒有人要賣車，我想買輛自行車。」

「我不知道哦，最近沒有去宣傳欄那邊看，你自己不去啊？」

「我就想讓你幫我看啊！」

張曉波的語氣讓我有點受不了，「那我有空看了，有的話給你電話，我先掛了，我忙了。」

「好好，有的話幫我買下啊！」

「萬一買的不好怎麼辦呢？你最好自己聯繫。」

「恩恩」

張曉波有時候的言行很瘋狂，像是在自導自演著苦情劇，讓人覺得有點恐怖，幾次我都想不能再理他了，越理越麻煩，從一開始到現在我都明確地告訴過他，我們是不可能的，他說那做好朋友，但還是時不時借著朋友的名義來找我。

「是同學啊？」等我掛了電話，手機放進包里很久，易子健才開口問道，並發動了車。

「恩，叫我留意買自行車的」

易子健沉默了半響，嘆了口氣說道：「有時候，我真不知道，我應該用什麼的身份來追求你。我竟然跟自己的學生去競爭，我也覺得我插在一群年輕人中間，算什麼？」

聽到易子健這樣的話，我心裡酸酸的，但是又有點高興，他還是想著我的，只是，礙於身份和地位，只要他是真心的愛我，我的心裡就很滿足了。我心裡也清楚的明白，我們真在一起的可能有多麼小，即使我們都願意去努力在一起，但是我的父母，他的女兒首先會強烈反對。

我望著易子健不知道該什麼說什麼，其實我也有想過，他是不是在騙我，但是他是那麼受歡迎的一個老師，那麼好的一個人，我不知道從哪裡去懷疑他，況且，他從來也沒有對我怎麼樣過。

車開到易子健家的那個小區，天色已漸漸暗下來，通往小區的那條小巷子，路邊店面的燈火都亮起了，飯店、理髮店的招牌掛出來了，三三兩的人站在店門口，路邊的地攤也擺出來了，路上騎車的市民，正趕著回家，整個巷子到處是叮鈴鈴和嘈雜的人聲。

「咦，我突然想到個壞主意，嘿嘿。」易子健突然轉頭笑著。

「什麼壞主意啊？」我有點不解地問。

「我想一會我先把你放在菜場那邊，你先去菜場里繞幾圈，等接到我電話，就走到菜場邊正對的那11幢，門我幫你開好了，你直接上樓來。」

「恩」我知道易子健很怕有人看見我，我也不想給他帶來麻煩。

在菜場邊，我下了車，看著易子健的車朝11幢那邊開去，消失。我站在菜場門口，發現菜場邊麵包店裡一個女人奇怪的盯著我看，心裡有點害怕，她是不是看到了我剛從易子健的車上下來，但是她認識他嗎？我不敢再站在那裡，拎著包只管朝菜場里走去。

菜場很小，人並不怎麼多，我沿著最外圍的路走了一圈，走過一個賣青菜的老婆婆攤位邊，她問我要不要買菜，我搖了搖頭，直接就往前走去，我不敢多看這裡的人幾眼，在這邊賣菜和買菜的人很可能就是易子健小區的人，我怕這些人有可能一會在小區里看見我，會很奇怪。走過一家賣肉的，走過一家賣烤鴨的，我停下來看了那烤鴨幾眼，這就是上次易子健說他買的很好吃的烤鴨，看上去金燦燦的，果真是很誘人。看了幾眼，我又繼續往前去，很快，就繞了整個菜場一圈了，我向菜場的大門走去。

到門口，我拿出大衣口袋裡的手機，看了看時間，十分鐘過去了，易子健還沒有打我電話，剛在麵包店門口的女人已經回裡面去了，我舒了口氣，站在門側面路邊等著易子健給我電話。

我突然想起《色戒》，感覺自己和易子健間之間的一切交往都是如此小心，竟像那電影里的女特務佳芝。

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終於響起了，我想起剛才易子健的囑咐：讓我直接不要接電話，按掉上樓就可以了。

我按掉了電話，朝11幢匆匆走去，還好，一路上沒有什麼人，到大門后，光線又暗下來，在外面的喧鬧下的對比下，這裡很安靜，我走在樓梯上，聽見自己的腳步都咚咚咚地響起在整個樓里，心裡緊張著，直往六樓去。

走到五樓和六樓的轉角處，我抬頭，望見站在昏暗中的易子健，正看著我。

「來」易子健小聲地說了聲，手扶了下我的肩膀，讓我上去，他轉身鎖著鐵門。

剛進客廳，易子健也進來了，伸手把我擁在懷裡，緊緊抱著我，我貼著他的身體，感覺到他溫暖的氣息，終於不害怕了。

窗外，天色已經全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