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可愛的小狼

在站上下了車，我拎著東西，朝家的方向走去。遠遠的，我看見了我家的小狼，獨自在家門前的路上玩耍。我家所在的地方有點特別，一半是規劃好的小區，整齊的別墅，一半是還沒重建的老房子。沒有造房子的空地上，好幾家人家種著各種菜，儼然成了個菜園。旁邊是水泥路，此時，我家的小狼正在菜地邊的路上。

它還沒有發現我，以往，每次我放假回家，它都飛跑著過來，蹦到我身上，搖著尾巴，張著嘴，伸著舌頭，我不知道它是什麼心情，但看起來很是開心。

當我走的更近了，小狼突然回過頭來，頓在那裡，眼睛睜得圓圓的的，看著我，獃滯了幾秒。我知道，它發現我了。接著，它像往常一樣，向我奔跑過來，耳朵緊貼著腦袋，狐狸一樣的尾巴向上蜷著，越跑越快。

「小狼！」我叫著它的名字，它已經撲到我身上，喘著氣，前腳搭到我身上，張嘴輕咬著我的衣角。一路歡躍著，跟著我進了家門。

我放下東西，我舒了口氣，接下來，要待在家裡了，寒假開始了。

剛回家，我的房間亂亂的，我把衣服整理好，房間打掃了下，用了幾天的時間。家裡的寬頻自我去學校上學就去斷了，現在還沒有去電信交錢，網也不能上。每天，我母親下午下班回家，我就跟她一起看她回家時順路買的報紙。有時候，我們會一起撿菜，做晚飯。

說起我父親，他是一個很好的人，但有時，我又覺得他是一個很壞的人，但更多時候，我們一起還是有很多快樂。

在家，這樣過了幾天，什麼也沒有做，其實也沒事可做。寒冷的天氣，我也不怎麼出門，總是窩在家裡，中午的時候，會在院子里，搬出一張桌子，跟母親一起晒晒太陽，有時候，會有鄰居過來玩，一起聊聊家常，談論著誰家是非，我總是在一旁默默的聽著。

我挑了一個太陽很好，沒有風的日子，去了趟街上，把寬頻開了，錢付了，然後去超級市場逛了一圈，買了包包裝好的茶葉。

回到家，母親看到我買回來的茶和發票，瞪著我：「看看你又買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她說這話的時候眼裡充滿了斥責卻是憂傷和無奈。「家裡已經沒有錢了，你還去買這些東西？」

我低著頭不去看他，心裡有點委屈但又一樣難受。我知道母親為什麼這樣說。

母親日夜操勞著，但是，還是補不了生活所要的錢的缺口。每個月的月底，日子總是很難熬。

然而，這樣的日子，竟然已經持續二十多年了，從我有記憶起。

母親做好了飯，我們默默的坐著，誰都不說話。等到天快黑了，母親走出家門，望了又望，才緩緩轉身進屋：「吃飯吧，他不回家了。」

他，是我的父親。這時候，他應該又在哪家飯店和誰吃著晚飯。

每天，母親做好晚飯，總是等著，他回來了，我們就吃飯了，他不回來，我們就在天色昏暗時，開始盛飯端菜。而他，從來就沒有打個電話說聲，我不回家吃晚飯了，你們先吃之類。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你們等等我不回家，自己就會先吃。

晚飯過後，我一個人上樓，鎖上門，打開電腦，開始上網。好幾天沒有上網了，我登了Q，想看看有沒有人找過我。

卻看見易子健在線，我剛看見他，他就發了個消息過來：「回家了？」「早回了」我手指敲著鍵盤打著。他完全就沒有提前上次說順路帶我回家的事情，也許，早已經忘記了。

易子健：「在家了，不能貪玩哦」

淺淺：「不會的，有老師你監督，不敢。」

我發了害怕的表情，他回了個偷笑。「你女兒回家了嗎？」我想出於禮貌，我應該問下他女兒。「還沒有，過幾天。」他回到。

跟他聊了幾句之後，他便消失了。

我繼續上網，已經習慣了晚上很晚睡覺。知道這是很不好的習慣，但是每當在深夜，越安靜，越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當周圍的世界漸漸靜下來的時候，我就坐在電腦前，打開空間寫日誌，開始打字，寫許多內心的感覺，直到憂傷爬滿了心。

有時候，我寫著寫著，淚就不自覺留下來，只是我自己吧，別人看了一定不會，感傷，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我成了個如此感傷的人。

白天，我仍然會端個凳子在院子，懶懶的縮在角落曬著太陽，小狼蜷縮在我的腳邊，把頭埋在毛茸茸的尾巴里。我時常會摸摸它黑白相間的長毛，在陽光下看起來有點透明，摸上去暖暖的。

晚上，我會照例上網，在騰訊網上把每天的新聞看一遍，看看新聞的網友評論，遇到很氣憤的事情，我也會忍不住發表點評論，或給網友的評論點個支持，心情就很愉悅，彷佛做了什麼很有意義的事情。

易子健每天都會找我聊天，漸漸似乎成了他的習慣。只要我一有什麼新的文章發表在空間，第二天我上線時，總會收到他發我的玫瑰花，只是一個QQ表情而已，但我很開心，在這寒冷的冬天，彷佛有了一絲的溫暖，儘管如此單純，但它是真實的。我寫的文章，有人贊同了。

天氣一天比一天冷，一個人整日的在家裡，不出門，我已漸漸習慣。有時候覺得在家裡很冷，住慣了學校宿舍狹小封閉的房間，在家很大的空間里走來走去感覺空蕩蕩的，好像空氣中都灌滿了冰冷的風。

沒有太陽的時候，我白天會窩在被窩裡，暖暖的，聽窗外呼嘯的北風吹過，哐啷哐啷的各種東西被風吹動發出的聲音。

晚上，我捧著一杯熱茶，坐在電腦前，跟易子健聊天，他每天都會問我在做些什麼，我會如實的把自己每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包括我的小狼的搞笑事情，他也跟著大笑。他也會簡單的說到自己的一些事情，包括他女兒的學習情況。有時我發現，我從心裡不把他當成老師了，就像朋友一樣了。

十多天過去了，我和易子健每天都這樣在網上淡淡著隨便聊著。

有一天，他突然問起我：「你空間的日誌，都那麼憂傷，讀起來都有著失戀的感覺。是嗎？」

我的心抽了下，不知道該怎麼說，這是儘管是事實，但是，我不知道是否該跟他，我的老師說起，我猶豫了半天，說：「其實，沒有什麼的，我只是抓住了一點憂傷的情緒，把它誇張放大了而已。」我極力掩飾著我的心虛。

「寫的很好啊，你不必否認，真失戀也沒什麼。」

「沒什麼的，我隨便寫寫而已。」我不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害怕他知道有關於這些傷感文字的來源。或許，僅僅因為，他是老師。我們聊太多，以後等回到學校，我一定會覺得很不好意思。

易子健每天早上七點多會上網，下午也會在，晚上也在，有時候會半夜也在。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空，但是想著，他是老師，他也在寒假中，就像我。

有天，我發現他換了個簽名：「Holiday，Nohingodoanddoingnohing」我想，也應該是這樣，漫長而寒冷的假期，如果沒有什麼事情，能做些什麼呢？

有幾天，易子健直到半夜，才上線，發我個微笑的表情。我問他去哪裡了，這麼晚，他告訴我去打麻將了，輸了點錢。我總安慰他：花錢消災。他也就傻笑下，沒說幾句，叮囑我早點睡覺。我總是會說好的。但是他下線后，我卻還在線上。有時候，只是發獃而已。

越是長大，越是會莫名其妙的孤單，特別在在寒冬的深夜。

第二天，乾媽家過年，叫我們一家人去吃飯。傍晚，我和父親母親就去了。到那后，客廳里沙發已經坐了些人，圍著一張茶几。我哥正在那彎著身子擺弄那些茶具，看到我們進去，連忙招呼我們坐下。

「這是我出差帶回來的上等鐵觀音哦。」他邊說邊遞給我一小杯，我接過，輕聞了下，滿是淡淡的花香。

我喜歡茶，各種不同的。他們總是帶著自然的清新。

吃飯的時候，幾桌人觥籌交錯，歡笑聲不斷。這應該是我的第一頓年夜飯，意味著，一年，就要結束了。在熱鬧中，竟有點感傷。

晚上回到家，打開電腦開始上網。

易子健早已在線了，他問我去哪裡了，我說去吃年夜飯了，又老了一歲了。

「想到自己在慢慢老去」易子健發過來的消息讓我莫名的心裡一陣難受。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他。我竟有點同情他說話的語氣。是啊，時間總是過得飛快，在轉眼之間。

「語音？」易子健發了兩個字。

我心裡有點慌張但還是打了個「嗯」，我不知道他想跟我說什麼，需要語音，這也是我和易子健第一次語音。

語音接通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等著易子健先開口。

「最近都做什麼了？」頓了幾秒，易子健敦厚而溫暖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沒有什麼哦，有時候就找找與創造相關的圖片資料。」我想他應該會提到學習的事情，所以先提起了。

「對了，給你介紹個網站，不知道你有沒有去過。」

「什麼網站？」我心裡一邊疑惑著。

「是我們市的論壇，我以前常去，上面還有些我的帖子。」

我聽見鍵盤敲打的聲音，便傳來嘀嘀嘀的消息聲，一個網址發了過來。

「去註冊下吧，蠻好的，我一直去呢。」

「好的」我說著打開網站，看到了是我們全市的一個討論論壇，上面有幾個版塊，生活的，商場的，文學的等等。

我一邊註冊著，易子健在那邊介紹著這個網站的特色，像他自己製造的再宣傳一般熱情周到。

「好了」過了會，我告訴他。

「可以告訴我，你起註冊的名字嗎？易子健突然問。

我不知道他要知道我名字幹什麼，那樣，也許我就不敢以這個身份發表一些帖子了。我遲疑了下，還是告訴了他，「憂傷的落」。

「嗯……這個……不太好。」

「？怎麼不好了？」我奇怪的問他。

「太憂傷了，我不希望你起這樣的名字，也沒有什麼文學特點。」易子健評論道。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只是隨便起了個名字，易子健考慮的那麼多。

「那麼，我應該起什麼樣子的呢？」我好奇的問易子健。

他沉默了會，說：「我在想，用……用幽蘿怎麼樣？」他把幽蘿兩字打給我看。「這個名字跟你起的有點同音，但蘿字看起很有文學性。你覺得怎麼樣？」

易子健還這麼喜歡文字的感覺，我倒沒有想到。「還好啊，你怎麼想到這個的」我心裡想著他幹嘛用蘿。

「因為有本書是《康素愛蘿》，講一個女音樂家的，我很喜歡看，由憂我想到了蘿。」我能從他的語氣中感覺到他確實很喜歡那本書。他接著嘆氣道：「這本書十多年前被人借去後到現在都沒有還我。」

「我的《三國演義》也幾年前被人借去了沒有還我呢。」不知道是我真可惜那本《三國演義》還是真的有感而發同感，我這樣告訴他。

「呵呵，你在家沒事的話可以去看看我剛說的那書，描寫的真的很不錯的。」易子健又把書名打了一遍，唯恐我忘記了。「還有一本，叫……」他在哪沉思了會，想了起來，又把名字打了過來。「就這兩本，我年輕時很喜歡看的。都是講有關藝術的故事。」

我在百度搜了好幾個網站，有這兩本書的介紹，但怎麼都找不到在線閱讀或電子書之類。「網上沒有哦，等回學校了我去圖書館借看看有沒有。」我有點失望的告訴易子健。

「這麼好的書，怎麼都沒有人看呢？」他感嘆了下。

接著，我們又隨便聊了會，氣氛好多了，易子健總是給我很好的建議，看什麼樣子的書，去什麼網站。他把他的一些經驗都告訴我，給我介紹了一些藝術的欣賞網站。而這些網站，是我以前都沒有發現的。

第一次，我語音聊了一個多小時，感覺就像遇到了一個老朋友一樣，無所不談的。易子健讓我感覺到，我和他之間的關係是平等的，他不是向一個老師那樣高高在上，寒冷而不可接近的。

接下去的幾天，我們所聊的話題越來越多，我越來越感覺，他是個感性而情感豐富的人，他內心深處似乎有許多我所不知的秘密。究竟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