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七日為限
童向南大叫一聲:「追!」跟著穿窗而出,力狂追。
眾人見童向南追出,不敢怠慢,吶喊著搶身而出,追殺聲不絕於耳,那些輕功好的,亦展開輕功,跟在童向南左右,那些輕功稍次的,則回到馬棚騎馬追去。
厲風行心中憋屈,足狂奔,疾若流星,半柱香不到,便將眾人遠遠地甩在身後,童向南見此,向空中shè出一枝響箭,並向一名鏢師要來快馬,打馬狂追。
在平坦如鏡的官道上,雖說短程能跑過奔馬,但時間一長,體力不支,必然被對方追及,自己長途奔波,對方以逸待勞,吃虧的終將是自己,腰身一折,向東面的大山奔去。
奔跑間,忽見前面懸崖擋路,正yù折身返回,卻見童向南已然追到,右手拖刀,攔住去路,跟著又有數名鏢師追到,呈半圓形站立,將他圍到懸崖邊上。
童向南怒聲道:「厲風行,我看你往哪兒跑,識想的就跟我回中華鏢局,聽候總鏢頭落!」
厲風行眼看到處都是追擊之人,真想上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場,但自己的武功以劍法見長,手中有劍,卻不敢見光,否則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心中雖有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兩難間,想起在野狼谷時,為逃避野狼,經常利用懸崖壁的凸起逃生,將心一橫,也不答話,翻身躍下懸崖,帖著懸崖石壁向下滑落。
落至中途,伸手抓住一塊凸起的石頭,稍一用勁,斜飄出去,藏在凹處。
童向南見厲風行跳下懸崖,探頭望望,卻未見人影,忙道:「大家快下去,別讓他跑了!」帶頭往山下衝去,厲風行聽著嘈雜聲漸漸遠去,心中暗笑:「真是一群蠢驢!」
又等得片刻,方始慢慢地往上爬,還未到崖頂,忽覺腦門一陣冰涼,抬頭望去,卻見一位年約十七八歲的少女似笑非笑地望著自己,驚道:「你想幹嘛?」
少女正是沈傲雪,厲風行當然不認識沈傲雪,暗認倒霉,閉目等死!
「不想幹嘛,只是本姑娘最近手頭有點緊,你就是我的萬兩銀票!喂,你閉著眼睛幹嘛?我很難看嗎?」
「姑娘美若仙人,我怕看多一眼,把持不住,掉下懸崖,閉上眼睛,踏實點!」
「你這人好奇怪哦,功夫不可以,腦瓜更不行,死到臨頭,還油腔滑調!原本以為這萬兩銀票不好掙,沒想到,信手拈來!」
「那些人不是我殺的!」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童向南認為是你殺的就成!」
厲風行心中默然,中華鏢局勢力強大,與七星樓、風雲堂可謂三足鼎立,他們真認定自己是殺手,可謂百口莫辯,嘆道:「那看在萬兩銀票的份上,能不能告訴我,你是誰?」
「我呀?告訴你也沒關係,沈傲雪!」
厲風行見她短劍寒光閃閃地抵在自己的頭皮上,只覺得心裡涼嗖嗖的,叫道:「拿開你的短劍吧,要不然你的銀票就掉下去了!」
「行,你看著我的劍,我上移一寸,你就跟著上一寸,如果想耍花招,我就一劍捅了你!」
「行,那你快移開你的劍,我這就上去!」
沈傲雪看著他,神sè有點怪怪的,忽道:「現在不行!」
「為何不行?」
「看你的眼神,就不像善類,雖然我不怕你,但打架終歸不是什麼好事,再說我一個女孩子動劍動刀也不文雅。你還得在這兒掛上兩個時辰,再放你上來!」
「兩個時辰?你有沒有搞錯?你看我現在的樣子,能支撐兩個時辰嗎?」
「這是你的事,跟我沒關係!」
「姑娘既然不同意,那我只好再下去了!」
「等你下去的時候,估計童向南剛好到崖底,你是想落在我手上,還是他們手上,你自個兒選吧!」
厲風行知她說的是實情,語氣一軟道:「姑娘大可放心,我厲某人男子漢大丈夫,絕對不會對你不利的!」
「我這個人有個壞毛病,就是不相信別人,只相信自己,猶其不相信什麼男子漢大丈夫,你就慢慢待著吧!」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厲風行額頭的汗珠也越來越大,雙手慢慢開始顫抖起來,沈傲雪將劍一收,彈回袖中,說道:「行啦,慢慢爬上來吧!」
「不用你的劍指著我?」
「你現在還有力氣跟我打嗎?要不要再掛上半個時辰?」
「別說半個時辰,就是半口煙的功夫,你的銀票就沒了!」
很吃力地爬回懸崖,也不說話,躺在在石上喘著粗氣。
沈傲雪忽地抓過長劍,抽出一看,冷然道:「司徒空的寒鐵破劍,怎會在你的手上?司徒空是你什麼人?」
對一個陌生人,厲風行自不願說實話,回道:「這柄劍為何在我手上,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昨晚莫名其妙地死了人,莫名其妙地換走我的劍,我又莫名其妙地被人冤枉!」
「人真不是你殺的?」
「愛信不信!」
「不是本姑娘不信,而是證據確鑿,容不得你耍賴。看不出你小小年紀,目清眉秀的,盡幹些天地不容之事!」
厲風行拿過長劍,慢慢地站起身來道:「天地不容之事?姓沈的,我說過我沒殺人,這個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伸伸腰,懶洋洋地接道:「你沒趁我剛上來時點穴,你的銀票看來要飛了!」
「本姑娘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你既然認為自己是冤枉的,就給你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如果在七rì之內,能證明人不是你殺的,我就放你走!」
「有沒有殺人,我自己知道,何須證明?」
「瞧不出你小小年紀,還有點傲勁,可惜呀,你得罪的是中華鏢局,如果你不能證明,就算本姑娘不抓你,在江湖上,你也寸步難行!」
「這個倒不用你費心,只是不明白,為何他們都走了,你卻偏偏留下來?」
「這種小孩子的把戲,我玩得你比還多,一看你的身形,就知道有此一著,再說,我跟他們不是一路的!」
厲風行淡然道:「我跟你也不是一路的,告辭了!」
展開輕功,望山下馳去,厲風行的輕功不謂不快,可他快,沈傲雪也不慢,始終不離不棄地跟在身後。
好勝心起,就想再試試她,足底力,提起十二成功力向前飛馳。
心想著,你輕功再好,畢竟是女孩子,耐力不及自己,定會將你丟開,當他回看時,就知道自己錯了,無論他如何快捷,沈傲雪始終與他距離三尺,又奔出十數里,只覺腳步虛,難以為繼。
反觀沈傲雪則是衣袂飄飄,臉不紅心不跳,神sè自若地跟在身後,深知她的輕功比自己強的不是一點半點,見前方有塊大石,縱身上去,盤膝坐下調整呼吸。
沈傲雪俯身上前問道:「你怎麼不跑啦?繼續呀,我還沒過癮呢!」
厲風行氣喘噓噓地問道:「你倒底是人是鬼呀?看你的身法,足不沾地,好像是飄起來的!」
沈傲雪笑道:「你在大白天見過鬼嗎?」
厲風行沒好氣地道:「難不成在夜晚你見過鬼?」
「如果我說,我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仙,你相信嗎?」
厲風行也只是笑笑,世間神鬼之說,雖然眾多,但千百年來,卻未有人真正見過,轉過話題道:「你不是說給我七rì時間嗎?幹嘛還跟著我?」
「給你七rì不假,但我若不跟著你,被人捷足先登咋辦?要知你值萬兩銀票,夠普通人家三百年的開銷了!」
「你如此跟著,就不怕我暗下殺手?」
「想殺我的人,還沒出世呢,你就省省吧,再說,看你的樣子,不像背後傷人的人,怕你何來?」
「看不出你小小年紀,倒也識人!」
「七rì的時間並不多,還是想想如何去證明你自己吧!」
厲風行沒有說話,而是抽出那柄破劍,三個手指在劍身上慢慢地來回摩挲著,雙眼既充滿感情,又充滿茅盾,五味雜陳,很不是個滋味。
一路上,他也想了很多,以師父的xìng格,絕不會加害自己,更何況現在的茅頭並未指向師父,他就更沒理由如此做,唯一的原因,就是有人暗中cao縱,師父已落在他們的手中,但自己跟師父的關係,江湖上沒第二人知曉,對方又是如何知曉的?
「這把劍既然不是你的,你為何要跑?為何不向他們解釋清楚?」
「如果解釋有用的話,江湖上何來如此多的仇殺?再者,去義莊查探的人除我之外都死了,有沒有這把劍,都難逃嫌疑!」
心中暗想:「師父為錢殺人,向來都是殺完就走,而且每次殺人,都會謀定而後動,都會為自己留一條退路,順風鏢局被滅門是三天前的事,候三等人被滅口則是昨晚的事,如果順風鏢局真是被師父殺的,為何他一反常態要留在此處?他要嫁禍人,完全可以找其他人,為何偏偏找我?對了,也許是我初出江湖,別人都不認識,而我也絕不會出賣於他。」
想到此處,深深地嘆口氣。
沈傲雪見他面sèyīn晴不定,問道:「你在想什麼呢?說出來也許我可以給你參詳參詳!」
厲風行當然不能將自己心中所想道出,反問道:「除了想兇手,還能想什麼?」
沈傲雪嘆道:「兇手不是想出來的,而是查出來的,你想從哪個方向入手?」
厲風行搖搖頭道:「現在還沒頭緒,等我有頭緒的時候,再告訴你不遲!」心中卻道,「就算有頭緒,也不可能告訴於你!」
想起十年前的竹林,殺一個南霸天都要如此jīng心布置,更何況順風鏢局?決定到周邊去看看,看看師父有沒有留下什麼記號。
雖覺師父這次做得不對,但十年的授業養育之恩,也容不得他不擔心,總覺得這次的事情,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簡單,自己要去找師父,留這個沈傲雪在身邊,始終不便,須得想個法子,擺脫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