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布兒谷兒

林夕夢淺淺一笑，請旨說以後想見弟弟了能否出來看他。

謝辰瑜直接說可以。

頓了頓又道。

「你見他可以，不許和陸沉有什麼交流」

他只要一想起上次陸沉抱著他的女人，心肝脾肺腎都是疼的。

「臣妾遵旨」

——

林貴人找到親弟弟的消息很快傳遍後宮。

最驚訝的是王湘君。

還在盤算著怎麼弄死林夕夢，得到孟太妃的十萬兩雪花銀拯救家族的皇后，整個人都楞住。

「好！好！」

「布兒谷兒來，快給外祖母請安」

王太后笑得眉頭皺成一團，嗔怪著謝景芷怎麼給孩子取這麼個名兒。

「他每天下值都要給我帶一份山塘宅的點心，每到夜裡都讓布兒谷兒跟奶娘睡，說我是他一個人的誰都搶不走」

看向四公主與孩子們的目光像寒風過去的陽春三月。

母女說說笑笑半晌，謝景芷才看到王湘君。

「我照她說的做，發現公婆很喜歡我，駙馬原先只對我相敬如賓，現在愈來愈疼愛我」

王太后指著謝景芷問鄭駙馬。

「公主心性純良，性子如泉水般清澈，家父家母都喜歡與她說話，兒臣也最欣賞她這孩童心性」

一針一線細細密密，做完小襖做襪子，小鞋子也縫了兩三雙。

謝景芷毫不客氣點菜，叮囑要最好的，不許拿次的頂包。

芳銳匆匆進來，笑說四公主來了。

她壓低聲音湊得更近。

謝景芷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神情帶著得意。

「宮裡女人不就那點兒煩心事，不值一提的」

她與太後有六七分相似，笑起來像太後年輕的時候。

「想吃母后這兒的冰糖枸杞酒釀，青梅酒，還有鯽魚湯，熬得湯汁又濃又白，給兩個奶娘燉兩隻雞，兩條黑魚」

她心不在焉描好眉黛，胡亂打上胭脂，隨便挽了個圓髻，選了支毫不搭配的青鸞圍鳳簪，跌跌撞撞去了長壽宮。

鄭駙馬抱拳恭敬答。

謝景芷穿著鵝黃色長裙，頭上是一整套水滴桃花石的花冠，鬢角貼著京中婦人最流行的花黃。

「中午想吃什麼，我讓芳銳去安排」

「瞧母后小氣的，女兒難得來一回，吃您點兒東西又怎麼了」

王湘君大喊。

她心不在焉聽王湘君的哭訴，手裡針線未停，眼神也未抬。

謝景芷驕傲揚起小臉。

「林家男人不是死光了嗎？」

謝景芷覺出不對，詫異著問太后皇嫂這是怎麼了？

王太后笑呵呵說沒事。

王太后還在給外孫兒做小衣裳。

「要多小？五進還是三進？連後花園也沒有？僕人陪房要幾個？不會也沒有？」

好像在訴說別人家的故事，完全與她無關似的。

「王家是大盛朝第一士族，我是京城第一嫡女，現在是中宮皇后，他們怎麼能住小宅子？」

哪怕她真能替家裡翻案，林家也是過去時。

她豐潤了些，皮膚白裡透紅，眼角眉梢帶著幸福味道，身上散發著微微的奶香，聲音像春天的百靈鳥。

「你父親在外任，你哥哥這次恩科也沒中，要這麼大的宅子做什麼？」

她取下西洋老花鏡，用棉布細細擦拭一番，重新又戴上繼續穿針引線。

現在不同。

「那我這皇后當個什麼意思，豈不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至於王家，把宅子賣了也沒什麼，過日子不是過給別人看的」

謝景芷嘟起紅唇。

「在家也這樣撒嬌不成？都兩個孩子的娘了，羞不羞？」

「皇嫂到底怎麼了？」

王太后戳著女兒腦袋，笑呵呵說也就你敢在娘這兒大吃二喝的，還那麼多要求。

家族有男丁和無男丁是迥然不同的。

「林將軍有嫡子，家族翻案朝廷就必須恩蔭，林家會東山再起，林夕夢是林家嫡女，若誕下一兒半女，一個貴妃是跑不了的……」

布兒谷兒在隔壁哭鬧不止，鄭遇驍借口出去看看，帶著奶娘離開，室內只剩下王太後母女。

「不！」

謝景芷忽然湊到太后耳邊，悄聲說現在才知道母後為什麼只讓和三姐打交道。

「他怎麼可能會有弟弟，哪裡來的弟弟」

王太后又驚又喜，忙叫人請進來，又急急問帶孩子來了沒？

謝景芷忽然問。

她把孩子交給乳母，拉著鄭駙馬鄭重其事給王湘君行禮問安。

「帶了帶了，今兒涼快，兩個小公子都帶了，駙馬爺來了，說有日子沒給太後娘娘請安」

「三姐教我的全是好話，讓我賢良對待夫君，孝順公婆，千萬不要擺公主的架子」

她大哭大喊，豆大的淚珠滑落腮邊，聲音帶著沙啞和撕裂。

想著想著王湘君脊背發涼。

王湘君原本在賭氣，這回連氣也沒得賭，尷尬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含糊著讓他們起身，自己推說還有事，跌跌撞撞離開。

「母后，我來了」

「瞧瞧吧，本公主在婆家還是很受歡迎的」

「我想起生他們的時候，布谷鳥天天叫，我就給他們取了個布谷鳥的名字，還可以吧？」

鄭遇驍身形高大，穿著貴公子的寶石藍綢布衣裳，腳上的皂靴綉著雲紋和玉石，他濃眉俊顏氣質清冷，眼神卻布滿柔和。

「哎呀皇嫂也在，看我只顧著說話，倒把禮儀給忘了」

王太后擰著女兒的臉頰。

公主說著說著臉就通紅。

「怎麼可能？」

以前林氏再怎麼作妖王湘君都不害怕，她終是罪臣之女，永遠都威脅不到皇后的地位。

鄭遇驍與謝景芷一人抱著個奶娃娃，一家四口被僕婦們簇擁著走來。

「皇後娘娘萬安」

「哀家早就告訴過你，深宮似海，你偏偏不信」

「安安生生換個小宅院靜下心來好好上進才是正經」

「這是小名兒，街坊鄉里說孩子小名取賤了好養活，我又不想給他們叫什麼狗兒草兒的」

「現在知道母后是真心疼愛你的吧？」

王太后想了想，把王家的事和林家的事說了一遍，謝景芷聽了直吐舌頭。

「太複雜了，深宮的日子依然那麼不好過」

「這些年女兒在宮裡，多虧了母后一力護著，繞是這樣我也知道太多辛酸」

「你知道，她不知道，削尖腦袋也要進來」

王太后眼角帶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