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莫名其妙的來到了自己從未見的世界,散兵的第一反應並非警惕。相反他對這個全新的從未見過的「秘境」興趣盎然。
他向來樹敵頗多,倒是不難猜測為什麼會被人搞到這裡來。不過無論是伺機報復還是想要摸底他的實力,向來都毫無例外——最終那些傢伙都會毫無例外的跪下來祈求他的饒恕,而他並不存在失敗的可能。
因為他擁著凡人無法企及的的神性。
直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星野熒身上之時,他才終於瞭然眼前的秘境究竟是誰的手筆。
沒想到那隕落的熄星竟然能讓她記恨自己到現在,可真是不容易。正當他準備憐憫的問候幾句的時候,對方狡黠一笑,眼中帶著勢在必得。
在不受控制的按照對方的命令做事之後,散兵深知內心最想做的事情便是結果對方。一次動手未果之後,他看出了星野熒的那位手下實力不俗,而他也無法脫開身來。只是準備結束之後再去和旅行者好好算賬,也就是這時候,他聽到了樓下傳來星野熒為他辯護的聲音。
「那是我弟弟,剛剛跟我鬧著玩呢。」
散兵踉蹌了一下,藍紫色的美麗瞳眸中充斥著冰冷與怒不可遏。作為神明造物,他的五感都非凡人可及,因此被他救下的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是對方架著自己胳膊的手逐漸收緊,讓他感到無法抑制的疼痛,直到喊出聲來。
少年的耳朵微動,他收回瞭望著窗外的目光。帶著被他救下的人從另一側的窗戶一躍而下,然後就完全不顧那人站沒站穩,直接當著那邊軍警的面便將既定的犯人帶走。
即便他並不知道這些人的打扮意味著什麼,但他猜測這些人既然幫星野熒逮捕犯人,大概率和那邊的那個男人一樣,就算不是手下也是一夥的。總之——將他們本來準備逮捕的人帶走,這件事能給那個不知好歹的黃毛丫頭添堵,還有比這更為愉悅的事情嗎?
這些人的反應比他想象中的要更為靈敏,不過畢竟只是連神之眼都沒有擁有的凡人,所作出的努力無異於羽毛落於大石之上,可悲可笑。
「你……您是?」
他聽到自己救下的那個人小心翼翼地詢問道。
「這裡無需知道,回答我一個問題,凡人。」散兵笑道,「你感激我嗎?」
梶井基次郎對散兵的發問感到莫名其妙,但他也知道現在是個什麼情況,試探著道:「感、感激。」
「感激啊……」散兵的唇角斂了下去,「無趣的回答。」
警笛的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梶井基次郎意識到自己沒有時間再去思考散兵的話。這次只是他突發奇想過來進行的實驗,如果真的進了局子造成了什麼麻煩,芥川大人肯定會……嘶。
就在他準備先溜一步的時候,他左腳剛踏出去,酥麻的痛感就一下子從腳竄了上來。
「啊!」
無法抑制的痛呼出聲,梶井基次郎疼的跪在地上,瞳孔顫抖。
眼前的是明顯的界限,雷光的屏障從上而下,將他的去路完全堵死。而它就位於四條界限之間,如同被困在箱子之中一樣,無法逃脫。
「雖然帶著你躲避那些人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我今天略微疲憊。」散兵按著太陽穴,搖了搖頭,「比起跑步而言,果然還是散步更為自在。」
梶井基次郎也是同一時間明白了散兵的意思。
他想把自己留下來擋住那些追過來的警官——在明明可以兩人一起逃脫的情況下。不……對方沒有理由救自己,但是……
「你不怕一會我告訴他們你的長相嗎?」被陰了一招,梶井基次郎咬牙切齒道。
誰知那個看上去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微微偏過頭來,那雙冰冷的美眸之中不摻雜任何的同情與憐憫,就像是在注視著將死之人。
「好。」
一瞬間,梶井基次郎感到血液倒流,一股無法言說的寒意就這樣翻湧而上。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丟下了梶井基次郎這個無用的包袱,散兵漫無目的地在市井遊盪。約莫是走了幾分鐘,他看到了朝自己走來的、從未見過的黑髮紅眸的男人。
「你與那位金髮金眸的少女,似乎頗有淵源呢。」
*
星野熒說出這話的時候一點都不帶心虛的。
雷電影是自己老婆的話,散兵怎麼都該叫她一聲爸爸。所以「逆子」也無可厚非。把散兵當做叛逆期的兒子來對待的話,星野熒也就覺得沒那麼生氣了。
不過教育還是不能少的,下次見面的時候一定要好好疼愛疼愛一下他:)
至於星野熒為什麼沒有使用命令讓對方直接順從自己——她自然也嘗試過了,但遊戲裡面根本不給她這種bug鑽。真的是不該縝密的地方非常縝密,結果該縝密的地方連個退出鍵都忘設計。這讓身為玩家的星野熒已經想好了一百種填寫問卷的方式。
但條野採菊明顯不會理解星野熒的思維。
他們這次回到橫濱的原因無非就是身為隸屬軍警特殊鎮壓作戰部隊[獵犬]的成員,進行半個月一次的常規手術。又正好遇到了這邊的恐襲,也就臨時過來幫個忙。按照道理來說在順手幫一下這邊就該走了的——但因為不可抗的因素,他又在這裡多呆了一段時間。
因為有個從未見過的傢伙在自己面前帶走了犯人。
梶井基次郎的實力主要來自於炸彈,但自身的體術並沒有什麼優勢。在和呼吸一樣簡單地將對方逮捕之後,條野採菊便將人交給了別的警官,自己則準備去找末廣鐵腸一同離開。但他沒有想到的是他才剛走沒沒幾步,雷霆的聲音便傳到了自己的耳中。巨大的聲響震得耳膜發疼,使得他不由皺眉。
但他也同時發現了一件事情:
梶井基次郎的氣息,消失了。
他雙目無法視物,但其他的感官卻比常人好上成百上千倍。也是因此,他即便無法視物,也依舊可以準確無誤地判斷出對方的位置,情況,以及,對方是誰。
[每個人的聲音和氣息都是不同的。]
梶井基次郎的氣息消失的那一霎那,他清楚的感到自己的鼻尖傳來非人的氣息。也是在確定梶井基次郎被救走的同一時間,他發現了一件事——
那個不知道是否可以稱得上的[人]的傢伙,沒有心跳。
那種冷不丁升起的怪異感直到末廣鐵腸追了過去尚且沒有得到緩解。一種被人戲耍的惱怒卻逐漸升了起來,在末廣鐵腸將梶井基次郎抓回來,卻並未逮捕到將其帶走的那個傢伙的時候,這種怪異感達到了某個頂點。
條野採菊道唇角微勾:「小姐,你知道我為什麼討厭……」
「不知道。」
條野採菊:「……」
星野熒縮了縮脖子:「您繼續說。」
條野採菊微微歪頭,耳墜微晃:「你不會覺得失禮嗎?」
「用無聊的比喻來試圖證明一件事本身就是最愚蠢的。」在對方開口前,星野熒先一步打住,「我只是客觀的討論一下社會現狀,沒有在罵您,請您不要對號入座。」
條野採菊面對著眼前這個膽大到完全不似高中生的少女,不做聲響地聽著她的心聲。
心跳速率平穩,從被逮捕到坐在審訊室的座位上,她的心跳從未產生過半點波瀾。
「你看上去從容極了。」條野採菊道。
星野熒搖了搖頭:「我挺害怕的,這樣說你能放我回去嗎?」
「在市中心發動襲擊的是港口mafia的人,經過他的口供,他表示與你相識。」
星野熒心跳漏了一拍:「我什麼時候認識他?」
「無論乳酪是用什麼工序做成的,這都不會影響最後的食用。只顧品嘗食物的人也同樣不需要關注過程。」條野採菊將手邊的文件推到了星野熒的身前,「無父無母,從孤兒院長大。目前就讀於鬼滅學園,摯友是谷崎直美——如果他們知道你與港口mafia有著密切的聯繫,你無論哪裡都無法回去。」
星野熒眸光微沉,變化的心跳聲也是同一時間傳到了條野採菊的耳中。早已計劃好一切的條野採菊並不意外。
對於這種出身的人,最薄弱的心理防線便是『歸屬』。
「一旦因為不交代清楚,你將會在這裡度過相當久的一段時間——因為我有著足夠的人證和物證可以證明你與這次的兩位罪犯有關聯。」條野採菊不緊不慢地道,「你將會因為被逮捕的原因暫時休學,而你休學的原因也會被你的老師知曉。作為你的家屬,孤兒院我們照樣會通知到。而谷崎直美——」
條野採菊笑:「你不會不知道她是武裝偵探社的人吧。」
前面的話星野熒都沒作聲,直到聽到了這個名詞,她的眸光微閃:「武裝……偵探社?」
「這時候裝傻真的無趣,星野小姐。不過我向來寬容,所以如你所願。」條野採菊對於她的反應很是失望,「武裝偵探社和港口黑手黨一直都是水火不相容的狀態,如果你是mafia的人,毫無疑問也就站在了武裝偵探社的對立面——也就是身為武裝偵探社經理的、谷崎直美的對立面。」
「正義和死亡並不相悖,但恐怖襲擊造成的這種程度的死亡……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不隸屬於正義呢。」在將這些說完之後,條野採菊並沒有停下,而是放鬆下來,聲音都聽起來輕快了幾分,「如果谷崎小姐知道了你的所作所為……她真的還會一如既往地信任你嗎?」
「為什麼不會呢?」
在星野熒說完這句話之後,門被打開的聲音響了起來。
末廣鐵腸看到星野熒冰冷的眸光,眉頭微皺:「條野,她還沒有充足的理由定罪。」所以不要為了你的惡趣味試圖擊潰一個孩子的防線得到你認為正確的答案。
後半句話尚且未說出來,末廣鐵腸就感到肩膀被一隻手壓了壓。
「嗨~」太宰治從門后探出頭來,樂呵地同星野熒招了招手,「好久沒見啊,嗯……該稱呼你什麼好呢?」
可惜他的招呼並沒有被室內的那兩個人注意到,在太宰治看到星野熒的神情時,他微微一怔。
星野熒抬起頭來,金色的瞳眸平靜地注視著眼前的軍警:「無論是休學還是怎樣,即便我是港口黑手黨的人,哪怕我是隊長、幹部、乃至首領。」
在眾人的目光下,星野熒微微歪頭,眼睛彎了彎:「該是我的就是我的,氣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