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開誠布公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
只有一些苦逼的加班狗，盜賊這樣的自由職業者，以及一些趁別人家丈夫妻子不在家時串門兒的人，才會在這時候出現在大街上，發出零星的響動。
夜空就如同邋遢青年男女的頭頂，灑滿了頭皮屑一樣的星星，中間璀璨的星河，預示著老天爺發量堪憂。
唐少爺頭頂月光，通過暗道，躡手躡腳地回到別墅，推開自己卧室的門，然後他就看見，唐荷坐在客廳中心的大沙發上，面色陰沉地看著唐平。
卧室里的客廳，聽起來好像很奇怪，但唐家每個主卧室，都是一室一廳一衛。
話說回來，唐少爺看到唐荷，頓時就心跳加速。
這不是因為他有什麼非分之想，單純就是怕的，此時他的心情，和自習課上偷玩手機的學生，發現老師站在自己身後時一樣。
「老姐，這麼晚還沒睡啊，晚睡是皮膚的天敵……」唐平訕笑。
唐荷冷冰冰地說：「過來，轉一圈兒。」
唐平乖乖照做，像是給媽媽展示臟衣服的稚童。
「誰傷得你，我要去宰了他，我有多少根頭髮，就把他切成多少片！」
唐荷的頭髮張牙舞爪地飄起來，卧室里籠起了一片黑色的帷幕，凜冽的殺機讓唐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在睡眠中的三個女僕齊齊地做了噩夢。
雖然傷口已經用諧化效應處理過了，但是他的身體狀況是瞞不住唐荷的，她一眼就看穿，唐平剛經歷了一場大戰。
「別，切那麼多片多噁心啊，都趕上幾十倍凌遲了。」
用插科打諢，緩解了一下氣氛后，唐平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今晚我的確出去打架了，也確實受了一些傷，但是沒關係，我很享受這個過程，並不覺得痛苦，也不希望你為此生氣。」
唐荷皺眉：「那你保證，以後不再冒險。」
唐平搖搖頭：「不可能的，我還會經常出去，有時傷勢可能會更重……」
「小瓶子，你真是長本事了！你信不信我……」唐荷氣得揚起了手。
唐平迎了上去：「待在家裡固然安全，但卻會讓我變成一個廢物，我必須要變得更強，所以這些事情我必須要去做，直到……總之我希望你能理解並支持我，這樣我會很開心。」
啪。
唐荷的手掌，輕輕放在唐平頭頂，表情有些失落，又隱隱有些開心：「既然你都說到這個份上，我就不再攔你了，但是有一點，你必須……」
唐平露出自信的笑容：「放心，我絕對不會死的。」
事情談妥，兩人陷入沉默。
在知道唐荷終究會變成邪魔之後，唐平就知道，這樣的對峙遲早會發生。
要想讓唐荷變回人類，唐平要變得更強，要更深入的理解和掌控諧能，直到諧能可以對唐荷起作用，為此他必須要經常冒險。
但唐平是唐荷的人性錨點，對唐荷而言，沒有其他人或物比唐平更重要，所以唐荷不會對唐平冒險坐視不理。
於是唐平只剩下兩個選擇，要麼每次冒險都瞞著老姐，要麼和她開誠布公地談一談，獲得她的支持。
且不說唐平能不能隱瞞住朝夕相處的老姐，就說萬一隱瞞失敗，可能會造成人性錨點崩潰，都讓唐平不會選擇隱瞞。
因此唐平只剩下一個選擇，那就是坦誠。
今日唐荷默認了唐平冒險的想法，真的讓唐平心情大好。
沉默一會兒之後，唐荷率先打破尷尬：「對了，你不會光顧著打架，把我要買的東西給忘了吧。」
唐平嘿嘿一笑：「那哪能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過兩天那些貨就會送過來，不過明天還要請老姐幫忙。」
「什麼忙？」
「幫我訓練，我想我應該，又獲得了一個新的能力。」
……
「所有的生靈，都背負著來自遙遠舊日的原罪，我們所有的所有苦痛，都是為了償還罪孽，你的腿因原罪而廢，我的耳朵也因原罪而傷……」
李愛綸在院子里曬太陽，不厭其煩地聽著，一個趴在牆頭的獨耳男人，對自己宣傳舊日教的理念。
腿有殘疾，是因為你有原罪，這在從小就無法站立的李愛綸耳中，是最刺耳的一句話。
但他又沒辦法不聽，他母親把他送到這裡曬太陽，就回房間里做手工了。
他自己倒是也能爬回去，但那樣動作會顯得很狼狽，他討厭狼狽的自己，更討厭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顯得狼狽。
「那麼，有沒有辦法，避免原罪給我的傷痛呢？」
李愛綸知道，這傢伙又要說些構建和諧秩序，行善事，行義舉之類的話了，他那拋妻棄子的老爹就是舊日教的信徒，這些話李愛綸比獨耳男人都熟。
「有的，那就是去尋求真神的庇佑！」
李愛綸表情愕然：「舊日教是沒有神的！」
而舊日教連仙佛這種超然偶像都沒有，只信仰一些曾在人類歷史上，為人類文明的和諧作出貢獻的人類。
因此這獨耳男人所說的唯一真神，讓李愛綸聽著極其厭惡。
於是他在獨耳男人回去之後，撥打了一個電話：「喂，民綜局嗎，我家隔壁有個只有一隻耳朵的叔叔，說想讓我信仰真神，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一個小時后，一個獨眼雞冠頭，身上纏著好多繃帶的民綜局幹員，一腳踹開了隔壁的房門，片刻后拎著男人僅剩的一隻耳朵走了出去。
聽到這些動靜，李愛綸開心地笑了起來，總算沒有人在自己曬太陽時騷擾自己了。
「這人白長了這麼大年紀，舊日教哪有什麼唯一真神，要是信仰神就能躲開原罪，我又怎麼會從小殘疾……」
踏踏，踏踏！
李愛綸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響。
他不耐煩地轉頭看去，就見到身後正站著一雙散發著微光的大腿！
「啊，啊，救命！」
這大腿似乎聽不見李愛綸的慘呼，直挺挺地朝他走過來，和他那殘疾的雙腿重疊在了一起。
然後李愛綸就感覺到，自己的雙腿，有知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