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結束,新的開始
星光咖啡館,火災區南邊街道的一家小型咖啡店。
不過店雖小,裡面人可不少,有限的座位上,此時幾乎坐滿了客人,但大多數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好,要麼在打瞌睡,要麼就是沉默不語,一臉的憔悴。
店裡算是比較安靜,呂先奉好不容易找了個空位置,隨口問向一南:「兄弟,喝點什麼?」
「什麼都行。」
「好,懂了,服務員,來兩杯福星咖啡,少糖。」
兩人坐下來,呂先奉就開始盯著向一南看,也不說話。
向一南被看的心裡發慌,忍不住道:「你老盯著我看做什麼?別告訴我你……」
「不是。」呂先奉搖頭,笑著說道:「感覺你真的好年輕啊,還在上學嗎?」
「嗯,清水高中。」
「哦,知道,附近的那個。」
說著,呂先奉又笑了:「沒想到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學生,竟然帶著我通關遊戲了,現在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
「可能是我以前經常玩遊戲吧,積攢了一些遊戲經驗。」
向一南回答完,似是覺得不妥,補充道:「我說的是普通遊戲,不是夢魘遊戲。」
呂先奉表示理解:「明白。」
咖啡被端上,身材苗條的女服務員看了活力滿滿的兩人一眼,目光儘是詫異。
現在已是黑色周末的中後段了,大多數人都是疲憊不堪,精神萎靡,沒幾個人像他們這麼精神。
「難道他們是已經通關的玩家?」
女服務員放下杯子,心裡帶著疑惑離開。
向一南隨後直奔主題,不好意思的問道:「對了,你知道附近有適合學生的工作嗎?」
「工作……」
呂先奉想了想,然後很爽快的道:「有肯定是有,不過就目前的社會情況來說,臨時工作比較多,想要找長期的話估計很難。」
「怎麼,兄弟你現在很缺錢?」
「額,是有點。」
向一南帶著點尷尬道:「我現在沒錢吃飯了。」
「啊?」
呂先奉自然感到驚訝:「你家人呢?他們不管你了?」
「他們沒了。」
氣氛隨即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過了一會,呂先奉咳了聲,打破沉默:「哎,這確實挺難的,很多大活人說沒就沒,我弟弟上個星期也才剛走。」
「這樣,我也算欠你一個人情,工作問題我可以幫忙解決,不過只能解決溫飽,後面還得你自己想辦法。」
呂先奉也不是大善人,才剛認識,他不可能對向一南那麼無私。
同樣,向一南腦子也沒病,當然不會得寸進尺,僅一場遊戲的交情就提出很多過分的要求。
呂先奉答應幫他找工作,就已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他有的只是感激。
「好,那麻煩你了。」
向一南頓了頓,又問:「說起來,我該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我姓呂。」
呂先奉在遊戲里用了假名,此時卻沒有遮掩,大方的說出來了。
遊戲是遊戲,沒有法律的約束,任何人都不必為自己的殺人負責,而現實則不需要擔心這一點,儘管罪惡依然存在世間,但那些犯法的人也會受到相應的懲罰。
向一南自然知道他叫什麼,見他沒有隱瞞,於是也不再用『吳凈』的假名:「我姓向。」
呂先奉毫不意外,也很能理解他的做法,畢竟自己也是那麼做的,接著呵呵笑道:「可以,
向兄弟,你給我留個電話吧,事情辦妥了,我給你打電話。」
「那個……我沒有手機。」
這麼慘的嗎?
呂先奉又是一驚,萬萬沒想到他的生活已窘迫到如此程度了。
「那你留下我的號吧,差不多星期二的時候給我打電話……還有這個,給。」
呂先奉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同時還有一張讓向一南陌生的100鈔票:「這100百算我借你的,等你發工資了再還我。」
「謝謝。」向一南沒有故作扭捏之態,收起鈔票表示感謝。
他現在確實很需要這解決筆錢,可以解決他的燃眉之急,一千萬可能還不起,但100通過努力工作還是很輕鬆的還上。
等解決溫飽問題了,才能考慮那一千萬的事。
通過一番交談接觸,兩人間的關係又拉近了不少,呂先奉這個人說話很漂亮,也很老練,對話題的把握度很完美。黑色周末還有接近一天,兩人就坐在咖啡店裡聊到了天明。
天亮后,呂先奉又帶他去吃了個飯,中午時兩人分開,前者去進貨,後者買了一些份關於夢魘遊戲的報紙,上面記載著很多玩家的攻略,以及一些專家總結出來的見解。
回到家,向一南認真閱讀,總算把最後一部分基礎知識給彌補上。
夜晚時分,他離開家到了街上,在明亮的燈光中渡過了黑色周末的最後階段。
7月18日,零點整,警報再次拉起。
「黑色周末已解除,請各位還未入睡的市民回到自己的住所,管理局、消防、醫院將會聯合進行收尾工作。」
未來小區的門口,七八輛救護車早已趕至,配合著一些管理局的人員,正在挨個檢查著每個入睡的人,確定他們沒有生命徵兆后,隨即便被包上白布,用擔架抬走。
隨著黑色周末的結束,無數的情緒在此刻被盡情宣洩出來。
有人在為自己的家人悲痛欲絕,有人在為自己的劫後餘生欣喜若狂,也有人麻木地坐在路邊,身體似是化為一具乾枯的軀殼。
向一南默默地看著這一切,看著那些死人被抬上擔架,看著那些人在痛苦或是大笑,心裡的情緒無比複雜。
在遊戲中,玩家的死亡也就是一個個數字的縮減,他並沒有感受到什麼。可當現實里,親眼見到這些兩天前還鮮活的生命轉眼間消散,一個又一個被抬上擔架時,卻讓他有種說不出的悲傷。
只有觸目驚心的真實,才能反映出夢魘遊戲有多麼的殘酷。
玩家並不是一個數字,他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這時,向一南又想到了【救世主】里的白雲。
他可以成為英雄,在夢境里拯救世界。
但現實世界……又有誰來拯救呢?
恐怕,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吧。
不過,黑色周末已結束,遊戲也暫且告一段落。
天亮時,這個世界又會重回正軌,回到人們熟悉的那個樣子。
至少,在下一個黑色周末到來之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