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想得美
剛開始下雨的時候,大多數人都沒怎麼往心裡去,畢竟已經立秋了,秋天一貫是秋高氣爽,天乾物燥,下雨能下多麼大?
可沒想到這秋天的雨水下起來沒完沒了不說,後來白日里也突然烏雲蔽日,電閃雷鳴。
「再不晴天,地里的莊稼就要完了。」
後來,隨著雨聲,更多的是傳來的千家萬戶的痛哭聲。
許玉約束著身邊眾人,不叫他們再出門。
萬佛寺所在的這處地理位置好,不容易發生泥石流,但其他地方就不一定了。
人力無法抵抗天災,在這樣的災難面前,連往日最跳脫的小丫頭也都老實了下來,端端正正的跪在佛祖跟前念經祈求。
可是,這有什麼用呢?
眾人憂心忡忡,日夜不安。
這天沒到戌時天就黑透了,大家草草的吃了晚飯,許玉叫人都下去歇著,她的房裡只留了一根蠟燭,合衣靠在床頭,手裡拿了一本書,卻怎麼都看不下去。
剛把書放下,要低頭吹熄蠟燭,突然聽到外頭哐哐哐的砸門聲。
院子里各處的動火一下子亮了起來。
邢媽媽披著蓑衣跑去門口:「何事?」
是祈善來了,萬佛寺的方丈怕嚇著許玉,特意請了祈善來走一趟。
原來是山下一段河堤被沖開了,住在河堤不遠處的百姓遭了難,淌著水往山寺這邊來尋求庇護。
許玉不僅是萬佛寺的貴客,還是修繕萬佛寺的善人,於情於理,萬佛寺的方丈都不能不告知一聲。
許玉很快道:「我還以為是什麼事,這件事就按著方丈的意思來,對了,我們這客院也可以收留一些婦孺百姓。」
祈善連忙道:「方丈說山寺如今空置的佛堂都可住人,影響不到姐姐這裡。」
許玉:「罷了,你年紀小,就算傳我的話,方丈也不敢全聽,這樣,我叫邢媽媽陪你走一趟,讓她在外頭看著些,能做主的就替我做主了,不能做主的,叫人傳話回來,我再定奪。」
說話又叫春柳去拿一件絨衣過來:「這本也是給你預備的,想著冬天穿,如今秋雨寒涼,這個倒是輕薄保暖,此時穿倒也合適。」
姜奇很快就來了:「夫人,讓邢媽媽留下,小的去前頭看著。」
許玉道:「我還需要你留下幫忙震懾宵小呢,再說,邢媽媽只是去看看,她去倒比你去強,譬如她去幫襯個孕婦,扶人家一把,這事兒你好做么?」
「護衛中挑個年紀小的,幫著來回傳話吧。」
「對了,吩咐灶上多熬些薑湯,今夜恐不能安睡,當值的都熱熱的喝一碗。」
姜奇領命而去。
又過了一個時辰,許玉去院外台階上看,只見山路上有零星蜿蜒的火光,她伸出手去試了試,雨水已經變成了細如牛毛的細雨,可是還是在下著,所以山間的火把偶爾會熄滅。
邢媽媽打發人來說:「此次上山的約有四五千人,其中婦孺眾多,單有孕者極其多,約數百人。」
許玉本來想在客院收留一些,一聽這個數目,頓時打消了這個念頭,客院住她跟幾個丫頭僕婦的話,還算寬敞,可是就她現在睡的那屋,能躺下七八個人嗎?不能。
「去問問方丈是怎麼安排的,有什麼缺少的東西,叫他不要同我客氣,我若是有,一定儘力,若是沒有,那也沒辦法。」
方丈果然沒客氣,說需要柴火、生薑、糧食……
許玉張了張嘴:「叫祈善回來,陪我下山一趟。」
姜奇下了一跳,許玉道:「你找些可靠的好手跟我走,去下山的莊子里搬東西。」
姜奇在這邊待了幾個月,早就對山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一路上避著上山的人,還要照應著許玉,雖然他再三說自己可以替許玉把東西運來,許玉只不肯,他也沒招,只好咬了咬牙,心道萬一遇到危險,豁出去自己這條命,保住夫人,也不枉被許大夫救了那一回了。
許玉並不清楚他腦補了這麼許多,她心理算計著自己這次能拿出多少東西來,先前買的生薑和糯米都還有許多,但也不能一口氣都拿出來,這不是做好事,反而成了辦壞事了,對了,還有細鹽,細鹽的話,她取用個一二百斤,等回頭哪怕再補充起來,這也方便,柴火她沒多少,給出去也不頂用,卻有炭,這東西冒雨運麻煩,還得想個障眼法。
等去了莊子上,沒到地方,狗先叫喚了起來,祈善吹了個哨子,讓狗叫聲停了,然後去敲門,啞巴很快來開了門,祈善拿了鑰匙,許玉一看庫房裡還有沒用完的糯米,她又找了幾個箱子,把鹽和炭都各自裝了些,沒裝滿,怕那些人抬不動,最後是生薑,也裝了兩箱子。
「回去后先弄到我的院子里,他們各處需要多少,寫了條子來領,記得要報給方丈,讓方丈用個小印,跟方丈說明白,我不要錢,只是要記一下帳。」
這一來一回,又過去足足兩個時辰,許玉穿得厚實,還是感覺涼氣自腳底入侵,凍得臉色發白。
鄭嬤嬤沒在屋裡,看見她直接跑過來把她雙手都摟懷裡,小聲說:「駙馬爺來了。」
許玉大吃一驚:「爹爹怎麼過來了?」
鄭嬤嬤道:「桓王也來了,只不過現在在前頭。」
「駙馬爺知道您冒雨出去,發了好大的火氣,若不是巴福公公攔住,就要下山去尋您了。」
許玉更結巴:「福爺爺也來了?」
鄭嬤嬤:「虧得他來了,要不今兒我們這些人屁股非得開花不可。」
許玉:「我覺得我恐怕也要開花。」
何駙馬也沒坐著,站在正廳門口,許玉抓著衣擺上前跑了幾步,何駙馬的眉頭皺了起來:「慢一點,仔細摔了。」
許玉先打量他,見他衣著還算整齊,心裡舒了一口氣,露出大白牙娛親:「爹,您有事找我,直接打發人來叫我回去便是,怎麼還親自來了。」
何駙馬冷哼一聲:「你好大膽子,不說我,就是你白姨為著你身子也操碎了心,誰曾想,你倒是不珍惜。」
許玉連忙擺手:「沒有沒有,孩兒珍惜的很,孩兒還想等爹爹到了期頤之年,跟爹爹討壓歲錢呢。」
何駙馬本身是不想笑的,但還是笑了出來:「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