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七章 想家了
隨著第一聲嬰兒啼哭響起,外頭的雨水終於有了要停的架勢。
生產的孕婦摸著扁下去的肚子:「舒坦,終於舒坦了。」
穩婆們有條不紊的用熱水給孩子洗了澡,包起來先給親娘看了一眼,又報給許玉,討巧道:「這孩子多虧了縣主娘娘好心才能順利生出來,給您抱抱,好叫您也早日有自己的孩兒。」
鄭嬤嬤不大高興,覺得這婆子實在逾了規矩,就算說的話是好話,那是什麼人都能隨便說的嗎?再說了,她們夫人眼下在清修,真有了孩子才麻煩呢。
許玉倒是沒在意這個。她學著穩婆的樣子小心接過來,目光先看向躺在地上的產婦,那產婦身上虛汗出個不停,頭髮都濕透了貼著額頭,卻還是沖她笑。
許玉就小心地半跪下來,將孩子放到產婦身邊,然後從袖子里摸出一對桃木圓牌,輕聲道:「這是從東南的吉位上砍來的桃木,辟邪的。」她親自給小孩兒的手上系了個雙漁人結,確保這個紅繩結實到只要不被人剪開就不會散掉,又把另一隻桃木牌系在產婦的手上。
產婦感動又感激,只是因是尋常百姓,實在說不出什麼肉麻的話,只囁喏著小聲道謝。
許玉沖她笑了笑:「這屋裡最暖和,你先睡一會兒,等另一間屋子收拾好了,就叫你們母子一起過去。」
那邊又有產婦開了產道,幾個穩婆匆忙過去。
跟總人數比起來,產婦彷彿不多,可就這也絕對也比得過現代醫院的產房了,這屋裡熱,許玉待了一會兒都覺得頭痛氣悶,又不敢進進出出,怕萬一帶進冷風,只是咬牙努力忍著。
萬幸接下來的幾個孩子也都生的順利,有的產婦並不是頭一次生,生完還有力氣吃東西,有的甚至能坐起來,也是厲害。
許玉的小桃木牌又送出去好幾對。
星染隔著窗戶說另一間屋子準備好了,可以讓產婦包嚴實先過去。
這下好了,屋裡空出大半位置,許玉覺得自己又可以支撐了,哪怕再運幾個產婦來,也還湊合。
誰知剛這樣想了,外頭果然又來了幾個產婦,都是快到了月份,然後動了胎氣肚子疼的。
來都來了,把人趕走就有點過分了。
不過鄭嬤嬤火眼金睛,看出其中有混進來想沾便宜的,臉上便不好看,嘟囔了幾句。
邢媽媽卻幫著對面說好話:「咱們這不缺她那口吃的,再說不看僧面看佛面,那不是肚子里還有個小的么。」
許玉假裝不知道這事兒,小心的把繩結系的牢固結實。
果然鄭嬤嬤不肯叫她多操心,也沒再沖她嘮叨。
許玉心裡偷笑,她是發現了,當她累了或者不高興的時候,鄭嬤嬤都一般不煩她,也不叫旁人拿事來惹她。
鄭嬤嬤把窗戶那邊戳了個小孔,過來叫許玉:「夫人跟著一天一夜沒合眼了,去窗戶那裡坐坐,打個盹兒也好,有孩子出生,老奴第一個叫您。」
許玉也是真頭疼了,還有的噁心想吐,這屋裡都是血味,再加上溫度高,空氣可想而知。產婦們揣著大肚子難受了將近十個月,對此倒是適應良好,因為前頭的苦和累都太多,這點反而算不上什麼,許玉就不成了,她這身子骨到底還不是那麼強健能抗。
所以鄭嬤嬤來拉她,她就跟著過去了,鄭嬤嬤把斗篷的帽子給她拉起來:「您靠著牆休息休息。」
窗戶上一個小孔,嗖嗖得進氣兒,許玉吸了兩口,覺得舒服多了,道:「我沒事兒,嬤嬤也歇歇。」
她倚著牆下一秒就睡了過去,只是沒睡了一刻鐘,就聽見有人驚呼起來。
沒等睜開眼先聽見了「難產」兩個字,她一個機靈,徹底清醒了。
剛才被她懟走的那婆子又回來了,拍著大腿道:「造孽啊,別人生孩子都順順妥妥的,偏你難產!」
許玉當場就炸了!十月懷胎的是孕婦,生產受罪的也是孕婦,這老太婆實在太可惡。
「來人,把她給我趕出去!」
產婦一臉蒼白,哆嗦著伸手去抓穩婆:「大娘,您行行好,保住我的孩子。」
鄭嬤嬤看見許玉發抖,連忙去喝那產婦:「你說什麼渾話,沒有娘的孩子能過得好到哪裡去,還是得你好好活著,這樣才能護著你孩子,要不你指望你那婆婆嗎?如今可是在佛寺里,到處都是菩薩保佑,你這胎肯定能順遂!」
穩婆沒有鄭嬤嬤這麼自信,因為孩子的頭朝上了,強行生產,鬧不好大人跟孩子就要都折進去。
可是產婦的精氣神都被婆婆打散了:「我,我是不成了,只盼著這孩子能活。」
產房裡的氣氛壓抑到了極致,許玉只覺得腦殼一陣接一陣的刺痛,就像有無數人拿著針扎她一樣,她掐了自己都不管用,慢慢的坐在產婦身邊:「……你先別忙著安排你怎麼死,咱們先想想怎麼生。」
「……這孩子的頭還能調過來嗎?」
穩婆在一旁遲疑了片刻,點頭道:「也有能調過來的。那樣就能順利生了。」
許玉本心是想扯一個笑容的,但她發現太難了,就對著孕婦扯了扯嘴角:「你聽見了?旁人能調過來,你也能。」
「孩子都長大了,是個齊全孩子,肯定能聽懂咱們的話,你是他親娘,你來哄哄他,叫他調個頭。不是喜歡頭朝上嗎,等生下來,天天叫他頭朝上挨著娘睡。」
許玉拉著產婦的手去摸她的肚子。
那肚子咚咚的動著,許玉看向穩婆:「怎麼個調法,你給引引路。」
婆子連忙點頭,三個女人的手一起落在那高高鼓起的肚皮上,屋裡連其他孕婦的聲音都小了下去。
許玉覺得產婦的力氣在流失,她幾乎是抓不動產婦的手了,引著產婦說話:「你娘家是哪裡的?家裡有幾間屋?」
產婦的注意力被她拉扯了過來:「……我娘家可遠了,在最南邊兒,院子里有一棵荔枝,可惜我嫁人後就再沒吃過。」
許玉:「我知道了,你定然是饞荔枝了!這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