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阿東的學校

阿東每天很早就要去上學，他經過小巷時，路邊還沒有人。並不是因為離學校遠，阿東才那麼早上學，只是他不習慣在同學都在座位上坐好之後才從前門進入，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座位。也許這也是他的自卑感在作祟。

阿東走進教室時，還沒有一個同學。只有老師在講台上備課。因為這只是個偏遠的小城，學校的條件並不是很好，就連老師的辦公室都沒有配備，有的老師就在教室里備課辦公。阿東的老師就是個認真負責的好老師，每天來的最早走的最晚，很多同學都開玩笑說老師直接住在這裡。阿東悄悄地打了聲招呼，「趙老師好。」然後走回了座位。

趙老師頭都不抬就知道這個聲音是阿東的，只有他每天才會來的這麼早，有禮貌地打招呼。這個孩子遠比其他孩子要沉穩成熟。趙老師知道阿東家的情況，也經常照顧他，時間久了，也自然知道了他的性格。

她一邊寫著字，一邊問阿東：「志東啊，你怎麼不和別的同學玩呢。」趙老師知道面對這個缺少母愛的孩子，她一定要溫柔。她私下裡都會叫他志東，來表示親近。

阿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低聲喃喃著，頭都要邁進胳膊里了。趙老師抬頭看了一眼阿東，嘆了口氣，繼續備課。她都明白，阿東從骨子裡還是有點無助有點自卑。在學校，她幾乎看不見阿東笑。

阿東拿出書開始看，但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只是獃獃的盯著書本，腦袋裡空空的，什麼都沒想。面對趙老師的熱情，他有時會不知所措，甚至不敢抬頭去看趙老師的眼睛。他現在好像和爸爸說，說他不想上學了，他寧願回到小村裡去，長大像爸爸一樣出海打漁，或者和村裡的木匠師傅學手藝，長大當個木匠。可是他不能說啊，他知道爸爸還是為他好的，還是對他有期望的。可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兒啊？

不知過了多久，其他同學也陸續來了，他們嬉笑著打鬧著跑進來，沒人注意到阿東。不過阿東對於這種事已經習慣了，他在學校有時一天都不會說幾句話。一些同學到現在都沒和他說過話，有的連他的名字都還記不清，不過他並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是他的小同桌……

怎麼還不來呢？阿東有些著急了。他的同桌是班裡很受歡迎的女生，名字叫蕭湘——多好聽的名字啊——只有她不嫌阿東是鄉下來的孩子，有時會和他說話，會給他講題。就連阿東都要承認，蕭湘是個可愛的孩子。可就是因為她太可愛了，阿東才更覺得自卑。秦高他們經常找他麻煩也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蕭湘，因為蕭湘對阿東的態度要比秦高好，這就成了秦高慣用的借口：「離蕭湘遠一點！你知不知道，她可是我們全班的女神！不是你這個窮小子能沾得上邊的！」剛開始阿東還會說兩句，可是後來連搭理都不搭理了，因為每次秦高都說這兩句，就好像是背下來的似的。

「早啊，司馬志東同學。」一個綿綿的聲音響起，是蕭湘！是蕭湘！阿東轉過頭去看，蕭湘穿了一件俏皮的白色紅格子連衣裙，扎了兩個小辮，頭上別滿了五顏六色的卡子，可愛極了。蕭湘白嫩的小臉上透著紅潤，顯然是心情大好。

「早。」阿東羞澀地說，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蕭湘笑了笑，挪開凳子坐下，阿東立刻把目光又轉向書本。

「你猜我為什麼這麼高興。」蕭湘主動湊過來，笑嘻嘻地問阿東。阿東愣了一下，小聲嘀咕道：「我，我不知道……」他用書本擋住臉，不去看蕭湘。然後就聽到了蕭湘咯咯樂的聲音，「我說司馬志東同學，你能不能別那麼害羞啊。要不是我耳朵好使，就聽不見你說話了呢。」

阿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緩緩地把書挪開了，輕輕地道了句「是么。」他看到的是蕭湘發亮的大眼睛，彎彎的眉毛，還有笑時露出的小虎牙。

「告訴你哦，姐姐答應我，等到放署假了就帶我出去玩，還給我買娃娃。」蕭湘昂起頭，高興極了。見阿東沒有反應，她才問：「怎麼了？你不替我高興嗎？」

阿東皺了皺眉，很不理解的問：「你現在不能出去玩嗎？」

「這不一樣啦！」蕭湘有些著急了，語速都變快了，「出去玩時到別的地方玩，還會住在那裡，也許會是很遠的地方呢。這叫做旅遊啦。」她很得意的笑笑。

阿東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接著問：「那，那……娃娃是什麼？」

蕭湘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阿東，「你連娃娃都不知道是什麼？你是外星人嗎？娃娃就是玩具啦，用布縫在一起，有小人的還有小動物的，女生都愛玩啊。」

阿東聽了，就默默的記下了，算是長見識了吧，雖然他本來還想問什麼是外星人的，可是怕蕭湘又會那樣看他，於是就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