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師兄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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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次?」清螢微怔,隨後道,「誰問你這個?」
謝卿辭輕嘆:「原來是我多思了。」
清螢目光在師兄臉上轉了一圈,嘗試判斷他是不是真的因此感到失落,卻以失敗告終。
不過她方才的口吻,確實容易引人誤解。
「那倒也不至於。總之——到底什麼時候成親,我要做準備。」
「十三日。」謝卿辭給出了一個準確答案。
清螢問:「十三日後,神木便會抽芽?你怎麼知道?」
謝卿辭點了點耳朵,輕聲道:「聽。」
她熟練地翻譯了師兄的高逼格動作預言。
多半是蘇木神識逐漸活躍,與謝卿辭初步溝通的結果。
「那時間有點緊張。」她微微咬唇,凝神思索道,「要做不少事。」
要準備成親裝扮,布置會場,安排成親流程……
清螢琢磨了一下,忽然道:「要不然不邀請那麼多人了?」
謝卿辭:「嗯?」
其實她就是嫌麻煩。
一想到那麼麻煩的情況,她頓時不想成親了,尋思不然寫張結婚證拉倒。
主要不知道謝卿辭什麼態度。
畢竟師兄肯定不會像她這麼懶,只要做的事情有意義,他便不辭辛苦。
成親是兩個人的事,她應該尊重謝卿辭的想法。
「感覺時間有點緊張。」她欲言又止,委婉地表達,「師兄,你對親事有什麼期待么?」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明知謝卿辭看不到,卻還要拚命撲閃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眸,試圖讓感官敏銳的師兄發現自己的未盡之意。
謝卿辭似乎發現了,又像是沒有發現。
總之,他只是平靜陳述。
「在眾人的祝福歡笑聲里,為你戴上花冠——這是我對親事最大的期待。」
祝福、歡笑、花冠。
這句話描述的情景過於生活鮮明。
她忍不住問:「你很早就這樣想過么?」
謝卿辭道:「想了許久。」
清螢不禁隨著謝卿辭的言語想象,成親的那日陽光明媚,風吹來人們的歡聲笑語,沸騰的快樂喜悅中,謝卿辭為她摘下喜帕,戴上他親手編製的花冠。
「這不符合婚禮吧?」
清螢說得不太確定。她其實沒讀過幾本講禮的書,那些古老典籍的普遍特點是冗長、深奧、枯燥,實在沒耐心仔細去讀。
不過成親時戴花冠……
「是我自己的想法。」謝卿辭解答了她的困惑,「你覺得不適合么?」
手腕的同心繩溫熱,讓她感受到謝卿辭描述成親場景時的心緒。
平和舒緩的湖面上,流淌著天光雲影。
「不,感覺戴上會很好看。」
她再度想象那個畫面,漸漸覺得成親似乎也不錯。
她順著思索下去:「有了這個明確場景,成親主題和流程,感覺都可以圍繞它來展開誒。主題是——」
謝卿辭道:「花神。」
清螢詫異:「你早就想好了?」
謝卿辭微微一笑。
她漸漸回過味兒來:「你還想好了什麼?快說快說。」
謝卿辭哪裡是只有一個場景要求?
他明明對這場婚禮籌謀已久呢。
謝卿辭緩緩道:「有項細節需要與你商議。」
清螢好奇:「什麼?」
謝卿辭沉默了一瞬,隨後道:「雖預定成婚九十九次,但在第一次后,你我便會簽訂婚契,成為正式夫妻。」
「所以……?」
謝卿辭問得很直白:「是否同咳房?同咳房是否同咳床?」
這個問題確實很關鍵,而且難以迴避。
清螢問:「你怎麼想?」
謝卿辭言簡意賅:「以你意見為主。」
清螢臉紅了,她張張口,實在不好意思回答這個問題,總覺得無論同意不同意都很社死。
而且無論哪一頭,她的想法都不是很強烈。
或許這種猶豫本身就說明著一種答案。
她想了想,心裡浮現一個絕妙的主意:「我們扔骰子吧。」
謝卿辭:「?」
「首先用它決定婚後是否同.房。」清螢說道,「點數小同,點數大不同,你覺得怎麼樣?」
問到最後一句時,清螢專門放緩了語速。
她相信師兄能聽明白自己什麼意思。
首先,她是絕對不會作弊的。她的態度屬於鹹魚躺平狀態,不管什麼結果都接受。
其次——這個扔骰子不必公平。
無論骰子結果是什麼,她都認為是天意。
謝卿辭輕聲道:「好。」
清螢從自己的芥子袋中取出一顆骰子。
謝卿辭問:「你怎麼還隨身帶著這個?」
清螢說:「有時候不知道吃什麼,我就會扔骰子決定,或者在修行快堅持不下去時,用骰子點數決定時間長度。」
謝卿辭頷首表示了解。
她雙手合攏,輕輕搖晃,神色嚴肅,搖了幾下——她沒感覺到有靈力干擾,輕喝道:「開!」
骰子咕嚕嚕滾到桌面,打了個旋停下。
她下意識屏住呼吸,探過脖子看點數。
「……三。」
清螢望向謝卿辭:「同咳房。」
謝卿辭臉色平靜淡漠,並沒有因這個結果泛起波瀾:「嗯。」
清螢忍不住想,這個結果是巧合么?
剛才她沒感受到靈力波動,但或許師兄實力太強了,所以她感受不到。
「你不願意么?」謝卿辭問。
「啊沒有沒有,既然點數小那就同。」清螢立即笑道。
這是最開始就定好的事情。
她只是……忍不住多想一下嘛。
「那接下來繼續搖骰子,點數小同咳床,點數大不同。」
「嗯。」
她臉上笑容褪去,表情嚴肅起來。清螢將骰子合攏在掌中,認真搖了片刻——比剛才久了許多,而她依然沒有感受到靈力波動。
清螢目光緊緊追隨那咕嚕嚕打轉的骰子,最終看著它兩點……三點
……三點……
啪嗒。
骰子翻了個身,四點。
「同咳房不同咳床。」
清螢低聲念出最終的結果。
這是天意使然,還是靈力加持的結果?
她探究地望向劍修,謝卿辭感覺到她的注視,抬起面龐,溫和一笑。
嘖。
同咳房就同咳房。
「那這兩天得空就開始收拾吧。」清螢說道,「我院子光線更好點,房間也更大,你搬來和我住?」
「好。」
謝卿辭微微一笑,輕聲道:「同居。」
清螢沒聽清:「你說什麼?」
「說有意思的事情。」
清螢瞥他一眼,腦子裡全然在想備婚之事,便沒有追問。
備婚。
備婚……
*
備婚需要做什麼?
需要準備婚禮相關,需要祭祀天地,需要宴請賓客。
而除去備婚外,收容流民之事也始終不能停止,這幾日下來,清螢覺得自己忙碌得簡直像個陀螺。
每天只有晨起與臨睡時有空琢磨裝扮,其他時間都各有各的用處。
而且這已經是謝卿辭與她共同承擔的結果。
采采最初不解她怎麼突然這麼忙,問了才知道:「什麼,你們要成親了!」
「對啊。」
采采壓低嗓音:「你們不是才戀愛?」
清螢委婉道:「我們在相戀這一階段應該沒有多少進步空間了。」
目前處於婚姻模擬階段。
畢竟,不成親怎麼知道彼此適不適合成親?
采采擰眉思索,在最初的錯愕過後,她不得不承認:「其實也可以,你們兩人很般配。」
而且清螢姐姐和謝仙君都沒有父母長輩約束,還都那般強大,簡直是天作之合。
得知兩人婚期在蘇木化形之後,采采更是喜氣洋洋。
「那豈不是雙喜臨門?」
「三喜臨門。」清螢糾正,「馬上就過年啦。」
由於即將到來的三個喜訊,整個天穡村都沉浸在喜慶氛圍內。
庇佑的神木要復甦了!
謝仙君和清螢仙子要成親了!
新年要來了!
於是,就在大年二十七的早晨,清螢正婉拒兩名婦人非要送她蒸雞的好意時,忽聽身後傳來大聲歡呼。
「神木……聖女……」
「神木復甦了!」
清螢眼前一亮,她簡單安撫兩名婦人,自己立即飛身趕到聲源處。
只見采採的庭院外,此時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
所有人都痴痴抬起頭,仰望那棵還在不斷生長的樹木。
那是一棵蒼翠遒勁的松木,樹皮褐色富有生機,樹榦筆直地伸向天穹,點點綠葉自他的枝杈發芽長大。
幼童屏住呼吸:「娘親,那個顏色是什麼?」
他的娘親聲音顫抖,忍著泣意:「是綠色。」
整座天穡城,已有五百年未曾見過綠色。
除非花費大價錢去神農廟上香,否則許多凡人終生也只能看見灰濛濛的天,與滿城的褐土。
乘坐如意舟僑居別處這一選擇,對普通人而言更是痴心妄想,普通百姓哪來的千金路費?
沒有人知道,那些被天穡城城主強行驅趕的百姓,在離開天穡城後去了何處。人們只是以女笠蒙面,苦苦捱著日子,等待聖農扶苗的那一日。
五百年過去,綠葉繁花在天穡百姓的心目里,已是話本子中的意象。
但今天,他們看見了。
有人哽咽道:「神木發芽了……」
沒錯,謝仙君是很強大,兩位仙子是人美心善,但百姓們心裡始終還不夠踏實。
如果有一天,仙人不在,天穡又會怎樣?
現在他們心裡的石頭終於落地了。
孩子不知道大人心中的複雜思緒,歡歡喜喜道:「那以後還會有更多樹么?」
他的母親溫柔抱住他:「會有的,都會有的。」
五百年未見綠色的天穡,今日終於有新芽萌發。
樹下站著采采,她一手撫摸樹榦,闔目微笑,似乎在與蘇木溝通。
陽光格外偏愛神木與他的聖女,此刻他們幾乎在發光。
一切皆大歡喜,熱烈的慶祝后,眾人各自散去。
當晚,蘇木成功修出化身,白衣少年仙氣飄飄,眉眼俊秀柔和,他陪在采采身邊,與她處理百姓之事。
而謝卿辭成功取到初生枝葉,需要精心修行兩日,修復根骨與雙目,徑直閉關。
那她做什麼呢?
「清螢姐姐專心準備婚事就行了。」采采沖她促狹的笑,「過不久就是你的婚禮呢。」
啊。
婚禮。
所有人都知道她成親在即,體貼地將時間騰出來,讓她能夠安心備婚,那她可不能浪費時間掉鏈子。
師兄這兩日閉關修行,她自己得上心,把事情梳理好,等師兄出關后共同商議。
「清螢姐姐?」采采望著她,有些疑惑。
她回神:「嗯?」
采采欲言又止,她怎麼覺得,清螢姐姐看起來不太高興?
之前清螢姐姐與她分享戀愛秘籍的時候,神態氣質可不是這樣。
蘇木比采采更加沉穩敏銳些:「清螢姑娘累了一天,我們先不打擾她,有事明天再說。」
采采歉意點頭:「好好休息呀。」
清螢露出微笑:「無妨,你們也好好休息。」
目送著一對璧人的背影,清螢笑容漸漸淡去,不知為何,她心裡始終飄忽不定,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覺得沒有底氣,對成親的喜悅也沒有想象中那般強烈。
是婚前焦慮么?
應該是,除了這個,她也實在想不出還有哪裡能讓她不滿意。
清螢望向對面安靜的院落。
師兄正在閉關,無法消解她的不安。
清螢長長呼出口氣,儘力讓自己浮躁的情緒穩定下來。
只要耐心等待兩日,只要兩日。
她就會迎回全盛的師兄,美好的未來近在眼前。
「加油!」
清螢握拳給自己打氣,腳步輕快地返回屋內。
點亮燭火,練習化妝!
她可是要琢磨琢磨,什麼樣的妝容最配花冠呢。
……
婚期恰逢大年初一,他們的婚禮集祭祀慶典於一身,必須做到萬無一失。
學習謝卿辭嚴謹認真的態度,清螢也給自己做了新娘修行規劃。內容其實也不止新娘修行,連婚禮現場策劃,宴會擺桌之類的她都一併考慮了。
一大早,清螢便抱著自己的工具,在石桌上鋪開塗畫。
師兄今日就出關了,她想盡量在早上完成準備工作,到時候他們可以處理更重要的事情。
「清螢姐姐,清螢姐姐!」
就在此時,院外傳來采採的呼喚聲。
清螢思緒中斷,疑惑抬眸:「怎麼了?」
這兩日沒有要事,采采不會來打擾她。
「村裡有商隊路過,要不要去看看?」采采擠眉弄眼道,「我看到有不少漂亮的擺件……裝飾一下?」
清螢忍不住笑起來,嗔她一眼。
這丫頭是暗示她裝飾婚房呢。
有一說一,傢具陳設方面,整個天穡村都偏向簡陋,不少百姓都是折返舊城廢墟,回收舊物再利用。
自建村以來,村裡的工匠活就沒停過,然而就這也只能保證每家目前都有基本傢具而已。
「我看好多人都去了,咱們也去看看吧?」采采嚮往地說道,「劉姐跑得快,專門說要把好看的大件留給你壓嫁妝呢。」
清螢詫異:「嫁妝?」
采采:!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吞吞吐吐道:「百姓感念你和謝仙君辛苦,想湊錢給你們買個大件隨禮。」
「這怎能讓百姓破費。」
清螢立即站起來,讓采采帶路,準備勸阻百姓的好意。
路上清螢熟練地詢問:「那商隊是什麼來歷?」
如今她們都有了些管理經驗,清螢的疑惑提防也很自然。
天穡大災,方圓千里皆能看見,災后慘狀更是在外界傳得滿天飛,什麼說法都有,然而就在這檔口,居然有商隊敢來做買賣?
「這商隊是從南厭部洲來的,關牒齊全,我都看過,」采采很細心,這些她都有留意,「商隊里有幾個修行者護衛,不過神木大人一直盯著,不怕他們搞事情。」
清螢頷首,她對采採辦事很放心。采采十四歲可比她的十四歲強多了。
她目光掃過道路兩旁的民居,如今這裡已不復褐色土地上矗立光禿禿土屋的景象,無論哪戶庭院,院牆外都能看到朦朧的綠葉。
這些都是神木的延伸。
——蘇木戾氣祓除,但經驗教訓還是記得的。
采采道:「我讓他們在村外三里的山坡下交易,進村還是有些不放心。」
清螢頷首:「商隊說什麼了么?」
「沒有,他們很配合,就是想發財。」采采聳肩,「價格確實貴,但咱們也不缺錢。」
天穡舊城的無主財寶遍地都是。
之前天穡村的百姓還不敢返回挖掘,但如今有了神木庇佑,只要出村前在神木下說明自己的去向,並誠懇祈求保佑,基本不會出岔子。
此時兩人已接近了不遠處的小集市。
集市人頭攢動,人聲鼎沸。
離得這麼遠,清螢都能聽見某位大哥情急下的叫喊:「你這貨——你這太貴咧!」
清螢唇邊不由無聲微笑,她喜歡這樣的生活氣息。
清螢環顧整個集市,這裡是小土坡下的平地,暫時沒有草木生長,商隊便以馱貨物的牲畜劃分區域,就地搭上石頭木板擺攤,此時每一個攤位前都擠滿了人。
她和采采繞著整個商隊走了一圈,因為用了隱匿法術,普通百姓沒有發現她們。
走到一半時,商隊首領追上。
「不知清螢仙子前來,有失遠迎。」
商隊首領是個大鬍子中年人,姓郭,人稱郭頭領。他身材幹瘦有禮,皮膚因長年風吹日晒而黝黑粗糙,但笑容真誠,很有感染力。
是個金丹期修士,善用刀,他用了特殊手段發現隱匿行蹤的二人,不過靈寶沒有感覺到他的惡意。
清螢收回目光,微笑禮貌道:「不過是百姓謬讚,不敢當。」
郭頭領顯然已經打聽過她們情況,立即笑道:「哪裡哪裡,二位仙子的善舉,我在五百裡外都聽人傳遍啦。為了恭賀清螢仙子新婚大喜,不才正有大禮奉上。」
不顧清螢婉拒,郭頭領示意兩個商隊夥計將禮物搬來。
那是個一人高的柜子,蒙著紅綢看不清樣子,但兩名鍊氣期體修都搬得如此吃力,想來柜子上定別有乾坤。
郭頭領笑眯眯的:「都是常往來的朋友,隨禮不是很正常么?」
清螢沒有接受他的套近乎,微笑道:「實在朋友自然要常往來。」
采采笑吟吟打岔,活躍有些尷尬的氣氛。
——來的路上她們已經商量好了,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可以長期合作,但不能讓商隊撈錢平白佔百姓便宜。
郭頭領也是久經風雨,聽到清螢略顯青澀直白的表達,他無奈一笑。
「自不會欺瞞仙子。」
他示意兩人隨便走隨便看,他只在一旁解說奉陪。
清螢繞著整個商隊走了一圈,始終沒有檢測到敵意,這才放心。
考慮到需要交易年貨的百姓頗多,清螢給了三日的交易時間。
三日期滿,商隊走人。
「一定配合!」郭頭領笑眯眯道,「這邊還有些金銀珍寶,都是女修仙子喜好的搶手貨,您要不要看看?」
清螢婉拒了他的邀請,她事務頗多,暫時沒有閑情。
「只最後一事。」郭頭領無奈笑道,「千里之內儘是黃沙,商隊里已無多少水分,不知可否選派人手進村補水?我們可以付錢。」
清螢眸光微凝。
她視線在郭頭領真誠的笑容上停留一瞬,隨後道。
「好啊,不過無需各位辛苦,我們出人把水挑出來。」
「可以驗毒。」
郭頭領皺眉:「為何不能入村?我們只派二人,你們選也行,這樣更方便些。」
清螢面露歉意。
「因為村中有化神修士正在閉關突破,外人不便打擾。」
郭頭領立時閉嘴。
*
「清螢姐姐,送水任務就交給我吧。」采采說道,「正好我也能督查他們。」
「好。」
采采壓低嗓音:「不過為什麼不讓他們進村?他們有問題么?」
平時村裡也有不懂事的嬰童哭鬧,她從未見清螢姐姐訓斥苛責。
清螢不便講述自己內心的不安,便道:「穩妥起見,防範萬一。」
采采覺得有道理,也沒說什麼。
三十多個健壯男子,人人佩刀,確實容易出事。不過天穡村如今有他們在,也不會出事啦。
兩人在門口分別,清螢舒了口氣。
「呼。」
其實她不是很適應所有人的責任都壓在自己頭上,也不喜歡管事情,總覺得麻煩。
尤其在孤身一人時,這種煩悶的壓力感便更強了。
再度望向對面靜悄悄的院子,清螢癟了癟嘴。
謝卿辭閉關修行,靈力便將這座院子徹底包裹起來以作防護。
她安靜感受此刻的心情。
內心空落落的,彷彿有細小蟲蟻窸窸窣窣地啃噬內心,刺刺的微痛。時間久了,便讓她忍不住想深深吸口氣。
擔心影響到他,清螢此前連靠近都沒有靠近過。如今接近約定之時,她才終於忍耐不住走到院前。
還婚前焦慮?她一點都不焦慮了。
師兄只需消失兩天,她的心裡腦海里就只想著他。
她伸出手,手指在觸碰到靈力結界時停下。
她心裡更堵得慌。
此處四下無人,她輕聲道:「我想你啦。」
「怎麼婚禮只讓我一個人準備?」
「我給你說我可累可焦慮,一點也不想結婚了。」
「出不出來?再不出來我就……」告訴大家大年初一都別來了。
但話說一半,她又覺得過分,便收了回去。
「之前我還疑心,我是不是不喜歡,不想結婚,現在才知道……」
師兄消失兩天她就受不了了。
清螢抬眼口氣,整理表情準備回院子。
讓自己忙起來,忙起來就不會想師兄了。
然而——
「才知道什麼?」
清冽的嗓音在她身前響起。
清螢驚喜抬頭,發現謝卿辭不知何時已站在院門前,那雙黑眸正望向她。
她許久未曾見過這樣的謝卿辭。
眉眼凜冽明亮,神色冷淡,彷彿水墨工筆。
笑容在少女唇邊綻放。
「師兄!」
小姑娘彈射起步,直接撲進謝卿辭懷裡。
謝卿辭穩穩接住了她。
「身體好沒好?讓我檢查一下。」
「好了。」
得到安心回答,清螢頓時開始表達自己的強烈情緒。
什麼叫小別勝新婚?
只見她兩手上下亂摸亂撲騰,謝卿辭試圖按住,但少女的手就像靈活的小魚,根本不聽指揮,總靈活地鑽出桎梏,繼續在他身上折騰,把他的衣衫全部揉亂了。
——大概這也和他抵抗意志不甚堅決有關。
劍修眼角眉梢的冷淡瞬間褪去,原本準備好的言語也派不上用場。
比如他想問的:那兩句沒說完的話是什麼?
但在清螢的熱情面前,沒聽完的言語都變得不重要了。
清螢臉頰在謝卿辭懷裡猛蹭,她深吸氣,熟悉的松雪香——
「我宣布,我又想成親了!」
謝卿辭:「什麼意思?」
清螢嘀嘀咕咕:「這兩天就我一個為婚事忙得團團轉,然而付出那麼多,新郎摸也不給摸,碰也不給碰,連句話都沒有。」
謝卿辭解釋:「我在閉關。」
清螢悶悶道:「我在撒嬌。」
謝卿辭了悟:「明白。」
他抓著清螢的手腕,放到自己胸前,言簡意賅道:「繼續。」
清螢:……
不愧是師兄,真有你的哈。
她繼續嘀咕:「區區兩天,就叫我原形畢露。」
她還以為自己頭腦清醒,不想擺脫單身狀態結婚呢。
謝卿辭摸了摸她的發頂:「無妨,我回來了,我與你一起。」
謝卿辭平和溫柔的言語說得清螢心裡暖暖的,卻又堵堵的。
她撒嬌還沒撒夠。
但這樣直說會不會顯得無理取鬧?
清螢腦筋轉了轉,想到一個高情商說法。
她有氣無力道:「現在還不行,師兄力還是補充不足,沒力氣幹活。」
只是幹活有點太生疏了。
她亡羊補牢地補充:「沒動力檢查你的痊癒情況,沒動力問候你,沒動力規劃婚事——你幹嘛?!」
謝卿辭將清螢打橫抱起,直接進入她的院子。
清螢掙扎了一下,謝卿辭抱得很緊,她沒掙扎動。
「幹嘛幹嘛?」
他溫和道:「不是沒動力么,給你補充力量,也方便你了解我的痊癒情況。」
他的目光掃過角落的綠意:「外面不甚方便,入內細說。」
清螢警鈴大作,再度掙扎。
「我師兄力夠了,我不用撒嬌了,哎——」
但師兄很寵師妹,表示累了一天的她無需自己行走,由他代勞便可。
……
此時,采采對身旁的綠葉說道:「事情我都處理完了,我去給清螢姐姐說一聲。」
蘇木剛剛復甦,不能長時間化形,但村裡的綠葉儘是他的耳目,她和葉子們說話也是一樣的。
然而她面前的葉子卻拚命搖晃。
「不行?」采采疑惑,「為何不行?」
蘇木遲疑后道:「……謝仙君出關了。」
采采驚喜:「那出關了不更要賀喜么?」
蘇木再度沉默。
半晌,他委婉道:「小別,勝新婚。」
小別勝新婚?
采採納悶。
清螢姐姐和謝仙君,到底做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