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來自遠古的悲歌(1+2+3)
遊戲世界。
VIP休息室里。
休息室難得沒有光屏在播放直播,而最為詭異的是本應該是競爭關係的三大公會各有人坐在為了休息室里。
曙光將至的克爾德坐在單人真皮沙發上,金髮碧眼映照在不遠處的酒杯杯身,遮住了半張臉的鑲鑽面具配上他白皙的肌膚,像是電影里的王子。
他把玩著手裡的撲克牌,彩色的小丑牌在他指尖旋轉,顯得格外滑稽。
而坐在他對面的是破曉公會的風揚,風揚戴著一個猴子面具,穿著坎肩露出一身彪悍的肌肉,和對面的克爾德簡直就像是兩個片場。
在他們百米開外的吧台上,還坐著影子公會的黑袍男人。
大家保持著一個略有些扭曲的三角形陣型,也可以從這看得出,曙光將至和破曉的關係要近很多,而影子和他倆的關係要尷尬很多。
而除開三人外,休息室里隨著時間的推移,陸陸續續地出現了其他人的身影。
大家都帶著面具或者口罩,反正是能夠遮住自己臉的東西,甚至有人乾脆穿了一整套玩偶裝來。
在看見那個玩偶的時候,有一個戴著口罩和墨鏡的卻穿著和口罩墨鏡完全不符合的巫女打扮的女生十分無語:「你們戲劇公會的真的很戲劇啊。」
玩偶發出AI般的聲音:「這叫完美的偽裝。」
VIP休息室一共抵達十一人,十一人在各個不同的地方落腳,彼此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也正是這點距離,可以看出哪個公會和哪個公會的關係會近一點。
屋內安靜了許久。
黑袍男人主動開口:「關於那個玩家,你們怎麼看?」
風揚未語,克爾德微頓,直白道:「提前申明,我不是幫影子公會的人說話。我們之前就有要除掉他的意思,畢竟你們華國人也有句話叫做寧可錯殺不可放過。也許他就是那位的底牌呢?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我支持殺。」
「我不支持。」風揚更加直白,淡淡道:「破曉想招他入會。」
屋內靜了靜。
隨後那個巫女打扮的女生第二個表態:「他要是願意來,我們舞雩公會可以手把手教他巫術。」
玩偶AI音:「我們戲劇公會願意將他捧為台柱子。」
隨著他們的表態,其他人也紛紛表示自己公會都需要方銹。
局面瞬間變得曖丨昧起來。
克爾德笑著看風揚:「風,你也太直接了。如果你要召他入會的話…那麼我們曙光將至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為他留一席。」
黑袍男人在心裡罵了聲一群狐狸。
雖然各個公會所信奉的神明下達的神諭是一致對外。
可神戰最初是他們這些從者打,他們得能夠通過篩選,才能夠挑戰神明、衝擊神榜。
現在神戰開始前他們彼此的內耗是被叫停了,但等到神戰開始后,那可就不好說了。
要知道能走到最後的,只有一個人,如果能把自家的人送上去…那就等於多了一個助力。到時候究竟是什麼局面,誰也不清楚。
他們說是說拿到心愿劵要結束這一切,可真的拿到心愿劵后是不是換個主宰,猶未可知。
.
鑒於方銹還不夠積分關直播,所以方銹沒怎麼猶豫,在聽完靈的死亡睡前故事後,方銹就直接進入了遊戲世界。
他出現在遊戲世界時,就感覺到了有不少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有探究的、有崇拜的,還有一些來源於對強者的推崇從而狂熱的。
方銹稍停,想下一次還是要做一下偽裝再上線。
他沒有在大廳做過多停留,直接掏出手機去找靈說的那個副本,同時不忘吐槽:「你們但凡把遊戲做成可以在現實世界直接進入副本都能少點事。」
【謝謝您的寶貴意見,下次遊戲世界大改革時我會為您反饋。】
方銹:「……」
弄得跟某能氣死人的客服一樣。
他點進副本,又若有所思。
遊戲世界還會大改革?
類似版本更新?
靈沒有回答他的心聲。
方銹消失在大廳里的同時,關注了他的所有人也是收到了一條通知——
【您關注的玩家方銹已開播】
而在VIP休息室里的十一人的手機也都震動了幾下。
風揚低頭去看,就見自己公會不怎麼惹眼的人給他發了消息說方銹開播了。
十一個人幾乎是同時處理消息,同時靜音打開了方銹的直播間,就見上頭掛著【玩家方銹將直播《來自遠古的悲歌》】的字樣。
他們的第一反應就是先去看這個本究竟是幾人本,在看到十五人時,每個人心裡先升起了「這下好了,每個公會都可以進一個人進去」的念頭,然而第二眼,他們才看見副本底下的標註。
【此為新老混合本,新手玩家隨機10名,老玩家5名。】
眾人:「?!」
方銹怎麼就這麼會選副本?!
【小樂:副會!】
【小樂:我們的人正好進了那個本!】
風揚心中一喜,面上八風不動:【誰進去了?】
【小樂:夢姐!】
風揚眼皮子一跳。
怎麼偏偏是庄夢進去了?!
.
初始空間里。
方銹坐在散發著劣質皮臭味的麵包車裡等待著人數達標。
這一次人數達標的速度比之前快,他還沒來得及跟靈說句話,系統小助手的提示音就立馬到了。
【副本《來自遠古的悲歌》人數已達標,入口關閉】
【副本載入完畢,請所有玩家選取角色】
方銹稍頓,猜到了什麼似的,輕勾起唇,直接花費50積分抽取隱藏角色。
【角色抽取完畢,玩家需注意演繹該角色】
【祝您好運】
面前的場景一轉,方銹眨了下眼,身處的環境立馬就變了。
濕鹹的海風味縈繞在鼻尖,空氣有些寒涼卻也清爽,海鷗的聲音伴隨著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聲音一併傳入他的耳朵里。
方銹坐在一間看著就很家徒四壁的屋子裡,頭一偏,就能透過有些髒的窗戶看見一望無際的大海。
【歡迎玩家進入副本《來自遠古的悲歌》,下面為玩家播報本次副本須知】
【1、此次副本為新老玩家混合本(指將是部分玩家的新手本),無特殊規則,但請友愛遊戲。】
【2、副本內的真正死亡即現實死亡,請玩家珍惜生命,積極遊戲。】
【3、請玩家自行關注自身生命值與SAN值,二者其一清零即死亡。】
方銹在進這個本的時候,就看見上面寫著新老玩家混合本了。
【玩家方銹,您抽取到的角色是:一個準備假裝貴族混上「siren」號郵輪的窮鬼】
方銹:「?」
現在身份介紹越來越長了是吧?
【下面為您播報前置劇情】
【你是一個從小在漁民家裡長大的孩子,受當地貴族壓迫,你們的家庭條件並不如何,但好在能勉強果腹。你的父母一直想讓你好好學習,離開大海,去城市中心,可你一心卻想前往海上,想像那些水手一樣,又或者做一個海盜,只要能待在海面上,你就會感到無比安心。
這一次貴族的「siren」號啟航,目的地是哪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這是你唯一的機會,你得抓住這一次機會,登上那艘只有貴族才能踏足的豪華郵輪,去到你嚮往的海面。
然而「siren」還有一小時就要開船了……】
【觸發主線任務:登上「siren」號郵輪】
【任務限時:59分59秒】
【特別提醒:如玩家未完成此任務,將在倒計時結束后被抹殺!】
方銹:「……」
他極其冷靜地站起身來,望著窗戶外正站在太陽底下侃侃而談的貴族,已經有了方案。
只不過……
方銹掃了一眼那些貴族打扮的人身邊站著的管家與侍從,心說會有那麼一點麻煩。
這個本有新人玩家么。
方銹微垂了眼帘。
他身後的門被敲響,方銹還沒說進,就有一個棕發的外國女人推開了門:「嘿,你還在幹什麼呢?快去吃早餐,你還有一個小時就要走了!」
方銹沒問去哪,女人絮絮叨叨:「我親愛的孩子,別在看海了,在這裡是沒有出頭之地的!你只有去城市中心,才會得到更好的生活!」
這濃濃的翻譯腔……
方銹迅速入戲:「媽媽,就不能等一下嗎?我想看著siren啟航。」
「哦,別鬧了!」女人無奈:「我們拜託了約翰家好久,他們才願意捎上你,孩子,我們也是為了你好。」
方銹一臉失望地提上了擺在一旁的老舊行李箱。
女人轉身,方銹毫不猶豫地抄著老舊行李箱砸在了女人的後腦上。
他控制好了力道,最多就把人砸暈,而不是砸死。
女人的身體往下倒時,方銹還順手接住,沒有發出聲音,將其放到了床上。
[我一進來就看見秀哥砸人]
[這麼快就動手了???]
[秀哥限時任務,他不把父母弄暈,父母可能會成為變數,所以確實沒問題]
[問題是他要怎麼扮做貴族上郵輪]
[欸這個本怎麼沒有顯示難度等級啊?]
[新老混合本都是這樣啦,有兩條線的,一條難的一條簡易的,就看玩家自己走哪條了]
[我感覺這個本應該會比較複雜,難的估計也能到S了]
[別感覺,看了才知道]
[又是新本子啊,秀哥都不下舊本子]
[殺戮公會還想搞他呢,他下舊本子不安全]
[別雲了,殺戮公會的人沒進來,有瘋子給殺戮公會下戰書了,現在殺戮公會整個公會所有人和那瘋子在屠戮本里]
[啊?????戰書???]
[一個強制下本的道具,殺戮公會裡有玩家沒關直播,戰書理由很令人沉默]
[我也看了!戰書理由是你們公會名字讓人看了不爽……]
[……????我剛想問哪個神經病,然後一想能被喊瘋子的就那一個,我沉默了]
[雖然他是真的強,但是一個人挑一個公會……?]
[而且殺戮公會還找了影子公會的人幫忙,嗯…]
[我去看了一圈,老玩家裡只有秀哥一個人在播這個本,等於其他人都是關了直播的,所以!!!]
——這個本的含金量比《你看我漂亮嗎?》還高!
對於這些都不得而知的方銹下樓后又趁著滿臉絡腮鬍的男人不注意時直接敲暈了對方,把人和女人一起綁了丟在了浴室里,然後就開始了自己的真正的行動。
首先,他得找兩個新人……
方銹背著神賜一出家裡的破舊小洋房,就先撞見了一個在太陽底下反出了光的光頭。
他腦袋頂上沒有「NPC」的字樣,更別說這位光頭手裡還拿著佛珠,雖然身穿粗布麻衣,卻單掌併攏向上,擺放在胸口沖他微微頷首,慈眉善目:「方施主,久仰。」
老實說,在這種充斥著舊世紀西方風格的地方,聽到這一句不僅不覺得詭異,反而讓人莫名感到親切。
尤其方銹知道他是誰。
萌新榜No.1,白和善。人送外號「白和尚」。
[我靠!白和尚!!!!]
[啊啊啊他上個本出來后就關掉了直播,我以為我還要很久以後去別人的直播間才能夠看見他的身影,結果!雙廚狂喜!]
[來了來了,白和尚的粉絲們待會就要來了]
[這個本還有神的寵兒!!!我剛剛在新人玩家的直播間看見了神寵!!!]
[我的天???這含金量拉滿了,白和尚、神的寵兒,然後還有秀哥,我開始期待另外兩個老玩家是誰了!]
方銹微微點頭,白和善對於自己開局遇上方銹這件事也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但他笑:「能在這裡見到方施主真是幸哉,不知道方施主的任務是不是登上郵輪?要不要合作一下?」
方銹稍頓。
和老玩家合作,與跟新玩家講解,很明顯前者更快。
「你要扮什麼嗎?」
「不用,小僧只要能夠登上去就行。」
方銹果斷道:「那好,我做貴族你做侍從。」
白和善沒有意見:「方施主,我們要怎麼假扮?」
這些貴族很明顯都有著家徽,按照一般故事來看,貴族之間互相是有聯繫和走動的,他們也不能頂替誰。
這任務看著好像很簡單,但細究全是難度。
這是老玩家面臨的問題。
新手玩家那邊就不一樣了,他們要麼就是貴族,要麼就是船上的工作人員,要麼也是貴族所攜帶的侍從。
根本就沒有老玩家的憂愁。
但方銹也壓根沒有這個憂愁:「簡單。」
他望著遠處四處散落的,和這個貧困的港口格格不入的貴族們:「你覺得他們裡面誰最有話語權?」
白和善看了看,沉吟兩秒:「小僧覺得馬車裡面那位最有話語權。」
方銹的視線也在那輛看著就很貴、還鑲嵌了綠寶石的馬車上,只是那輛馬車周圍站著武裝的騎士,而且也有很多貴族在時不時地朝那裡面投去視線,要動手會很麻煩。
白和善剛想說要不換旁邊那個,就聽方銹問他:「會忽悠人嗎?」
方銹語氣誠懇:「就那種裝大師,上去說一通我看你今天有血光之災什麼的,幫我吸引一下注意力。」
白和善轉了轉手裡的佛珠:「施主,出家人不打誑語。」
方銹實在是沒想到能殺上萌新榜No1的人會說這種話,一時無言:「所以?」
白和善更加誠懇:「所以干他丫的。」
……
雖然兩人是第一次見面,但是聰明人之間總是會有一些無形的默契。
當白和善轉著自己的佛珠,將「神性」的姿態表演得惟妙惟肖,以高深的話語吸引走了馬車附近的人的注意力時,隨著一陣巨大的海風,馬車的門板輕輕晃動,方銹閃身進了馬車內。
馬車內的人見到他上來的一瞬間就想要說什麼,直接被方銹捂住了嘴抵在了車壁上,神賜出鞘,橫在對方脖頸上:「別喊,不然在你出聲前我就能要了你的命。」
對方嗚嗚點頭,方銹鬆開手,一抬眼又停住了動作,陷入了一種無語的境地。
正好對方小聲道:「哥,你、你是老玩家?」
方銹心說真是人比人氣死人,面上裝出鬆了口氣的模樣,緩和了語氣:「兄弟,不好意思,我以為你是NPC。」
「沒事沒事。」看上去還很年輕的小伙淚眼汪汪:「你們老玩家是刺客身份?要殺貴族?」
方銹簡略地解釋了幾句,略過了一些細節,刀始終沒有放下:「朋友,要不要考慮抱大腿?」
對方:「!」
他眼睛亮了亮,從剛剛方銹進來的速度,他就知道這個老玩家肯定很厲害,而且還長那麼帥,這擱小說里就是主角配置啊!
「我、我要怎麼做?」
「幫我們捏造貴族身份,就說我是你的遠房親戚什麼的,都行,只要能帶我們上船。」
「你們?」
小夥子愣了一下,旋即恍然:「哦哦哦外面那個和尚是你隊友啊?可以啊!沒問題!」
於是小夥子打開了車窗,讓一臉慈愛宛若如來降世的白和善上來了。
白和善剛想問方銹是不是搞定了,也瞥見了小夥子頭上沒有「NPC」字樣:「……」
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白和善看著雖然慈眉善目的,但那魁梧的身形實在是打眼,方銹又背著刀,剛剛還在小夥子面前露了一手,故而小夥子緊張得不行,先跟他們做了自我介紹:「那個、兩位大佬,我,我叫霍得,是一個剛上大學的大學生。在這裡的身份是什麼什麼公爵的獨子,那個英文名太長了,我記不住。」
方銹語氣溫和:「別緊張,我們都是好人。你看他是和尚,你總放心吧?而我和你一樣,只是一個不小心被捲入遊戲的新人,不瞞你說,不算新手本的話,這是我第二個本,也是個萌新。」
白和善從善如流:「阿彌陀佛,霍施主,方施主說的都是真的。你無需緊張。」
他和藹道:「小僧自小出家,一心向佛。」
霍得奇異地安定了一點,沖他們露出笑:「那,那個,我們要怎麼合作啊?」
方銹:「先幫我們弄套符合身份的服裝,我是你的遠房表哥,得是貴族打扮,白和尚是我的侍從。」
霍得說好,他也是個聰明的,立馬安排守在自己馬車旁邊的管家去了,而且因為知道siren號就要啟航,還叮囑了管家時間。
方銹望著他,用熟稔卻不冒犯的語氣調侃了句:「你心態不錯,接受能力挺強的。」
他嘆氣,裝得跟真的似的:「我進新手本的時候是個單人本,本來睡覺呢,一睜眼就突然到了車站,嚇死我了。」
[……?]
[方銹這話術是真牛批,我勸有些躺贏玩家離方銹遠點,你真跟人下去了,被人賣了你還得幫人數錢,就像暗殺者一樣]
霍得確實因為方銹這話慢慢放鬆了戒心和緊張,就像是在認識新朋友一樣,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沒有啦,我也是提前有預警,而且再加上最近無限流小說不是很流行嘛?我看過兩本,這才沒那麼慌亂。」
其實就算是這樣,他一睜開眼的時候還是被嚇了一跳,管家還問他怎麼了,還是霍得在系統提示音中鎮定下來,勉強回了句說自己是做了噩夢,又回絕了對方要送牛奶的話,再緩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自己進了求生遊戲。
方銹揚眉:「提前預警?」
霍得:「就是我的手機系統是那種下載東西一定要到應用商城才能下載,但是我點進去那個連接的時候,直接在網頁給我下載了,我就知道不對了。不過那時候我以為是病毒,後來看到屏幕上彈出來的提示,我就想我該不會是要穿遊戲了吧,結果……」
現代年輕人有穿越意識真的太正常。
「沒事。」方銹「體貼」地送上過來人的好意:「你注意著自己的數值,小心遊戲就好,新玩家都不會太難。」
他道:「你看,至少你們不用想辦法混上船,我和白和尚還得想辦法。」
大概是因為有兩個老玩家同行,霍得確實逐漸徹底放鬆了下來。
等到管家按照他的吩咐送來成衣,三人就輪流下車,在車裡換了衣服。
這個副本的背景是舊世紀西方文化,是還沒有供電的時代。
而且大概是還有點玄幻風,貴族的服飾很繁瑣,方銹穿上黑白色的禮服西裝,佩戴好袖扣——在他換衣服的時候,直播間為了保護玩家隱私是自動進行了屏蔽的。
他身形出挑,無論肩寬腰窄這一點,還是擁有一雙筆直修長的大長腿這一點,都和西裝禮服的適配性拉滿。
方銹低頭戴袖扣時,就聽霍得在他們的商量下在那跟管家瞎扯,說自己要帶這兩個漁民一起上船,但是對外得說他們一個是伯爵家的遠房親戚,是他的表哥,一個是表哥的侍從。
對於自家小少爺突如其來的心思,管家並沒有表露出什麼意見,包括在聽到霍得說對待方銹就要像對待他一樣,管家也只是說好。
——也許在他眼裡,小少爺就是無聊,想要找一個玩伴罷了。
這真的省了他們很多事。
就是白和善換完衣服出來后,霍得憋了一下笑。
因為白和善看上去一點也不像個和尚了,更像是要去收保護費的黑丨丨社丨丨會大哥。
正好郵輪到了開放時間,貴族們要排隊登船了,於是方銹和霍得就在簇擁下往港口那邊走。
白和善則是稍微落了一步,站在方銹身側後面一點。
這裡有NPC,而且還不是一個兩個,是一群,三人都沒有說話。
方銹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在密密麻麻的【NPC-xxx】之間掃著,成功地再找到了九個玩家。
而這九個玩家裡,只有三個面色平靜,其中一個他還見過。
方銹很快就鎖定了老玩家,白和善的目力不及他,但也注意到了幾個熟人,畢竟總共就三支隊伍。
走到樓梯前時,跟在霍得身邊的管家掏出了一塊石頭遞給負責檢閱「船票」的男人,方銹眼力好,瞥見了那塊不規則的石頭上刻著奇怪的銘文。
男人示意侍衛可以放他們上去,也沒有詢問他們的身份,只是石頭並沒有還給管家。
方銹若有所思。
他一開始以為是船票或者家徽什麼的作為登船憑證,現在看來……這艘船比他預想的可能性還要不簡單啊。
上了船后,方銹那倒計時岌岌可危了的任務,也終於響起完成的提示音。
Siren號很大,那種龐大程度就像是在拍電影一樣。
而且船身看著就很豪華,整體是海藍色的色調為基礎,倒是沒有什麼特殊的花樣,只是船身上印著偌大的「Siren」的黑色字體。
上船后,方銹發現白和善的面色不是很好。
他投去疑惑的目光,正好三人到了霍得的豪華套間,霍得遣散了管家他們,白和善才呼出一口氣,誠實道:「兩位施主,其實有一件事小僧應該提前與你們說一聲。」
他面露難色:「小僧暈海,是個旱鴨子。」
副本進入時沒有海報,沒有介紹,誰也不知道這是個有海洋元素的副本,畢竟也沒寫在本子上。
霍得有點懵:「那、那怎麼辦?」
方銹示意他不用擔心,就在年輕小伙以為方銹會說有他在可以安心時,霍得終於察覺到自己可能上了一艘有點問題的船。
因為方銹說:「他總不至於讓自己死掉。」
而白和善對於方銹這樣的態度也沒有什麼太大的意見,就是皮笑肉不笑地說了聲:「方施主,做人該以慈悲為懷。」
霍得:「……」
他、他怎麼感覺這倆人不像是朋友,像是敵人啊?!
霍得警惕起來了一點點,可方銹和白和善沒再說什麼別的,給他更多思考的機會。
白和善換了個話題:「萌新榜第二庄夢、第三周藏(zang),還有高能榜第九十六的西奧諾…這次副本也許會很簡單,但也有可能會很難。」
方銹把刀丟進床底下,示意霍得最好不要碰,隨後才問:「庄夢是破曉的,周藏和西奧諾呢?」
「周藏是自由人。」
這又不是什麼秘密情報,白和善當然願意本著出家人該以慈悲為懷的心理回答方銹:「西奧諾是曙光將至的骨幹。」
方銹抱胸,倚著床欄:「你也是自由人。」
他勾勾唇,有些意味深長:「神戰你去嗎?」
白和善撥弄著佛珠,依舊是單手合掌立著,他微垂眉眼,始終帶著慈愛的微笑:「湊湊熱鬧的事,小僧是有興趣的,但神位就不敢肖想了。」
他這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方銹笑了下,玩笑道:「怎麼?要是成佛你就會努力了?」
白和善也笑:「那小僧就算是拼了這條命也得上了。」
不明覺厲的霍得弱弱插嘴:「那個…你們在說什麼?」
「一些你出去后就知道了的事。」方銹沒有要做新手村的村長的意思:「我單獨行動了,你們自便。」
他看了眼茫然的霍得,到底還是說了句:「我建議你老老實實地待著,不要做過多的事,跟著劇情和自己的直覺走,如果不能拳打老虎的話,最好不要想著自己能C。」
霍得下意識點頭,然後看著方銹出去了。
白和善倒是沒有動,而是坐下悠悠給自己倒了杯茶。
霍得撓撓頭:「那個,大師,您不去?」
白和善又道了聲阿彌陀佛,笑得慈祥,卻莫名有幾分意味深長:「人各有命,小僧與方施主的命不同。」
霍得:「啊?」
擠在霍得直播間看白和善的玩家們卻懂了什麼似的。
[白和尚看到了方銹的因果?!]
[難怪他主動跟方銹提了合作!]
[可惡我好想做白和尚肚子里的蛔蟲看看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那個,你們在說什麼啊?]
[我趣!兄弟們!有完全不知道的新人!]
[激動啥啊,論壇一搜就知道了,白和尚是真和尚出身,他是真有修行的,有時候可以看見和他相關的人的因果,會受指引為了這個因果做點什麼,就是不知道他看見方銹什麼了,好奇!!!]
……
Siren號郵輪可以說是「巨輪」了。
休息的地方就不用說了,船上還有有劇院、賭場、吧台和宴會廳與舞廳,以及露天公園。
這時候大家都剛上船,所以還有許多人員走動。
貴族、侍從、水手很好區分,故而方銹遇見侍從和水手時,對方會向他行禮致意。
方銹大概摸索了一下整個郵輪的構造后,行至甲板上時,郵輪正好收起了梯子,發出了長長的汽笛聲。
郵輪緩緩離岸,方銹朝港口看去,發現頭上顯示著【NPC-鎮長】的老人盯著這艘巨輪,眸中似有憐憫。
本來是沒有人可以看見他的神色的,畢竟這個距離,怕是得八倍鏡才能捕捉到他的臉。
可方銹的眼睛就是鏡(?)
有意思了。
方銹轉身靠著護欄,望著光是甲板都寬敞到可以開個露天舞會的siren號。
海妖么?
他們這艘船,該不會是一船的祭品去給海妖吃吧?
這也不能啊,畢竟船上那麼多貴族呢。
方銹起身,正要從有些濕冷的海風中離開,回到溫暖的內部,那邊就有人從樓梯上走了上來:「方銹。」
來人一頭淺金色的頭髮,像獅子一樣垂落在耳後,一雙淡藍色的眼睛乍一看有些瘮人,他操著不太熟練的普通話:「你好。」
方銹揚眉:「西奧諾?」
西奧諾微怔,旋即露出了笑:「看樣子白與你說過我。」
他道:「我來是想邀請你加入我們曙光將至,你的表現很優秀,我們公會會傾盡全力來培養你的。」
方銹點點頭:「謝謝,不過我沒有興趣加入公會。」
他笑:「我這個人,不太喜歡被束縛。」
西奧諾回憶著副會長囑咐他的話,慢慢道:「隊長,可以讓你做。」
[隊長?什麼隊長?難道是神戰……]
[!?我靠那可是曙光將至啊秀哥!!]
[瘋了瘋了,曙光將至這麼看好他?]
[拜託,你見過第一個本就直接上萌新榜,而且還是13名的新人玩家?]
……
「是嗎。」
方銹持續拒絕:「可我不想加入公會。」
西奧諾微頓,捕捉到了其中的關鍵信息:「你不會加入任何公會?」
方銹骨子裡的一些惡劣因子發作,他聳聳肩,故意說:「也不一定吧,如果有公會開出我心動的條件,也許我會加入。」
「什麼條件能讓你心動?」
「那我就不知道了。」
西奧諾皺眉。
他脾氣好,雖然知道方銹很有可能是在耍他玩,但他還是想要為公會爭取到方銹:「出了這個本后我會轉達的。」
方銹沒看見他露出什麼負面情緒,覺得沒意思,揮揮手直接進去了。
這一下午,郵輪上就沒有發生什麼特殊的事情。
晚飯在宴會廳,採用自助餐形式,貴族們在觥籌交錯間笑談風雲,他們與其說是進了個遊戲副本,倒不如說是沉浸式度假。
方銹仗著自己還有新人寬容判定,試著做了點出格的事,比如突然跟給他們送下午茶的管家說他要下船什麼的,也沒有引發什麼。
管家很盡職的真的把他當做少爺一樣為他解釋了這是一場為期兩個月的旅遊,到了目的地后就可以下船了。
比如晚飯和一群貴族在一起吃的時候,他刻意表現出了不像是貴族的樣子,也沒有被人懷疑。那些人就像是看不見他一樣,依舊各說各的。
但就是什麼都沒有,這一船的人才格外詭異。
方銹捏著管家送上來的雪茄,倚著窗戶看著外頭黑下來后融為一體顯得格外寂寥的天與海面,若有所思。
因為嫌禮服限制行動,方銹脫了外套和馬甲,就穿著一件襯衫,要不是他身材太好,看上去就像是個憂鬱的游吟詩人。
霍得小心問:「那個,方哥,是怎麼了嗎?」
方銹瞥他一眼,還是說了:「你們不覺得這些NPC的行為都有些死了嗎?」
霍得:「啊?可是NPC不就是這樣嗎?」
「霍施主,不是的。」白和善道了聲阿彌陀佛:「別的副本的NPC都像是真人,互動性很高。」
沒經歷過的霍得撓撓頭,不懂了。
白和善:「方施主,你是有什麼想法了嗎?」
方銹想了想:「暫時還沒有什麼東西能印證我的想法,就先不說了。」
經歷過上個本后,已經沒有幾個玩家會在方銹的直播間里說方銹裝了。
他跟開了上帝視角一樣的事,已經在玩家間傳開了。
霍得弱弱舉手:「那,我們現在怎麼辦啊?」
方銹把雪茄放回煙盒,直接從床底扒拉出來了神賜,抱在懷裡往沙發上一躺:「夜深了,睡吧,晚安兩位。」
霍得輕聲:「啊???」
他看向白和善,白和善雙手合十,就地盤膝而坐:「阿彌陀佛,霍施主你可以睡床,小僧打坐就好,晚安。記得吹滅蠟燭。」
霍得懵逼的望著兩個已經闔上眼了的大佬,滿腦子都是——
哥哥們!我們不是在驚悚副本里嗎?!這不是個逃生遊戲嗎?!不需要人守夜的嗎?!
霍得不確定地坐在床榻邊沿吹滅了蠟燭,還是說…大佬們是在考驗他?讓他自覺守夜?
想太多的小夥子立馬支棱了起來,瞪著眼睛決定今夜太陽不升他不眠,太陽升了他也不夢!
.
海面上的夜,靜悄悄的。
只有海浪聲和風聲在造作,方銹雖然閉上了眼睛,但卻沒有睡著。
直到一聲有些遙遠的,像是鯨鳴的聲音悠悠傳入他的耳朵。
方銹的耳尖動了動,又是一聲鯨鳴響起,這回聲音近了很多,而且同時響起的,還有細碎的腳步聲。
方銹不動聲色,聽著那腳步聲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自己身邊。
方銹裝作做夢翻身,順便悄悄睜開一條縫,想看看是誰要做什麼,以及白和善為什麼沒有半點反應。
結果對上的就是白和善的佛珠。
方銹皺眉,徹底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見白和善「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
他眼珠翻白泛著紅色的血絲,張開了嘴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來。
方銹冷靜地坐起身來:「……白和尚?」
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在他面前的白和善直接變成了一條魚在地上撲騰。
方銹低頭去看,又聽見白和善不解的聲音:「方施主,你喊小僧幹什麼?」
方銹微頓,抬頭就見白和善坐在不遠處打坐,霍得握著一個燭台瞪著眼睛不知道是在幹嘛。
……?
方銹有點懵。
他剛剛是有聽見霍得的心跳聲,也有看見他的身影,不遠處更是有第二個打坐的白和善的心跳。
那個跪在他面前的白和善的是第三個心跳,是和第二個白和尚一模一樣的心跳,也就是這條……
魚呢?
方銹望著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地板,陷入了自我懷疑。
心跳聲沒了,魚也沒了。
剛剛的一切都彷彿是他的幻覺一樣。
可他怎麼可能會被幻覺蒙蔽?
他的五感……第一次出現了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