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章 蕭雅大婚
「師姐!」
還未等許疏樓一人針對這趟奇妙的旅程交換什麼感想,一道男聲在屋外響起。
許疏樓聽出這是江顏的聲音,上前推開房門:「五師弟,你回來了?」
「是啊,剛回來,」他把手裡的信件遞給許疏樓,「正好凌霄門蕭雅道友的喜帖送到了明月峰口,我給你拿過來了。」
「蕭雅?喜帖?」白柔霜一把抓住了江顏的衣襟,「她和誰成婚?陸北辰嗎?」
「……」江顏被她嚇了一跳,「是和她三師兄蕭如琢,蕭道友怎麼會嫁陸師兄?」
白柔霜訕訕地放開了手,給五師兄整理了一下衣襟:「沒事了,我就是……隨便問問。」
江顏挺擔憂地看著她:「師妹,你……莫非還對陸師兄舊情難忘嗎?」
「舊情?」白柔霜純粹是被另一方世界的所見所聞嚇到了,經他一提醒,才想起來還有這茬兒,「哦,對,不是,沒有。」
「……」江顏看向許疏樓,試圖用眼神詢問她師妹的精神狀況。
「她沒瘋,」許疏樓為師妹正名,「我還有事要出門一趟,若到了喜宴的日子還沒回來,你們兩個就一道去赴宴吧,替我送份大禮。」
「師姐你去做什麼?」
「殺個人,也可能要滅個門。」許疏樓的語氣輕描淡寫極了,彷彿在說出門買個燒雞打個酒似的。
「等等等等……」江顏連忙叫住她,「滅哪個門?」
「你們還記得招魂幡嗎?」
兩人都是點頭,這種陰毒的玩意兒誰能輕易忘得了?尤其白柔霜當年還是和師姐一起去捉的人,自然記得那煉製招魂幡的女人說是背後有宗門指使,但隨著她自絕在懲戒堂,招魂幡也已被銷毀,無塵島沒了線索,也沒有繼續追查下去。後來許疏樓一度懷疑過衛玄道,但也沒有什麼確鑿證據指向他。
「師姐,你找到線索了?」
「嗯,我和師妹這次出門……偶然失散,我在尋找她的途中,發現了一點線索,需要去查證。」許疏樓解釋道,另一個世界的招魂幡未被毀滅,她在不同時間點跳躍著尋找白柔霜的時候,曾接觸到了一些蹤跡。
兩人知道茲事體大,都點了點頭:「師姐,你注意安全。」
「好。」許疏樓轉身就走,離開得絲毫不拖泥帶水。兩人也沒追著問她線索在何方,反正以她那轟轟烈烈的行事風格,過段時日修真界肯定有鋪天蓋地的消息傳出。
江顏又把目光移向了白柔霜,關切道:「小師妹啊,最近師兄沒怎麼關心你,我現在陪你聊聊陸師兄?」
「啊?」
「陸師兄他這個人,怎麼說呢?你應該也聽說了他那些桃花,我覺得既然已經分開了,咱們也沒必要再惦記著回頭草,」江顏盡量委婉,「你若願意,師兄可以幫你介紹些更好的。」
白柔霜聽得眼神發直,哭笑不得,再三保證自己絕沒有對陸北辰余情未了,才把師兄送出了房間。
江顏卻又回頭問她:「你確定不需要?我認識一個朋友,那可是顏如潘安、貌若宋玉,比你的陸師兄還要俊朗幾分呢。」
白柔霜可恥地頓了頓,她當初會被陸北辰吸引,其實也未嘗沒有臉的原因,此時清了清嗓子,倚在門邊看他:「貌若宋玉的話……你繼續說。」
江顏嘿嘿一笑:「就是人有點怪癖,喜歡跑到太虛境那邊入畫體驗被雷劈的感覺。」
「……我突然覺得我最近還是想專註修鍊。」
「……」
江顏離開后,白柔霜一個人坐在門檻上傻笑,蕭雅要和蕭如琢成婚了,真好,另一個世界的事不會在這裡發生了。
———
半個月後,到了蕭雅大婚的日子,許疏樓還是杳無音信,白柔霜便和江顏一道替她準備了一份賀禮,前往凌霄門賀喜了。
蕭國的帝女,自然要擁有一場盛大無比的婚宴。
凌霄門這些年也拿了蕭國皇室不少好處,當然會用心幫忙籌辦,白柔霜兩人一到山下,便看到往日肅穆的山門下,鋪滿了繡球花,淡粉輕紅地簇成一團錦繡,正是人間好顏色。
整座山門雲蒸霞蔚,絢麗無比。
兩人一進門,便見有不少視線掃過來,還有人特地向兩人身後望了望,似乎疑心有人跟在他們後面似的。
江顏滿臉淡然:「八成是被師姐連累了。」
白柔霜只能拍了拍早已被坑出經驗的五師兄的肩。
果不其然,很快有江顏相熟的修士湊過來,神秘兮兮地問:「你大師姐沒過來?」
「沒有,」江顏反問,「我師姐最近又做了什麼嗎?」
「剛傳過來的消息,你還沒聽說吧?」那人嘆息一聲,「蒼穹堡沒了。」
「……」
蒼穹堡在修真界算是個比較有名的門派,以各種機關法寶見長,聲勢規模比不上凌霄門,但也不容小覷,怎麼會說沒就沒的呢?
江顏和白柔霜對視一眼,此人要是說「蒼穹堡被人打上門來」,或是「蒼穹堡遇上了大敵」,他們都能理解,這怎麼還直接就「沒了」呢?
白柔霜遲疑地張了張口:「我師姐乾的?」
對方沉痛地一點頭:「還能有誰?她一把火燒了蒼穹堡那幾百年的基業啊!」
「所以蒼穹堡犯了什麼錯?」
「……」對方嘴角一抽,你師姐上門去打殺了人家,你居然下意識覺得是他們有錯,無塵島這種護短他算是見識了。
沒待他開口,白柔霜和江顏對視一眼,都反應過來:「招魂幡!」
若不是確定和招魂幡有關,師姐怎麼會下那麼狠的手?
———
誰也沒想到,婚宴開始前,許疏樓還是趕到了。
為了這場婚宴,她特地換了一身顏色明快的衣裳,鵝黃色的百水裙,挽著一條薄如煙紗的披帛,幾隻玉簪斜插在髮絲間,臉上帶著笑意,像賞花歸來的悠閑少女,完全看不出傳聞中的兇殘。
許疏樓低調地在師弟師妹身旁坐下,只是這份低調沒什麼效果,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若有若無地落在她身上。
她環顧四周,低聲問:「陸北辰為何用那種幽怨的眼神盯著我?」
「師姐,」江顏湊過來,「你可能還不知道,陸北辰和蒼穹堡的沈萬辭姑娘正議親呢。」
「這我還真不知情,」許疏樓摸了摸下巴,夢裡似乎是出現過這個名字,但存在感十分稀薄,她真的沒什麼印象,「我去和他聊聊。」
許疏樓上前揪住他的衣領一把將他拎了起來:「陸師兄,我有話要對你說。」
陸北辰下意識開始掙扎,旁人投在他身上的眼神很是同情,彷彿在問你是哪裡惹上這個女魔頭了。
兩人一路來到一間僻靜的亭子,確認過四下無人,許疏樓才開口道:「沈姑娘還活著,正關在無塵島懲戒堂,如果後續查明她與此事無關,我們自然會放她出來。」
「……」
「只不知沒了蒼穹堡做後盾,你還會不會與她繼續議親。」
陸北辰臉上露出一絲怒意:「你把我當什麼人?」
「沒別的意思,」許疏樓搖了搖頭,「當初你想退了我的親,與我師妹成婚,我就知道你不在乎這個。」
陸北辰沒想到能從她口中聽到好話,很是怔了一怔。
「只不過,當初不在乎,也說不好現在是不是仍然不在乎。」
「你到底想說什麼?」
許疏樓嘆了口氣:「衛玄道臨死前,對你說過什麼?」
「……」陸北辰抿緊了唇,不發一語。
「關於你父母飛升的真相,還有他們生前做過什麼,我了解得並不確切,很多事只能憑猜測,」許疏樓直截了當,「但我知道他們做過一些錯事。」
「你想做什麼?」陸北辰戒備地看著她,「想宣揚開去,令我身敗名裂嗎?」
「又沒有證據,」許疏樓搖了搖頭,「我只是想說,你父母是什麼樣的人,不代表你也是什麼樣的人。」
陸北辰被許疏樓懟習慣了,乍然聽到一句這麼溫柔的話,一時竟有些受寵若驚,整個人陷入沉默,剛剛那股針鋒相對的氣勢也弱了下去。
「陸師兄,你是凌霄門的大弟子,還有大好的前程,不要為了一些毫無意義的理由,行差踏錯。」
陸北辰卻突然露出了很痛苦的神色:「我的父母,難道是毫無意義的理由嗎?」
「別用那種苦大仇深的語氣和我說話,」許疏樓道,「誰還沒有點悲慘往事?誰還沒有個想發瘋的時候?但你的父母是自作自受,沒有人害他們,他們是死在天劫之下,你不能對著無辜者發瘋。我不會用我的標準去要求你,但至少你也別用無恥小人的標準要求自己。」
「……」
「我沒有暗指你有利用沈萬辭姑娘的意思,我知道你父母的事刺激了你,讓你想突破一些底線,開始不擇手段往上爬,」許疏樓勸道,「但有些事你只能在腦子裡想想,不能去做,一旦做了,你就再也回不了頭了。」
陸北辰咬牙:「如果你篤定我會做點什麼,為什麼不直接殺了我?」
「問題就在這裡,我並不確定,」許疏樓看著他,「連你自己也還不確定。」
「……」陸北辰跌坐在石凳上,「你、你真的信我?」
他臉上的動容尚未褪去,卻聽她果斷道,「不信,我會盯著你的。」
「……」陸北辰心情起起伏伏,此時很想罵句髒話。
被許疏樓連捧帶貶地一通聊下來,陸北辰再次回到婚宴現場時,心下只餘一陣恍惚,他覺得自己是該憤怒的,但憋了這麼久的秘密突然和人聊了聊后,感覺居然好了很多。
他並沒有釋然,釋然哪有那麼容易?只是被許疏樓盯著,斷絕了為惡的路,他心下五味雜陳。
他胡思亂想間,婚宴已然開始,在悠揚的樂聲中,蕭雅和蕭如琢攜手踏過鮮花鋪就的紅毯,接受著眾人道賀,他們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就像在發光似的……是了,和自己心愛的人共赴愛河,是該有這樣的幸福。
他看向白柔霜,他都快忘了,曾幾何時,他似乎也有過這樣的心情,不考慮對方能帶給自己什麼助力,只考慮自己喜不喜歡……
看到白柔霜身邊的許疏樓,他突然又想起她剛剛那句「誰還沒有點悲慘往事?誰還沒有點想發瘋的時候?」她是在說她自己嗎?
如果沒有當年的事,她作為許氏的公主,合該也有一場這樣盛大的婚禮。
她會恨嗎?
他看著許疏樓,後者的臉上卻只有純粹的笑意。
陸北辰沉默半晌,臉上也撐起了一個笑容。
婚宴上,總是該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