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婚禮的日子是季行止的母親專門請人算好的良辰吉日,沒多久,章漾就將請柬發給了報社的同事們,還有一干好友。
還有的,便是從前自己在國外留學時的朋友們。距離遙遠,章漾也不能確定那些朋友到底能不能來。
請柬是發了下去,但章漾每天仍舊準點上下班,看起來似乎並沒有一點婚前的忙碌。
報社的同事們跟章漾關係都很好,原本大家都做好了章漾時不時會請假的準備,結果誰都沒有想到,請假對於章漾而言,完全是不存在的。
由於現在首都晚報規模擴大,人員激增,章漾乾脆申請了在院子里修建一排平房,作為報社食堂。現在中午吃飯時,報社的同事們都能直接在單位用餐。
柳媛端著搪瓷碗,坐在了章漾身邊。
「組長。」她還沒改掉對章漾的稱呼,這樣聽起來好像更親密一點,「你最近都不忙嗎?」
章漾聞言,抬頭意外道:「昨天我才出差回來,你覺得我不忙?」
「不是不是。」柳媛趕緊擺手,「我是說,你最近都不忙著結婚嗎?聽說婚禮前,要準備很多呢。」她家主編又不是那種只買一點喜糖瓜子兒,找人做點婚宴的飯菜的主兒,那張請柬上,分明寫著首都的國際大酒店的名字。這麼看起來,應該會像是從前她在馬路上見過的那種婚禮,看起來夢幻得不行。聽說這種婚禮,前期準備工作會很多。
章漾:「哦,忙呢。」
這話聽著就很敷衍,柳媛鼓了鼓腮幫,「明明主編忙著都是報社的事,結婚可是大事呢,我和寧修思他們都準備好了組長請假,到時候接組長手裡的活兒呢。」
為了讓章漾有個滿意的婚禮,柳媛覺得暫時壓榨一下自己也沒什麼大不了,她是自願的。何況,她們主編本來就生得好看,那要是當新娘子的那一天,肯定是全首都最好看的新娘。誰不喜歡好看的人?她還喜歡看好看的人。
章漾聽到這話時,不由失笑,「那倒是不用,我能自己做。婚禮的事情,家裡有人操心,不用我出多少力。」
柳媛:「?」
「我先生和我弟弟,他們兩人在操持婚禮的一切事項。」章漾解釋了兩句,像是提到了季行止和章年,讓她現在的心情變得很不錯那樣,章漾臉上忍不住露出了些笑意,然後多說了一點家裡的安排,「季行止和章年都有年假,現在他們請了假,在準備婚宴。而我,才入職沒多久,哪裡有時間?」
章漾自己這番說辭簡直就很完美,甚至季母都讓她好好工作,家裡的事不用操心,只需要提出要求就行。
而一旁的柳媛則是聽得瞠目結舌,她萬萬沒想到自家組長能這麼悠閑,都是因為籌備婚宴這種繁瑣的事都是季行止在準備。
柳媛忍不住沖著章漾豎起了大拇指,「組長,厲害。」
哪怕是在首都,柳媛見得更多的還是女人在操持著這些瑣事,但眼前,她家主編說的卻是家裡的丈夫在準備婚宴一切事項,柳媛心裡怎麼能不佩服?
章漾倒不覺得自己厲害,她笑眯眯抬頭,開口道:「不是我厲害,是季行止喜歡我。」
章漾大大方方地說出這話,沒覺得有一點心虛或者不好意思。她能感覺到季行止對自己的喜歡,所以在旁人面前,才能這麼毫不猶豫地說出這樣的話。
「所以,你以後找對象,也要找個喜歡自己的,自己喜歡當然也很重要。但我們肯定不能讓自己受委屈,不然,結婚幹嘛?對吧?」章漾笑眯眯說。
這話把柳媛說得一愣一愣的,她是個還沒有談過戀愛的姑娘,現在聽著章漾這話,心裡還有點猶豫,「但是,我怎麼知道別人喜不喜歡我啊?萬一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呢
?那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那就換個人喜歡唄!」章漾很乾脆說,「這世上又不是只有一個男人,不喜歡你的,你還弔死在一棵樹上嗎?長得好看的男人又不少,這一個不行,那就下一個。當一個人喜歡你的時候,你會有感覺的,最簡單的判斷,你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會覺得委屈,他也捨不得你受委屈。」
其實在遇見季行止之前,章漾也不懂。但誰能想到,在季行止這樣的絕世大直男身邊,她才清楚地明白原來愛意可以這樣明白,對方不會讓你彷徨,不會讓你患得患失,他喜歡你的那種感情,濃烈又直白,讓你每時每刻都能感受到,並習以為常。
柳媛若有所思。
章漾抬手給她碗里夾了一大塊排骨,笑著說:「反正,委屈誰都不能委屈自己,如果沒有這麼一個人,咱們不是自個兒也有錢嗎?有錢,還想什麼結婚吶!」
正好這時候端著碗走過來的寧修思聽見章漾這話,他坐在章漾對面,哼笑道:「那有錢的章老師,怎麼還結婚?」
章漾臉上露出得意的小表情,不管她現在的職位有多高,但總歸就只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姑娘,當露出這樣的表情時,只會讓人覺得可愛又迷人。
「因為季行止的工資都交給我啊,這不是讓有錢的章老師變得更有錢嗎?有錢不賺王八蛋!」章漾眼睛都笑成了彎月,這話振振有詞得不行。
對於聽見章漾的回答的寧修思一干人,不管是有男朋友的還是有女朋友的,都沉默了。
這話聽上去,的確沒辦法反駁。
上交全部工資嗎?
這聽起來好像還真挺不錯?
柳媛再一次對章漾表達了敬佩,豎起了她的大拇指。
「厲害,我們章老師。」
章漾微微抬了抬下頷,這動作看起來驕矜又可愛,「那可不?」說完后,她又跟此刻圍聚在自己身邊的年輕姑娘傳授著經驗,「反正結婚,你們可都記得把男人的工資捏在手裡。」
「他們會給嗎?」有人問。
「不給就不結。」章漾說,「有錢不能一起花,還結什麼婚呀?」
柳媛是不太相信自己有這本事的,她嘆氣:「可我家裡的親戚,從來沒有男方把錢給女方的先例。」
章漾深吸一口氣,然後道:「那你就來做第一個。」當年即便是謝瑜清女士還沒有跟章師長離婚時,也是掌管著家裡的財政大權,這工資,必須上交。
「組長是怎麼說服你先生的呀?」柳媛一本正經取經。
章漾一頓,隨後回想到了那天自己跟季行止初步達成了「友好協議」的那天,她其實壓根就沒有想過要跟季行止真在一起過一輩,自然也沒有想過要花對方的錢。
「沒有說服。」章漾眼裡變得溫柔了幾分,「他自己給我的。」
那時候她也沒有想到,在自己眼裡不過是「協議結婚」的塑料婚姻,季行止竟然願意主動上交工資。而且當時季行止的意思表達得很明確,說什麼自己在部隊里,原本也不怎麼花錢,家裡的事情都由章漾做主安排,錢自然是要交給章漾的。
一想到這裡,章漾眼裡笑意更深。
周圍還圍繞著章漾取經的一群年輕的小姑娘,在聽見她這話時,一個個眼中不由露出羨慕的神色。
「模範男人!」
「章老師,還有像是季副營這樣的男人嗎?我覺得我可以!」
「主編,不能厚此薄彼啊!也看看我啊!」
章漾聽著耳邊嘰嘰喳喳的吵鬧聲,連連點頭,「好好好,都看著看著,我回家就去問問。」章漾自己也沒有想到,她年紀輕輕,竟然就這麼走上了媒婆的道路。
至於報社的
男同事們,此刻已經苦巴巴一張臉,一個個像是霜打的茄子,看著章漾時,眼神帶著懇求。
「章老師,你這是要開個男德班啊?」
「別說了主編,再說我怕我這輩子都找不到對象……」
「章老師,你看我現在還能在咱們報社找到對象嗎?您再說我們報社的年輕姑娘怕都是要跑了啊!」
章漾笑得不行,絲毫沒有跟身邊哀嚎的青年們共情,倒是柳媛她們這樣的小姑娘,在聽見這些話時,激情開麥——
「喂喂喂,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自己不思進取,還讓章老師不要說啦?這是什麼道理?」
「就是就是!我們報社的男同志們,必須有點核心競爭力啊!看看你們一個個的,主動上交工資,保准很快找到對象!」
「你們現在就應該讓主編多說說,這才知道怎麼提升自己嘛!」
在飯桌上,大家都笑著說。
章漾坐在一旁,雖說現在是聽著報社裡的「兩派」在唇槍舌戰,但腦海里,已經被季行止的身影佔據。
報社的同事並不知道她和季行止是怎麼走到一塊兒的,但她心裡很明白。就是因為太明白了,所以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好像有那麼點不對勁兒。
當初季行止那麼認真固執交代,以後他的工資都交給自己,季行止給她的理由是在這一段婚姻中,她的名聲更受影響一點,所以上交工資和存款,是對她的補償。
兩人心裡都很清楚,她其實不缺錢,這補償也是無稽之談。
那時候章漾沒想太多,只覺得季行止此舉太直男,現在章漾重新回想了一遍,覺得哪兒哪兒都是問題。
錢這東西,最是容易掰扯不清楚。季行止當初如果真只是打算著「和平分手」,那在當初就不應該將家裡的錢財都交給自己。不然,就只衝著這一點,日後她們若是真要離婚,只會更加麻煩。
現在章漾心裡出現這疑惑后,等到下班回家,看見報社門口等著自己的季行止時,章漾走了過去。
最近季行止休假,只要忙完了婚宴的事,就會來報社門口接章漾。
哪怕其實從報社到四合院,也就只有十分鐘的步行路程,但他也想親自來接章漾下班。
季行止在看見章漾朝自己走來時,已經非常熟練地上前接過了章漾的背包,然後也很熟稔地拉起了章漾的手,讓她走在步行道的裡面。
「怎麼了?」季行止感覺到章漾落在自己臉上的目光,不由轉過頭,跟她對視,開口問。
章漾:「今天我跟同事們談話時,說到了你。」
「嗯?」
章漾:「我告訴柳媛她們幾個未婚的姑娘,說日後找對象,一定要找能主動上交工資的男人。」
季行止在聽見章漾這話時,微不可查地笑了,他眼神帶著縱容,看著身邊的人,「章老師總是有很多道理。」
「哪有?」章漾哼笑了兩下,「這難道不是因為有你這樣的標準嗎?哎呀,你可是不知道,就因為你,我們報社的小姑娘現在找對象的眼光都拔高了不少,季副營長您可是居功至偉。」章漾打趣道。
季行止懶得反駁她這無厘頭的話,任由她一張小嘴叭叭胡說八道。
章漾見季行止沒反應,她拉著季行止的手倒著走,「所以,請問季副營長,當初你跟我要結婚的時候,為什麼會把工資給我?」
季行止看著章漾的動作,下意識想要出聲阻止,但章漾倒著走腳步還挺歡快,加上這條小路上現在沒什麼人,季行止也由著她去了。不過在聽見章漾這問題時,他眉頭微動,「不該給你嗎?」
「現在應該,之前我們關係好到我可以花你的錢嗎?」章漾炸了眨眼睛問。
季
行止點頭,「可以。」
章漾像是對這回答感到不滿意,她上前了一步,湊到了季行止跟前,逼得季行止不得不停下腳步,「不對。」她清淺的還帶著幾分香味的呼吸噴在季行止的臉上,「那時候我們都還不熟,而且說好了大家以後遇見喜歡的人,就和平分手。你把工資給我,那我們分手的時候……」
章漾那句「分手」在嘴裡打了個囫圇,還沒說出來,就已經被季行止伸手捂住了嘴。
章漾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的男人,用眼神表達著自己的不滿和憤怒。
季行止給章漾順了順毛,「別的話可以說,但有的話,不要說。」
比如,分手,這樣的話,他不喜歡,也不想聽見從章漾的口中講出來。哪怕只是假設,也不行。
章漾被季行止這麼一打斷,差點忘了自己要說什麼。不過看著眼前這模樣的季行止,她竟然覺得後者有幾分可愛。
原來,有的話像是季行止這樣的人也是不想聽的,還偏偏是兩人可能分開的話。
章漾眼睛彎了彎,舉手表示投降,「好吧,我不胡說。反正你就是有問題,誰會把工資給一個才見過了幾面的人?」
到了這個地步,季行止了解章漾的性格,她怕是不問到底就會誓不罷休了。
「想知道?」季行止手上微微用力,就將倒著走路的章漾重新拉回到了自己身邊,讓後者好好走路。
章漾忙不迭點頭,她可都糾結了一整天了。
「你不知道?」季行止問。
章漾翻了個小小的白眼,「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季行止微微抿唇,「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他說,「不過現在不行。」
章漾:「?」
季行止牽著章漾的那隻手,大拇指的指腹在章漾的手背上輕輕摩挲了兩下,隨後他勾了勾唇,那樣子看起來令他周身沉穩的氣場中帶上了幾分風流,季行止湊到章漾的耳邊,「想要答案,總不能那麼簡單。」
難得有他們家章老師想不明白的事,他自然要好好利用一番。
章漾:「……」
她心裡其實早有猜想,但現在自己講出來,先不說季行止會不會承認,就說她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現在聽著季行止提要求,章漾心裡有股不太好的預感,「那要怎麼樣?」
「我休假好幾天了,章老師也在書房加班好幾天了,章老師……」季行止頓了頓,一手打開了四合院的大門,一手拉著章漾走了進去,將人直接按在門背後,「是不是忘記了我們是……新婚?」
季行止低聲問,他像是在章漾的耳邊低聲呢喃詢問,卻是也張嘴咬住了後者的耳垂。
章漾被季行止這低沉發麻的聲音弄得耳朵發癢,下一瞬間,她就感覺到耳垂的濕意,還有季行止舌尖的柔軟。章漾的心跳,似乎也隨著季行止的動作漏了一拍。她雙腿有些發軟,幾乎有點站不住。
新婚?章漾是還想要將自己的理智拉回來的,她想說見鬼的新婚,明明兩人拿了結婚證都已經大半年了,但是下一刻,季行止再一次含住了她的耳垂,輕輕地□□著,那本來就佔據不多的理智,瞬間煙消雲散,不知道去了哪個旮旯里。
章漾低低地輕呼了一聲,那聲音有些婉轉迷人,至少在季行止的耳朵里是這樣的。
季行止像是並不在意章漾的回答,他只管自己的動作。
天氣涼了,章漾出門時,肩頭搭著一條純羊毛的圍巾,現在這圍巾已經落在了地上,季行止將她抱了起來,伸手摟著她的細腰,壓在了門后。
那唇已經從耳垂轉移到了章漾的眼睛上,隨後落在了她的鼻尖,最終抵達目的地,季行止含住了眼前
那片柔軟的紅唇。
像是帶著香氣,還有甜味,讓從來不是甜口的他,深深為之著迷。
章漾知道自己這幾天時間是有點冷落季行止,尤其是在對方還特意休假操持婚禮的一切事項時,而自己在晚上則把人給晾在卧室,這好像是有點說不過去。
章漾一心虛,就對季行止張開了懷抱,像是在主動「贖罪」。
季行止得到了信號,唇角不由勾起了笑,那雙看著章漾的眼睛,也變得深沉了許多。
章漾修長的脖頸,已經從衣領中解脫了出來,她剛感覺到一陣初冬涼意,很快在下一秒,貼上了季行止溫熱的唇。
那便不再覺得有丁點的寒冷,而是換上了炙熱。
即便是冬日的旗袍,也能將年輕姑娘的身材勾勒得很好,而季行止甚至都不需要伸手探進去,也能輕易掌控住章漾的美好。
懷中的人有些抖動,像是瑟縮,又像是極為舒坦后控制不住的顫抖。反正不管是哪一樣,都讓季行止此刻紅了眼睛。
「回去……」章漾死死咬著下唇,面頰上有兩團坨紅,那雙眼睛都像是在說話,低低的懇求。
她整個人都被季行止掌握著,像是藤蔓一般,被風吹被雨打,顯得弱不禁風極了。但這模樣,卻更讓人心生想要佔據和摧毀的暴戾。
季行止沒有聽她的話,上一次在書房裡,章漾接聽簡清松電話那一次,季行止就已經發現了章漾在這種事情上其實挺害羞,在除了卧室之外的地方,她都會很緊張。哪怕四合院里壓根就沒有別人,她也能把自己綳得緊緊的,渾身上下,哪兒都很緊。
這樣的章漾,很難見到,卻讓季行止有些沉迷。
距離接到簡清松電話那天,都已經有幾個月啊,現在好不容易有了這麼一次機會,季行止哪裡會聽章漾的話?
他抱著人,最開始是在門后。現在正是下班時間,四合院距離菜場不遠,時不時會有人誤入到這條巷子來,僅僅一道門的距離,外面的動靜聽得很清楚。
這場面,有些過於刺激。
章漾忍不住抱緊了季行止,她死死咬著唇,唯恐泄露了半點聲音。
可季行止「不安好心」,動作粗暴又野蠻,章漾眼睛里已經是一片濕潤,看著像是被欺負的兔子。
就在章漾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叫出來時,季行止忽然抱緊了她,隨後托著她的屁股,轉過身就朝著四合院里走去,同時封住了她的唇,讓那一聲尖叫消失在唇齒之間。
章漾有剎那間的失神,但她回神時,她人已經被季行止抵靠在了後者特意給她搭建的「花廊」里。冬日雖沒有了鮮花,但還有垂吊下來的四季常青的綠植。那柔軟又陌生的藤蔓,才不管現在主人家是什麼心境,自在風中飄揚,還很調皮地去跟在廊下的兩人「問好」。
章漾的後背和脖頸上,被柔軟的藤蔓接近觸碰,「季行止……」她聲音都快帶著哭腔,可憐巴巴地抬頭看著抱著自己的男人,嘟著紅唇,「不要了。」
季行止還有閑心跟她打趣,「明天都把它們扔了?」
章漾:「!」
她哪裡說的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