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阿九最近感到時間過得飛快。
每天沈山枝都會給她一打法符讓她去玩,光是研究這些法符都有什麼作用就夠阿九不眠不休忙個三天三夜。
飛天符、避風符、瞬影符、化水符等等,隨便一張阿九都能玩好幾天。
阿九被這些法符震驚一次,就會抓著沈山枝問一次:「尊主,我可以學修仙嗎?我想學!」
沈山枝十分自然地把衣袖從她手裡拉走:「先把這些法符認全。」
阿九望著符紙上的圈圈畫畫和亂成毛線球的線條淚目了,這誰認得出啊。
最初她還會靠法符的顏色抓瞎,比如召喚黑龍的法符是黑金色的,所以沈山枝拿出黑金法符,她就搶答:「召喚神龍符!」
沈山枝眼皮一跳,抬頭看她:「錯了。」
阿九瞪圓了眼:「不可能啊,是這個顏色的。」
沈山枝隨手一甩,法符在空中散去,化作一隻巨大的九尾黑狐從虛空落地。
阿九:「……」
她抬頭與有九條尾巴的狐狸大眼瞪小眼,最終伸出手說:「我可以摸一摸嗎?」
在沈山枝的目光示意下,高傲的九尾狐朝阿九低下了尊貴的頭顱,任由她搓圓捏扁,阿九放飛自我在九條尾巴里打滾,騎著九尾狐狸在無名山殿瘋跑。
侍女們紛紛感嘆尊主最近沉迷修鍊不可自拔,天天都在試煉法符效果。
阿九望著眼前蹲坐在大殿門口的九尾天狐,想到書中的設定,妖獸契約,這些從法符中召喚出來的妖獸,都是需要被馴服后簽訂契約認主的。
黑龍就不說了,那可是龍誒,再看這九尾天狐,九條尾巴怎麼也比一條尾巴的要厲害珍貴。
阿九記得張逢白後來也會收穫不少極品靈獸妖獸,大後期幾千年後還會跟神獸簽訂契約。
不過話說回來,這時間線拉得挺長,阿九在大殿門口坐下雙手托腮陷入沉思,千年後的張逢白已經是神擋殺神佛擋神佛,也已經收復魔界,沈山枝也早就死了。
但這好像不該她擔心。
沈山枝說得沒錯,阿九該擔心的只有自己,按照人類的壽命來算,張逢白殺沈山枝之前,她已經先一步老死了。
去修仙努力活幾百年,還是不修仙,就按照人類的壽命生老病死呢?
阿九很認真地思考著。
黑天狐金色的眸子有意無意地往身旁坐著的凡人掃去,悄悄地,悄悄地將被凡人坐在屁股底下的尾巴尖抽走,快要成功時,又被凡人抓著尾巴順了順,往前拉去。
黑天狐放棄了。
沈山枝跟兩位小弟談完事,朝外走來,低頭看坐在門口的阿九說:「起來。」
「尊主。」阿九慢吞吞地說,「我快死了。」
沈山枝聽得眼皮一跳,睏倦的模樣稍微精神了點,黑天狐則雙耳朝後撇,有了不好的預感。
阿九抬頭目光幽幽地望著沈山枝說:「凡人的壽命轉瞬即逝,尊主你說不定睡一覺醒來我就已經是具白骨了。」
她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還是一具只有你才能看見的白骨,陰森森,慘兮兮。」
黑天狐的耳朵已經壓低到貼著頭皮,它想完了完了,這凡人竟敢威脅尊主,試圖從尊主這裡獲取好處,簡直不知死活,等會尊主揮揮衣袖,這魔界就多了一個孤魂野鬼。
沈山枝盯著她,盯著盯著卻看笑了。
阿九悲憤道:「尊主,我很嚴肅的!」
「你想活到幾百歲?」沈山枝笑著問。
阿九扒拉著手指頭說:「就算活到一百歲,跟尊主你的時間觀比起來也只是睡一覺就過去了。」
「到時候就沒有人給尊主你煮枸杞雪梨湯了。」
她還是有點小心機的,準備了這些說辭,餘光注意著沈山枝的表情,決定賣慘換來沈山枝准許她學修仙。
阿九臉上剛剛露出賣慘的表情,就聽沈山枝說:「之前說過,我保你不死,我消散天地之前你都不會死。」
沈山枝打著哈欠道:「而我比你想的更能活。」
阿九:「……」
雖然很感動,不對,就是很感動,完全就是意料之外的回答,讓她心臟的跳動都加速了些許。
「尊主的意思是,可以教我修仙了嗎?」阿九看沈山枝的目光像是在發著光,「畢竟修仙才能延長壽命,脫離生死輪迴對不對。」
「不是。」沈山枝完全不知此時的自己在阿九眼中是多麼的冷漠無情,「續命的方法有很多,不必靠修仙這麼複雜。」
阿九:「……」
她的修仙夢又一次破碎了。
阿九轉頭倒在黑天狐的尾巴堆里打滾發泄悲傷。
黑天狐壓后貼著頭皮的耳朵緩緩豎起,目光在沈山枝與阿九之間來迴轉悠,最終默默看回遠出天際。
這個凡人,有點東西。
*
隨著西天海的事告一段落,沈山枝這幾個月的時間都在陪阿九認法符,阿九靠死記硬背,從最初的一張也認不出,到現在能認個七七八八。
沈山枝覺得差不多了,便說可以自己動手畫符。
阿九看著桌案上左手邊的法符,再看看右手邊的紙筆,她深深體會到什麼叫做我的眼睛學會了,可我的手說它真的學不會。
在連續寫了七八天鬼畫符后,阿九趴倒在桌上,有氣無力道:「尊主,我一定要學會寫嗎?」
沈山枝靠著躺椅看她這幾天寫的成果,慘不忍睹,隨口說:「學不會也沒什麼。」
反正法符都是他給的。
從頭到尾都沒人逼阿九一定要寫要認,全是她自己幹勁滿滿一定要做到,沈山枝頂多是個陪練,而不是老師。
剛巧三公主一行人從西天海回到魔宮,關於玉齒族收尾的事出了狀況,沈山枝被迫忙了起來,天天外出開會,沒他陪著,阿九就忍不住偷懶,跟著沈山枝一起外出溜達。
沈山枝和魔將們在大殿內開會,因為事關重要,所以摒棄了其他人,張逢白就等在外面,沒有進去。
阿九見張傲天也在,便中途溜達出去跟他打招呼。
每次阿九都會大方分給張逢白自己帶出來的零嘴小吃,一來二去,兩人倒是變得熟悉起來。
雖然張逢白還是記不得阿九的名字,卻認得出阿九這個人。
在等待魔將們開會結束時,外邊的兩人什麼都聊,從魔界聊到仙人界。
阿九說:「我在仙人界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張逢白有些驚訝地看過去:「你的家人呢?」
阿九搖搖頭:「我沒有家人。」
她以一種深沉悲傷的語氣說:「我是孤兒。」
張逢白聽得眼眸微動,似乎觸及往事,低垂著頭道:「我也是。」
阿九驚訝道:「你也沒有爹娘嗎?」
張逢白搖頭道:「他們死了,被人……害死了。」.
阿九:「那你是父母雙亡的孤兒。」
張逢白:「……」
好像說得沒錯,又好像哪裡不對勁。
阿九沒問張逢白爹娘是怎麼死的,畢竟她知道,而且也不能立馬就問,想要跟十四歲心思敏感深沉的孩子變得親近,也不能這麼著急。
等一下!已經一年過去,他是了。
阿九在張逢白的名字上畫了個字圈起來。
兩人真正變得親近起來,還是靠白骨魔,以及沈山枝。
白骨魔最近頻繁在魔窟抓仙人界的凡人來吃,還數次把主意打到張逢白身上,就算有三公主攔著也於事無補,因為他聞著張逢白實在是太香太好吃了。
因為一直盯著張逢白,白骨魔發現張逢白總是夜探魔王宮,心懷不軌,在路上把人攔下,欲要稟告三公主和弒天魔王,雙方因此動手。
白骨魔想直接把張逢白吃掉,而張逢白因為夜探魔宮被發現,陷入不是白骨魔死就是他亡的處境,雙方都下了死手,最終張逢白靠著孔玄給的絕世功法反殺,受傷逃離。
白骨魔的死驚動魔宮眾人,魔衛出動搜查,數位魔將也紛紛趕來。
阿九當晚出來溜達,恰巧遇見受傷逃跑的張逢白,後邊是追趕而來的魔將等人。
張逢白不想連累她,欲要換個方向逃跑,阿九說:「等等!」
黑龍從虛空飛躍而出,帶著阿九與張逢白飛入雲霧之中,魔將們只來得及看見黑龍的尾巴一甩,彼此神色各異。
阿九抓著黑龍的角又害怕又激動地問:「你幹嘛了你幹嘛了!」
張逢白猶猶豫豫道:「我……殺了白骨魔。」
阿九反手給他豎了個拇指:「你真棒!」
張逢白一呆。
阿九的腦瓜子飛速轉動,看這孩子衣上沾血,肯定是受傷了,當務之急還得先洗清他的嫌疑,於是阿九讓張逢白先回去處理傷口,自己再帶著黑龍回頭。
圍觀白骨魔屍首的人們忽然見一道巨大的黑影從天上掉落,黑龍帥氣落地,一爪子按在白骨魔身上,凶神惡煞的模樣讓其他魔將陷入沉思。
在黑龍背上的阿九指揮著黑龍擺出各種帥氣的姿勢,引導了魔將們認為是黑龍在攻擊白骨魔,偏偏這是沈山枝的契約妖獸,沒人敢上前阻止。
在無名山殿小睡片刻的沈山枝,被兩位小弟吵醒,他皺著眉頭,木然著臉坐起身聽這二人嘰嘰哇哇,說什麼黑龍殺了白骨魔,問他黑龍是不是發了瘋失了智傷了心。
沈山枝捏了捏鼻樑,心想,黑龍跟著阿九,她幹了什麼能讓黑龍發了瘋失了智傷了心。
沒一會阿九也回來了,她邊跑邊喊:「尊主!尊主對不起我闖禍啦!」
沈山枝困得要死,躺回椅子眼皮打架聽阿九說自己闖了什麼禍,眼前的姑娘說得眉飛色舞,半點闖禍后擔驚受怕的樣子都沒有。
阿九說完前因後果,又見沈山枝睏倦的模樣,便彎下腰,湊近他耳邊輕聲道:「尊主,睡不好嗎?我去給你煮點枸杞雪梨?」
這聲音軟軟的,難得帶了點溫柔,髮絲輕輕掃過沈山枝脖子,帶著點癢意,讓他輕抬眼皮。
沈山枝目光掠過阿九又閉上,「煮。」
阿九:「好嘞。」
等弒天魔王來無名山殿問白骨魔一事,躺椅上的沈山枝閉目蹙眉,語氣涼涼地說:「最近頻繁以法符召喚,讓黑龍發了瘋失了智傷了心,這事如何處理你看著辦吧。」
弒天魔王看到他皺眉睡不好的模樣,再聽聽這涼絲絲的聲音,心臟已經抖了抖,不敢再問,火速離開無名山殿。
最終對外宣布白骨魔與黑龍鬥法,技不如龍而慘死。
但大家都不相信,因為他們只知道,真相其實是魔尊的契約妖獸黑龍發了瘋失了智傷了心才殺了白骨魔。
唯有什麼都不知道的黑龍,在無名山殿和黑天狐繼續展示阿九教的帥氣落地姿勢。
坐在大殿頂上的黑天狐問它:「你就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勁嗎?」
黑龍從雲霧中探出頭來問:「姿勢還不夠帥?」
黑天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