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魔宮的混亂持續了好一段時間,最初弒天魔王以為是玄天宗的人搞的鬼,怒而化形,一個巨大的私人似熊的黑色影子籠罩整個魔宮,高高在上的俯視尋找目標。
恰巧他發現偷偷潛入魔宮的淹沒族人,憤怒地拿他們開刀,打得天昏地暗。
那邊沈山枝還在跟渡情劍修在大門口打著,渡情劍修揮出的劍光未能碰到沈山枝分毫,全被化解,傷害都轉給了魔宮的其他建築,只聽噼里啪啦嘭地一聲,宮牆整個炸開,高樓從半腰被斬斷。
黑白衣兩位小弟瞬影來到沈山枝身旁,懸浮在空道:「尊主!」
黑衣小弟說:「尊主!魔宮炸了!」
白衣小弟道:「炸了一半!」
沈山枝頭也沒回道:「不是***的。」
對面的中年男子留著八字鬍,有著精明的雙眼,身著素衫,手握長劍,此刻正皺著眉頭盯著好脾氣的魔尊,從開始到現在他就沒見過沈山枝出手。
沈山枝只激渡情劍修動手,似乎是在試探他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渡情劍修仍舊站在魔宮大門外,沉聲道:「你不動手,是怕自己贏不了?」
沈山枝壓下打哈欠的慾望,輕扯嘴角道:「打了這麼久,你該不會以為自己能贏我吧?」
渡情劍修心中微沉,雖然沈山枝沒出手,但數次的交手中,他意識到一件事:想要殺魔尊,絕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半神境界的劍修,若是你全力以赴,也許值得一戰。」沈山枝說著,輕撩眼皮,朝渡情劍修看去的目光無甚情緒,語氣輕飄飄道,「可我好像高估你了。」
最後一句話實在是惹人不快。
渡情劍修握緊手中長劍,劍鳴聲聲。
黑衣小弟摩拳擦掌道:「尊主,要我們出手嗎?」
沈山枝:「不用,你們回王上那邊看看。」
黑衣小弟:「好嘞!」
雙方對峙的氣氛進行到白熱化階段,彼此都在蓄力準備出手,這次出手就是致命一擊的殺招。
巨大的黑影從雲霧中探出頭來,人還未到,凄凄慘慘的哭嚎已經先到:「尊主!家沒啦!魔宮也要沒了!」
沈山枝聽得眼皮一跳,抬首朝黑龍背上的阿九看去。
阿九似乎是真的被嚇到了,噫嗚嗚噫著快要哭出來的感覺,沈山枝忍不住想,出什麼事了能把她嚇成這樣。
瞬息后才反應過來:哦,好像是我家沒了。
空中炸開一束信號煙火,渡情劍修看后蹙眉,原本蓄力的兩人同時撤走力量,在煙霧之中各自散去。
渡情劍修主要目的是救秦姿月,並不是要跟魔尊打個你死我活,如今收到消息人跑出來了,首要目標還是去找人。
沈山枝聽阿九說無名山殿塌了,也沒空跟渡情劍修玩,隨黑龍回到無名山。
早上出門前還精緻華麗的高樓宮殿,這會已經化作廢墟,廢墟中碎石滾落,多處燃起火堆,火苗明明滅滅,卻貪婪地要吞噬周遭的一切。
沈山枝大致掃了眼,視線最終落在阿九那邊,看她從廢墟中扒拉出自己的小盆栽抱起來,轉頭跟黑天狐噫嗚嗚噫,抱著黑天狐的尾巴擦眼淚,被黑天狐提醒先把手裡的菜刀放下。
畫面太喜感了,竟完全感覺不到半分悲傷。
黑衣小弟遙望山下魔宮彙報道:「尊主,夢魘族的那幾個都來了,應該是動用了他們的本族血契力量。」
白衣小弟則左右看看,撓著頭道:「我感覺這股力量在孔玄身上也見過,但他已經死了,玉齒族的魔也都死了。」
「先把在這裡鬧事的都解決掉。」沈山枝涼聲道,「夢魘族的留活口,讓他們想辦法把損失賠了。」
話音剛落,三人的身影就已消失在無名山。
黑龍和黑天狐陪著阿九在山上等沈山枝回來。
*
無名山有一半都化作廢墟,阿九從最開始的震驚,到悲傷,再到平靜。
沈山枝那邊打架她也沒辦法摻和,便在廢墟中撿漏,看看都有些什麼還能用的。阿九知道張逢白這會已經離開魔界,逃往仙人界,而夢魘族和渡情劍修的掩護,根本沒人會懷疑到張逢白身上。
哪怕他走時又殺了兩個魔將。
只有三公主心心念念自己的凡人奴隸不見了。
阿九最開始還很開心地在廢墟里撿垃圾,直到她撿到自己才睡沒幾天的大床,瞬間破防,待在這張床旁邊不走了。
黑天狐低頭望了眼在自己尾巴里打滾嚎叫的阿九,耳朵緩緩往後壓去,看起來很是無奈,它可不會安慰傷心的凡人。
等沈山枝回來,就見到被黑天狐尾巴淹沒的阿九,幾條蓬鬆的大長尾巴上有一個熟悉的人影滾來滾去,另外幾條尾巴小心翼翼,試探性地摸了摸她的頭。
時隔千年,那隻高傲的天狐,又一次向魔尊露出了無助的眼神。
黑天狐的眼神無聲說著:尊主你回來的正好,趕緊把她從我的尾巴上弄走!安慰她的事也交給尊主你了!
沈山枝往前走了兩步,叫了聲:「阿九。」
沉溺毛茸茸的女人立馬探出頭來,回應道:「尊主!」
阿九連滾帶爬地從九條尾巴里出來,因為跑得太急,踩著尾巴打滑往前摔去,被沈山枝伸手扶了把,黑天狐唰地一聲將自己的尾巴全部遠離阿九。
「尊主,我床沒了,我才睡幾天的床!」阿九難過道,「碎成渣渣了都。」
沈山枝往廢墟里看了眼,揮袖將一部分廢墟掀開,拖著裡面完好無損的躺椅出來說:「那就睡椅子。」
阿九:「……」
不愧是魔尊最愛的椅子,被魔尊賦予了最強的防禦能力。
「我今晚要忙一會,你先休息。」沈山枝將椅子放在阿九面前。
阿九看看他,又看看椅子,脫掉鞋子在躺椅上盤腿坐著,沈山枝將保溫杯放她手裡,走去遠處跟黑龍談話。
黑白衣兩小弟也回來了,帶著大批魔衛,無名山殿的侍女們也紛紛趕來幫忙。
阿九看著熱鬧的人們忙來忙去,自己置身熱鬧之中,卻不被任何人注意到,像個透明人一樣。
問就是孤獨。
阿九這會毫無睡意,眼珠子滴溜溜地跟著身邊的人們轉。
沒過多久,弒天魔王等人也來了。
弒天魔王看著滿地廢墟,做出心痛的表情,先是對沈山枝表達的安慰,再對夢魘族和玄天宗破口大罵,罵完聽人來報:「王上,不好了,秦姿月不見了!」
「什麼?!」弒天魔王瞬間回頭,暴怒指數飆升,「你再說一遍!誰不見了?」
稟報的人無比清楚地說道:「玄天老祖的親孫女秦姿月不見了!」
弒天魔王又唰地回頭看廢墟前的沈山枝,「尊主,難道是那劍修把人……」
「不是。」沈山枝神色睏倦,說話沒什麼力氣,啞聲道,「夢魘族雖然動用血契力量造成了如此大的攻擊,但人不是他們帶走的。」
「那就是玄天宗!」弒天魔王整張臉都氣得扭曲,這次一戰簡直虧死了!
他氣得朝左走兩步又轉身往右走,如此循環,位置剛好在阿九前邊,阿九的腦袋也隨著弒天魔王的走動而轉動。
弒天魔王邊走邊說:「夢魘族要滅,玄天宗也要滅,魔宮被毀了大半,就連尊主的無名山也毀了不少,這口氣要是就這麼咽下去,日後老子的臉要往哪擱?如何才能稱霸仙人界!」
魔將丙匆忙來遲,神色凝重道:「王上,剛有人說在關押秦姿月的地方看見張逢白,是他帶秦姿月離開了。」
「張逢白?」弒天魔王又是唰地一聲甩袖回頭,「他人在哪?」
阿九本來在看戲,忽然不受控制地在此時應聲:「三公主正在找他。」
……咦?
許久不見的強制台詞?
阿九整個人都驚呆了,在遠處跟兩位小弟說話的沈山枝聽見聲音輕輕挑眉,回過頭來,看見坐在躺椅上的阿九正抬頭望著前邊的弒天魔王。
弒天魔王依舊保持怒氣發問:「三公主現在在哪?」
他聽見了!魔王聽見了!我剛說的是參與劇情的路人甲台詞!
阿九順口就答:「在風秀靈台。」
沈山枝:「?」
弒天魔王怒氣沖沖地朝風秀靈台趕去。
阿九不敢置信地雙手捂嘴,目光不經意地與遠處的沈山枝對上,眼神微顫。
這下怎麼解釋?
弒天魔王一走,吵鬧的聲音也少了許多,忙碌的人影依舊,阿九隻是被這個世界短暫的接受了一會,如今又恢復了原樣。
沈山枝的目光里倒映著她的身影,朝她走過來的這瞬間,阿九恍惚認為他們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人。
「剛才怎麼回事?」沈山枝開門見山道。
阿九舉起手做發誓狀,說話前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氣道:「尊主,我發誓,有些話是迫不得已,是違心話,我控制不了自己。」
張逢白在的時候她是自由的路人甲,主角不在後,她就是各種意義上的路人甲了。
沒有自我立場、只需要填補和引導劇情的路人甲。
沈山枝駐足凝視發誓的阿九良久,久到阿九悲觀的以為魔尊生氣時,卻見他掩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烤梨?」
阿九立馬拿出空牌道:「這就做!」
既然阿九解釋了,沈山枝就無所謂了,躺回椅子看阿九架起火爐準備烤梨。
今晚的變故讓阿九陷入沉思,她怕找到張逢白之前,自己會不受控制地說越來越多路人甲台詞,便提前跟沈山枝打招呼道:「尊主,若是以後我說了很多違心話,這些違心話可能冒犯到你,惹你生氣,或者跟你立場對立,你會怎麼辦?」
阿九從爐子后探出頭,眼巴巴地望著躺椅上的人。
沈山枝見她可憐兮兮得模樣,阿九問得認真,魔尊也就花了點時間同樣認真的思考,從躺椅坐起身,慢吞吞地回道:「既然是違心話,那就無所謂。」
阿九試探道:「不會生氣嗎?」
沈山枝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