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患難的關心
阿秀開始感到緊張了,沉默使氣氛變得壓抑,她又想到了孟有田象瘋了似的抱住她的情景,手緊緊地抓著她的胸部,她的鼻子尖冒出了細小的汗珠,不時偷看孟有田和睡著的小嫚,呼吸變得有些粗重起來。他要撲過來怎麼辦?是拼了命反抗,還是為了妹子忍辱受屈?
噼啪一聲,火堆里爆起一點火星,孟有田的眼光一閃,將手裡的肉從火上移開,仔細看了看,嗯,這便是明天的乾糧了。趁著這場大雪,多打些獵物,然後出山回村,那是自己的家,那兩間破土坯房……孟有田想著想著不由得苦笑起來。
他,他在笑,笑得不懷好意,阿秀使勁捏著手指,指甲蓋都擠得發白,完了,今晚就得毀在這個傢伙手裡了。當初她闖進來時不顧一切,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現在她的心態又產生了變化,恐懼又佔了上風。
孟有田乍逢巨變,根本沒有那個心思,而且阿秀顯得很瘦弱,也提不起他的興趣,但窩棚里多了兩個人,總不能把她們當成空氣吧!他微皺著眉上上下下仔細打量著阿秀,看得阿秀局促不安,象一隻惡狼面前的可憐小兔子。
哼,孟有田不悅地哼了一聲,斥道:「別裝出那副樣子,好象自己是個仙女,誰都稀罕似的。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眉眼還湊和,可惜是個黃臉婆。早上你進來時是咋說的,嗯?我要咋樣都行,你那是放屁呢,還是拉了屎想再坐回去?」
阿秀被罵得臉上陣青陣紅,一個挺好的姑娘被孟有田發泄一腔鬱氣給說成了醜八怪,她低著頭輕輕拍了拍有些被驚擾的嫚兒,慢慢抬起頭,很絕決地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那你,你想咋樣?俺,俺都受著。」
「受著,都受著。」孟有田恨恨地重複著,想到了自己的苦處,不禁長長地吐出一口悶氣,伸手拿起根樹枝,啪地掰成兩截,當作筷子,從破瓮里夾著雞肉大口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孟有田起身走了出去,將做好的小機關和收拾出來的動物內臟都扔在小樹林里,撿了兩捆柴禾,又做了幾枝松明火把才回到了窩棚。
過了這麼長時間,小嫚已經醒了,正斜靠在阿秀的腿上,喝著雞湯吃著雞肉,見孟有田進來,小孩子嚇了一跳,瞪著眼睛盯著這個陌生人,小手緊緊抓著姐姐的衣袖。
孟有田將兩捆柴禾放在窩棚門邊,只是瞟了小嫚和阿秀一眼,冷冷地吩咐道:「看著火,別燒滅了。」說完便自顧自地回到草堆旁,檢查了下槍枝,躺下閉上了眼睛。
小嫚眨著眼睛望向姐姐,秀兒輕輕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將勺子伸到妹妹嘴前。
夜漸漸的深了,孟有田似乎已經睡著,發出了均勻的鼻息。阿秀將睡著的嫚兒從自己腿上輕輕挪開,揉了一會兒,消除了酸麻的感覺。她輕手輕腳地起身,向火里添著柴禾,暗下來的火又明亮起來。
山林里不時響起野獸的嚎叫和不知名的夜鳥的哀啼,阿秀坐在妹妹身旁,心神不寧地熬著這漫漫長夜。孟有田睡得正酣,還偶爾響起一陣小呼嚕。輕輕晃了晃腦袋,阿秀努力趕走睏倦,伸手抓了把柴禾添進火堆,激起了幾點火星。
一陣異樣的聲音在外面響起,阿秀瞪大了眼睛,很害怕。她轉頭看了看孟有田,希望他能警覺而起,給自己一種安全的感覺,但孟有田依舊睡得香甜。怪聲在窩棚外徘徊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是嘎吱嘎吱踏雪的聲音,漸漸遠去了。阿秀提心弔膽的心情才稍微緩解,輕輕吐出一口長氣。等她再抬頭時,卻發現孟有田已經睜開了眼睛,緊皺著眉頭在思索著。
剛才那是野豬,一大一小共是兩頭,夜晚正是它們覓食的時候,不知道它們是否吞下了自己放的小機關?這種小機關自己也是頭一回用,對於野獸的反應也是心裡沒底。如果中了機關的野獸垂死掙扎,不,動物怕火怕光亮,只要窩棚里的火不滅,它們就不會對自己構成威脅。
突然,野豬的嚎叫在樹林里響了起來,既痛苦又凄厲,然後又伴著雜亂的撞擊樹木的聲音,孟有田睜大了眼睛,端起**來到窩棚門口,將草帘子掀開半邊,向外面張望著。好啊,終於中了機關了,這野豬得了胃穿孔,是在劫難逃了。果然,凄厲痛苦的叫聲一次次微弱下去,野豬要完蛋了。
就在孟有田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的時候,突然樹林里又傳出野獸的嚎叫聲,一種是野豬,另一種是——孟有田睜大了眼睛。
雖然什麼也看不到,但聽著聲音可以確定樹林里正在進行著一場野獸與野獸的搏鬥。孟有田猶豫著,敢向野豬發起進攻,那可不是一般的猛獸。老虎,不對,沒聽到它的叫聲,那——就一定是豹子了。這種性情機警,既會游泳,又善於爬樹的膽大兇猛的食肉動物,常會在密林的掩護下潛近獵物,或者躲藏在樹上伺機突襲,雪后食物的缺乏更使它具有了冒險一搏的可能。
孟有田臉上陰晴不定,這是一次機會,也是一次冒險,野豬、豹子,哪個都不是好惹的傢伙。但不冒險怎麼會有收穫,他太需要大獵物來緩解自己面臨的困境了。深深地吸了口氣,孟有田抓起松明火把在火堆上點燃,沖了出去。
「你——」阿秀一直注視著孟有田的舉動,見他衝出窩棚,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手停在了半空。
她再不懂也知道外面的危險,孟有田雖然有些危險,但同時也是個依靠,如果沒有孟有田,阿秀不知道該如何走出這雪封的深山老林。
時間在悄然流逝,阿秀心神不寧地在窩棚門口張望著,樹林里野獸的嚎叫揪著她的心,樹木間透出的那一點點光亮多少能給她一些安慰。不要滅,火把千萬不要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