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敢看?那就別看!
丑後送走南宮欣宇,剛鑽進早已是冰涼的被窩,一個吞吞吐吐似蚊蟻叫的聲音又在簾幄外響起:「啟稟王后……王後娘娘,吉時已到,請王後主子玉體……離床。」
什麼,玉體離床?這說法還好新穎,第一次聽到。
丑后窩在香氣鬱人的被窩裡,雖感覺寒冷,卻不願離開。上輩子,她最喜歡的,就是賴床。
昨夜一夜未眠,有南宮欣宇相伴,溫言軟語,不知不覺地到了天明。此刻,睡意來臨,頭暈目眩,上眼皮不停地挑釁下眼皮。不管,先美美地睡一覺再說
什麼吉時已到?起床還要看時間?笑掉人大牙了。
見殿宮裡的丑后沒有回應,那聲音愈發小心了,好像一不小心就會觸爆地雷。聲音是導火索,那丑后就是地雷……「王後娘娘……王後主子……奴婢們要進來了,可以嗎?」
「好啊,你們喜歡看本娘娘獨一無二的臉蛋,本娘娘也不好拒絕。快進來吧,遲了可就要收費了,不能白看。」丑后摸了把自已的臉,發現易容丹的藥效已失。
又是那張人見人怕,人見人厭的丑面孔!
不過,經過了昨夜,經過那麼一次變臉,丑后對自已的醜臉似乎不再那麼抗拒,那麼深惡。心裡有個聲音在安撫她:那丑陑的面孔暫且算是個面具,總有脫掉的那一天。有這麼一個潛意識在支撐著,丑后的心態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細小如豆的眼裡竟能噙著淺淺的笑意,神情比昨天安靜與平和了許多,
簾外的人遲疑了一下,想必是硬著頭皮進來的吧。極力抑制的喘氣聲如病牛氣絕,剛掀開幄簾掖進了幾個小心翼翼的身子,一個人「咕咚」地倒在鳳床前!原來,這宮女的心裡非常緊張,一邊偷偷地看著床上的丑后,一邊舉著唯恐踩死螞蟻的步子,一寸一寸地往前挪,一不注意,踩上自已的裙裾,以有些不太雅觀的舉動,與丑后最先來個對視禮!
丑后側過身子,一邊用一隻手撐著丑頭,一邊笑道:「快起來,雖說上下有別,也不至於要行如此大禮吧?」
半天起不來的宮女低順勢跪著,雙手扶地,魂不附身地回道:「王後主子饒命,奴婢再也不敢無禮了。」邊說邊重重地叩頭。
另外三個宮女也忙上前求情。
丑后被弄得莫名其妙,翻身便坐起,一點睡意也沒了,指著床前跪著的人,問:「你們想幹嗎?看上去,你們的年紀並不比我小。這樣跪本小……本娘娘,老人說過,大的跪小的是會折壽的哦。」
其中一位穿著杏粉綉襖,淺紫色長裙的宮女,將本是很清秀的面孔無端地抹上一層濃濃的奴味,讓兩隻溜圓的清潭眸散發出謅媚的光芒來,「王後主子這樣說可是折煞奴婢們了,奴婢們既使活到一百歲,在主子面前,仍只有下跪的份。」
丑后婉兒的前世壽命雖不長,卻是被現代理念,現代思想浸透的時尚女孩,聽見如此謙恭沒有自我的話語,心裡便衍生厭惡與輕視。她斜了一眼環跪著的宮女,當然,她的眼睛既便不斜人,看上去也是歪斜的。趿著一雙起碼四十碼的繡花鞋,自已往梳妝台前去了。
甩衣坐下,猛地見到鏡中的那個丑影,丑后忙不迭地閉上眼睛,差點就要嘔吐出來。
她強把不斷湧上來的東西往下打壓,卻不敢再看鏡子,回頭說:「你們誰是梳頭的?」
在現代,丑后婉兒打小就是一頭精明伶俐的短髮,面對現在一頭長到腰下的烏黑長發,她不知拿它們怎麼辦了,更別說梳那些複雜又笨重難看的髮髻了。
「是奴婢,是奴婢的本份。」說著,一個穿著淺綠衣裙的宮女慌慌張張地爬起來,站在丑后的身後。
丑后一邊將脂粉抹到銅鏡上,讓銅鏡透不出人的影來,一邊問正在梳頭的宮女:「你叫什麼?」
「回主子,奴婢叫小蘭。」
又問了其他三個的名字。
丑后皺起了好像是寫禿的毛筆似的眉毛,寬大的嘴往邊上一咧,就是算嘴吧,不屑地說:「太難聽太俗氣了,本娘娘送你們每人一個新名字吧?」
既使心中不願,誰又敢說不願?
四個小宮女忙連聲稱好。
丑後轉過頭來,指著捧著衣服的宮女:「你是管衣服的,就叫秀儀,你呢,管首飾的,叫佩瑤吧,」又對端著胭脂水粉的宮女說:「你叫脂濃。」
反手拍了拍在專心工作的梳頭宮女:「你是管梳頭打扮的,叫什麼好呢……對了,叫流雲吧,本娘娘的頭髮可不就是烏雲?」
雖不懂這幾個名字內中所包含的深意,但怎麼都比原來那個一叫起來就會許多人答應的名字好聽,再說了,這是王后賜的名哩,儘管王后丑的要死,可畢竟也是一份難得的榮耀!
四個宮女忙興高采烈地跪下謝恩。
剛將丑后打扮停當,一個公鴨嗓子在殿外高聲地叫了起來:「啟稟王后,吉時已到,請上鳳鸞。」
原來今天清晨要去給祥和宮的王太後行奉安茶,這是規矩,昨天已有老嬤嬤說過了。
丑後站了起來,管衣服的秀儀忙從衣架上拿來一方絲巾,替丑后蓋上。
丑后一把擼下,呲著牙,不悅地說:「本娘娘就是這付德性,不遮不掩,不敢看就別看……走!」
「回王後主子……這是……這是管事公公交待過的。」
「管事公公?這是個什麼東東?我是王后!本娘娘還要聽一個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的話?別說了,走!」
宮女秀儀不敢再堅持了,大夥發現,這位王後主子雖模樣丑陑,可為人比前三位陸續升天的王後娘娘要好多了。
乘著鳳鸞,在鸞鳳儀仗的引導下,在蜂湧的宮侍們簇擁下,丑後來到了一座宮殿前。
在宮門前,下得鸞轎,只見高閣大殿,依山而築,參差不齊,門樓巍峨,雕牆環繞。走進宮牆,裡邊的景緻更是讓人咋舌,綠樹紅花,彩亭碧池,依水傍泉……哇塞,這個老太婆也太會享福了吧?她的宮殿,竟比王后的鳳鸞宮更講究更奢華!
穿過了幾個宮門,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座更為精巧,紅廊黃檐,兩邊帶著長廊的殿宇,一排細膩低淺的玉階往前延伸著。
「王後主子請稍候,請祥和宮的姐姐們通稟一聲。」
真是麻煩,她以為自已是誰啊?王母娘娘還是聖母瑪利亞?擺這麼大的譜!偶還不想見呢。
丑后不悅,轉身便想走。想想又忍住了。既然自已穿越到了古代,便要儘快投入到角色中去,儘快地熟悉環境,熟悉人文故事。
正在這時,一個嬌滴滴且有些做作的聲音在宮門外響起:「哎喲,是王后姐姐先到了呀,妹妹們失禮了。」
丑后回頭一看,嗬,身後來了一幫花蝴蝶似的小妞,花紅柳綠的,不是妖媚張致便是清雅奪人……「你們是?」丑后極力瞪大眼睛,否剛別人根本找不到她的眼珠子。
身後沒人回答,卻猛地暴發起一陣驚悚的叫喊聲:「啊!」「不!」「天哪!」此起彼伏。花容慘淡。
一個嬌弱的身子直直地倒了下去!
又引發了更凄慘的喊聲:「紫美人,紫美人……你怎麼啦?」
「來人,快來人,紫美人暈死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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