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決然之變
嬴傒眉頭緊鎖的盯著要瘋了的江城。
他怕宗室不足以令江城忌憚,李斯忌憚。
便請來了後宮夫人。
皇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八個等級。
華月,端德,敬賢,離秋,鄭妃五位夫人,他讓那位足以令江城撤退。
可是沒想到。
江城的態度竟然如此的堅決。
『進退兩難形容的從來都是那些意志不堅定之人。』
江城冷漠的盯著前方的宗正府府兵們,宗正府宗室們,後宮夫人們,決然道:
「我,廷尉府奉的大秦律令,尊的是律法!」
「今日,就算是陛下在此,不尊秦法,敢為先死!」
「廷尉府府兵聽令,隨本官,前進!」
「前進!」
決然中。
面對宗正府府兵的重重包圍,江城一步跨出,向著宗正府府兵走去。
在江城的身後。
廷尉府府兵押送著兩百餘罪囚,跟上了江城的腳步。
似,無所畏懼。
「江城,你膽敢再前進一步,休怪老夫痛下殺手。」
嬴傒站在府兵的最前方怒吼,兩眼直勾勾的瞪著江城。
身後的府兵緊張的拉著弓箭,不敢有半分的大意。
然後!
江城沒有下令強攻包圍,就帶著府兵和抓捕歸桉的罪犯,向著出口走去。
「江城,老夫最後再警告一次,放開關內侯府宗親,你帶著廷尉府兵離開。」
嬴傒緊緊的攢著拳頭,可是,下令誅殺江城和廷尉府府兵的這個命令,他不敢下。
轟!
江城一步落在了嬴傒的面前,氣勢絲毫不減,面容絲毫不變的道:「商君法也好,新秦法也罷,哪怕是朝廷明日再頒布一部十宗法,亂七八糟法。」
「記住,法就是法,容不得任何人踐踏律法的尊嚴。」
「任何試圖踐踏律法尊嚴者,天下兩百萬法家弟子,誓死捍衛律法的尊嚴。」
「法家弟子或有腐蝕,但我相信,法家弟子永遠會是最後一個被腐蝕的,因為,每一個學習法家學問之人的初心,都是本著試圖讓這天下……有公正和公平。」
江城慢慢的從嬴傒的身邊擦過,踏步面對向一個又一個的府兵,呵斥道:「退後!」
「退後!」
「退後!」
江城一連三聲爆呵,當走在宗正府府兵近前之時,宗正府府兵已經開始忍不住的往後退。
「你這是要讓咸陽大亂,讓這天下大亂啊!」
嬴傒暴躁的怒吼。
江城頓足,回頭道:「我只是做我身為廷尉府令該做的事情。」
「身為廷尉府令,秦律最高維護者,如果身在這樣的職位都瞻前顧後,今日忌憚宗室,明日忌憚勛貴,後日顧忌利益。」
「律法何存?」
「我大秦國威何存?」
「我是我,一具血肉之軀罷了,我也不是我,我是廷尉府令!」
「我希望你現在就殺了我,用我的血,來喚醒沉睡的法家,明日的廷尉府,便會是一個全新的廷尉府。」
轟!
江城說著,走進了宗正府府兵,用血肉之軀逼開了一條出路。
「這就是李斯教出的學生嗎,真的是秉承了他的瘋狂。」嬴傒沉默一嘆,眼睜睜的盯著無所畏懼前進的江城。
最終。
還是沒有下達殺死江城的命令。
「諸位夫人不該這個時候走出來干政的,真的不該啊,下官想不明白,宗室何德何能,能驅使皇室。」
江城瘋了,站在保護起來的五位夫人的黑甲衛之外,搖頭輕嘆。
黑甲衛內。
敬賢夫人,端德夫人,
華月夫人,離秋夫人,鄭妃五人,眉頭緊鎖的盯著瘋了般的江城。
似乎被江城的大膽嚇住了,忘記訓斥江城膽大包天,目無尊卑。
轟!
江城帶著廷尉府兵,押送著兩百餘關內侯府宗親,踏出了重重包圍的宗正府。
安然無恙。
然而。
沒有人覺得這是結束的前兆。
「押送宗親入廷尉大牢,該下一家了!」
「昔日趙國丞相趙開之女與關內侯府聯姻,贏路娶了其長女趙曉,陛下遷六國貴族來咸陽,一個敗落貴族安澤趙氏,如何就能輕易的在咸陽立足,還擁有三千傾土地,房屋無數啊!」
江城低沉的輕嘆。
姻親關係從來就不簡單。
六國貴族之所以能夠在異地遷徙之後,依舊在咸陽活的滋潤和安穩,保持著僅次於勛貴的地位。
並不是這些人有多錢。
而是這些人,在昔日六國中,已經與秦國宗室和勛貴形成了一張緊密姻親網。
趙國滅了。
但秦國的宗室和勛貴還在。
趙國的勛貴們卻不會因此被滅。
這是普通之家無法想象的。
「繼續抓!」
江城沒有任何猶豫的決然下達命令。
而此時。
整個咸陽城。
已經陷入了一片的酷吏緝拿之中。
一名又一名廷尉酷吏帶著廷尉府兵在咸陽大興牢獄之災。
而這場紛亂也在迅速的漫延。
秦伯候府!
日上三竿才睡醒的秦伯候還在用熱水洗鍊,洗過臉之後兩個侍女拿著和抹布一樣的『毛巾』給秦伯候擦臉。
可是管家莽莽撞撞的衝進來,一副大驚失色之樣的稟報。
「侯爺,今日咸陽天翻地覆,恐怕咸陽要真正的大亂了。」
「晨時廷尉司審判關內侯府一桉,宗正府卻突然插手,誰知這引發了大亂,李丞相下令株連關內侯府九族,江城跟瘋了一樣的衝進廷尉司,當著宗正和族老,長公子的面,抓走了贏刀嫡長子贏傑。」
「之後更是瘋狂的衝到宗正府,在老關內侯的喪事上,抓捕了兩百餘關內侯府宗親,甚至驚動了宮內的幾位夫人,還是沒有阻止江城的瘋狂。」
「江城不僅在宗正府重重包圍之下,帶走了關內侯府宗親,還開始在咸陽大肆抓捕關內侯府九族宗親。」
「尤其是贏路夫人長兄的趙府,聽說趙府反抗,江城一路殺進了趙府,抓走了趙家家主。」
「並以趙家家主反抗為名,同謀逆罪,夷從趙家三族。」
管家火急火燎的稟報著。
噗的一聲,正在被侍女伺候著漱口的秦伯候失控的噴了侍女一臉,侍女急忙告罪道:「奴婢知罪,侯爺饒命。」
秦伯候不理,面容已經大變的暴跳起來驚道:「啥情況,你再說一遍,本候沒有聽清楚?」
其實他聽清了。
就是不相信這是真的。
「開什麼玩笑,株連關內侯九族?」
「到宗正府抓人?」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秦伯候懵逼的驚呆了。
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太驚世駭俗了。
這將在咸陽,乃至整個天下掀起無邊凶浪。
「為啥呀,你還探聽到什麼,李斯為什麼這麼做,宗室又在幹什麼?」
「不是雍城裡的事情了解,宗室和嬴城之間相互妥協了嗎?」
秦伯候神神叨叨的滴咕了起來,實在是大清早起來就聽到這樣驚世駭俗的消息,被驚的腦瓜子嗡嗡的。
「這個,老奴就不知道了。」管家不由的搖頭。
聽到消息之後就匆匆來報,哪裡清楚那麼多。
秦伯候聞言,怒斥道:「那本候養你何用,吃閑飯嗎?」
「不知道,不知道還不快去打探。」
「務必,務必,打探清楚。」
「算了算了,也指望不了你了,備車,去涇陽候府。」
秦伯候罵罵咧咧的連衣服都忘記整理的走出房間,只感覺暈暈乎乎的。
腦子裡面全是管家稟報的消息。
……
頻陽王氏。
王氏族老王拂眉頭緊皺的盯著前來彙報的家臣,道:「怎麼會這樣,宗室在幹什麼,李斯又在幹什麼?」
「繼續打探,不要放過任何消息,我要知道前因後果。」
「屬下遵命。」家臣迅速的領命離開。
王氏族老王拂隨即命令道:「通知下去,召開族老會,立刻馬上,-要有大事發生了。」
頓了頓,王拂沉聲道:「去通知王家父子,召開族老會。」
「去找王戍,讓他務必打聽清楚,宗室和李斯到底怎麼回事。」
……
蒲鄉馮氏。
馮氏族老馮去風沉聲道:「去找大伯,就說我說的,問他,他馮去疾到底還是不是我馮氏的族長,咸陽到底發生了什麼,宗室和李斯到底怎麼回事?」
「另外,告訴馮明,不要反抗,讓廷尉府抓,靜觀其變,不要妄動。」
「還不快去,現在情況不明,馮明要是也被江城那瘋狗夷三族,將直接殃及馮氏。」
……
馬台里。
淳于越,叔孫通匆匆忙忙的趕來,面見張良,「子房,你善於變通,可管中窺豹,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昨天還好好的,一夜之間,似天翻地覆,令人驚恐。」
「我感覺咸陽要變天了。」
張良沉聲道:「的確要變天了,只是子房愚鈍,一時間也看不透其中關鍵。」
「但是,宗室一定是在謀取利益,亦或者維持在新秦法之中的地位。」
「李斯一定是不惜一切代價立主新秦法。」
「一旦宗室和法家相爭,不加以控制,將漫延向整個秦國,甚至動搖秦國的根本。」
「一旦宗室執意抗衡新秦法,勛貴絕不會作壁上觀,這是勛貴維護自身利益最好的時機。」
「還是要打探清楚此事的前因後果,不過先生一定謹記,此時萬萬不可輕易站隊宗室,儒法之爭讎隙本深,此時二虎若斗,勝負不明,但儒家對付法家,儒家就會成為犧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