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嫌隙
沈益鋮推掉工作，與孟忠匆匆趕到醫院。
林錦一個人待在病房裡，眼睛紅腫，鼻尖也是一片紅。
她哭過。
沈益鋮風風火火闖進來，拉開病床前的椅子坐下，他還喘著粗氣：「抱歉，我來晚了。」
林錦倚在床上，有氣無力：「趙秉文告訴我，沒打通你電話，我以為你還不知道。」
沈益鋮一愣。
趙秉文居然替他隱瞞。
「後來打通了。」他握住林錦的手。
林錦一雙小手冰涼。
恰逢醫生來查房，拿著患者資料站在門口朝里看：「家屬來了？」
沈益鋮應聲回頭：「我是。」
那醫生這看到沈益鋮面孔：「沈董？」
沈益鋮也愣住：「孫醫生？」
「原來林小姐是您妻子，好巧。」孫醫生將筆放回口袋。
病床上的林錦翻了個身：「你們認識。」
「早年孫醫生和沈家相熟，我們算老熟人。」沈益鋮替林錦將被子掖好。
「沈董，方便借一步說話嗎？」孫醫生站在門口。
沈益鋮起身：「當然。」
他一路跟孫醫生到醫生辦公室，關了門，孫醫生立刻換上一副嚴肅的面孔：「沈董，這話我不該講，但我是醫生，職責所在，您若真的不想要孩子，也該和林小姐商量，這樣一聲不吭瞞住她用藥流產，對她身體傷害很大。」
沈益鋮面孔僵住：「我沒有不想要孩子。」
孫醫生倍感意外：「不是您的意思？」
「孫醫生，您清楚我的為人，有話不妨直說。」
孫醫生深吸一口氣：「林小姐是因為用藥才有流產跡象，但她本人並不知情，我還以為是您暗中吩咐的。」
「葯？」
「將打胎葯分劑量下在飲食里，孕初期胎盤不穩定，這樣葯流很容易。」孫醫生展開一份化驗單。
沈益鋮警覺地眯起眸子：「有人在她的飲食里動手腳。」
「既然不是您授意，那就是另有其人了。沈董，儘快排查手下人，查驗是誰在林小姐的飲食中下藥。」孫醫生意味深長。
「我會的，那林錦這一胎……能保住的概率是多大？」
孫醫生嘆氣：「概率不大，但我會盡量試試，這幾天省內最好的婦產團隊到醫院交流，若是沈董需要，我可以引薦。」
「需要。」沈益鋮沒遲疑。
聰明人的對話從不會久，一切談妥，孫醫生送沈益鋮出去：「好好安撫一下孕婦情緒，好心情對生產影響很大。」
謝過醫生，沈益鋮轉回病房，孟忠守在門外：「沈董，怎麼樣？」
「有人在林錦飲食里動手腳，查。」
言簡意賅。
孟忠立刻聯想到南鷺那個妖女：「誰指使的？南鷺？」
沈益鋮眼中意味不明：「應該不是，她才剛回國，不會對林錦著急動手。」
「那會不會是……」孟忠話到一半住了嘴，因為走廊那頭有人直奔三號病房而來。
孟忠眼尖，老遠就認出來人是趙秉文，立刻閉嘴。
趙秉文走到病房外，被沈益鋮攔住。
「趙總，謝謝你。」沈益鋮鬆了松衣領，語氣生硬。
趙秉文挑眉：「沈董謝我什麼？」
「多謝您替我隱瞞，否則我真不知該如何向林錦解釋。」沈益鋮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窗朝里看。
「沈董誤會了，我並不是為幫你，我是怕林錦傷心，她身子本來就弱。」趙秉文微笑。
他的話巧妙，輕而易舉將沈益鋮劃到林錦的對立面。
孟忠站在一旁，已經嗅到了空氣中的火藥味。
趙秉文來醫院，自然是想探視林錦，但沈益鋮站在門口不肯放行：「趙總請回吧，林錦有我照顧。」
趙秉文譏諷著後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沈益鋮：「但願你真能照顧好她。」
沈益鋮不甘示弱：「林錦是我的妻子，趙總關心的有些太過了。」
「她也是我的下屬。」
話雖這麼說，但趙秉文始終沒有再堅持，他拋給孟忠一支錄音筆，轉身大步離開。
……
隔天，祁雨提著果籃來探望住院的林錦。
林錦滿腹心事，一整晚憂心忡忡沒合過眼，祁雨來探望，她掙扎著從床上起身。
祁雨一把把她按回去：「躺著吧。」
林錦擠出笑來：「還是你對我最好。」
祁雨將果籃放在桌上，動手拿了個蘋果削皮：「才多長時間，你又為了孩子躺進醫院。」
林錦眼眶又紅了：「祁雨，醫生讓我做好心理準備，孩子很可能生不下來。」
「都到這一步了，沒辦法，」祁雨嘆氣，「你別太傷心，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看沈益鋮現在對你挺重視，就算沒了孩子，我想他也不會棄你不顧。」
林錦搖頭：「不全為這個，懷孕后我算是准母親，又有哪個母親會捨得放棄自己的孩子？」
祁雨削蘋果的動作慢下來，一串果皮跌入垃圾桶：「別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我在醫院一夜，想了許多，」林錦壓低聲音，「距我上次出院才過去多久，我一直很小心，飲食也正常，哪怕胎盤不穩，也不會無緣無故有流產跡象。」
祁雨將削好的蘋果遞給林錦：「你的意思是……」
「有人不想要這個孩子出世。」林錦篤定。
她沒接祁雨的蘋果，祁雨乾脆自己吃了：「你覺得是誰？」
林錦艱難開口：「你說，會不是是沈益鋮不想要這個孩子？」
祁雨剛咬下一口蘋果，被林錦一句話狠狠嗆住，麵皮漲得通紅：「你怎麼會這麼想？」
林錦的猜忌不是憑空，昨日沈益鋮來時，那位產科醫生帶著沈益鋮刻意避開她，她就隱隱覺得不對勁。
後來沈益鋮再回到病房時，明顯沉默了不少，林錦不傻，她斷定其中必有蹊蹺。
她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告訴祁雨。
祁雨梗著脖子不肯相信：「就算沈益鋮不愛你，從態度也能看出他重視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不相信是他害你。」
林錦仰頭，看著天花板上刺眼的白熾燈：「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態度可以裝出來，說不定是因為沈益鋮的心上人回國，他不想在我這兒浪費時間了。」
病房裡瀰漫著濃郁的消毒水味，林錦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