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嘩變(下)
「將軍平身,但講無妨,恕你無罪!」鳳仙打一手勢,虛扶道。
「謝陛下!」胡煒起身,恭聲奏道,「昨夜因爭執而起衝突之事,外臣在場目睹。罪本不在蕭將軍,楊元帥也只不過是幫腔,說了幾句公道話而已,他們卻遭受到如此嚴酷的責罰,末將以為,陛下需為兩位股肱討回公道才是。」
黃鳳仙面露難色,來回走了幾步,方緩緩道:「朕已然向公子求情,只是未果。此事只怕要從長計議才好。」
胡煒見皇帝有所心動,心中竊喜,火上澆油道:「天竺的火槍軍甚是厲害,士卒何止百萬?不久,我們將會跨過邊境,與強大的波羅王朝正面交鋒,勝負難料。而今……」胡煒幾近哽咽,繼續激將攻心道,「大戰在即,元帥抱恙,將軍卧床,若不能消除二位內心的積怨,只怕會寒了眾將士的心吶,還請陛下三思。」
黃鳳仙不語。
眾將被胡煒帶偏節奏,尋思胡將軍言之有理,甭說無罪,即便有罪,也不該嚴刑拷打成這個樣子吧?遂呼啦啦跪倒一大片,眾口一詞,「請陛下三思。」
「朕已當面為蕭大將軍求情,只是公子並未允諾。」皇帝長嘆一口氣,勸慰道,「事已至此,還請諸位以大局為重,切莫意氣用事。諸位愛卿,請起身說話。」
跪地諸將,一動不動。好像根本沒有聽見皇帝的話。
「這算什麼,逼宮嗎?」黃鳳仙語氣生硬道,「難道你們想回南宋不成?」
無人吭聲,這下實錘了,看來他們的確是有點鬧情緒,有回去之意。
自古法不責眾,總不能把各位將軍都軍法從事,打個皮開肉綻吧?那軍隊誰來帶?誰來指揮?
「朕,何嘗不明白你們的意思?」黃鳳仙苦笑道,「既然你們心存離開之意,朕也不會強留。只是你們可否想過,不服調遣,回到南宋,意味著脫離紫霞國,意味著與公子決裂。屆時,你們能否承受住火器營的打擊?」
火器營的威力有多厲害,他們多次親眼目睹紅衣大炮、榴彈槍、榴彈炮攻城殺伐,感同身受,是最有體會的。他們權衡利弊再三,當下陷入沉思。
胡煒不給諸將思考的機會,趁機諫言:「陛下,恕外臣直言,天下雖大,但能以趙楠抗衡的人,只有天竺的火槍軍,除此之外,任何地方都是死地。」
胡煒言外之意,不言自明。叛逃天竺,才是唯一的出路。
「胡將軍,不得妄議!」皇帝厲聲斥責,「背叛,從來都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動輒言叛,非但會遭人唾棄,還會遺患無窮,成為人神共憤的敗類。遠的不說,大唐時期,兒皇帝石敬瑭,叛臣安祿山,便是前車之鑒。自古以來,賣國求榮的叛徒,哪一個人有好下場?」
胡煒煽風點火,為大將軍、元帥鳴不平,皇帝竭力駁斥,勸慰諸將。
騰衝府後衙。
趙楠正與管家議論軍中嘩變之事,接到錦衣衛密報,「南宋大營密謀投敵。」
「好嘛!」趙楠拍案而起,將紙條撕的粉粉碎,「管家,命穆統帥親率火器營,包圍南宋大軍的帥帳,我倒要看看誰是叛徒?投敵之人,絕不輕饒。」
穆桂英接到命令,深感無奈。
因一場內訌而導致嘩變,今天拿起武器,對付自己人,心不落忍啊,也屬實下不去手!於是慢騰騰發令,吩咐火器營出戰。
「陛下!」皇帝正與胡煒唇槍舌劍,擺事實講道理,相持不下,斥候來報,「眼下並無戰事,火器營突然全副武裝出動,似乎朝我們這邊而來。」
事發突然,黃鳳仙知曉這是有人故意走漏風聲,泄露了議事的內容,引起誤會。
但當下想解釋清楚,也絕非易事,尤其趙楠盛怒之下,只怕很難聽得進去她的解釋,反而會造成更深的誤會。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事不宜遲,黃鳳仙果斷下令:「傳旨,我大軍棄掉所有贅物,只披掛甲胄,攜帶兵器,騎戰馬,快速拔營而起,前往天竺邊境集結。」
旨意下,諸將呼啦啦四散,一剎那,馬嘶人喊,輕裝上陣的命令傳達到了南宋全軍。黃鳳仙特意囑咐胡煒:「蕭將軍、楊元帥二人因傷不能騎馬,你速用車輛,多鋪稻草棉被,先行轉移。」
「外臣得令!」胡煒心花怒放,施禮后,退步轉身離開。
不大一會兒,軍營回歸死寂,成了空營一座。
穆桂英半道聞報,「稟統帥,南宋大軍忽然潮水般棄營而走,駐地空無一人。」
「前方塵土飛揚,看樣子並未走遠,傳我帥令,命火器營追擊,允許開槍警告!」
「啪啪啪!」頓時槍聲大作,火器營將士雖奮蹄疾追,終究跑不過草原上的王者之師,無功而返。
「稟公子!」穆桂英只得硬著頭皮,親自來報,「我得到您的命令,便親往火器營領軍,無奈還是慢了一步,黃鳳仙望風而逃,往天竺邊境去了。我率部猛追,甚至開槍射擊,都沒能阻止……」
「嗯。」趙楠擺擺手,示意她別再提此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隨它去吧!朱仙鎮的十萬兵馬,加上西宋十萬大軍,兵力足夠了。你安排一下,馬上出發,西征天竺。」
「桂英得令!」她轉身下去安排行軍事宜。
話說黃鳳仙帶領大軍,馬不停蹄越過大理邊境,早有蒲甘王朝的探子在此等候。
大軍一到,探子忙上前施禮搭訕:「諸位是大理人吧?我蒲甘王朝,向來好客,家中略備酒水,還請寒舍一敘。」
「慢著。」胡煒聞言,趕忙上前,「閣下認錯人了吧?我等並非大理人氏,乃從中土遠道而來。」
「原來是上國客卿到了,我家主人早有心結識。小人奉命在此久侯,一是行善樂施,二便是恭候上國的諸位大人,要不怎麼禮單都是現成的呢?」說著從袖籠里取出一封書信,恭恭敬敬遞給胡煒,「還請大人過目。」
「哼!」胡煒看了一眼,隨手將書信扔到地上,「豈有此理,所謂禮單,原是白紙一張,你是欺我不識梵文嗎?」
原來,大將軍阿言對探子早有交代,遞給對方空無一字的書信一封,對方只要提到「白紙」和「梵文」,就是自己人。白紙,代表對方身旁的人不知情,梵文,代表天竺佛教,意思是皈依。
暗語對上,探子道:「恕小人大意,掏錯了禮單,」說著拿出另一封書信遞了過來。
胡煒打開書信,只有四個字:「當地嚮導。」
胡煒明白了,這是讓他聽從此人的指揮。
他向探子點點頭,意思是完全服從。
探子轉身,解開拴在旁邊一棵小樹上的馬匹,只見他越上馬背,用嘴吹一聲口哨,潛伏在暗處的一支人馬,馬上現身,馳騁於前方開道。
黃鳳仙命大軍僅僅跟隨,風餐露宿,星夜趕路,一直跑到天竺的重鎮,方駐紮休整。
第二天。
探子來報,「在下奉阿謠、阿言二位大將軍之命,來請皇帝陛下,他們在將軍府設宴,恭候諸位,為大家接風洗塵!」
騰衝府後衙。
「公子!」管家端過來一杯泡好的黃芩茶道,「太行山上的茶葉,味道始終如一,公子請用茶!」
趙楠接過茶盞一聞,果然一股清香飄過,直沁人心脾。「管家,待滅了天竺,同回蓋城縣,故地重遊,可好啊!」
「當然好!」管家感慨道,「自打跟隨公子出來,一晃五載,闊別多年,也該回去看看了!」
「好好好!」趙楠喝一口茶道,「現在就收拾一下,準備出發,希望早日回來,太行山一游。」
「公子,」管家突然想起來什麼,提醒道,「好像你沒有空閑與我一同回去吧?待征下天竺,我記得您規劃的任務,這個夏天,要征服東瀛,而且戰船早已備好,就等你一聲令下了!」
趙楠一拍腦袋,「瞧我這記性,是真忘了!要不……」
「等消滅倭國再議!」管家直接打斷他的話,學著趙楠的口氣道。「毋須公子多費口舌,我知道了,出發!」
不消一個時辰,穆桂英率大軍順著永昌古道,來到大理境內的最西端,古勇隘口。
古勇隘口,後世稱猴橋鎮,系一帶一路的中緬邊境口岸。
這便是歷史上有名的「蜀身毒道」之咽喉重要部分。
我國古代有一條被稱之為西南陸地的「絲綢之路」,從成都,到達這裡,再進入緬甸,然後通往印度。
「跨過古勇隘口,便到達蒲甘王朝的甘拜地,那裡是天竺人的天下,大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嚴防敵人偷襲。」趙楠警告道。
大軍一路並未遇到抵抗。
忽一日,一座大山擋住去路。密林遍布,瘴氣氛氳。趙楠喝住戰馬,取地圖來看,此山乃蒲甘王朝境內與天竺接壤的山脈,名喚若開山。
若繞道而行,可能幾個月也到到不了印度。若開山脈像一條巨龍,橫卧在趙楠眼前,崇山峻岭,鬱鬱蔥蔥,渺無盡頭。
唯一便於大軍通行的,只有洞鴿山隘。
「稟公子!」斥候來報,「洞鴿隘口,有敵軍把手,具體人數不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