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弄
謝縛辭帶著鄒卓等人與楊刺史前往府內書房,下人便引著姜沐璃去府內事先為太子殿下備好的廂房落腳。
刺史夫人於五年前逝世,楊刺史至今尚未續弦,是以,府內並無執掌中饋的當家主母。
姜沐璃的父親姜軒是江州寶文縣的縣令,與楊歸熟識,她自幼便常來楊府做客,對府內環境較為熟悉。
下人一路領著姜沐璃來了廂房,「姑娘,就是這間了,還請姑娘好生歇息,奴婢便先退下去了。」
她淡淡微笑:「多謝。」
待下人離去后,姜沐璃輕輕呼出一口氣,隔著輕紗帷帽,她環顧四周,心裡隱隱不安。
正在這時,邵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小璃。」
她黛眉微蹙,緩緩轉身,寒風吹拂她的輕紗,曳起靈妙的弧度。
邵景心口顫動,紅著眼上前,情緒略微激動地問她:「你當真要跟太子住在一間房裡?」
「沒錯。」
畢竟她明面上是太子的女人,若是還躲著太子,不是很奇怪么?再者說,在東宮時,她與太子便住在一座寢殿,一路上也睡在同一個車廂。
「我不同意!」邵景瞪目,大聲喊道。
姜沐璃心裡一跳,下意識去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敢放心。
「景哥哥答應我什麼了?說好了這段期間裝作不認識,你這番行為,根本就是在害我。」
「小璃,我真的忍受不了你跟其他男人靠這樣近,這幾日你在車裡給太子上藥,你知道侍衛私下說你什麼嗎?他們都說你有意勾纏太子,明著上藥,私下指不定做什麼,他們都將你當做是那種以色侍人,妖媚惑主的女人了。」
邵景心裡疼得厲害。
小璃在他心裡一直都是最單純且乾淨的姑娘,她不該被眾人指指點點成那等專供人玩樂的侍妾之流。
姜沐璃無奈嘆了口氣。
她為何要主動上藥,邵景當真不明白嗎?
邵景對她的感情,她不是不清楚,就是太清楚了,所以她不可靠他太近,不能給他一丁點希望。
這趟出行,若非太子殿下執意要帶她同行,她也遇不上邵景。
姜沐璃幾乎是求他的口吻:「景哥哥,求你幫我這一回,無論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要在意。」
她軟著嗓音,眸色水光波動,使邵景又想起幼時與她的那些過往。
他一向不喜那些難聞的草藥味,可為了接近她,主動拜了大夫為師,只為了能幫她早日治好她弟弟的病。
兩年前,他便準備好了所有,想要告訴她,他會為了她拋下母親為他鋪好的路,從此好好照顧他們姐弟二人。
可等來的只有她一句又一句的她不接受。
邵景苦笑,心知自己還是無法忘掉她,柔聲道:「也罷,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
姜沐璃避開他炙熱的目光,莞爾一笑。
「你們兩個在做什麼呢?!」
長廊遠處響起一道嬌蠻跋扈的嗓音,聲音隨著人影走近。
姜沐璃極快整理帷帽,確定沒有露出長相后,才鎮定下來。
來人正是楊刺史的嫡幼女,楊薇。
姜沐璃自幼與她不對付,這番更是不能讓她看到她的長相,便抬腳想往屋內行去。
「本小姐還沒說話,誰准你動了?」楊薇大步走來,裙裾曳地,趾高氣昂。
姜沐璃徑直往屋內走去,轉而關緊房門。
房門外楊薇氣得跺腳,伸手指著門口:「你到底什麼人?好大的膽子竟敢不把本小姐放眼裡。」
邵景皺著眉,見她還打算闖進去,一把拽住,冷聲道:「楊薇,你適可而止,那是刺史大人今日的貴客!」
楊薇僅僅楞了一會兒,氣得甩袖背過身,又低低罵了幾句這才解氣,問:「邵景,你不是去長安城了么?怎麼來我家了。」
邵景不耐煩地敷衍幾句,便轉身離開。
楊薇最不喜有人這樣敷衍她,氣得她忙追上去找邵景要個說法。
姜沐璃進了房門后,將帷帽脫下,從進楊府起,她這顆懸著的心就沒放下過。
不由更怨念謝縛辭。
剿匪便剿匪,為何還要帶她一個弱女子來?若是還在東宮,現在她指不定都已經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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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夜幕降臨,寒月微露時,謝縛辭才回到廂房。
一進屋,他清冷的面色便難看了幾分,鼻息輕嗅,在屋裡轉了一圈,才找到那個令他不適的罪魁禍首。
謝縛辭眉心擰著,落座后,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打桌面。
姜沐璃正從裡間走出,見太子回來,便福身行禮,又見他冷麵不悅的狀態,疑惑地問:「殿下是怎麼了?」
謝縛辭睨她,指尖指向紫檀桌上的一鼎鏤空雕花香爐,冷聲吩咐:「滅了或扔了,不要讓孤聞到一丁點這個熏香味。」
「……是。」
姜沐璃將桌上的熏香滅掉,開了窗,等室內的熏香味通出去后,她悄悄掀起眼睫打量了一眼謝縛辭。
太子殿下很多時候對一些要求極其嚴厲。
她在東宮時便對他喜潔程度已大受震撼,無論什麼東西都不準沾上灰塵,每一身衣袍必定要洗到全新。
來的路上又被他喝茶也要現煮的頂尖茶水的行為堵到無言,現在又因為熏香味不合他的心意,便要掐滅,是一點兒也聞不得不合他心意的氣息。
正在姜沐璃思忖之時,又聽他淡淡道:「你過來。」
她低著頭,慢慢挪步。
謝縛辭似嫌她動作太慢,直接長臂一抬便勾上她纖細的腰肢,攬在身側。
姜沐璃低呼一聲,下意識要掙扎。
他掌心扣上她的后腰,側臉埋在她頸窩間,緩了一口氣,清熱的呼吸灑在鎖骨處:「不要動。」
「殿下?」她臉色染了緋色。
謝縛辭高挺的鼻尖從她肌膚上滑過,淡淡問:「孤一直想問,你用的什麼香?」
為何總讓他有些莫名的熟悉感,每每聞到這股淡淡的馨香氣息,胸腔里沸騰的殺意也能緩緩放鬆。
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問的話有多令人羞赧。
姜沐璃的臉頰幾乎是瞬息之間又紅了一個度:「我,我沒有用香……」
謝縛辭從她身前抬起臉,一雙漆黑如曜石的眸深深凝視她,嗓音清冷又富有磁性:「這樣說來,你這是天生的體香。」
……能不能不要再討論這個了。
她心臟砰砰彷彿跳到了嗓子眼,而眼前這人,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冰涼的指腹從她的鎖骨前輕撫了一番,語氣淡漠地說:「皮膚也是極光滑。」
他那雙扣在她腰肢的手也不禁收緊,見他眉頭蹙了蹙,薄唇一動,擔心他說出更羞恥的話,她只能先一步道:「殿下要不要沐浴就寢?」
謝縛辭唇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意味深長看了她半晌,耳廓微動,臉色驟然變得極其冰冷。
正在姜沐璃以為自己又哪處惹著他時,就聽門口傳來楊薇的聲音:「放開,讓我進去見一見太子殿下。」
侍衛聲音冷漠:「夜已深,殿下也要就寢了。」
楊薇似怕太子聽不清,聲量拔高了些:「哎呀小哥你就通融通融,是家父方才同我說,有關明日剿匪一事還有些紕漏想要告知殿下呢。」
侍衛面色為難:「可是……」
遂又聽屋內傳來太子的命令:「讓她進吧。」
姜沐璃臉色大變,驚愕地看向門口。
謝縛辭暼她一眼,便鬆開她的腰肢,道:「別走,你就坐孤身旁。」
姜沐璃心裡慌亂,在屋內又不方便戴帷帽,可若是讓楊薇看到她了,以楊薇那無法無天的性子必定會當場將她家底都揭出來!
聽聞屋外愉悅的腳步聲愈發接近。
她思緒一轉,漲紅著臉跨腿坐上謝縛辭的大腿,背對著門外。
謝縛辭一怔,面色微冷,扣上她的腰肢,冷聲命令:「下來。」
她不安分地扭動,下頜搭在他寬厚的肩上,紅唇貼近耳畔,帶情意般溫柔的嗓音輕啟:「阿璃離不開殿下……」
她顫著身,雙臂勾上他的脖頸,貼得極其近:「阿璃時時刻刻都想在殿下的身上……求,求求殿下不要拒絕……」
謝縛辭頓時渾身緊繃,看向她的紅唇,眸色暗了又暗。
懷中這人似乎擔心言語表達得不夠,又扭著腰肢往他身上抵近,呼出的如蘭香氣纏繞在他頸側。
他黑曜鳳眸微眯,頓了片刻,唇齒間溢出一聲輕笑。
看來那蘇烈換了以往的老招數,這次找了個模樣看似清純,平日里獃獃的笨蛋,骨子裡實則嫵媚冶麗的尤物來引誘他。
可惜了。
他不是那個老頭子,絕不會沉溺於女色。
不過現在,他也不介意逗她一回。
謝縛辭長眉微挑,在她又扭上前時,掌心按上她的后腰,便輕鬆往上一推。
懷中的人嬌顫,他薄唇貼在她的耳畔,嗓音喑啞:「那便依了你這樣坐著,看是你羞人,還是孤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