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無題
少年的關懷慣來彆扭,盛嫿早習以為常,只是暖被下的小臉微微泛紅,怕他瞧見又往被子里縮了縮道:「陸焉生,這回有沒有吃教訓?」
說起這回,陸焉生額頭便青筋直跳,本想發怒,看見她眸光似有星火一般,心下一軟那脾氣瞬時便被澆滅,他轉開頭不再看她,看著那燭火還有些不服氣道:「都怨你,齊誦這回該笑話我怕他了。」
盛嫿聞聲抿了抿唇,想了想從錦被下伸出小手,扯了扯陸焉生的衣袖道:「齊誦不好,你為何一直要與他比,你與他比較是要吃虧的。」
陸焉生聞聲則靠在床榻邊,少年英氣的臉湊近她道:「你小瞧我?」
盛嫿不禁有些無奈,搖了搖頭:「我雖未見過齊誦幾回,但他的脾性我略有耳聞,不是小瞧你,是你心性太直,與那彎彎繞繞的悶壞相比,確實是要吃虧的,就說這回,他明你這回是因我才沒能去參軍,卻要編排著說是你怕他,非要你出城與他一較高下,這裡頭的盤算你又知道多少?」
陸焉生聞聲一滯,似有些不信:「有何盤算?」
盛嫿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沒想過怎就這樣巧,你不過翻個牆頭出去,也能碰見你父親......」
陸焉生皺了皺眉頭,好似這才察覺到其中端倪,忽眸光一亮恍然大悟,猛地拍了拍床榻,發出砰的一聲,這一聲聲響兩人都是一愣,果不其然,還是驚動了外頭的點珠。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看向那盞微微煽閃動的燭火,黑夜什麼都瞧不見也倒是好躲,可偏偏此刻燃了燭火......
盛嫿抿唇,想也沒想便忙將帷幔放下,而後小小身軀擋在了陸焉生跟前,帷幕落下的瞬間,珠簾外頭珠簾便被撩開,只聽點珠問道:「姑娘,怎麼了?奴婢聽見一聲響。」
盛嫿聞聲咳嗽了兩聲道:「無事,只是咳嗽聲,你去睡吧。」
點珠只當自己是睡得迷糊,聽錯了,便沒再多想,上前將快淹沒進蠟油里的燈芯挑了挑,才走了出去。
聽見珠簾落下的聲音,兩人都輕鬆了口氣,盛嫿還有些不放心,撩開了帷幔又看了一眼,才放心了許多,回神便小聲叮囑:「你小聲些,點珠他們就在外頭呢。」
外頭只一盞燭火,燈火熹微又有帷幔相隔,床榻內覆上了一層朦朧柔意,雖瞧不清人面上情緒,可在這帷幔之下,兩人都平和了許多。
盛嫿隱約察覺道陸焉生好似身型一滯,不過下一刻便見少年動了,撩開了帳簾,深吐了口氣道:「你這床榻上都是藥味。」
盛嫿不免覺得好笑,聳了聳肩頭:「你身子好,應當沒喝過幾回吧,便聞不慣也很正常。」
陸焉生聞聲沒做聲,只是回眸看了眼盛嫿,忽低聲小聲嘟囔了什麼,盛嫿沒聽清:「你方才說什麼?」
陸焉生面色有一瞬的尷尬,而後又恢復如初抿唇:「沒什麼。」一時間兩廂無言,氣氛好似冷了下來,陸焉生見她薄被又滑落至腰間,有些滿臉不耐煩的上前拉到了肩頭,才道:「所以是他設計我?」
盛嫿愣了一瞬,方才想起他還在記著那事,低低笑了一聲:「應當是如此。」
陸焉生聞聲,憤憤道:「果與他父親一樣卑劣。」
盛嫿聞聲沒再言語,這事上她沒有立場說話,畢竟是齊陸兩家的恩怨。
見盛嫿沒說話,陸焉生抿了抿唇,心頭處好似有些悶,他好似不經意似問道:「你為何了解他的個性?」
盛嫿眨了眨眼睫,錯愕了一瞬道:「我雖鮮少出門,但我兄長與齊誦的大哥私交甚好......」
那難怪了,陸焉生聞聲面色好似好了許多,蜷了蜷骨節,臉上有絲尷尬道:「你還了解他甚,可,可否說與我聽聽。」頓了頓又道:「我如今也算是白家的人了,我若丟臉了,也是丟了你的臉.....」
盛嫿聞聲眉眼彎彎,歪了歪腦袋,看著陸焉生笑了笑道:「好,都告訴你。」
盛嫿聲音溫溫軟軟便在房中響起,陸焉生嘖靠在床榻上聽著,這燈火一燃便是一夜,許是燭火籠罩,平日里彆扭的少年今夜似溫柔了些,也不知何時,盛嫿迷迷瞪瞪便睡去了,待聽到了幾聲動靜,盛嫿忽睜開了眼睛道:「陸焉生!來人了!」
她話一出聲,才瞧見身側早已沒了人,下一刻便見點珠掀開了帷幔,笑著道:「姑娘醒了?」
盛嫿聞聲回過神來,她似有些恍惚,詫異昨夜的可是夢,直到瞥見了明窗處的腳印,嘴角不禁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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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裡,想起這些往事,盛嫿不禁更覺難眠便翻轉了下,此刻屋裡沒有燭火點燃,可她也不再怕黑了,黑夜裡只聽見她低低嘆息一聲,有些事不能細想,也不能細究,在府五年,他們也不是全然都無話可說,冷淡相對,五年時間,便是個石頭也叫捂熱了,只是陸焉生態度總反覆跳躍,一會冷一會熱,她確實有些疑惑,為何最後一年裡,他那樣冷淡,瞧她像是個陌生人,一來二去,她亦沒有精氣神去思索緣故.....
盛嫿又一次失了眠,直到天近要亮才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
翌日一早
陸焉生剛換了衣裳,便聽程九將門瞧的砰砰作響,陸焉生微微皺眉,寧去忙擱下手中的活去開門。
門一打開,程九便往屋裡頭竄,自顧自走到陸焉生跟前道:「你猜,誰來了!」
陸焉生斂下眸子答:「楚斟。」
程九稀奇一聲,頭點如搗蒜:「對了!」
寧去倒是不覺奇怪,在一旁搭話道:「楚三公子不是日日都來白府嗎?有何稀奇的。」
程九回頭看了他一眼道:「你懂什麼,
他平日里會帶行囊來嗎?」
帶了行囊?
陸焉生聞聲果然一愣,而後嗤笑了一聲,便猜到是為了甚。
程九捏了捏下巴湊到陸焉生跟前,挑眉道:「他是坐不住了呀,這麼看來許是早就知道了!」他嘿嘿又笑了一聲:「所以我慣來不喜歡讀書人,看著清風明月,實際最會算計。」
陸焉生睨了他一眼,程九才後知後覺,無奈道:「你大哥除外還不成嗎?」
陸焉生實在懶得與他計較,轉頭看向寧去道:「你去看看。」
寧去聞聲應是,忙轉身出去。
怎想人敢剛開門,還未走出西南書閣,便見方管事領著人來了,寧去忙又回頭,站在屋門前喊了一聲:「公子!」
兩人對視一眼,微微側目,恰與楚斟對上了眼。
楚斟也瞧見了他,遠遠便躬了躬身,陸焉生挑了挑眉頭,人都打了招呼,他自也不能當做沒瞧見,便出了屋。
陸焉生還未說話,程九便上趕著問道:「你這是?」
楚斟笑了笑道:「說來慚愧,臨近院試,楚斟有些緊張,與先生說了一聲,便讓我住進來好親自輔導。」
陸焉生勾了勾唇,只淡淡一句:「是嗎?」
楚斟只笑著點了點頭忽又躬身道:「昨日的事我都聽說了,多謝你昨日送嫿嫿回府,還好有你送她,不然我實在放心不下。」
這般宣示主權,就連一旁方管事都瞧出了,陸焉生眸光深了深道:「你既不放心,為何要讓她遇此窘迫?若是你在,我倒也沒機會送,說的再多,還是你自己不用心思,有謝我這功夫,倒不如好好想想自己錯在哪處......」
哦吼,程九在一旁聽這,險些要豎起拇指,陸焉生這廝倒打一耙使得真是猝不及防!妙呀!
果不其然,便見楚斟神色有一瞬的尷尬,嘴角有些僵硬,總覺著清風明月的面具下一刻便要崩裂,卻見過了幾息,楚斟微微一笑道:「你說的不錯,確然是我粗心,晚些時候便去向嫿嫿認錯,該好好哄哄她,多謝提醒了。」
話音一落,果見陸焉生神色微變。
程九在一旁瞧著,覺得太過精彩,這楚斟也不是凡角,瞧瞧,這一句話便能叫陸焉生吃了癟。
陸焉生忽挑眉道:「程先生說她昨日身子受了些風寒,這些時日需得避人,要好生將養,你還是莫要為了些小事擾她精神。」他頓了頓又道:「再者,我亦沒瞧出來,她昨日有何不開心,且昨日我們之間也相談甚歡。」
說罷便微微一笑,只是這笑里好似帶了些留戀與回味。
這無聲的硝煙,果真銷魂。
一旁方管事見氣氛實在微妙,尤其陸焉生毫不示弱的樣子讓他不免頭疼,想起白郝的交代,也不願摻和其中,便縮了縮腦袋道:「三位住在這處也有個照應,若是有事便可差人去尋我,老奴便多不打擾了。」
說罷便忙不迭閃身告退。
既說不過他,楚斟也不必自找氣受,便告辭道:「我先去收拾東西,晚些時候還要去趟暖閣見見她才能放心,便先走了。」
陸焉生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忽道:「楚三,有一事我還是需得與你說,你該注意些,你們兩人的婚約並外對外宣過,有些話你在我跟前說也就罷了,平日里還是需的注意些分寸,莫一時忘乎所以叫旁人看出什麼來,你倒是無甚所為,但污的可是二姑娘清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