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請求
盛嫿皺了皺眉頭,卻只是看著,並無要接過的意思。
陸焉生在一旁直冷冷瞥了幾眼,便覺無甚意思的挪開了視線,盛家的那些個事,他實在清楚,就是不看,也隱約知曉裡頭裝的事那樁事,可笑盛歡說話還欲蓋彌壯,以為他聽不明白,他眸光看向盛歡,眼眸閃了閃,他更在意盛嫿的態度。
盛歡見盛嫿不接,並沒覺得尷尬,只是收了回來又放在了膝蓋,手細細摩挲著緋黃的書頁問她:「二姐姐不瞧瞧嗎?那你怎知你與妹妹說的一樁事?」
盛嫿低聲嘆了口氣,餘光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陸焉生才道:「你實在不必在我這試探,裡頭有什麼我不知道,也無甚興趣,自打你與你母親進入盛家后,我早便將盛家讓給你了,還不夠?」
盛歡聞聲不禁輕輕一顫,顫抖的指尖忍不住收回了長袖裡。
盛嫿又道:「可還記的四年前我寫與你的那份信,我早便說清了態度,在盛家隨你怎樣都可以,只是莫要沾染到我與白家,上回落水,便是你越界的教訓。」
她毫不遮掩的說出當年所為,盛歡不禁咬唇,她就知道,當年掉落水中是盛嫿所為。
可眼下也不是追責的時候,她聽出了這話的關鍵,話中的意思便是不願意相幫。
盛歡眼有急迫道:「可是你就不怕我將這事公佈於眾嗎?你到底是盛家的女兒,你就不怕?」
盛嫿神色並未有多少觸動,眼眸仍然淡若秋水,看向她道:「你以為這些年我為何不回盛家?」
此話一出,盛歡便默了,原她早便知道了,所以才一直不願回盛家,枉自己還曾可笑以為她是忌憚自己才一直不願回盛家,原來一直以來她都是存了心思要與盛家割裂,就是盛家出了事,她這個一直養在外祖父家女兒,自也不會受到多少波及,更何況,她外祖父還是當朝德高望重的首輔,有他庇護,盛嫿當然不會有影響,她忽又想起在外一直不歸的盛栢,有些不可置信問道:「那盛栢也知道?」
盛嫿只微微勾唇笑著看她,盛歡卻是瞧出了意思,盛栢竟然也知道。
盛歡忽覺出幾分無力來,垂著頭默不作聲。
盛嫿見她心理防線漸潰,這才緩緩道:「再者,公佈於眾,受影響的也只會是你,這事涉及當年舊事,參事是人都逃脫不了干係,一旦事發,我有白家庇護,你有誰呢?」
盛歡不禁打了個哆嗦,攥了攥拳頭,憤憤不平猛然抬頭眼底帶著的怨恨幾乎想將盛嫿咬碎:「那便就這麼算了?你眼下擁有的本該是我的才對!盛家嫡女也應當是我,你倒是雲淡風輕,若是易地而處,你能算得了什麼?你不過是......」
「戚.....」話還未說完,便聽一旁陸焉生忽然桀桀嗤笑了一聲,見盛歡看著自己才不屑似的賞了一句話道:「你好似很蠢。」
被人當面說蠢,盛歡也是頭一回,屈辱感叫她臉色白了三分,唇瓣也微微顫動。
「陸焉生,我與你無甚交集,你為何處處為難我!」她呵斥了一聲。
陸焉生卻是嘖了嘖嘴道:「盛家女的身份可不矜貴。」
盛歡聞聲便說不出話來,面色似土,想反駁可張了張嘴又無話可說。
盛嫿又添一句道:「盛家會有今日,是因為白家,若是旁人,我母親應當瞧不上。」她頓了頓又道:「在者說,即便你不想承認但父親在朝中也頗有能力,若是無甚才能,便是我外祖父想扶持也未必能有盛家今日。」
盛嫿對盛安雖說確實已無甚感情,但她也知道,當年母親與他當是情投意合。
見她好似還沒想通,盛嫿低聲嘆了口氣道:「你許會成為盛家嫡女,但永成不了白家人。」
「可......」盛歡還想反駁,可話到嘴邊又不知該說些什麼,她此刻只覺得自己是個笑話,她看向盛嫿,更覺自己愚蠢,她不過也才長自己一歲,心性與心竅卻非自己能比,這困了她好幾年的事,卻叫她一語便道破了,她所爭的盛家嫡女的身份,原本就是鏡花水月水中泡影罷了。
她陷入極度的失望之下,有些難已自拔,盛嫿不禁低聲嘆氣:「我有些累了,你可還有事,若是無事,便回去。」
說罷便要起身離去,見盛歡要走,心下急切,怕就連這一機會都抓不住,可眼下已無任何事情能要挾道她,她咬了咬牙,本想伸手攔住他,但陸焉生快她一步,早走到盛嫿身後護著,她見無法,索性心一橫掀起衣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二姐姐,我求求你幫幫我,我寧願為太子妾室,也不願為貧人正妻,與其平淡一生,我卻想好好爭上一爭,好好搏一搏。」
盛歡怕盛嫿不相信自己,忙將桌上那冊子遞給了盛嫿,還不忘道:「我盛歡起誓,再不與二姐姐你作對了,這個便交託給二姐姐交管可成。」
盛嫿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陸焉生的保護,可陸焉生身型高大,幾乎全然遮擋住她視線,只能從側邊衣角瞧見盛歡跪倒的身影,與彎垂的脊背。
「你想當太子妃?」盛嫿開口問道。
盛歡聞聲連連搖頭,頭上步搖晃蕩的紛紛作響:「之前確實有這打算,但眼下我只求個良娣。」
只求個良娣,這口氣倒是不小,盛嫿算是看出來了,這人的心性確實沒法一夕間改變,方才話都說的那樣明白,她卻仍舊執迷不悟,良娣可只位於太子妃一人之下。
陸焉生也頗厭惡的看了眼跟前跪拜的盛歡,見盛嫿垂眸不語,便又往她身前靠了靠,全然擋住她的視線。
盛嫿斂眸道:「東西你先帶回去吧,這事我先想想。」
盛歡見她不肯直接答應,怕晚些時候便生了變化,忙要上前再說,陸焉生卻是沒了耐心,索性臉一板道:「是連話都聽不明白了?」
他對外喊了一聲:「方管事,勞您送客!」
方管事早在外頭等著了,聞聲忙推開門進去,見盛歡跪在地上,眉頭一皺,他早便想到這位來這定是算計什麼,原是有求於人,清雲越過兩人便要去扶人,他抿唇給阿肆使了個眼色,阿肆機靈,忙快清雲一步上前一把攙扶住她,還不忘道:「這地滑的很,盛三姑娘切記腳下,可有摔到什麼地方。」
盛歡本還覺得難堪窘迫,這人近來的太快,她尚來不及起身,見阿肆遞來了梯子,便接著話茬道:「無事。」
盛嫿看向方管事道:「勞你親自將人走到門口。」
「欸!好好,老奴明白,姑娘您放心便是。」方管事連連點頭,忙做出是手勢要請盛歡出去,盛歡無法,只得被請了出去。
前廳終於清靜下來,陸焉生看著盛歡離去的背影,搖了搖頭道:「對這種說再多都是白費口舌,她實在不值得你費太多心思。」
盛嫿聞聲沒應,目光瞥到桌子的書冊頓了頓,猶豫幾息上前一步便將它拿起抱在了懷中,看向點珠問道:「我父親來了嗎?」
點珠搖了搖頭:「還未,姑娘您這是要?」
盛嫿點了點頭,邊走邊道:「若是他來了,讓他去暖閣尋我。」
陸焉生聞聲不禁皺眉,抿了抿唇道:「盛二姑娘,您當真要幫她?她實在......」
盛嫿聞聲皺眉,只是朝後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神色微涼,眼底也帶著疏離道:「陸二公子,這是盛家的事,便不勞你費心了,我還有事,便先回了,你請自便。」
陸焉生見她的神色,便知她生氣了,她這是怨他多管閑事,他心僵了一瞬,寬袖下的手緊緊握著,他能怎麼辦,只要是沾染到她的事,自己總是忍不住想去操心,慌亂到失了智。
見她淡漠離去的背影,他有些無措,他抿唇道:「我只是擔心你。」
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力與彷徨。
話音一落,盛嫿腳步微微頓下,而後微微側身,話里的冰冷卻似刀子一般直直的扎進陸焉生心肺:「陸二公子,男女有別,有些話莫要亂講,你不顧及聲譽,我還需得顧忌清譽,僅這一回,若是再有下次,便請您搬出白家。」她頓了頓又道:「另外,今日的事,勞你守口如瓶。」
陸焉生有一瞬的錯愕,回過神來不可置信問道:「你不信我?」
盛嫿沒答,只是道:「望你言而有信。」
說罷便抬步離開了前廳,陸焉生一人靜默在前廳,幾乎叫落魄吞併,眼底的寒霜徹骨的似那臘月寒天,許久只聽他輕聲自嘲一笑,原來她竟從未信過自己。
盛嫿進了暖閣,便抱著那書冊進了內寢,珠簾嘩啦一聲落下,點珠剛要掀簾進去,便聽裡頭盛嫿吩咐:「別進來。」
點珠聞聲忙收回了手,與杏枝相覷一眼便自覺守在了珠簾兩側,並吩咐屋內的丫鬟全部退了出去。
內寢里,盛嫿手微微顫動,掀開了那書冊,只瞧見裡頭是利落洒脫的筆跡,細觀內容應當是甚答卷,只見卷尾落寫盛平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