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進局子
伍德看裡面客廳一眼,也不是很想留著扶桑,畢竟是個女孩子,他呢,他還沒有結婚,但是懂得避嫌,「她最好就是不用挪動,肋骨那邊的話,確實是有裂縫,應該沒斷,而且現在也不是很建議她回去,暫時避開比較好,等穩定一點,再去城外。」
家裡那一片兒發生的,難免給人家發現蛛絲馬跡的,最後說不準一口氣就給提溜出來了。
然後就看著宋暘谷,想想看這個人是不是有什麼辦法呢,最好是能給照顧一下,他這邊照顧扶桑的話,有點為難,家裡面也不是很喜歡有人,不方便。
扶桑也知道伍德性格,他就是很西化,不大喜歡跟家裡人住在一起,所以才在外面住,很喜歡一個人,他房間裡面東西也不喜歡別人動。
有自己領域,有自己感興趣的東西,所以精神世界很充實,他不需要跟別人太多交流,獲得太多的社交,一個人呆著的空間是最好的,最滿意的
扶桑隱約都聽見了,也難免有點悲涼,你說這能去哪裡呢,要說干這樣的事情,當時不害怕,現在是后怕了,想著日本人會不會心眼兒多,逮著這個事情不放手,就挨家挨戶查戶口,然後就逮著身上有傷口的,全部抓進去。
又或者是有人看見了,到時候指認,想想都覺得渾身白毛汗。
就更不敢回去了,連累人怎麼辦。
但是又能去哪裡呢?
去住賓館,怕是也不合適,給人更容易發現。
她才發現,自己沒有房產,咬著牙,想想不行直接去郊外去,再怎麼差勁的,扶然還在外面呢,她到時候難免教家裡人擔心一下,跟扶然並排躺在一起,算是個病號兒。
就是自己這個身體的話,不大適合移動,到了差不多半條命疼死了,再找醫生看看唄。
絲絲喇喇疼著,小口喘氣兒,她想著還得帶著宋暘谷,不然他能去哪裡呢,好歹為了自己,不能不管他了,「我哥——」在郊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話沒說完,就聽宋暘谷站在她跟前兒,一臉凝重地對伍德說,「你這裡不如醫院檢查仔細,不如索性就直接去天津,那邊醫院的話好一點兒。」
伍德也瞪大了眼睛,「怎麼去?」
給她路上疼死去?
宋暘谷心裡盤算一遍兒,話才說出口,「我剛買一處小宅,可以先到那邊去,那邊街坊鄰居不熟悉,不知根知底也不太容易被發現,等稍微好一點兒了,連夜再去天津,到時候打點好,不如去天津養傷最好了。」
天津當然好,這眼看著北平又要打起來了,日本人天天跟瘋狗一樣變本加厲,最後的狂歡,城裡的氛圍太凝重了,躲開最好。
扶桑乾巴巴地,等著宋暘谷用擔架抬著她上車的時候,夜色漆黑,她手冰涼的,宋暘谷擦過,給她塞進去,「你什麼時候買的?」
宋暘谷頓了頓,才反應過來,「房子嗎?」
扶桑點點下巴,看他硬塞進來,車門砰地一聲關上,老馬坐在前面,承恩開著車子打開前燈,路過白天事發的地點,已經沒有人了。
宋暘谷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周圍夜景,路燈這一片很亮,但衚衕里一點點微光,「今天早上買好的,不是要結婚,總得有個小房,我一早去茶館找的中人買的,我母親願意住在老院子里。」
他淡淡的講,車子一陣顛簸,他就摁著扶桑的肩膀。
扶桑晃晃悠悠地睡過去,琢磨著他的話,來回幾遍也沒有揣摩明白意思,她覺得自己得休息了,不然腦子轉不動了。
有點累。
但是很安心。
十月份的北平夜裡已經寒涼,但是她睡得一隻很暖,周邊一直很暖,床上的被子很軟很暖,她雖然只能平躺著,但是有人給她蓋被子。
承恩在院子里還收拾著呢,宋暘谷站在屋門口兒,往裡面看一眼,閉上門,老馬精神還好,他喝了糖水包紮之後閑不住,丈量這個院子,「是不是比先前的要大,我看這個院子大,之前的院子沒有這個大,得多少錢?」
承恩點點頭,自己拄著掃把,「可不是,這個院子得大一半兒,就是房間少了些,離得那邊也不遠,要價五千塊呢,我們爺昨兒晚上在院子里看,覺得那邊兒老院子小了些。」
宋暘谷這人呢,夜裡四點就起來了,他沒睡多少,先去外麵茶館兒,昨晚上怎麼看,都覺得院子淺淺地,他打算著呢,既然要新婚,最好是有個新院兒,沒有跟自己母親再擠在一起的道理。
在這邊結婚,然後再把二太太她們接來,這樣屋子就不會顯得少了,不然大婚扎頂棚就不夠地方,又鬧哄哄的,吵得家裡老人不能休息,新婚夫妻也拘束。
你從這點上來,這人就特別的仔細,做事情格外地周全,但是他這點周全,誰也沒說過,就是承恩也是猜出來的
承恩覺得這事兒能成,他覺得鐵定能成,嘰里咕嚕話很多,「你們上午在伍德醫生那邊,下午我就帶人打掃收拾的,東西都是現成買的,有什麼缺的地方再跟我說,依我看啊,這算是緣分,提前住進來呢。」
老馬知道扶桑的心思啊,只能尷尬地笑笑,拉著承恩到一邊,不敢給宋暘谷知道,「我們姐兒,是不願意呢,說了您別生氣,實在是啊,覺得跟你們家爺們不對脾氣,倆人在一起不合適,不是吵架就是拌嘴。」
然後他咂摸嘴兒,「只是我今晚來看著,這樣好的一個院子,這麼貴的價錢,又是這樣仔細的心思,也不怕麻煩,帶著人就來了,你們家爺們也人性不錯兒,我才跟你透底兒的,姐兒有時候想的多了,爺們兒有時候也不大會說話。」
你得說幾句好聽的,你這樣做有什麼意思呢,都壞在你嘴上。
承恩沒想到還有這事兒呢,他心裡就麻。
這要是宋暘谷知道了,能氣死,這人什麼心思啊,人家還不願意。
他得悄悄地,跟這個事情辦妥當了,宋暘谷做不了的事情,他得去做,跟老馬商量一下,早上起來扶桑醒來的時候,他就去叭叭叭說了。
這新房子,這大院子,這院子里大空地兒多敞亮,這多好的心思啊,總而言之,「我們爺們多上心呢,您瞧著這番心思的份兒上,也不能這樣回絕了不是,多看看,有的男人還真的就比不過我們爺,都有主意的很。」
他影射呢,說的是伍德。
是,長得好,有本事,家裡有錢,關係好。
可是你最後,人家就是朋友,能救你幫你,但是再仔細妥帖的事情,人家辦不到。
就跟朋友能兩肋插刀一樣,但是你讓他給你倒杯熱水,可能做不到。
他們爺不一樣啊,多好啊。
他在那裡呼呼啦啦說,扶桑精神不大好,還是有點暈,聽得一耳朵,一耳朵的,「你說的是,說得對,是這個道理。」
她哼哼哈哈也沒大聽進去,外面就鬧開了,人家來查人頭的呢。
巡警人就來了,這新來的不是,他得踩地頭,宋暘谷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這一片兒的巡警不行,無惡不作那種,專門欺負人的。
承恩拿著錢打點一下,這些人裡面很多就是壞種,專門勒索老百姓的,「我們爺們不在家裡,上班去了,就是財局那邊兒的,來的匆忙,沒來得及給你們打招呼的,這些茶錢,算是賠罪。」
給人家塞錢,人家拿的很順手,但是就是混,這些街面上的人,真的橫,欺軟怕硬還吃得開,「財局怎麼了,我們不歸財局管,我聽說你們院子里人可不少,都出來見見,混個面熟」。
「有女眷,不方便了,您看我行不行?」承恩卡巴一雙大眼睛,他真的是儘力了,好聲好氣。
結果就是從這兒起,這倆巡警就開始胡攪蠻纏,他們踩地頭的,如今就是猖狂的不行那種,跟黃桃斜街的巡警不一樣,這真是毒蟲。
進屋子,就杠上了,闖進去就要見人。
承恩也火大了,就是冒死也不能讓人進去了,他這人規矩大的很,臉就掉下來了,擋在門口,「爺們,今兒給我激憤面子,咱們低頭不見抬頭見,北平這個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我們家裡也是有頭有臉的,再什麼時候,輪不到讓人踩著門檻進明間。」
他早年便不是軟性子,「說句不好聽的的,你們這樣的人,不合適」
什麼人物?
敢踩這個門口?
別說裡面女眷了,就是沒人也不能這樣進去,有沒有王法了,這是日本人進城,治理還是咱們自己的,至於傍上日本人大腿就猖狂嗎?
人家倆人看他這麼剛硬,掉頭就走了,狠話不比承恩差,「小子,咱們走著瞧,你今兒記住了,爺爺我到時候得認你這個孫子。」
「儘管來,我等著呢。」承恩不怕。
掉頭他等著人走了,就把門插上,囑咐老馬看著,自己去找宋映谷去了,家裡面有人。
這事兒宋映谷就能擺平了。
結果沒多久,前後腳,這倆巡警一高一矮,帶著人就來了,直接就給扶桑帶走了。
專門抬杠給人拿捏的。
扶桑一下就進局子去了,罪名都現成的,殺害日本人的嫌疑犯,現在滿城都在抓呢,戴個帽子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