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 39 章
微生珏一行是劉大人的座上賓,劉府給他們準備的早膳極其豐盛,桑遙叫上鍾情和羽乘風,先吃頓早飯,培養培養團隊的默契。
鍾情不說了,要不是封印出問題,沒法使出靈力,他早就把羽乘風給撕碎了。當然,這也有桑遙的功勞,桑遙每天跟個尾巴似的綴在他身後,他沒找到機會下手。
至於羽乘風,不提肚子里的那些小九九,裝好人時,可謂是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對誰都是一副好脾氣,唯獨不愛搭理鍾情。
要讓兩人乖乖配合,真是難如登天。
桑遙喝完最後一口豆漿,矜持地打了個飽嗝,從袖口裡摸出三粒珍珠,一字排開:「擒拿情妖非同小可,我們既是一個團隊,為免出現分歧,耽誤進度,我提議選出老大,行動時都聽老大的。」
羽乘風道:「誰做老大?」
「誰做老大,你們都不服,所以,我們交給老天決定。這樣,我這裡有三粒珍珠,兩顆白的,一粒紅的,誰抽到紅的,誰就是老大。」
羽乘風點頭:「有意思。」
桑遙看鐘情:「鍾少俠,你不反對的話,我就開始了。」
鍾情端起一杯茶。
桑遙取出三個杯盞,倒扣在桌上,分別罩住一粒珍珠:「你們閉上眼睛。」
羽乘風聽話得闔上雙眼。
鍾情飲著杯中清茶。
桑遙瞪鍾情,鍾情慢悠悠地擱下茶盞,轉過腦袋。
確認他沒有看自己,桑遙偷偷把那粒紅珍珠換成白珍珠,兩隻手飛快地移動著三隻杯盞。如此來回往複個六七次,她收回手,說:「好了。」
羽乘風和鍾情同時看向桌面。
桑遙說:「為公平起見,你們兩個先選。」
羽乘風探出手:「我選這個。」打開一看,是白珍珠,羽乘風不由失望,「看來我做不成這個老大了。」
桑遙示意鍾情選,鍾情隨手打開一隻杯盞,亦是白色的珍珠。
「哈,我是老大,這是老天的意思,你們都得服。」桑遙滿眼喜色,一拍桌案,「就這樣決定了,出發。」
「等等。」羽乘風突然道。
「做什麼?」桑遙道。
「我看一眼。」羽乘風探出手去,作勢要掀開桑遙面前的杯盞,卻被凌空截住。
羽乘風轉頭。
自始至終都沒開口的青衫少年,修長的五指箍住他的手腕,譏諷地翹了下唇角:「羽公子,願賭服輸。」
「就、就是。」桑遙心虛地附和著,「羽乘風,玩不起,就不要玩。」
「是我格局小了。」羽乘風明白什麼,目光掠過鍾情的面頰,不明意味地笑著,「在下願賭服輸,鍾少俠可以鬆手了。」
等羽乘風和鍾情一走,桑遙趕忙回身打開杯盞,準備銷毀罪證,沒想到杯盞下空空如也,那粒用來作弊的白珍珠早已不見蹤影。
桑遙眼眶微微睜大。
鍾情和羽乘風早已出了門。
桑遙快步追上二人。路上,桑遙悄悄靠近鍾情,小聲說:「謝謝你啊。」
「謝我什麼?」鍾情拋出白珍珠,又抬手接住。
「幫我作弊。」桑遙抓住他的手,合掌握住。
她一路小跑著,手心微燙,溫熱的觸感包裹著鍾情的手背,比那世間最名貴的緞子還要柔軟。鍾情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脫離那溫軟觸感的瞬間,一股淡淡的不舍爬上心尖。
少年目光垂地,聲線清澈:「我幫你,有條件。」
「你說。」
「表面,你是老大,私下,你要聽我的。」
「憑什麼。」桑遙不樂意。她憑腦子當上的老大,憑什麼要拱手讓人。
「你我還有賭約在身,三小姐動的手腳太多,已經犯規,我隨時可以結束這場賭局。」鍾情頓了頓,「還有,你這個無聊的遊戲,在我面前玩了兩遍。這次要不是我幫你,羽乘風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桑遙警惕:「賭約尚未有結果,如何結束?」
「三小姐曾對我的喜好如數家珍,我想,三小姐這麼了解我,會猜出來的。」少年陰陽怪氣地笑了聲。
以茶茶這麼陰狠無情的性子,結束賭局,肯定會選擇最直接粗暴的法子,比如,殺了微生珏。那麼,葉菱歌和微生珏之間就徹底結束了,桑遙不光是輸了賭局,還輸了回家的籌碼。
想想那個場面,桑遙感到一陣窒息。
「都聽你的。」桑遙權衡利弊,只好答應鐘情的要求。
桑遙好不容易搞個老大噹噹,卻被架空實權,打心底里不爽快。冬日暖陽高照,拉長青衫少年的身影,鍾情不急不慢走在前頭,桑遙亦步亦趨跟在他後頭,借他的身體擋風,還能踩著他的影子。
「糖葫蘆,賣糖葫蘆咯。」
「我要一串。」羽乘風攔住那賣糖葫蘆的,取出銅板,買了糖葫蘆,遞給桑遙,「三小姐,給。」
桑遙心裡頭那些不爽快,在這根糖葫蘆中煙消雲散。她拍了拍羽乘風的肩膀:「還是你懂事,放心,我會罩著你的。」
看在糖葫蘆的份上,桑遙決定了,幫騷孔雀苟住小命,活到大結局。
羽乘風合掌,文質彬彬地施了一禮:「那以後就多多仰仗三小姐了。」
桑遙剛咬一口那紅彤彤裹著糖漿的山楂,就被人抽走了手裡的糖葫蘆,她急急咽著嘴裡的半顆山楂,蹦起來去夠鍾情的手:「你還給我,不要臉,那是買給我的。」
鍾情手長腳長,動作又快,兩隻手交替著來,桑遙只看到紅彤彤的影子在眼前晃著。
「甜的吃多了會牙疼。」
「你先前給我買糖人的時候不是這麼說的。」
「微生珏將你託付給我,我有責任管教你,現在起,我就是你的兄長。」
桑遙是微生家的養女,他是微生家的二公子,某種意義上來說,他還真的算桑遙的二哥。桑遙的糖葫蘆是拿不回來了,她氣鼓鼓的,不願跟鍾情搭話。
羽乘風提醒:「鍾少俠,你手裡的那根糖葫蘆是我買的。」
鍾情碾碎了糖葫蘆,彷彿才聽見羽乘風的話:「你說什麼?」
羽乘風:「……當我沒說。」
鍾情一下子得罪兩個,桑遙和羽乘風都不想跟他並肩走,二人故意放慢腳步,走在鍾情身後,彼此用眼神交流,無聲咒罵鍾情。
鍾情懶洋洋地說:「我好像聽見有人罵我了。」
「是嗎?誰膽子那麼大,敢罵我們天下第一的鐘少俠。」桑遙小跑上前,追上他的腳步,聳動著鼻尖,沒臉沒皮地說,「鍾少俠,前面有賣燒餅的,勞煩您跑個腿,買點回來,咱們乾的是力氣活,青樓里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吃,萬一蹲點的時候餓了,可以拿來墊肚子。」
那家燒餅店前人山人海,排著長龍,桑遙一個姑娘家,不適合往人堆里扎,鍾情碾碎她的糖葫蘆,作為補償,答應了桑遙的請求。
鍾情身影剛消失,桑遙趕緊招呼羽乘風:「快走。」
羽乘風糾結:「咱們不管鍾少俠了嗎?」
「他那麼大的人,丟不了,咱們先去。」逛青樓這種事,帶著鍾情,萬一這廝哪裡不爽,又搗亂怎麼辦,反正桑遙的目的是把他和男女主分開。
寧遠縣最大的青樓妓坊名叫嫣紅閣,情妖食情念,極有可能在此間出沒。在桑遙面前,羽乘風不用再裝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公子哥,兩人輕而易舉地混進了青樓,並藏身花魁的柜子里。
花魁的衣服熏過香,滿衣櫃里都是股幽幽的香氣,空間狹窄,兩人相對而坐,垂下一件薄衫,擋住彼此的目光。
羽乘風壓低嗓音道:「這個法子真的可行?」
「估摸著能行。」桑遙不敢說有大把握。要是情妖來,花魁這裡的可能性最大,花魁的美色顛倒眾生,愛慕者不知凡幾,情念熾者,大有人在,聽說上個月還有個男人為花魁跳樓了。
兩人說話間,屋門被推開,率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他們翹首以盼的花魁。花魁名牡丹,著一身粉色裙衫,身段婀娜,款步而來,搖曳生姿。
跟在她身後的,是個清瘦的書生,書生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衫,垂著腦袋,行動拘束。
花魁拽著他的袖擺,目光灼灼,一步一退,停在屏風前,猛地一拽,那書生便不受控制,撲向了她。
「小生唐突了。」書生驚慌後退,指尖發燙地蜷縮著。
牡丹笑得極為開心,朝
他伸出手:「傻小子,過來呀。」
書生退縮著,躲避著她的目光:「小生的書還沒看完,先告辭了。」
「看什麼書。」牡丹繞到他身前,擋住他的去路,那書生接連後退,退到床畔,跌坐了上去。牡丹壓著他的肩膀,垂下腦袋,那張艷麗的面孔在書生的瞳孔里放大,「書里有牡丹嗎?」
書生不敢看她的眼睛。
牡丹直接親了上去。
書生一下子就軟了,四肢僵直,不敢動彈,唯獨睫羽顫得厲害。
柜子里的桑遙看得津津有味,小聲問羽乘風:「書生看起來很享受的樣子,被人親吻很快樂嗎?」
「那要看親他的那個人是誰。」
桑遙撩開衣衫,悄然往前湊一步,滿臉求知慾:「那是親的人快樂,還是被親的人更快樂?」
「三小姐,你不該問一個男人這樣的問題。」羽乘風也往前湊了點,兩人近在咫尺,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為你解答。」
忽然,櫃門被人打開,大片天光傾瀉而入,桑遙眯了眯眼睛,萬物的輪廓逐漸清晰,率先映入她眼底的是鍾情陰沉的面孔。
鍾情一手一個,將她和羽乘風提了出來。
牡丹和那書生雙雙倒在床上,桑遙跑過去探他們呼吸,還好,只是被打昏了過去。
「三小姐,我需要一個解釋。」鍾情目光陰戾。
「羽乘風,你來解釋。」桑遙把羽乘風推了出去。
「啊?我解釋,我解釋……」羽乘風絞盡腦汁,話一出口,氣死人不償命,「鍾少俠,是你啊。」
他彷彿剛發現鍾情不在隊伍里,一臉吃驚的表情:「怎麼,你跟丟了嗎?」
桑遙:「……」
怎麼說話呢!
桑遙趕忙擋在鍾情跟前,眨了眨眼睛:「鍾哥哥,幹活啦。」
情妖隨時會現身,鍾情暫時沒找桑遙和羽乘風的麻煩,他們藏身進花魁的柜子里,片刻后,花魁和書生悠悠轉醒,兩人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只當太過忘情,竟暈了過去。
書生的臉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那花魁久經風月,竟也無所適從。
桑遙被鍾情和羽乘風抵在中間,饒有興趣地觀察著他們二人的反應,忽然被鍾情和羽乘風同時捂住了眼睛。
小姑娘家家的,不能看這種骯髒的東西。
桑遙:「……」
原來這兩貨關鍵時刻都會搗亂,早知道把他倆一起撇下了。
花魁坐在書生身側。
書生起身就跑:「小生、小生真的要告辭了。」
花魁急得抓住他的手,喚了聲:「好哥哥,你別慌,我找你來,真的只是要你教我讀書寫字的。方才,方才是我失態,抱歉。」
「哥哥」二字,狠狠撞了下鍾情心底最柔軟的地方,鍾情轉頭看桑遙。桑遙被羽乘風用咒術封閉了五感,急得抓耳撓腮。
接下來,那花魁和書生守著規矩,並沒有做什麼少兒不宜的事情,花魁研墨,書生執筆,一個教,一個學,愣是磨了一下午。
等桑遙罵罵咧咧鑽出衣櫃,已是夕陽西下。鍾情和羽乘風並肩走在她身後,神色各異。
桑遙簡直氣死。
現場直播啊,沒看到。這兩男人太煞風景了,有什麼她不能看的。
白白浪費半天時間,什麼收穫都沒有,桑遙聯繫微生珏,那邊也是一無所獲。
情妖所食的愛,必須發自真心,越是純稚,越是熾烈,越是能吸引到情妖。
這樣的愛,要去哪裡尋找?
嗩吶聲伴隨著敲敲打打,驚動了懸垂天際的棗紅色落日。一支迎親的隊伍披著夕輝,喜氣洋洋地走在長街上。新郎官胸前掛著大紅花,騎著高頭大馬,滿面紅潤。
站在人群中的桑遙豁然開朗:「有了。」
洞房花燭夜,鴛鴦紅帳里,很有可能會吸引情妖前來獵食。
桑遙對羽乘風說:「從現在開始,我們兵分兩路,我和鍾情去守著新人,羽乘風,你去打聽這附近可有寡婦,守寡的時間越長越好。」
女子最是情痴,常有失伴者,做了寡婦,苦守一生,深夜裡的孤燈剪影,是訴不完的離愁死別。
有情的地方,就有情妖&#/>
;蹤跡,情妖神出鬼沒,他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能。
他們要做兩手準備。
「三小姐所言,不無可能。」羽乘風贊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