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五章 舊地重遊
白駒過隙,又是一年春暖花開時候。
昔年黃泉宗,今時逐鹿山。
雲荒妖族,極重出身,身來就有三六九等,常以族群坐卧雲荒,山上宗門數量極少。
而逐鹿山則是雲荒妖族最負盛名的山上宗門之一。
山中妖族數量極多,種族五花八門,蛇蟲虎豹,應有盡有,故而,逐鹿山在雲荒歷來都有「一宗百族」的美譽。
逐鹿山主是一頭擁有遠古天妖血脈的異獸,身軀生來就似山嶽,蠻力無窮,摧山碎岳,猶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此妖當年橫行雲荒,只是憑藉雙拳,就錘殺無數天妖。他躋身半步絕巔巨頭時,曾經撂下一句狠話,絕巔巨頭以下我無敵,絕巔巨頭之上一換一。這雖然是這位逐鹿山主的豪言壯語,但那位妖族絕巔巨頭皆是心知肚明,此言非虛言,而是大實話。
除此之外,逐鹿山上,僅妖族始族巨頭、山巔境天妖就有二十又三之數,天妖、大妖不計數。
千百年來,逐鹿山一直都是雲荒山上宗門之首,直到桃妃以純粹劍修身份躋身絕巔巨頭,逐鹿山將「第一」的名號讓了出來,領了「第二」的頭銜。
不過,在無數妖族修士心中,逐鹿山仍是雲荒山上宗門第一。
逐鹿山主的殺力或許高不過那位桃花大劍仙,但桃山劍修一定敵不過逐鹿山修士。
界關大戰以後,雲荒三分天下,不願意屈居人下,都來了南域,其中最有名,無疑就是鏖戰、袁白、逐鹿山主。
逐鹿山下有座逐鹿城,今日擱在熱鬧,大街小巷裡,擠滿了妖族修士。
每年春來,逐鹿山都要打開山門,招攬一撥妖族修士,傾力培養百年。
在此期間,這撥妖族修士需以逐鹿山修士身份遞拳廝殺,而百年以後,這撥妖族修士只需要留下一筆底蘊,就能自由下山,從此逐鹿山一刀兩斷,再無糾葛。
一間酒肆中,相熟的妖族修士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喝著酒,聊天著,好不自在。
一位滿臉絡腮的妖族修士放下酒碗,咂吧咂吧嘴巴,笑道:「今年去往逐鹿山的修士似乎少了許多!」
「敢不少?」
一位風情萬種的妖族婦人說道:「憾山城那邊沒完沒了的問劍,始終不肯消停,入了逐鹿山,就得去往憾山城問劍,你覺著那些大魏劍修能認逐鹿山的金字招牌?還不是一劍宰了了事!我們這些出身「卑賤」的妖族,來逐鹿山,求得是大道前程,又不是求死。」
「一群孬種!」
絡腮妖族不屑說道:「豈不聞我雲荒養劍劍修個個豪傑,最不怕死?」
一位身材佝僂、面容乾癟的妖族老修士說道:「那撥前赴後繼送死的養劍劍修確實沒道理可講,可笑可嘆,可悲可泣。」
絡腮妖族繼續說道:「照我看,那些膽小鬼不來,正好便宜了我們。有逐鹿山不遺餘力的百年栽培,我等躋身九境、十境,還是卑賤螻蟻?」
妖族婦人譏笑說道:「就你那破爛資質,也敢奢望九境、十境?」
絡腮妖族並不惱火,指了指那位乾癟妖族老修士,反問道:「他半截身子都已經入土,都敢奢求九境、十境,我憑什麼不可以?」
妖族老修士附和說道:「若是以前,老夫斷然不敢有此想,不過此世乃前所未有的大世,氣運使然,一切皆有可能。」
妖族婦人流露憂愁神色,「就怕不等我們躋身九境,就被那位大魏劍修斬下頭顱,換了殺妖戰功。」
妖族修士思忖許久,搖頭說道:「我倒是覺著這種可能極小。」
妖族老修士繼續說道:「大魏王朝問劍南域,聲勢如雷霆,可結果呢?雷聲大是大了些,可雨點小得不能再小。廝殺一年有餘,只有雙方劍修各自留下千百來具屍體,雙方強者沒有死傷一個,大魏鐵騎和妖族大軍甚至都沒有一場像模像樣的對壘廝殺。這些時日,有九州天下修士陸陸續續走出大散關,前往憾山城,助陣遞劍。也許憾山城前那場問劍,真是那位年輕帝王裝模作樣的嚇唬人,拉攏人心,成就名聲。」
「小二,結賬。」
三位妖族修士身後響起一道溫醇的聲音。
一位儒雅隨和的年輕男子,著一身黑色錦衣長衫,從酒桌起身,負起雙手,悠然走向門外。
「翩翩濁世佳公子,俊俏少年郎,坐下喝一杯,如何?」
妖族婦人低眉淺笑,暗波盈盈,有萬種風情。
「哼!」
就在這時,與黑衫男子同桌飲酒的勁裝武夫,將一顆大妖內丹重重拍在酒桌上,算是結了酒錢,然後立在黑衫男子身後,冷冷的盯著妖族婦人,殺氣無聲流蕩。
「不礙事!」
黑衫男子輕輕搖頭,讓勁裝武夫收斂殺氣,然後對著三位妖族修士含笑點頭,接著出了酒肆,向城外而去。
「大妖內丹作酒錢,這是哪座山頭的少主?」
雲荒山巔大族那些少主,在本族鬱郁不得志,往往都會跑來逐鹿山,韜光養晦,默默積蓄力量,等到將來,一鳴驚人,風光歸家。
「我好似在哪裡見過那位黑衫男子,是在哪裡呢?」
妖族老修士摸著下巴,琢磨許久,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說了不怕你們笑話,剛才那位黑衫男子沖我含笑點頭的時候,我心裡直發怵,恨不得撒腿就跑。」
絡腮妖族心有餘悸,忍不住去責備妖族婦人,「那些山巔大族的少主,看上去人模狗樣,背地裡的手段狠著了,不是我們這些泥腿子能惹得氣得。你啊,別仗著那點姿色,就惹是生非,別沒做成鳳凰,卻成了桌上的下酒菜。」
而另一邊,黑衫男子夫走出逐鹿城,停下腳步,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忍不住抱怨說道:「這幫妖族畜生,真不講究,滿身腥臭味,熏得朕眼睛疼。」
朕?
那位久無音訊的大魏帝王,竟是故技重施,又一次出現在妖族腹地之中。
出城以後,慢步緩行,時常有雲荒修士飛過頭頂,去往那座逐鹿山。
陸玄樓看向身後的勁裝武夫,輕笑問道:「舊地重遊,青原,作何感想?」
平原默不作聲,只是抬頭看向已經改名為逐鹿山的宗門舊地,眉目陰鷙。
在與這位年輕帝王漸行漸遠以後,他縱有萬般心事,只能藏在心頭,唯一敢出口的,只要殺妖兩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