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st09
「……」
陸南舒的手被砸傷了。
紙箱跌落時,裡面的東西破裂湧出,從高處跌落的衝力讓它們四分五裂,不少滾到門外。
陸南舒為了護她,以背抵擋將她按在了懷中,他護在她後頸的手被紙箱砸中,尖銳的物品從手腕划至手背,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最要命的是,他傷的是右手。
丁瀟瀟至今還有些懵。
打開客廳最亮的主燈,她蹲在沙發前翻找醫藥箱,拿出一根新的醫用棉簽沾了沾酒精。
陸南舒的手垂在沙發扶手邊,被她小心翼翼捧起,每用棉簽擦幾下,她都要抬頭看看陸南舒的表情,一遍遍重複著:「疼嗎?」
「疼你就吭聲啊,我輕一點。」
陸南舒靠在沙發上似有些疲憊,輕闔著眼睛任她處理,像是感覺不到痛。
可是怎麼可能不疼呢?
眼看著一根根的棉簽被血沾濕,丁瀟瀟的內心被愧疚充滿。
陸南舒的手很好看,手指骨節分明,根根修長,像是青蔥白玉。以前無聊時,她最喜歡把玩他的手指,偶爾起了壞心會想咬上一口,當然不敢真的下嘴。
如今他的手,手背紅腫鼓起大片,長長的血痕還在往外滲血,看起來傷得很重。
丁瀟瀟的思緒有些飄忽。
她很清楚,要是剛剛陸南舒沒有管她,如今被砸到的就是她,恐怕會傷的更嚴重。
「真的不去醫院嗎?」丁瀟瀟蹲在地上小聲問。
她這裡雖然備了塗抹的藥粉,但沒準備紗布。
陸南舒睜開眼睛淡淡道:「不用。」
見他要把手抽回,丁瀟瀟連忙抓住他的小指阻攔,「等一下。」
從醫藥箱中翻出創可貼,她撕開幾個貼在划傷最深的地方,緊接著她又去看他另一隻手,見也有划傷,就又撕了一條貼上去。
「好了。」丁瀟瀟貼的很滿意。
陸南舒垂眸看著,看著她將印有卡通草莓的創可貼,一條條貼到他的手背。
抬眸間,兩人目光相撞,明明陸南舒臉上沒透情緒,但丁瀟瀟卻像是讀懂了,弱弱解釋著:「我只有這樣的創可貼。」
她喜歡粉粉嫩嫩的可愛東西,陸南舒不是不知道。
解釋完,她又撕開一條貼在他的手背,粉粉嫩嫩的顏色糊在男人冷白皮的手背,突兀又有些好看,她找補著瞎掰,「其實這種創可貼止血可好了,藥性更強。」
陸南舒手指蜷動,像是信了她的鬼話,情緒不明接了句:「是嗎?」
換丁瀟瀟不吭聲了。
處理好他手上的傷,丁瀟瀟注意到他左手的腕錶,燈光下,表鏡划痕明顯邊角崩碎,她摸了一下道:「你的表好像壞了。」
陸南舒像是才注意到,掃去一眼直接摘下,丟到了桌面。
「不要了?」
陸南舒輕嗯了聲,解開袖扣沒有多餘解釋。
丁瀟瀟雖然不懂牌子,但也看得出陸南舒的表價值不菲,如今就這麼丟掉,說起來和她脫不開干係。沉默了片刻,她先誠懇的道謝,「剛剛……謝謝你。」
本以為陸南舒會趁機諷刺,等了片刻,他卻很講道理道:「是我先來麻煩你的。」
如果不是他來找東西,如果丁瀟瀟沒有幫他一起找,那麼也不會有這些事。
丁瀟瀟愣了下,沒想到他會這麼好說話。話雖如此,但他越是這樣,丁瀟瀟越覺得不好意思,見他起身要走,她忙說:「表我會賠給你。」
陸南舒說不用。
丁瀟瀟又道:「那你東西找到了嗎?」
「你的手傷了不宜多動,要不然剩下的我幫你找?」
陸南舒拎起沙發上的外套,這次倒沒有拒絕,點了下頭疏離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如此一來,倒也省了他再跑一趟。
「……」
第二天,丁瀟瀟是被電話吵醒的。
迷迷糊糊接起,那邊傳來鍾淑雅激動的聲音,「寶貝你可以啊,開播第一天就上了熱搜。」
「什麼熱搜?」丁瀟瀟迷迷糊糊接話,人還有些不清醒。
鍾淑雅讓她打開軟體,掃過置頂的幾條熱搜詞,她揉了揉眼睛並沒找到自己的名字。鍾淑雅提醒她,「是那條小恐龍搖尾巴。」
「?」這是什麼奇怪熱搜。
點開關鍵詞,丁瀟瀟看到的是她接起電話跑路的視頻截段,厚重的玩偶服柔軟毛茸,她頂著大腦袋出現在畫面里,接起電話跑動間尾巴來回擺動,配上自製的音樂,搖搖晃晃的姿態自然蠢萌,確實有些好笑。
點開評論區,不少人已經將這段做成表情包,還有人編段子玩笑,一堆人求原博主ID。
丁瀟瀟又看了幾遍視頻,鍾淑雅在那邊誇著,「你這一波可以啊,我剛剛去看了你的賬號,又漲了不少粉,這不就是宣傳MISS的好時機嗎?」
「不如趁著熱度,你今天再直播一天。」
丁瀟瀟繼續翻看著評論,連聲應好,「都聽你安排。」
「沒問題。」
昨晚她睡得太晚,這會兒還有些困,電話掛斷後,她見時間還早又躺回床上,刷手機醞釀著睡意。
其中一條高點贊評論吸引了她:【腦補獃獃小恐龍和它的冰山主人。
因為小恐龍活潑好動總喜歡甩尾巴,每當主人走在它身後,都會被它啪啪打腿。這一天,小恐龍的尾巴又打到了主人的腿巴,主人面無表情拉住它的小尾巴,在小恐龍茫然無辜的目光中,拉入懷中冷幽幽道:「再不老實就把你綁起來。」
當晚,小恐龍拿著電話哭哭唧唧往門外跑,尾巴根根上綁著一條長長的蝴蝶結,繩條的另一端伸向室內。
妖妖酒: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
小恐龍:我的尾巴被綁住了,可以來幫幫我嗎?
妖妖酒:這邊建議您有手自己解。
小恐龍:我手短短,夠不到。
妖妖酒:那您可以請求你的主人幫你解開哦。
小恐龍哇的一聲哭了:就是他綁的。】
「……」這是什麼邪門cp腦洞。
丁瀟瀟越看越精神,忽然想起自己昨天那條尾巴,好像打到了陸南舒的腿,他還誇她衣服好看。想起他的某些小癖好,丁瀟瀟認為他的誇讚是真心實意。
睡不著了。
抓了抓頭髮起身,丁瀟瀟準備去雜物間給他找東西。
昨晚陸南舒只找到了他想要的盒子,鑰匙和書都沒有找到,如今雜物間一片糟亂,滿地的東西還沒有收拾。
路過客廳時,丁瀟瀟看到茶几上的手錶,她拿起來仔細看了看,拍照片發給鐘鳴,【鐘鳴哥,你知道這是什麼牌子的表嗎?】
這個時間鐘鳴大概在開早會,隔了半個多小時才回復。
不止回了牌子,連價格也一起報給了丁瀟瀟,丁瀟瀟沉默了好一會兒,放棄賠表,打字:【它內部好像沒有損壞,可以只換表鏡嗎?】
鐘鳴沒回,直接給她打了個電話了解情況。
「表鏡可以換,但是只看圖片,無法判斷它有沒有傷到錶盤,需要先檢修。」就算只換表鏡,返廠換原裝的價格也極為昂貴,一般買得起這種腕錶的,壞了只會換新的。
就比如陸南舒。
鐘鳴像是隨口說道:「這種男士腕錶不太適合女生戴,如果真不好修,可以直接換個款式。有時間我陪你去看看?」
「這不是我的表。」丁瀟瀟也買不起這麼貴的表。
沒什麼好隱瞞的,她簡單說了昨晚的事,鐘鳴聽后嘆了聲氣,讓她把表的事交給他,他找人檢修。
丁瀟瀟對這類東西一竅不通,只能麻煩鐘鳴。
「那我今晚下班去拿?」
「不用了。」丁瀟瀟哪裡好意思再讓他跑一趟,「一會兒我和小雅要去MISS,我讓她帶給你吧。」
鐘鳴那邊頓了下,「也好。」
隨著MISS開業在即,丁瀟瀟也變得忙碌起來。
除了商圈調研,她還要檢查店內的硬體配置、日常的員工培訓。鍾淑雅那邊也忙著運營、梳理流程手冊,電話一個接一個天天不停歇,中午還要顧著去找邢醫生吃飯。
晚上直播結束后,丁瀟瀟窩在沙發上不想動。
但一想到雜物間滿屋子的狼藉,只能認命爬起來收拾。她想,要不是陸南舒為了護她傷了手,那晚她怎麼著也要讓他把箱子全搬走,那裡面本來就都是他的東西。
他不要的,她留著早晚也要扔。
找了一個晚上,丁瀟瀟書沒翻全,倒是找到了兩把鑰匙。那晚她問得不太詳細,也不知道陸南舒究竟要找什麼鑰匙,拿起手機,本想發消息問問,卻忽然想到兩人沒有互留聯繫方式。
翻了圈聯繫人,丁瀟瀟直接給林洲發了消息,【在?】
拍了兩張鑰匙的照片,她打字,【幫我問問你哥,鑰匙要怎麼給他。】
林洲發來一串問號,過了一會,他直接發語音過來,背景嘈雜像是在KTV,「我哥說,這兩個都不是他要找的鑰匙。」
【那他要找的鑰匙長什麼樣?】
林洲隔了一會兒,回:「銀圈,小。」
沒了??
就沒有其它特徵了??
丁瀟瀟又問:【書呢?他說他要找的是一本法語書、德語書還有一本英文名著,但他書架上好多名著,法語書也很多,我分不出來。】
林洲問完后再次轉達,依舊的簡短,也不知是陸南舒的原話,還是他自主縮減了。
問的次數多了,林洲開始不耐煩了,「學姐,你就不能直接問我哥嗎?你們這樣隔著我對話不累嗎?」
丁瀟瀟想,她要有陸南舒的聯繫方式,還用得著找他嗎?但話不能這麼說,就好像她巴著要人家聯繫方式似的,所以她發過去一個狗狗吐舌表情包,回:【不累OvO】
這件事丁瀟瀟並沒有放在心上。
感覺陸南舒不是很著急的樣子,她索性先忙自己的事,抽空幫他找找東西。
自從創立MISS后,經常有合作商添加丁瀟瀟的賬號,這幾天因為對接店鋪,請求添加她的號碼也多了起來,這晚丁瀟瀟洗完澡出來,發現手機又有三條添加提醒。
她全部點了通過,根據其中兩人的備註改好名字,第三人沒什麼動靜。
等擦完頭髮,她拿起手機點開第三人的賬號,資料上光禿禿的也不顯示朋友圈,丁瀟瀟注意到他的名字:【Nanshu】。
Nanshu南舒,陸……南舒?
丁瀟瀟愣了下,放大Nanshu的頭像,發現是一隻奶呼呼的圓眼金漸層,腦袋右歪看著鏡頭,可可愛愛讓人忍不住想要rua一把。
這可不是陸南舒的風格。
他怎麼可能會用萌寵當頭像呢?冰山霸總不要面子的嗎?這讓他怎麼面對SH的員工好友?
丁瀟瀟打從心裡認為這是巧合,於是主動打了個招呼。
鈴鐺響叮噹:【你好呀*O_O*】
鈴鐺響叮噹:【請問你是?】
屏幕顯示正在輸入中,很快彈出一條消息,【陸南舒。】
??!
盯著屏幕上這三字,丁瀟瀟火速撤回前面第一條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