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樂句 無名哥哥
原來小憐並沒有跑遠,只是趁著大家都沒注意到她時,悄悄蹲下身體,然後找准機會一個蜷縮,就躲到了車低下,緊緊的貼著陰暗面的車輪子,踩在了車輪子的上面,雙手又緊攀住了車低的那根橫樑,盡量的貼住了車廂的底部。
因為夜深了,這處深巷裡只有那門前的一點燈籠光,光線太暗,小憐身子又小,李三雖然也有看車下,卻並沒有趴低了看車廂底部,而且他並沒有細看,再加上他又怕小憐跑出了這個坊,或是被別人發現了給帶走了,慌張著追趕她,才使小憐躲過了李三的尋找。
小憐等聽到李三一爬上牛車,就趕緊鬆了手,其實她已經快握不住了,哪怕李三再多看上一眼,她就很可能會因為掉到地面而被發現了。
小憐跌到地上后,也顧不上摔的疼,牛車一走,她就趕緊爬了起來,三兩步跑到了先前就瞧準的門的陰暗處,動也不敢動,一直等到李三架著車走的很久了,才敢探出頭來瞧。
此刻她已是一身的塵土了,背上麻麻的疼,左邊的手臂因為摔下來時撞到了車輪子上,火辣辣的疼。剛才她很怕自己被發現了,摔的那麼狠,也咬緊了嘴巴,愣是沒發出半點的聲響,現在的注意力放鬆下來,查看了下手臂上的傷,才覺得傷口疼的她忍不住深吸了口氣。
小憐走出了巷口,李三的車早已不見蹤影,在確定自己終於逃掉了后,她才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拍了拍身上的土,想到車裡的包裹,她沮喪的嘆了口氣,那包里的衣服雖然重要,但還有更重要的東西,那張她尋找家人和唯一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玉佩的描圖,就夾在包裹的衣服里,現在卻是再也沒了。不過好在自己還記得那張圖的樣子,以後有機會了,只有再重新畫一張了。
望著這陌生的街道,她更迷茫了,深更半夜的,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她要去哪裡?要怎麼辦?今後自己一個人,又該如何?眼下最要緊的是今晚又要在哪裡過夜呢?
小憐在巷子里七拐八彎的胡亂竄著,哪裡有光,哪裡有人聲,她就朝著哪裡走,雖然四方的坊門都已經關了,但還是讓她走到了正街上,不過這時已是三更天了,四下里只有少數幾家酒樓模樣的房門前的燈籠還點著,街上也只有偶爾的人走過。
小憐走的實在是累了,就選了個拐角處不顯眼的門口,靠著門柱子,坐了下來。或許是累極了,她不知不覺的就睡著了,這一晚,只要四下里稍有聲響,她總會被驚嚇醒,再加上有些冷,睡的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當太陽緩緩從東邊升起,伴隨著早春的晨風,小憐輕輕的睜開了雙眼,暖春的早晨雖然沒有了冬日寒風的冷冽,可還是把小憐冷醒了。緊了緊身上的衣群,小憐看著清冷的街道,偶有過路的陌生人行著或急促或緩慢的步伐朝著不同的方向行進著。
街邊一些賣早點的小攤販已經開鋪了,那蒸籠里的熱氣在空氣里騰騰的直上空氣里蔓延著,蒸格裡面的饅頭、包子的香味夾雜其中。小憐在這陌生的街道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她身無分文,又餓又渴,卻只能站在那些攤點旁邊咽著口水痴痴的看著,甜著乾裂的嘴唇。看的久了,老闆還會叫嚷著「走開!」驅趕她。
洛陽是隋唐兩代的東都,於大業元年(公元605年)開始營建。唐初曾一度廢除其東都的稱號,但到唐高宗時,隨著江南經濟和漕運的發展,洛陽的地位日趨重要,其東都的稱號又被恢復。
唐時代的主要城市,尤其是長安和洛陽,都實行里坊制度,建築風尚上便是追求整齊劃一的秩序感與和諧感,街道也都是方方正正的格局。洛陽城內共有103坊,周圍有坊牆,牆正中開門,坊內正中設十字街。
小憐順著這條街道朝著太陽的方向,越走越遠,越走越偏,穿過一個個坊門,慢慢的走到了一片遍是破舊瓦房的街道上。這裡是一片貧民坊,四下里住著的,都是窮人。
小憐走了很久,太陽一點一點的爬升著,她越來越覺得又餓又渴又累,剛好來到了一處小河邊,這條河是洛河的一個小分支,看著那潺潺的河水,甜了甜乾裂的嘴唇,走到河邊,蹲了下去,用手掬起一捧河水,送入口中,還算甘甜。復又連捧了幾把下肚,飢餓感才略微好了點。
她又捧了把水,洗了把臉,看著水中的自己,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髮,小憐將髮辮解散,用河水潤濕了頭髮,手指扒拉著把頭髮屢順了,束成了一把在腦後,又紮起了往日最愛的高高的馬尾。
看看水中的自己,勉強算是整齊了點,小憐站起身,將身上的塵土拍打幹凈,只是還是有幾處髒的地方,除非脫下來用水洗,不然怎麼也弄不幹凈了。可是她只有這一身一服,只能作罷。
小憐抬起頭看了看頭頂的太陽,陽光已是暖暖的了。估摸著差不多快正午了,小憐看到不遠處一間廢棄的小破屋,抬腳朝那走去。總不能這樣一直漫無目的的走下去吧,還是先找個能落腳的地方吧。
等小憐來到小破屋前,才發現原來破屋是有主人的。那裡面有一個大男孩正在屋子中間架起的火堆上,用一口小破鍋煮著什麼。因為男孩正埋頭專註著鍋里的東西,小憐看不清他的長相。
小憐在門口躊躇了半天,還是鼓起勇氣跨了進去,見男孩並沒有注意到她,小憐怯怯的開口說道:「你好。」
可能是因為聲音太小,男孩沒有聽見的緣故,他沒有抬頭看小憐。
小憐只得加大了音量又叫了聲:「你好!」
這次男孩聽見了,他抬起了頭,愣愣的看著小憐。好可愛的小女孩,可是為什麼梳著這樣奇怪的髮式呢?
「你好,我可以進來坐會嗎?」小憐徵詢的問道。男孩抬起了頭,她才看清了對方的長相,很樸實的一張臉,五官很端正,卻也很平凡,但卻帶給她一種很可靠的安全感,會有這樣的這感覺小憐又說不清為什麼。
「你已經進來了。」男孩站起身,笑著說道,「坐那裡吧。」
正在小憐不知是不是要退出去的時候,男孩指了指自己對面的空位說道。屋子裡空空的,只有張缺腿的小凳,擺在男孩的右手邊,凳上放著一個小陶碗。除此,什麼傢具都沒有,連張床也沒有。
小憐輕輕的吁了口氣,放鬆了點緊張的情緒,邁開步子走過去坐了下來,正對著那個男孩。
「就你一個人嗎?」男孩打量著小憐,好奇的問道,手裡並不停止的用兩根細長的竹筷,順著一邊攪動著鍋里的湯水。
「嗯,我……」小憐只說了一個字,就再說不下去了。她不知道是要告訴男孩自己被賣了,是逃跑出來的,還是說自己記不起以前的事,找不到家人了,或者乾脆說迷路了?她現在其實就是這樣的一種狀況中。
「你什麼?」男孩見她只說了一個字就停住了,又問到,手裡的動作也跟著停了下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我找不到家人了,也沒地方可去。這裡就你一個人嗎?我可以留在這裡嗎?」
「這樣啊,這裡並不是我的,只是個沒人要的破屋,我常一個人來玩而已。你要是沒地方,留下應該沒什麼吧。」
頓了頓,他又說到:「我也沒家人了,跟嬸嬸相依為命。」男孩邊說邊將火上的鍋取了下來,放到一邊。
小憐一聽可以留下來,忙確認的再次問道「真的可以嗎?謝謝你!」得到了肯定的答覆,小憐開心的笑了。「對了,我叫小憐,今年六歲了,哥哥你叫什麼?」
男孩第一次被人親切的叫哥哥,心裡激動的直打顫,以前表妹從來不叫他哥哥,總是跟著嬸嬸也叫他狗蛋兒的。現在看到面前的小女孩漂亮的笑容,還把哥哥叫的那麼甜,心裡就像吃了酸果似的,酸酸甜甜的。
楞了好一會才答道:「我沒名字,我嬸嬸都叫我狗蛋兒,今年十二了!我剛好大你六歲呢!」小憐聽到男孩的名字,忍不住笑了,「還有這樣的名字呀!可我不總不能叫你狗蛋哥哥吧,那多難聽呀!」說到這,小憐忍不住咯咯的捧腹笑了起來,狗蛋兒的臉上卻是哭笑不得。
「那沒辦法呀,我爹娘死的早,還沒來得及給我取名呢!我是嬸帶大的,她一直都這麼叫我。」狗蛋無奈的解釋到,其實嬸嬸的女兒也這麼叫他的,原來也不覺得難聽。可現在聽小憐這麼說,也覺得確實不怎麼樣了。
小憐見他的神色,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說的過分了,便止住了笑意,側頭想了想說:「沒名子,那不就是無名了,要不我就叫你無名哥哥吧!」邊說邊撲閃著大眼,認真的問到。
「無名?這算不算是一個名字呢?不過聽著好像是比狗蛋兒好聽些!決定了,我以後就叫無名了!」無名有了新名字,還是面前這個剛認識的漂亮小妹妹給取的,開心的站起身原地打起了轉來。地上的塵土都跟著飛揚起來,有些還飄到了放在一邊剛煮好的鍋里。
「呀,別再跳了,把那湯都弄髒了,你還怎麼喝呀!」小憐見鍋里的吃食都被他弄髒了,忙制止到。
無名趕緊停止了動作,重新坐了下來。還好只是在湯的表面飄了點零星的塵土。見湯的溫度差不多剛好能入口了,便倒入到一隻裂了個小口的小陶碗中,剛剛好一碗。
小憐看著無名將那碗還在冒著熱氣的湯水,雖然不知道裡面是些什麼,可她剛才勉強被水填飽的肚子,這會看到吃的,就很不爭氣的叫嚷起來了。小憐用手緊緊的揉按著肚子,除了那小半個饅頭,自己已經整整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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