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樂句 琴聲

「小蓮，狗蛋兒啊，我出門去了，你們自己在家要當心，看好家門啊！」李嬸一邊關上院子門，一邊沖小蓮和無名叫著。她雖然知道小蓮給狗蛋兒起的新名字，但總還是覺得老名字叫順了口的好。

「是！母親！」小蓮在小桌上端著碗筷邊吃邊應道。

「嬸嬸只管放心好了！」無名嘴裡包著食物，口齒不清的應著，食物碎屑四處噴濺，小蓮笑著拿了張帕子給他擦。

在這個新家裡，小蓮已經漸漸能適應了新的生活了。每天都要早起，卯時一到，母親就起床開始忙碌了，連帶著自己也跟著醒了。不過母親總是輕手輕腳，即使看到她醒了，也會輕聲細語的叫她再多睡一會，等做好了早飯，再起床。無名總是跟著嬸嬸一起起床，幫著她燒火煮早飯，白天就劈些柴，做些簡單的打掃什麼的。

頭幾天小蓮還不好意思賴床，可母親總讓她再多睡會，其實她自己也不習慣這麼早起，原先都是辰時前後起的，更何況小孩子其實睡眠很多，即便卯時跟著起了，還是老會上下眼皮子直打架，撐不住趴在小桌上又睡著了，還要母親又給抱回床上去。而且就算她起來了，能讓她做的活都被嬸嬸和無名做的差不多了，她也只能在一邊看著。

後來小蓮便索性只管睡，等著母親叫自己起床。她總是在要出門的時候才來叫自己，起初以為小蓮不會穿衣，便要幫著她穿，後來小蓮堅持，才讓她自己穿了，雖然速度是慢了點。其實她和二叔二嬸在一起時，這些事也都是自己慢慢就學會了的。

吃過早飯，其實就是一小碗麵湯，幾個麵餅，小蓮搬過小凳放在灶台邊，從旁邊水缸里舀了一舀子清水，站上小凳，把水倒入鍋里，把碗洗乾淨，又把鍋刷乾淨了，讓無名把洗鍋水倒掉，收拾完，又拿了掃把，開始掃起地來。

小蓮掃的很慢，很仔細，反正她也沒事做。等把房前屋后都打掃乾淨了，小蓮出了一身細汗，身體也發熱了，這才洗了手，回到廳房裡，坐在小凳上，趴在了桌子上，枕著自己的手臂，斜看著無名在院里劈柴，重複的機械式的動作才看了幾下，小憐的眼皮就開始往下耷拉下來，沒一會便又睡著了。

「小蓮，小蓮，快醒醒！」

一陣天搖地動后，小蓮被無名搖醒了。小蓮揉揉眼，等視線清晰了，看了看無名，又看了看外面，太陽早已高掛了，外面陽光明媚。

「別睡了，小懶蟲，走，我帶你上街去！」無名笑著對小蓮說。

「又上街，那就沒人看家了，今天街上有什麼好玩的嗎？」

「不怕，你把門鎖好就是，你還沒到南市去逛過呢，今天天氣這麼好，多暖和，趁著時辰還早，我帶你去南市瞧瞧去。那裡離嬸嬸做活的地方也不遠！」無名一邊說，就一邊拉著小蓮往門外走。

小蓮只好站起身，把衣裙理了理，把房門鎖好，又檢查了番，才跟著他出了門。

穿過幾條大街，轉了幾個彎，過了兩個坊門，兩人來到了南市。

南市的熱鬧自是不必說，無名帶著小憐在南市幾家著名的酒樓，茶肆前轉了幾圈，看了看，還帶著她幾乎把市場上所有的小攤前的有些意思的玩具，不管是男孩女孩的，都看了個遍，玩了個遍，雖然沒錢買，但她們還是玩的很開心。

南市的面積相當於兩個坊，而在這周圍的坊里又住了許多的胡人，在南市上，還有許多穿著胡服的胡人在此經商，那些胡人的衣服，都是小蓮從未見過的，很是與眾不同！她跟著無名，在南市上逛了大半天，腳都走軟了，眼也看花了，卻只是將南市逛了個大概。

等太陽當頭照的時候，兩人的肚子都逛的有些餓了，便坐在了出南市的坊門旁的牆邊的角落裡休息會。小蓮看到了一個賣糖葫蘆的老頭，那棒子上叉著一隻只的糖葫蘆，紅彤彤，晶亮亮的，在陽光的照耀下，霎時惹人眼，小蓮幾乎都聞到了果子散發出的酸甜的誘人香氣！咽著口水，她的眼睛都快看直了，直到老頭都走了老遠了，她還捨不得移開眼睛。

「那叫糖葫蘆，別看了，早沒影兒了，等哥哥我有錢了，就給你買！」無名把小憐的表情盡收眼底，安慰她許諾道，心裡也暗暗下了決心。

「謝謝哥哥！」雖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到糖葫蘆，但聽到無名這樣說，小蓮還是覺得幸福無比，期待著那一天早日到來。

休息了會，無名便決定還是不帶小蓮回家了，他們逛了一上午，這會午時都過了，回家還不如去找嬸嬸，一來她那裡更近，二來那裡一樣能找到吃的，不用現做，要是回家，都累的不行了，哪裡還有力氣自己熱飯菜吃，這樣還可以等晚點跟嬸嬸一起回家。

想好了，無名就拉著小蓮穿過坊門，又穿過一條大街，拐了幾個彎，進了條小街里，來到一扇小門前，小門關著，無名敲了敲門，不一會，一個略顯高大的婦人開了門，見了無名就笑開了眼，「喲，你這有多久沒來了呀，來找你們嬸的吧，進去吧，就在那邊院子里洗衣服呢！」婦人讓開了道，等她們進去后，又將門給關上了。

這開門的婦人叫做趙大娘，無名沖她打過招呼后，就熟門熟路的帶著小憐，穿過門廊，來到一處小院，裡面正有兩個婦人在院子里洗衣服，面前一個碩大的木盆里，婦人正在搓洗著，而旁邊還堆了兩三盆的待洗的臟衣服，旁邊有一個只裝了半盆的像是洗乾淨的衣服。這兩個婦人中，一個略年輕些，另一個便是無名的嬸嬸，李嬸，也就是小蓮現在的娘。

「母親！」

「嬸嬸。」

兩人呼喚在埋頭苦幹的李嬸，她才抬起頭，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她們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我帶妹妹出來逛街，逛的累了，剛好又走到這附近，就帶她來看看，等晚點跟你一起回。」無名一邊解釋著，一邊在洗衣盆里洗了洗手，又在身上擦乾了，端了那個乾淨的盆，到一邊涼起衣服來。

「這孩子是誰呀？」一旁的年輕婦人聽到小蓮叫李嬸做娘，便好奇的問道，她是知道李嬸的女兒的事的。

「這是我閨女，小蓮，來，叫張嫂。」李嬸拉過小憐的手，讓她站到張嫂的面前，炫耀般的給她瞧。

張嫂見了小蓮長的秀氣，又乖巧，誇讚了一番，才小心的問道，「這不是你女兒吧？你家小蓮不是……」

李嬸並不做多解釋，只道是老天可憐她，又給她送了個女兒回來，便不肯再多說。那張嫂也就沒問下去。小蓮也鬆了口氣，她並不想太多人知道她的身世。

見李嬸洗的累了，停了手裡的活，坐直了身子活動腰，小蓮猜想她必定是彎腰久了，腰又酸又疼的，便忙站到她身後，開始給她錘起腰來。她只是洗自己的小件衣物的時候，都會覺得脖子疼，腰疼的，更別說娘都洗了一個上午，洗了那麼多盆衣服了！

小蓮的體貼，招來張嬸的嫉妒，也讓李嬸心裡喜滋滋的，忍不住的揚起了頭，眯著眼享受起來，一邊嘴裡還誇著她真乖。張嬸在旁看著，直嚷著讓小蓮也給她錘錘，無名在一旁涼完了衣服，笑著站到了小蓮旁邊，接替了她的工作。

小蓮還想跟他爭，她要給母親錘，可無名卻說她太小，氣力不夠，錘的沒有他錘的舒服，更何況以前都是他在做這個的，小蓮只好跑到張嬸身後給她錘了起來。開心的她一直說要是自己兒女要有小蓮一半懂事，就用不著她出來做這麼累人的活了！

小蓮才錘了會，就聽到從不遠處傳來悠揚的琴聲，琴聲清脆如水滴，滴滴落入小蓮的心弦，平緩而清新，小蓮忙豎起了耳朵專註的聽著，一邊問道，「這是什麼聲音呀，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聲音？」

李嬸停下了手中的活，側耳聽了片刻才說道：「你那什麼耳朵，這麼遠也聽的見，你要是不說，我哪裡會注意啊！想必是天香姑娘又在彈琴了吧，看看時候也差不多了，只是今天恐怕是在她自己房裡彈的，所以聽不大真切，要是等她到那邊去彈，這院子里就能聽的清楚了！」

一聽到這，小蓮興奮的忙問：「在哪裡彈啊？她是在彈琴么？什麼時候能聽到呀？等她在房裡彈完了么？」

「呵呵，你倒是好奇的很啊？她彈的琴，聽說是叫做箏，不過今天怕是沒機會了，她要是到那邊院里的涼亭里彈，一開始便去了。你只有等下次吧,不過這段天還不暖，她出來彈的時候少，等再過一陣，天氣再暖和些，她就會到那裡去彈了。」張嬸用手指了指隔壁院子里一處突起的涼亭道。

那涼亭是在院子里的假山上，只有一層，因為頂部是高高的突起，很是明顯，它的位置很顯眼，這兩處院子里就這一個，加上地勢又高，小蓮一眼就看到了。

小蓮很想隨著琴聲去看看那彈琴的人，想親眼見那人彈琴，見見那叫做箏的樂器，可母親說這裡是不可以隨便走動的，她們只能呆在這個院子里，直到把活幹完，再從院子的迴廊出門。那門其實並不是這宅子的正門，而是側門，來的路上就聽無名說過，正門是在朝著正街的那一面，要大的多，氣派的多！

因為這裡其實也不是一般人家的宅院，她們現在是在洛陽一個有名的妓院的後院里！小蓮一聽那張嬸說是妓院，臉刷的一下就慘白了！等聽到說這妓院叫做舞月軒時，才恢復了點血色，只要不是那什麼飄香院就好！想來自己也沒那麼倒霉，千辛萬苦的跑跑都跑了，最後卻又跑回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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