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誠布公

季飛等的人很快就進來了。

是一個年輕的姑娘，跟唐柚年齡相仿，臉上還帶著兩個酒窩，名字叫作鄭舒玉，今年剛進刑偵一隊，更多的負責文職工作。

「隊長。」鄭舒玉把一個文件夾遞給季飛，然後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坐下之後還對唐柚笑了笑。

嘖嘖。

唐柚雖然沒有說話，但也在悄悄打量面前的兩人，最大的感想就是：這年頭，進刑偵隊難不成還要考慮顏值？

畢竟眼前的一男一女，男的是個酷哥型男，女的是個可愛甜妹，進娛樂圈都綽綽有餘吧？！

——腦子裡這麼想的時候唐柚完全沒有考慮過自己的顏值。

該說不說，進行問詢的時候，有個有親和力的女隊員還是有必要的。

鄭舒玉進來之後短短几分鐘，雖然都沒說話，但房間里的氣氛不知怎麼的就緩和了不少。

季風的問詢也能正式開始了。

「姓名？」

「唐柚。」

「年齡？」

「23歲。」

「性別？」

「女……等等！季隊長是吧？」唐柚問道，「我想先問一下，我在這裡估計也只算得上是半個報案人，用不著刑偵隊隊長來審我吧？」

季飛扯了扯嘴角，「唐柚女士，我也想請問，我們在出租屋附近的監控中找到，你和你的弟弟在下午三點左右來到出租屋，在樓下停留了至少十分鐘才上樓，並且上樓二十分鐘之後我們接到了報警電話。」

「可是，你們是在打過報警電話之後才去了一趟三樓，為什麼之前在報案記錄中，你們明明說的是先去了三樓，再報案的呢？」

「並且，你弟弟在報案電話中明確表示懷疑樓上發生命案，我們檢查過案發現場，門鎖緊閉，窗戶也有窗帘遮擋，你們又是怎麼確認是發生了命案？」

說實話，唐柚並不喜歡被這樣盤問。

這樣和刑偵隊長面對面，聽他一點一點找出他們報案過程中的疑點，就好像她才是那個犯罪分子？！

「所以，你們是在懷疑……我是兇手？」唐柚靜靜的看著季飛。

「並不是。」季飛反而認真說道，「我們已經調查過，你和你弟弟在此之前跟這件案子的犯罪嫌疑人或者受害者，都沒有任何聯繫。你們確實只是報案人。」

「這不就行了？」唐柚不解道，「我只是作為一個良好市民，在發現疑似兇殺案的時候主動向安全局報案，而事實也證明了確實發生了命案。你們現在不去調查命案抓捕兇手，卻在這兒審訊我，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察覺到唐柚的語氣裡帶著抗拒，季飛意識到了自己的態度有些不對。

沉吟片刻之後，季飛決定開誠布公，「那唐柚小姐，請問，你認識陳家傑的母親，陳夢女士嗎？」

唐柚聞言一愣。

好嘛！都問出認不認識陳夢阿姨這話了，顯然眼前這位刑偵隊長已經調查出不少東西了。

既然如此，之前唐森和阿菜說的那些想讓「報案」合理化的話就白說了。

話都到這份上了，唐柚也沒什麼好再瞞著的了。

她乾脆利落的點了點頭，「我確實認識陳阿姨，前段時間還幫了她一個大忙呢！想來季隊長已經查到了。」

「哦？」季飛眼神里閃過一絲詫異。

唐柚這麼痛快的就承認，倒是讓他沒有想到。

「唐小姐的意思是，是你幫陳夢找到了她兒子？」季飛問道。

這句話其實是誘導。

陳夢當時從頭到尾都沒有把有關於唐柚的事情告訴過警方，但三溪鎮上，陳夢找唐柚算了一卦救了她兒子一命的事情流傳很廣，都是季飛在三溪鎮上的同事告訴他的。

「沒錯。」唐柚直接承認了，「不僅如此，今天發現的女屍，也是因為我弟弟的朋友說見鬼了，拉我過去算命，我才算出樓上死了人的。」

唐柚直接打出直球。

這是她選擇的應對方案。

本來她也不是什麼擅長和人拐彎抹角打暗語的那種人，更何況面對的是官方人員，何必要為難自己呢？！

還不如實話實說，結果是真是假讓對方自己來確認。

到時候只要不被限制自由不被抓到什麼地方做研究，偶爾用自己的「能力」幫個忙什麼的，唐柚覺得是可以的。

面前的兩人一下子都沉默了，特別是鄭舒玉，在此之前一點心理預兆都沒有，聽唐柚幾句話說的她下巴都快合不上了。

這會兒看看唐柚，又看看他們隊長，不知道該不該開口說話。

「怎麼？」

把話說出來之後，唐柚反而佔據了主動，「季隊長不相信的話，拐彎抹角問了我那麼多又想得到什麼答案呢？」

季飛的眼裡閃過一絲流光，「唐小姐說能給人算命，那不如……幫我算一卦怎麼樣？」

「老大？！」鄭舒玉驚訝的看著自家隊長，這還是他們家隊長老大嗎？！這可是在局裡公然宣傳封建迷信啊！

「老大，你這樣局長肯定會罵你的。」轉頭，鄭舒玉看向唐柚，「還是給我算吧！」

當然了，鄭舒玉心裡有幾分是想替自家老大分擔，又有幾分是想體驗一下真正的算命，那就不知道了。

只不過到底還是懼怕「老大」的威嚴，季飛一個眼神過去，鄭舒玉就乖乖閉上了嘴巴。

唐柚看他倆已經「協商」好了，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一口，「算命可以，先把我的包還給我。還有，一卦五百該不賒賬。」

「現金，還是手機支付？」

等鄭舒玉到外頭把唐柚的包拿過來，手機提示收款五百元，唐柚才把手機往旁邊桌上一放，然後拿出包里的a4紙往季飛面前一放，「先把自己的名字寫上去，然後告訴我你想算什麼？」

聞言，季飛準備落筆的手停了停，「如果我是想讓你幫我算一個人在哪裡，也是寫我自己的名字？」

「那不用。」唐柚道，「寫對方的名字就行。」

季飛很快就寫好了。

孫強。

挺普通的一個名字。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你算算他現在在哪裡。」季飛道。

當然季飛沒說的是，孫強不僅僅是他的朋友，曾經也是他們安全局的前輩，還曾經帶過季飛，只不過現在已經退休了。

季飛還記得上一回跟孫哥聯繫，他說這麼多年以來辛苦他的老伴兒了，現在他退休了有了時間，準備陪老伴兒一起去全國各地旅遊。

——意思就是，現在孫強夫妻倆旅遊到了什麼地方，就連季飛本人也是不知道的。

唐柚把a4紙拿回來寫了幾筆，隨後露出笑意，「這位應該做了不少好事吧？難不成……是你們的同事？」

這話一出，季飛和鄭舒玉瞬間坐直了身子。

這一點倒不是算出來的，而是字跡顯現出來帶了淡淡的金光——之前唐柚猜測金光應該就代表功德，孫強肯定是做了不少好事，才能讓字跡顯出這樣的光澤。

不等季飛說話，唐柚繼續盯著紙上，右手假裝在掐算，「我看看人在哪裡……彩雲之南，人現在應該在滇南。」

滇南是一個省份，範圍有點大。

季飛皺眉，「不能更準確了？」

「那你把機票錢出一下，我到滇南之後能算的更細一點。」唐柚翻了個白眼，忍不住懟道。

——能幫你算算就不錯了，還要啥自行車啊！

季飛定定的看著唐柚，確認她不準備再說什麼之後，才拿出手機撥通了孫強的電話。

「喂？小飛啊！」

孫強估計用的手機不太行，明明沒打開公放，聲音卻遠的唐柚這個位置都能聽的清楚。

「噗……咳咳。」鄭舒玉用咳嗽掩蓋住了偷笑，他們局也就孫哥能對著老大的冷臉喊人家「小飛」了。

「孫哥。」季飛的語氣絲毫沒有波動，「也沒什麼事兒，就想著你跟嫂子出去旅遊有一段時間了，現在到哪兒了？什麼時候回來？到時候一起吃飯。」

「喲！那你估計要等很久了。」孫強的聲音滿是開心，「我和你嫂子正在滇南，要說這邊風景可真漂亮，空氣也好，你也知道你嫂子呼吸道不太好，我和你嫂子準備在這兒住一段時間。」

說了兩句，孫強的注意力就不在電話上了。

「哎哎，老婆你看那邊漂亮，咱們過去一起拍個照！」孫強抽空回了季飛，「小飛，我要陪你嫂子去了，咱倆改天再聊啊！」

話音剛落，孫強就掛斷了電話。

季飛看向唐柚，唐柚攤了攤手。

就這麼一卦。

就足夠季飛對唐柚的算命水平有新的認識了。

「唐小姐，你好厲害啊！」鄭舒玉沒忍住向唐柚表達了崇敬之情，「能幫我也算一算嗎？」

「不好意思，我一天只能算三卦。」唐柚道，「另外兩卦，在今天下午……你們懂的。」

覺得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唐柚把東西重新收拾好放回包里，「請問，我現在可以走了嗎？」

**

唐柚走出來的時候，受到了走廊里大約六七名刑偵人員的集體注視。

——李旭跟在季飛身邊，對「唐柚」的情況有了解，因此等他那邊一問完，就立馬過來這邊偷聽。

而後不知不覺的，來觀察室看的就有六七個人了。

這幾個剛開始聽到唐柚說能給人算命的時候，那是完全不相信。當時還想著：難不成隊長想要查兇殺案的時候，順便抓個宣傳封建迷信的？

等到季飛打電話，電話里傳出孫強說自己在「滇南」的時候，他們沒忍住集體「哇哦」了一聲。

要說在安全局，他們見過抓過不少宣揚封建迷信騙錢的。

真的有本事的，還是第一回見！

因此唐柚從問詢室出來的時候，獲得了他們的集體目送。

**

唐柚走到門口，就發現唐森和阿菜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姐，你沒什麼事情吧？」

唐森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拉住唐柚。那表情，彷彿他們剛剛不是在安全局，而是闖了什麼龍潭虎穴一樣。

唐柚淡定的搖了搖頭，「我沒事。」

還沒等唐森鬆一口氣，就又道，「就是把我算命的事情給說了。」

唐森倒吸一口涼氣，「都說了？」

唐柚點了點頭，「都說了。

得嘞！

虧他倆剛剛被盤問的時候明明知道有的話說的錯漏百出，都死咬著沒鬆口把她給供出來。

沒想到親姐反倒是自己給曝光了？！

唐森都想抓著唐柚的肩膀使勁搖一搖，讓她好好清醒清醒：怎麼、怎麼就隨隨便便就把自己暴露了呢？！

「啊呀！我也是沒辦法。」唐柚擺了擺手，「人家早就查到我身上了，不說也不行啊。」

「而且我覺得。」唐柚朝著唐森偷偷眨眼睛，「搞不准他們還要求我幫忙呢。」

唐森一想，行吧，說都說了，還能怎麼樣呢？

只不過……「阿菜該怎麼辦？」

姐弟來齊刷刷的看向阿菜。

原來的出租屋那肯定是不能住了，也不知道等會兒過去能不能讓阿菜回去一趟拿點東西。而且他那個撞鬼做噩夢……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你說讓唐柚抓鬼？

都說了她不會啊！

「其、其實我感覺好多了……」阿菜這會兒明顯臉色好了不少。

之前的兩天，他一直身上冰冰涼涼的，裹著被子都暖不起來。而且隔一段時間會不由自主睡著陷入噩夢。

但是現在那麼長時間了，又是報案又是問詢，阿菜不僅沒有再睡著，身上反而開始暖和起來了。

阿菜想著：難不成報案了，女鬼就不纏著自己了？

天可憐見啊！

如果女鬼知道阿菜的這個想法，肯定要當場留下血淚的！

鬼也沒想到，做了那麼多回噩夢，阿菜膽子是一點兒都沒有變大。

但凡他膽子大一點，要是稍稍再堅持那麼一會兒，能抬頭看看清楚，就會發現，每次噩夢做到他回家打開門見鬼的時候，人家白衣女鬼嘴巴都是一張一合的，明顯是想要說些什麼。

就這樣，鬼想要表達的信息阿菜沒看到，阿菜也因為一次次的噩夢狀態越來越差。

要不是碰巧唐森拉著唐柚來找，這事兒還不定會發展成什麼樣呢！

不過現在這樣也不錯，阿菜沒忘記給唐柚付卦金，表示自己可以去舅舅家借住兩天，而後就跟唐柚姐弟揮手告別了。

唐柚和唐森累了一天，也趕緊回錦繡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