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冬日連夕陽餘暉都有些涼,有暖黃色的光芒,卻無甚溫度。
胤禛踏著光,施施然的推門入府。
面前是小獅子憨態可掬的蹦蹦跳跳,好像在說要給他引路。
小崽崽總有奇奇怪怪的小想法,屬實讓人覺得好玩的緊。主要那不停晃動的、圓滾滾的小屁股蛋子,真的在吸引他踢一腳。
胤禛滿臉嚴肅:「弘暉,過來。」
「小獅子來咯~」隨著奶里奶氣的聲音,暉暉崽噠噠噠的又跑過來,蹲在地方好奇的看著自己阿瑪。
「跑兩步。」胤禛眸色中儘是深沉。
弘暉乖巧聽話的開始走,他噠噠噠的跑個不停。圓滾滾的小獅子真是可愛炸了。
然後他就被踢小屁股了。
重心一歪,弘暉也跟著歪倒在地。
他透過頭部空隙,獃獃的看著阿瑪,還沒想好要不要哭,就見胤禛快步離開了。
弘暉:?
你在做什麼。
他想了想,拍拍自己的小屁股蛋上的灰,又堅強的自己玩去了。
胤禛在拐角處看著他,小獅子調皮極了,這會兒試圖爬樹,可惜圓滾滾的弘暉崽崽上不去,穿上舞獅服更是個短手短腳的獅崽崽。
弘暉蹦躂著想掛在樹上,可惜一直都達不成目的。他跟腳下踩著彈簧一樣蹦了半天,都蹦熱了。
他失落的回去,脫掉舞獅服,就露出紅撲撲的小臉蛋,他伸出兩隻小肉手揉了揉,這就去正院尋自己額娘。
還沒走出去,就被一隻大掌給拎起來了,弘暉無力的撲騰著自己的小胳膊,試圖下來自己走路。
「阿瑪~」他軟乎乎的撒嬌,無力道:「能好好抱嗎?」
胤禛看了看周圍那麼多奴才,冷漠回答:「不能。」滿人講究抱孫不抱子,他也要面子的。能給他拎上,已經是他最大的恩賜了。
「那好吧。」弘暉撅著嘴巴。
等瞧見烏拉那拉氏的時候,他就委屈巴巴的看著她。
「額娘救。」他伸出自己兩條小短胳膊。
烏拉那拉氏趕緊把他接過來抱住,嬌嗔的橫了胤禛一眼,無奈道:「這般拎著多難受。」
胤禛抬手,捏了捏她臉頰,看著上頭染上輕紅,這才慢條斯理道:「他喜歡。」
烏拉那拉氏被他深邃的目光一看,頓時什麼都忘了,不住點頭贊同。
弘暉:?
一個有了媳婦兒忘了崽,一個有了相公忘了崽,這隻有崽受傷的世界,就這麼輕易的達成了。
他心中不忿,胖乎乎的小肉手抱著烏拉那拉氏的臉,啾啾啾的親了幾口,挑釁的看著阿瑪。
就不信阿瑪敢當著他的面去親額娘。
然而——
就見胤禛薄唇輕抿,大掌伸出,捏住烏拉那拉氏的下頜,在她臉頰上輕輕的親了一口。
烏拉那拉氏瞬間羞的臉紅透了。
胤禛卻又不動聲色的收回手,目光平平的看向弘暉,好像在說,你爹我沒什麼不敢的。
弘暉一噎。
罷了。
他忘了阿瑪現在也就二十啷噹歲,有沉穩,但沒那麼多。
「哼。」他不服氣的輕哼。
就見胤禛俯身,離近了看他,兩人之間距離近的好像晃一晃就要挨上,弘暉瞬間有些緊張了,他不會想揍他吧。
就見阿瑪勾了勾唇角,清雋攝人的眸子眨了眨,在弘暉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在他臉頰上也親了一口。
弘暉捂著紅通通的小臉,獃獃的看著阿瑪。
救命,老木頭開竅,真蘇。
熊貓崽崽表示學到了,他這輩子要是能長大了,他也要娶個軟軟的漂亮媳婦兒,然後捏著下巴親。
他伸出自己的右臉,側向烏拉那拉氏的方向,奶唧唧道:「額娘也要親親,很多親親。」
「啾啾啾。」
「還要。」
「啾啾啾……唔……」
烏拉那拉氏正親著,被胤禛給捂著嘴攔了。
弘暉:?
好一個刺客。
胤禛冷冷的瞥了他一眼,牽著烏拉那拉氏進了內室,弘暉也想跟著進去,被啪的關上的門給攔在外頭。
「放我進去!」他叉著腰凶。
卻沒人搭理他。
弘暉失落的離開了,他去側間吃點心去了,今天剛做的蛋黃酥,好吃極了,還有鴨蛋大的小豆沙粽,甜滋滋的也好吃。
美食很好的撫慰了他寂寞的心靈。
他吃的小肚肚圓圓,瞬間忘了所有煩惱,噠噠噠的跑到園子里,在小橋流水間溜溜達達的往。
貝勒府很大,也很小,他能玩的地方就那麼多,弘暉立在院牆下,琢磨著怎麼越獄,他想偷偷去看一眼外頭的世界。
沒有大人帶領侵染的世界。
然而他剛溜達一會兒,就被蘇培盛抱回去了,還試圖告誡他,不許偷溜出府。
弘暉歪頭,一臉天真的問:「你怎麼知道我自己想出去玩?」
大人都這麼厲害的嗎?
蘇培盛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小孩子那點小心思,都是從兒時過來的,誰能不知道。
等回了正院,就見胤禛正在樹下舞劍,他神色認真,巴掌寬的腰被腰帶裹束,騰轉間靈活極了。
「翩若驚鴻,婉若游龍~」弘暉拍著小巴掌,樂滋滋道:「阿瑪好厲害呀。」
他快樂的不得了。
額娘會彈琵琶,阿瑪會舞劍,小小的奶糰子會叫好。
就很棒。
胤禛淡淡的瞥他一眼,沒有停。
弘暉也跟著比劃,看著實在太有意思了,像是個恩濟天下的俠客一樣,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想想就帥炸了。
兩人玩一會兒,這才收拾過用晚膳,胤禛瞧著他顛顛跟前跟後的小模樣,挑眉:「作甚?」
「阿瑪太厲害了叭。」他捧著小臉,笑眯眯道。
胤禛被他誇的心裡一暖。
「嗯,還行。」他驕矜應下。
烏拉那拉氏在一旁看著,不由得笑,她也學著弘暉的樣子,捧著臉頰一臉崇拜:「哇,夫君太厲害了叭。」
弘暉:?
你誇誇我。
胤禛被哄的心滿意足,他快要綳不住笑出來,勉強看著外頭漆黑的天色才壓下笑意。
是夜。
弘暉睡著了。
在胤禛和烏拉那拉氏看來,弘暉睡著才是快活的開始,兩人果斷的在外間支起鍋子,凍的半硬的羊肉切成紙片厚薄的片,再溫上一壺酒。
胤禛沉默的坐著,男人清雋的面龐在搖曳的燭火中顯得暖了幾分,但眸色沁涼,清瘦的臉頰有燭火也照不透的深沉。
坐在他對面的烏拉那拉氏卻截然相反,她眸子溫柔帶水,眼角眉梢都掛著清淺的笑意,勾著眸子來看他的時候,嬌媚的像是朵嬌艷的海棠花。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烏拉那拉氏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細白的皓腕,她慢悠悠的倒酒。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胤禛接話,他抿了口酒,這才看向一旁的福晉,溫聲道:「這幾日,你屬實操心了。」
烏拉那拉氏失笑搖頭,她眸光瑩潤:「能讓爺少些憂慮煩惱,就是妾身的榮幸了。」她眉眼盈盈,清澈的映著胤禛的身影。
燭火搖曳不定,給胤禛清冷的面孔上染上幾分溫柔。
兩人碰杯。
夜漸漸地深了。
待弘暉睡醒,就見胤禛正懶洋洋的打著哈欠起身,他攏了攏衣裳,遮住胸膛前的星點痕迹,這才垂眸看向自家崽:「醒這麼早?」
弘暉閉著眼睛給他個大大的微笑,奶唧唧道:「阿瑪,要抱抱。」
胤禛面不改色,低聲道:「不可。」
整日里就想著抱抱親親。
跟他額娘一樣。
弘暉撅著小嘴巴,轉臉埋進額娘懷裡,哼哼唧唧的軟聲撒嬌,奶鼓鼓道:「阿瑪都不抱抱。」
烏拉那拉氏面色疲累,把他攬在懷裡,這才輕笑著道:「那額娘抱抱崽。」
娘倆又跟纏線蛋一樣黏在一起,看的胤禛面色愈加冷厲。
「弘暉大了,該分床睡了。」他冷冷道。
弘暉:QAQ.
他的眼淚要掉了。
熊貓崽崽怎麼能去別的地方睡。
他會想額娘。
還會想天下第一最最最好的阿瑪。
烏拉那拉氏柳眉倒豎:「要走也是你走。」
胤禛:?
看著娘倆有幾分相像的眸子瞪的溜圓,胤禛甩袖就走。
他冷哼,此事從長計議。
看著他走,弘暉就湊在烏拉那拉氏耳邊輕輕道:「額娘是天底下最美麗的女人,是弘暉最喜歡的人,暉暉崽不要跟額娘分開嗚嗚嗚。」
「暉暉崽也不舍的跟額娘分開嗚嗚嗚,要永遠在一起呀。」
他這樣軟軟撒嬌,把烏拉那拉氏哄的心都化了,抱住他一通親親,軟聲道:「不分開不分開,死都不分開。」
弘暉想想自己八歲夭折,趕緊捂住烏拉那拉氏的嘴,蔫噠噠道:「分開就分開吧。」
他能感受到額娘肯定是愛他的。
到時候他嘎了,最傷心的應該就是額娘了。
熊貓崽崽可憐巴巴的摳著小手手,他喜歡額娘,不想讓他傷心。
阿瑪可能也會傷心,但是他會有很多兒子,有父愛,但是不太多。
他抱著烏拉那拉氏的頭,溫柔道:「額娘不怕不怕哦。」
「好。」烏拉那拉氏也反手摟住他,她不敢想分開的模樣,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心裡疼的厲害。
根本想象不到若是弘暉跟她分開,她的心裡得有多瘋多疼多挂念。
烏拉那拉氏甚至沒有想到最壞的情況。
兩人膩歪了一會兒,這才起床洗漱用膳,畢竟吃飯還是頂要緊的事。
外頭很冷。
冬日的天氣屬實沒什麼道理,昨兒還出太陽,今兒又簌簌的下起雪來。
弘暉一打開門,就被飛雪撲了一臉,緊接著是奴才稟報,說是八福晉來了。
「漂亮姨姨!」他跳著打招呼,結果地上的雪有些上凍,他摔了個大屁股墩。
「行此大禮可使不得。」八福晉踩著花盆底也走不快,瞬間急的跟什麼一樣。
弘暉摔的有些懵,他自己拍拍屁股,手扶著地自己爬起來,沖著八福晉呲著小米牙笑,奶乎乎道:「想漂亮姨姨了。」
她今兒穿著朱紅的披風,滾著一圈雪白的狐狸毛,內里穿著對襟的白綾小襖,明艷動人。
披風上綉著漂亮的錦繡輝煌,襯得她更是恍若神妃仙子。
弘暉湊近了,昂著白生生的小臉,甜滋滋道:「漂亮姨姨又漂亮了。」
直把八福晉誇的彎了眼睛,快樂的不得了。
她俯身抱起弘暉,施施然的往前走。
烏拉那拉氏瞧見了,趕緊道:「快把他放下來,跟個鐵蛋兒一樣,沉的厲害。」
八福晉聞言勾唇笑了,樂呵呵道:「不怕,專門練過的。」她自打瞧見弘暉就喜歡的厲害,想著先前抱著艱難,她就叫人做了沙袋,每日里顛幾下,慢慢的就沒那麼吃力。
烏拉那拉氏:……
她頭一次見為別人家孩子這樣。
值當嗎。
然而八福晉抱著弘暉不撒手,她抱著可勁的親香,稀罕的不得了,甚至說:「若能得弘暉這麼可心的孩子,真的死也甘願了。」
她現在成婚才一年多,沒有孩子她心裡著急,但也覺得還好。
說著她艷羨的看著四福晉,軟聲道:「你整日里溫溫柔柔的,四爺還願意整日里宿在正院,真是艷羨極了。」
她有時候也不願意厲害,但男人都跟貓一樣,稍微不如意,就要去旁的院子里。可這段時間她看著,四爺真鮮少有去偏院,小院的。
烏拉那拉氏聽話知音,聞言微怔,也不知從何時起,四爺開始整日里宿在她這裡,以前也不是的。
後院有溫柔知性的宋氏,有嬌俏艷麗的李氏,有媚眼如絲的武氏。
「一切自隨緣法。」她笑吟吟道。
微微側過臉,露出一截瑩白如玉的臉頰,帶著微微的粉:「他來我當他不會走,他走我當他沒來過。女人的一生若只心繫男人,又如何使得?沒得自己煩憂,能把弘暉養好,能得爺敬重,已然是我心裡所願了。」
什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她想都沒敢想。
烏拉那拉氏勾著唇角,垂眸笑:「只可惜,半點不由人。」
八福晉心有戚戚然的點頭。
她越是努力想要抓住八爺的心,對方就離她越遠。
郭絡羅氏拉住她的手,笑的舒闊:「罷了,如今還愛著,那就愛著,等往後能做到寵辱不驚了再說。」
烏拉那拉氏點點頭。
她原先剛嫁過來,也是愛著的,她以為那是她唯一的救贖,會牽著她的手給她種石榴樹,也會在她肚子不舒服的時候,溫柔的給她揉肚子,還會抱著她輕聲細語哄。
可東夏園的李氏生下一女二子,她就淡了。
如今又貼上來,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走。她享受胤禛的好,也清醒的知道,她是弘暉唯一的依靠。
弘暉眉頭微皺,他能感受到額娘不開心,從八福晉懷裡下來,噠噠噠的跑到額娘懷裡,摟著她的脖頸,撅著小嘴巴親她:「不怕不怕哦。」
這個時候,女子最為艱難。
烏拉那拉氏被他哄的笑起來,溫柔道:「好好好,額娘有暉暉崽,才不怕呢。」
郭絡羅氏看的艷羨極了,長的好看,又這麼乖,跟小仙童一樣,讓人想偷崽。
弘暉摟著烏拉那拉氏不撒手。
后宅的女人苦。
郭絡羅氏留下一堆禮物,這才一步三回頭的走了,她實在是捨不得,多想把弘暉抱走。
然而上次她就挨罵了。
這次不敢。
等晚間胤禛回來了,就見娘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看著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怎的?」他皺眉。
早上走的時候還甜蜜蜜,稀罕的不得了,轉臉就厭成這樣,屬實叫人心裡震驚。
烏拉那拉氏正坐在窗前銹襪子,他往近前一站,她扭頭就走。
而小弘暉崽崽也沖他皺了皺小鼻子。
胤禛皺眉,看向烏拉那拉氏身旁的小宮女,眉眼冰寒。
小宮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卻什麼話都不敢說。
烏拉那拉氏自己忍不住笑了:「你自己做的好事,為難別人作甚?」
胤禛:?
他好好的上值,他做什麼了。
沒人給他解披風,他自己解掉放在一旁的,又鬆了松領口,輕舒了口氣,這才低聲道:「說吧,怎的了?」
烏拉那拉氏眉眼柔和,溫聲道:「沒什麼,說了你也不懂。」
胤禛:?
今天吃刺了,扎人。
害,不懂就不懂。
他眉眼平平:「晚上懂就成。」
說起這個,弘暉就精神起來,他頓時忘了仇恨,湊過來問:「晚上懂什麼?」
烏拉那拉氏小臉暈紅,他真不要臉。
什麼都敢當著孩子說。
胤禛捏住弘暉的小臉,糊弄道:「凍,就是冷的意思。」
弘暉哦了一聲,覺得有些怪怪的,但一直都是幼崽的他,根本不能明白這個。
略過這一茬,胤禛叫蘇培盛把弘暉抱出去玩,他要跟福晉談談心。
烏拉那拉氏:?
她不用談心。
「你是不是月事快來了?」胤禛掐指一算,挑眉問道。
烏拉那拉氏:?
你咋知道。
「小六壬,爺會。」他慢條斯理道。
烏拉那拉氏:?
你怎麼什麼都會,簡直離譜。
「嗯,快到了,有些心情低落,容易胡思亂想,你別介意。」她心裡還是有些酸的,明明她沒錯,最後道歉的人卻還是她。
胤礽揉了揉她的頭,溫聲道:「你跟爺,不必道歉。」
他長臂一伸,把她摟在懷裡輕輕的拍。
烏拉那拉氏本來只有一點點的委屈的,但是這樣溫聲細語的哄,頓時委屈如潮水一樣湧來,幾乎要把她淹沒,難受的要命。
她眨巴眨巴眼睛,沒忍住落淚。
胤禛摸到她臉上的水意,不由得無奈的嘆,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看她羞的不敢看他,不由得笑了:「還掉金豆豆呢。」
他跟抱弘暉一樣抱著她。
烏拉那拉氏把頭埋在他肩窩,不肯再出來,心中酸澀難言。看著他笑,又覺得稀罕,就嗡里嗡氣道:「你還笑我。」
她都要難過死了。
這股情緒被八福晉帶出來,她覺得有些矯情,但是又覺得,今時不同往日他,她若是矯情的哭一哭,胤禛想必會哄她的。
這會兒又覺得害羞。
小臉紅彤彤的。
還不等烏拉那拉氏反應過來,就見胤禛掐著她的腰肢,把她往上提了提,似笑非笑:「下次再如此,爺就弄你。」
烏拉那拉氏櫻唇緊閉,不搭理他了。
「如今越發養的嬌氣了。」胤禛捏住她光潔的下巴,仔細打量,半晌才緩緩道:「你哭起來倒是好看的緊。」
白皙彈潤的麵皮子,眼尾一抹紅痕,又嬌又媚。
烏拉那拉氏呆住。
她心酸的不成,他卻誇她哭的好看。
她吸了口氣,一時間忘了該做出什麼表情,惡狠狠的叼住胤禛脖頸間一點細肉,用牙齒磨了磨。
「嘶。」胤禛被咬疼了。
他啪的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笑罵:「還真敢用勁咬!」
烏拉那拉氏叉著腰笑。
玩鬧一會兒,弘暉就在外頭敲門:「談完了沒!暉暉崽累了!」
他要回家癱著。
門吱呀一聲打開,胤禛長身玉立,正靜靜的看著他。
「進來。」
弘暉這才噠噠噠的走進內室,小手背在身後,滿臉嚴肅的在室內巡弋,他歪著頭問:「你們背著我在屋裡吃好東西了?」
烏拉那拉氏轉身就走。
而胤禛清了清嗓子,接著糊弄:「喝酒了,小孩子喝酒會變傻,就沒喊你。」
弘暉狐疑的看著他,他湊近了用鼻子嗅聞:「有額娘香香的味道。」
胤禛啪的一巴掌糊在他屁股蛋子上,把他所有話都給打回去了。
突然挨揍有些懵,弘暉哭唧唧的昂著小臉,癟著小嘴找額娘撒嬌去了。
「阿瑪壞壞,打暉暉崽。」他小氣的告狀。
烏拉那拉氏也被他打了,也跟著小聲嘀咕:「晚上不給他吃肉,讓他掛鉤上睡覺。」
弘暉點點頭,又搖頭。
「那阿瑪會不會餓,掛鉤上咋掛呀?」
「會餓,給他綁個繩。」
「那不妥吧。」
「他打你的時候咋不覺得不妥?」
「也是哦。」
兩人同仇敵愾的嘀咕半天,連胤禛過來走到兩人身邊半晌都不知道,他聽了個全程。
「咳。」他清了清嗓子。
登時把弘暉嚇的瞪圓了眼睛,他炸著肩膀回眸,看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兩人默契的看出了尷尬。
「咳。」烏拉那拉氏也清了清嗓子。
「咳。」弘暉覺得他不能掉隊。
三人咳過,弘暉覺得好玩,瞬間嘎嘎亂笑,他一笑,烏拉那拉氏就也跟著笑,氣氛頓時緩和下來。
「用膳。」胤禛輕聲道。
三人又快樂的用膳,弘暉吃什麼都覺得香,美滋滋的把嘴巴塞的滿滿的。
看他吃的香,兩人也跟著食慾都好起來。
一頓膳食用完,還要一起去花園走走,賞花賞月賞雪,順便消食。
等溜達的冷了,就回去睡覺。
弘暉往床上一躺,跟斷電一樣,瞬間睡著了。
一燈如豆。
內間寂靜的不像話,胤禛以手支頭,意味深長的看著烏拉那拉氏。
燈熄了。
弘暉迷迷糊糊的去摸額娘,卻摸不到人,他睜開眼睛,就見天色已經亮了,陽光透過窗格,照在煙色的錦被上。
他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還未清醒,就被烏拉那拉氏給薅起來,絮絮叨叨道:「可算是醒了,早該去宮裡請安了,還說你要是再不醒,就要上冷水了。」
弘暉…?
倒也不必。
他被挖出來,打扮的跟個年畫娃娃一樣,抱著往宮裡去了。
三歲半的崽,有的溺愛些的,腳還沒怎麼沾過地,奴才們為了不受罵,就盡量維護安全,這抱懷裡,是最難出意外的。
而弘暉養的還成,烏拉那拉氏不是個溺愛的,胤禛也不是,家裡又沒有老人。
他坐在馬車上,好奇的望著外面。
「想吃糖葫蘆?」烏拉那拉氏問。
弘暉眼巴巴的看著她。
酸酸甜甜的糖葫蘆,真的很難拒絕。
「買!」
舉著糖葫蘆,弘暉笑的心滿意足,等進宮后,他就自己在地上走,溜溜達達的,倒也挺舒服的。
弘暉左看看,右看看,宮中規矩嚴苛,誰也不敢嚴苛到他這個受寵的小皇孫身上,誰不知道萬歲爺最為喜愛他。
等進了永和宮,德妃言笑晏晏的叫奴才擺點心上茶,態度溫柔又體貼。
烏拉那拉氏垂眸,心情複雜。
先前她來,總是冷板凳多些,婆媳倆心知肚明沒什麼話說,她就跟鋸嘴的葫蘆一樣,只捱著時辰過去就罷。
哪裡有如今這般軟軟笑著的模樣。
弘暉甜甜的笑:「給皇瑪嬤請安,您萬安。」
德妃沖他招招手,含笑道:「喜歡吃糖葫蘆?」
她說著,就吩咐奴才,趕緊給他做一些,等會兒拿回去吃。
先前她和十四提了一嘴弘暉,就被萬歲爺傳召,誰知道他得了萬歲爺青眼,直接留在宮裡陪著他。
後來更是獻出玻璃方子,這事兒萬歲爺高興,多來永和宮兩趟,又誇了胤禵,她這心裡也高興。
弘暉舉著小手手:「分您一半糖葫蘆。」
德妃笑眯眯問:「為什麼是一半呀?」
「因為愛你的心露餡了。」弘暉一本正經道。
德妃瞬間被他哄的眉開眼笑,美滋滋的把他摟在懷裡,一陣心肝肉的喊。
烏拉那拉氏靜靜地坐著喝水。
又說笑一會兒,弘暉就專心吃自己的糖葫蘆,德妃笑著轉身看向一旁的烏拉那拉氏,笑著拉著她的手,溫聲道:「本宮那新得了一批鮮艷料子,適合年輕人用,你等會兒拿上回去。」
烏拉那拉氏想甩開她的手,想到胤禛在中間為難,最後還是笑著應下,還說勞煩德額娘惦念了。
一切都是為了爺。
她在心裡默念。
德妃又何嘗不是為了胤禵,為了他,就願意跟她和善的說話。
說的再好聽,兩人間也是有些淡淡的尷尬在的,烏拉那拉氏素來長袖善舞,但是瞧了這麼多年的冷臉,一時不能釋懷。
她由衷的佩服德妃,竟然能轉變自然,一點心勁都沒有,她得學學這份心勁。以後爺是辦大事的人,她不能由著小性子。
等回去后,烏拉那拉氏就開始做些鞋襪荷包等,做出漂亮精緻的樣子,再入宮的時候叫人送進去。
嘴裡說的也極好聽,什麼爺前幾日就惦念著,說是今年冬日冷的厲害,叫她記著做些鞋襪給額娘穿用。
她這般淺笑著立在永和宮門口,大大方方的說著話,德妃不由得高看她一眼。她以前能顧面子,但是裡子她不管,現在能一起,屬實長進了。
婆媳倆一時間關係好的不得了,眾人都看出異常了,這隨著弘暉的得寵和出色,顯然連烏拉那拉氏在宮裡的地位都上升了。
說到底,你得聖心,就是一切。
眾人冷眼瞧著,看弘暉還能得寵幾日,誰知隔日的功夫,就被萬歲爺傳召,說是想他了,傳他進宮。
這話一出,漸漸地有流言。
說是萬歲爺對弘暉另眼相待,怕是不一般。
這些都湧進了毓慶宮,傳進了胤礽的耳朵里,他靜靜地思考半晌,想到兒時那些場景,不由得搖頭失笑:「不過一替身爾。」
不足為懼。
他所獲取的寵愛,無人能及。
眾人見他混不在意,流言一時間就消散了。
弘暉被打包進宮了。
他倒是熟門熟路,噠噠噠的跑到乾清宮,湊到康熙跟前,昂著小腦袋,奶里奶氣的請安:「弘暉給皇瑪法請安,您萬福金安。」
乖巧可愛的樣子,讓康熙瞧見他的瞬間就笑了:「朕的乖乖來了。」
他張開雙臂抱起弘暉,笑吟吟道:「想暉暉崽了。」
弘暉就撅著小嘴巴親他:「那皇瑪法親親。」
兩人膩歪了一下,就聽康熙說自己要忙一會兒,叫他自己玩。又叫奴才給他拿了點心吃食,再就是給了些玩具玩。
弘暉坐在一旁,他托腮看著康熙處理政務,光從表情來看,是看不出什麼區別的,他不管看見什麼摺子,表情都是一樣的,這養氣功夫是真的足。
他湊近了來看,立在御案邊上,人還沒有御案高,就努力的踮著腳,伸著胳膊,試著磨墨。
康熙瞬間感動的不得了。
就聽弘暉道:「磨一刻鐘一個銅板,童叟無欺哦。」
康熙:?
賺錢賺到他頭上,這真是開天闢地頭一遭了。
弘暉不由得笑了,美滋滋道:「有用的。」
說著他磨墨更起勁了。
康熙答應了。
等弘暉手酸了,他就故意說:「還不到一刻鐘。」
暉暉崽:QAQ
生活不易,崽崽嘆氣。
他努力的磨夠時間,等康熙給他一個銅板,他很喜歡這個,覺得很是好玩,等拿到銅板后,他就放在桌子上,看著康熙笑:「皇瑪法忙這麼久了,可以拿一個銅板買你一刻鐘陪著我嗎?」
這個稀罕的套路,讓康熙很感興趣,他湊過來,笑吟吟道:「陪你作甚?」
「你坐著,我給你捏捏肩。」弘暉乖乖的伸出自己的小肉手,給他捏肩膀,一邊絮絮叨叨的叮囑:「要注意身體呀,不能久坐受累。」
他板著小臉滿是嚴肅:「你已經長大了,不能任性了哦。」
康熙:……
今天的經歷屬實稀奇又好玩。
他點頭:「都聽你的。」
弘暉這才樂滋滋的點頭,沖著他豎起大拇指,一臉讚揚:「皇瑪法真棒呀。」
康熙哈哈大笑起來。
玩了一會兒,叫他自己玩,他又要忙了。
看著弘暉無憂無慮的小模樣,康熙不由得輕笑,實在是看著就喜歡的緊。好像他也跟著輕鬆許多一樣,怎麼想都是愉快的。
同樣是三歲,他又想到了胤禮,不由得輕嘆口氣。果然崽是別人家的乖。
弘暉乖乖的窩在軟榻上玩華容道,他覺得挺有意思的,就一點一點的玩。他目光放空,好像有個崽崽一直在教他怎麼玩一樣。
他捏住華容道,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對他微笑的弘暉,最後卻摸了個空。
康熙笑著問他:「困了?」
弘暉乖乖點頭,往他懷裡一窩,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夢裡有弘暉。
他很乖巧,和他不一樣,喜歡讀書喜歡鑽研,給他本書讀就會很開心。
暉暉崽在他面前跳來跳去,身後是弘暉奶里奶氣背書的聲音。
他什麼都做的很好,謙遜有禮,端方持重,又聰慧的緊,書讀幾遍就能背下來。
可惜,最後斷送於一碗湯。
熊貓崽崽心疼的都要哭了。
他抽了抽鼻子,被康熙敏銳的發現,趕緊把他攬在懷裡哄,輕輕拍著脊背。
弘暉醒了,他睜開眼睛,慘兮兮的含著水意,嘴裡還軟軟道:「我沒事。」
康熙就抱著他晃悠。
兒時的太子,夢魘的時候,最喜歡他抱著晃了。
果然孩子都抵擋不了晃晃神功,弘暉很快就閉上眼睛又睡著了。
長長的睫毛顫啊顫,最終定格在不動。
幼態是一種非常吸引人憐惜的方式,弘暉生的玉雪可愛,是其中的佼佼者。
康熙沒事就喜歡捏捏他軟嘟嘟的小臉蛋,覺得玩起來特別的好玩。
等弘暉睡醒,就見小臉紅彤彤的,他疑惑的摸了摸臉,昂著小臉可憐巴巴道:「感覺疼疼的。」
康熙有些心虛。
他有事沒事就要捏一把,小孩子皮膚嫩,他不疼誰疼。
「許是被蟲叮了。」他淡然回。
「可惡的小蟲子。」弘暉信了,撅著小嘴巴滿臉不高興。
康熙滿臉贊同的點頭,確實是這樣,討厭的可惡的小蟲子。
「餓餓。」弘暉摸摸自己扁扁的小肚子,奶里奶氣道。
康熙不由得笑了,溫柔道:「那擺膳。」
小孩子吃的少,餓的快,確實整日里在吃,整日里在餓。
他兒時不受汗阿瑪待見,御膳房只肯上一些制式的飯菜,吃了這頓沒下頓,可憐的要命。
自然明白餓肚子的滋味,只不過時日久了,他已經忘掉那不愉快的感覺。
康熙抱著弘暉,讓他坐在自己大腿上,這才一口一口的喂他吃東西,弘暉吃的小嘴巴鼓鼓,認真極了。
「吃飯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他奶里奶氣的握拳,試圖為自己整日里惦記著吃開脫。
康熙點頭,笑著道:「是這樣。」
他喜歡看弘暉吃的小嘴巴鼓鼓。
「啊,來皇瑪法吃一口。」弘暉舉著公筷,夾了個肉肉給他。
康熙接過吃了,就聽弘暉奶唧唧說,他這塊好吃,因為是暉暉崽親自喂的。
他要是真的說,好像也挺對的。
康熙揉揉他的小腦袋,溫柔道:「對啊,暉暉崽喂的最好吃。」
「畢竟暉暉崽這麼可愛,喂的又這麼穩,唔,誰能有這個榮幸被暉暉崽喂膳食呢?」
康熙循循善誘。
走到門口正打算叫小太監通傳的胤禛聽見這話,心中閃過一句話:這當皇帝的人,心都臟。
果然就聽見弘暉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暉暉崽給皇瑪法喂!吃飽飽!長高高!」
康熙哈哈大笑。
他真的放下筷子,就等著弘暉喂他。
胤禛:……
汗阿瑪您多大了。
這時,外頭的小太監趕緊通報,說是四貝勒求見。
「不見!」康熙直接拒絕。
他玩的正開心,休想跟他搶崽。
胤禛無奈:「兒臣有要事稟報,不搶弘暉。」
康熙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湯,這才挑眉叫他進來。這不搶孩子就行,他要是搶,那就揍他。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
胤禛逆著光,施施然的走進來。
他如今長身玉立,寬肩窄腰,就這麼靜靜地站著,瞧著也賞心悅目。
因為他的儀態特別好。
挺拔如修竹。
弘暉捧著小臉,奶唧唧道:「好喜歡阿瑪哦,不知道我長大了能不能比他高。」
胤禛:?
你才多大的小屁孩子,就想比阿瑪高,做夢。
「別想。」他冷冷回。
他不要面子的嗎?
弘暉:QAQ
他一露出委屈的表情,胤禛就收到康熙的冷眼,他特別能屈能伸的開口:「明年就可以了。」
弘暉頓時歡呼起來,但是想想有些不大對,記憶中的弘暉八歲也還不高,是個軟軟糯糯的小奶糰子。
他明年才四歲半,怎麼可能長那麼大。
「真的嗎?」他狐疑。
「嗯。」胤禛一臉篤定。
反正明年他就忘了,不打緊。
弘暉若有所思,他看向胤禛,總覺得他在驢他但是沒有證據。
「朕方才讀書,又讀到相看兩不厭,只有敬亭山。就覺得弘暉亦是如此。」
康熙輕笑著道。
和胤禛的冷臉相比,顯然是他溫柔的笑意更有親和力。
誰知——
「敬亭山?那不是玉貞公主在的地方嗎?用來類比到孫兒身上,不合適吧?」
弘暉小臉驚恐,好像在說你在說什麼。
康熙一噎,他就這麼一說,該怎麼解釋,有時候也不是死摳寫詩背景,不用生搬硬套。
然而三歲半的崽,能記住這事的背景故事,已經很棒了。
一時竟無言以對。
「好叭好叭,皇瑪法別傷心,我當不知道玉貞公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