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時日久了,便會厭嗎?」焦戰停下動作,低頭與他對視,道:「那為何我看皇上總是看不厭?」
林西一怔,隨即抖了抖身子,沒好氣地說道:「這幾日是吃得太膩嗎,怎的你說話這般油腔滑調?」
雖是這麼說,但林西的嘴角還是不自覺地勾起,很明顯對焦戰的話很受用。
焦戰的嘴角也隨之上揚,道:「臣說的句句為真,沒有半句虛言,還請皇上明鑒。」
林西伸手摸向焦戰的胸口,用指腹輕輕摩挲道:「可還疼?」
焦戰握住林西的手,道:「多謝皇上憐惜,臣的傷已無大礙。」
林西見他依舊拿腔拿調,好笑地說道:「既然攝政王已無大礙,那是否該從朕的御書房搬出去,回國公府修養?」
焦戰抬手扶額,裝模作樣地說道:「臣突然一陣頭暈目眩,怕是舊傷複發,還請皇上憐惜一二,莫要趕臣離開。」
林西見狀輕笑出聲,道:「戲過了。」
焦戰無辜地眨眨眼,道:「過了嗎?」
林西笑著點點頭,「過了。」
「那臣下次注意。」
林西抽出幾張奏摺遞給焦戰,道:「這些都是催婚的摺子,一封接著一封,每日的文章不重樣,他們倒真是鍥而不捨。」
焦戰認真地看完摺子,隨手放到御案上,臉色已然黑如鍋底,道:「多數是禮部的人,皇上不大婚,倒是養肥了這幫人,皇上不能再視而不見。」
林西登基三年,未曾大婚封后,許多人都以為自己的女兒親眷有希望,便給負責此事的禮部和林西身邊的內侍送禮拉攏關係,想著何時選秀時,他們能搭把手,讓自己女兒親眷有機會上位,故而焦戰才有此一說。
原本這事應該由太後來管,可林扈的宮妃處死的處死,放回的放回,一個沒剩。林西為了減少宮中開支,又遣散了宮女,這宮裡只剩下不能人道的太監。
也不知怎麼的,就有人傳這事最有可能落到禮部和十二監的頭上,故而才有了這種怪異的現象。宮中的太監被餘慶等人把持,加之林西是個好老闆,不僅沒有大罵,月錢還多了,現在宮中可謂是上下一心,外面的人想送禮都找不到人,就只能將目標轉移到禮部官員的身上。
「證據。」林西朝著焦戰伸出手,笑眯眯地看著他。
焦戰伸手握住,蹲下身子,仰頭看他,道:「若臣拿得出,皇上是否有獎賞?」
「攝政王這是想邀功請賞?」林西明亮的眼睛噙著笑意,道:「說說看,看朕能否給得起。」
「皇上可是天下之主,自然給得起,況且臣又怎捨得讓皇上為難。」
焦戰說話時,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的唇,想要什麼顯而易見,林西被他看得臉上一陣發燒,沒好氣地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道:「你是臣子,為朕分憂是職責所在,更何況朕為何不大婚,攝政王心中沒數?還想要獎賞,真是臉皮厚得可以。」
焦戰握住林西的手,在他指尖吻了吻,道:「不賞便不賞,皇上說了算。」
「算你識相。」林西不自在地抽回手,道:「趕緊起來,你氣血兩虧,蹲的時間長了會頭暈。」
林西的關心衝散了焦戰心頭的那點失望,笑著說道:「謝皇上憐惜。」
焦戰起身,卻眼前一黑,一個踉蹌倒在林西身上,林西見狀連忙抱住他的身子。兩人四目相對,又近在咫尺,彼此的呼吸噴洒在臉上,林西突然覺得有點熱,目光彷彿被焦戰的薄唇黏住,怎麼也移不開,情不自禁地靠近……
「啟稟皇上,永壽侯求見。」
殿外的通秉聲,打斷了殿內旖旎的氣氛,讓兩人回了神。
看著焦戰惱怒地眼神,林西頓覺哭笑不得,低頭便吻了上去,讓兩人都愉悅的事,沒必要這麼端著。
可事情的發展有些超脫掌控,當他回過神來時,焦戰正坐在他的腿上,身上的衣服被扯開,露出纏著繃帶的胸膛,而自己的手本能地摩挲著他胸前的那點嫣紅。
焦戰冷清的眼被一層霧蒙住,低頭看著他,氣息有些亂,很明顯是欲/求不滿,輕聲喚道:「皇上……」
半晌不見林西回應,春喜再次通秉道:「啟稟皇上,永壽侯求見。」
「讓他等會兒。」
看著這樣的焦戰,林西年輕的身體起了反應,本能地吞了吞口水,只是時間地點都不對,再加上兩人都是新手,且是男人,想做也得做好準備,否則傷了誰都不好。
林西伸手將他的衣服拉好,掩飾性地說道:「先處理正事。」
「先處理正事?那之後是否讓臣來服侍皇上。」
焦戰握住林西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讓他看清自己眼底的渴望。
林西臉上一陣陣發燙,卻並未逃避問題,看向他胸前的傷口,道:「男子與男子做那種事,本就傷身體,需做好準備才可,更何況你還有傷在身。」
焦戰忙說道:「臣的傷已經好了。」
「傷好沒好,不是你說了算,要三娘看過才成。更何況方才是誰倒在我身上?」林西抽回手,幫他整理好衣服,道:「你現在還有功夫想這個?還是想想如何應付那些催婚的吧,難道你想沒名沒分地待在我身邊?」
焦戰一怔,隨即想到了什麼,連忙問道:「皇上這是何意?」
見他明知故問,林西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攝政王何等人物,這還能聽不懂?快整理衣服,楊瀟過來定是有事。」
想想剛才林西的話,焦戰心生喜悅,沒再多做糾纏,起身整理自己的衣服。
待兩人整理妥當,林西這才讓楊瀟進來。
楊瀟進殿,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焦戰,躬身行禮道:「臣楊瀟參見皇上。」
「平身。這個時辰過來,可是有事?」林西問得直截了當。
楊瀟答道:「回皇上,昨日齊國密探悄悄潛入京都,曾出入禮部尚書孫丘禮家中。」
「齊國密探?」林西微微皺眉,道:「可能確定身份?」
「臣確定。」
「這個孫大人怎麼想的,難不成是朕前幾日的敲打,起了反作用,讓他索性破罐子破摔,乾脆投敵叛國了?」林西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楊瀟推測道:「距離皇上敲打他不過半月,他不可能聯繫上齊國,臣以為他早有不臣之心。」
「既如此,那就抓起來審審,問問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單純貪點錢財,他還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當官的沒幾個是清官。可投敵叛國這可是大罪,換成誰也容忍不了。
「是,皇上。」楊瀟轉頭看向焦戰,提醒道:「看來王爺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再留在御書房實在不妥,還是回國公府修養比較好,更何況老國公還在病著。」
焦戰抬頭看向楊瀟眉頭微蹙,道:「永壽侯事忙,本王的事便不勞侯爺費心了。」
當著林西的面,也就楊瀟能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
楊瀟也皺起眉頭,道:「御書房乃國之要地,外臣怎能隨意出入,王爺身為國家肱股之臣,這點道理都不懂?」
焦戰眼睛微眯,道:「本王如何行事,輪不到永壽侯置喙。」
楊瀟絲毫不懼,據理力爭道:「下官身份是不如王爺,可這是下官的職責所在,實在不敢怠慢。」
「行了行了,你們別吵了。」林西無奈地看著兩人,他們是他的左膀右臂,合作起來也是無懈可擊,卻從來不消停,打嘴仗那是家常便飯,他們吵不厭,他都聽厭了。
「楊瀟所言不錯,老國公還在病中,攝政王既然已能自由行走,確實該回去瞧瞧。」這次林西站在了楊瀟這邊。
聽林西這麼說,焦戰心裡有些發酸,冷冷地瞥了楊瀟一眼,躬身說道:「是,臣遵命。」
楊瀟依舊不依不饒,道:「皇上,未免攝政王途中舊疾複發,就由臣護送他回國公府吧。」
林西頓覺有些哭笑不得,這是怕焦戰耍無賴啊,點頭說道:「行,那就這麼定了。」
楊瀟滿意地轉身面對焦戰,躬身說道:「攝政王請。」
焦戰抬頭看了看林西,隨即轉身離開了御書房,真如詩中所寫『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
看著兩人離開,林西長出一口氣,摒棄腦中的胡思亂想,專心處理朝政,他和焦戰的未來能否安穩,還要看林國的將來如何,正如焦戰所說,目前權利是他們能掌握的,也是必須牢牢握在手中的。
焦戰出宮后,直接回了國公府,他並不是沒有回來過,只是旁人不知情罷了。目送焦戰進了國公府,楊瀟這才調轉馬頭,帶人去了禮部尚書孫丘禮的府邸。
見焦戰回府,焦清連忙吩咐人去稟告焦廉,卻被焦戰攔住。
「本王親自去見祖父,你們不必跟著了。」
「是,王爺。」
焦戰沒再多說,徑直走向梧桐院。
門口守著的侍從見他過來,連忙行禮道:「奴才參見王爺。」
「國公爺現在何處?」
「回王爺,這個時辰國公爺應該在書房習字。」
焦戰點點頭,抬腳進了院子,徑直走向書房。見門前沒人侍候,他抬手敲了敲房門,很快便聽到了焦廉的應門聲,「進。」
焦戰推開房門走了進去,正如門口的侍從所說,焦廉確實在練字,即便有人進來,他也未曾抬頭,繼續手上的動作。
焦戰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站在一旁等候。
寫完最後一個字,焦廉這才放下毛筆看了過去,見是焦戰,微微一愣,隨即仔細打量了打量,道:「戰兒的傷恢復的如何?」
「多謝祖父關心,傷口已經結痂,再調養些許時日,便能恢復如初。」焦戰頓了頓,關切地說道:「祖父的臉色不大好,可是身子還沒好利索?」
『咳咳』,焦廉咳了兩聲,道:「人老了,身子自然不如從前,戰兒不必擔心。」
聽他還在咳嗦,焦戰不由有些擔心,問道:「三娘可來給祖父看過診?」
焦廉笑著點點頭,道:「花夫人來過了,說我只是感染了風寒,吃幾副葯,多調養幾日,也就沒事了。戰兒何時回來的?」
「孫兒剛回來,便來看望祖父。」
「戰兒有心了。」焦廉繞過書案,指了指床邊的桌椅,道:「你若無事,便陪我下盤棋吧。」
「是,祖父。」
祖孫倆來到窗前坐下,焦戰選了黑棋,焦廉選了白棋,焦戰先手落下一子,焦廉緊隨其後,兩人你來我往,在這棋盤上殺了起來。
許久后,焦戰落子,勝敗已分,焦廉將手中棋子放入棋盒,嘆了口氣道:「人老了,便開始畏首畏尾,沒了年輕時的衝勁兒。」
「孫兒也只是險勝。」焦戰也將手中的棋子放進棋盒。
焦廉沉吟片刻,道:「戰兒,你今年也已是而立之年,是時候該考慮親事了。」
「祖父,既然您主動問起,那孫兒便和您開誠布公地說說。」
他和林西的事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焦廉遲早會知道,他們應付滿朝文武的催婚,已經焦頭爛額,他不想再被焦廉催婚,決定把話說清楚。
焦廉一怔,見焦戰神色嚴肅,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道:「戰兒想說什麼?」
「祖父希望孫兒成婚,也是想讓孫兒留有子嗣,為焦家傳宗接代,只是孫兒怕是不能如祖父所願,還請祖父見諒。」
在焦戰意識到自己喜歡上林西時,就註定了不會再與其他人有任何感情糾葛,更不用說子嗣問題。現今他與林西兩情相悅,是他多年努力的結果,他不允許任何人破壞他們的感情,包括焦廉在內。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可是京都沒有戰兒心儀的女子?沒關係,只要戰兒喜歡,無論那女子是何身份,祖父都不阻攔。」
焦齊的事已給了焦廉教訓,他不打算插手焦戰的婚事,無論焦戰找個什麼樣的女子回來,他都能接受。
焦戰搖搖頭,道:「祖父,戰兒已有心儀之人,不過此人與孫兒一樣,同為男子。」
焦廉聞言一陣怔忪,好半晌才回過神來,道:「你……你是糊塗了嗎?同為男子又怎能……怎能……」
「祖父,孫兒不喜女子,好男色。」
焦廉的臉色變了又變,焦戰這些年一直不近女色,他難免會往這方面想,卻又不敢相信,如今從焦戰口中說出,對他的打擊著實不小,壓下心裡的怒氣,盡量平靜地說道:「你可曾想過,若此事傳出去,會有何種後果?」
「孫兒自然想過。」焦戰深吸一口氣,苦笑著說道:「祖父,孫兒明白您心中氣悶,對孫兒很是失望,好好的一名男子偏偏有斷袖之癖,若是傳出去,定會遭人恥笑,影響家族聲譽,甚至影響仕途,這些孫兒都想過。」
見焦戰什麼都明白,焦廉頗為不解,問道:「那你為何還要如此?」
「祖父可知,孫兒也曾因此惶恐,也曾因此自我厭棄,甚至想要自我了斷?」
焦戰前世確實因為不能人道,彷徨過很長一段時日,那時他自我懷疑,自我厭棄,甚至出現自殘的想法。現在的他不自覺地將自己帶入前世的情境中,臉上浮現痛苦之色。
焦廉見狀心裡一揪,出言寬慰道:「你也不必太過在意,京都貴族豢養男寵的大有人在,只要你娶妻生子,與妻子相敬如賓,養幾個男寵玩玩,旁人也說不得什麼。」
焦戰理解焦廉的心情,感激他能寬慰自己,但有些事他不想做,也不敢做,「怕是要讓祖父失望了,孫兒沒打算和女子成婚,自然也不會有子嗣,孫兒此生只求與他相守,一生一世一雙人。」
焦廉強忍著怒氣,問道:「他是誰?」
就好似沒看到他的臉色,焦戰依舊平靜地說道:「時機未到,孫兒不能透露他的身份。」
「焦戰!你想氣死我不成?」焦廉再也壓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憤怒地站起身,道:「你可是焦家唯一的子嗣,若你和個男人在一起,還怎麼延續焦家香火?」
「祖父,您想的永遠是焦家,可曾想過我們這些實實在在的人?」焦戰看向焦廉的眼神中滿是失望,「當初因為您對門第的看重,極力阻攔父親母親在一起,讓父親到死也未能給母親一個名分,而我也就成了別人口中的私生子。現在您又來阻攔我,難道在您心中,我們就不配得到幸福嗎?」
「我這是在為你好!」
「您和祖母雖是青梅竹馬,身份卻天差地別,你們長大后私定終身,您不顧家人反對,執意迎娶祖母為妻,且一輩子只有祖母一人。當初曾祖阻止你們的婚事,不也是為祖父好嗎?既然您有過這樣的經歷,當初又為何阻止父親母親?」
「當初是我錯了,所以方才我說無論你看中什麼樣的女子,我都不反對,可你偏偏鬼迷心竅喜歡上一個男人……」
「當初父親母親的死,才讓您意識到自己錯了,如今是否輪到我了?」見焦廉變了臉色,焦戰心裡也不好受,但他不能妥協,「我不是鬼迷心竅,我是天性如此。若祖父無法接受,怕我有損焦家聲譽,那我便搬出國公府。」
「你!咳咳……」焦廉被氣得咳了起來,道:「你是鐵了心想氣死我?」
「祖父,您知道人瀕死時是什麼感覺嗎?」
焦廉緩了口氣,道:「你想說什麼?」
「他們把我抬進中軍大帳時,我的魂魄便離開了身體,正慢慢往上升。看著同袍圍著我的屍體哭,我在想若他知道我死了,應該也會難過吧,那時我的心中便只有一個念頭,就算死,我也要死在他身邊,見他最後一面。或許老天見我執念太深,便給了我一次活下去的機會,我從棺材里爬了起來,強撐著回到京都,回到他身邊。」
「你……」焦廉似是想到了什麼,渾濁的眼底儘是震驚之色。
焦戰雖然沒有明說,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能猜到他口中的那人是誰,焦廉自然也不例外。
「祖父,我已經死過一次,現在除了他,我什麼都不在乎。還是那句話,若您接受不了,就當我死了吧。孫兒言盡於此,告退。」
許是太過震驚,焦廉眼睜睜地看著焦戰離開,並未出聲阻止。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不禁苦笑出聲,其實他早就察覺焦戰對林西的不同尋常,只是一直在裝糊塗,只是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種地步。若真如他所想,這京都怕是要迎來一陣狂風驟雨,到時又該如何收場。
夜,林西剛洗漱完,正打算上床睡覺,窗子突然被推開,焦戰翻窗進入殿內。
林西看得眉頭直皺,道:「你的傷未好,不好生在家歇著,大半夜的到處跑,是嫌命長嗎?」
「我被掃地出門,現在無處可去,求皇上收留。」
焦戰說話間,已經來到林西身邊。
「掃地出門?」林西愣了愣,隨即說道:「你做了什麼,竟被掃地出門?」
「我剛回府,祖父便催婚,我便說我有斷袖之癖,不好女色,祖父一氣之下,便將我掃地出門了。如今我無家可歸,只能求皇上收留了。」
「你……」林西看著焦戰有些哭笑不得,道:「老國公現在還病著,你就不怕他一氣之下加重病情?」
焦戰抱住林西的身子,腦袋搭在林西肩上,輕聲說道:「怕。但這事不能拖,我也不想拖,我必須表明態度。」
雖然焦戰的態度取悅了林西,但他還是忍不住說道:「待老國公的病好了,你再提起此事也不晚,何必著急?」
「急,怎能不急!」焦戰緊了緊手臂,道:「你可是皇上,若突然反悔了,我又能如何?如今我被趕出門,有家不能回,如此凄慘,皇上應該不忍心再讓我傷心了吧。」
林西聞言既覺得好笑,又覺得心疼,「合著你這是在跟我唱苦肉計啊。」
「無所謂什麼計,我只想待在皇上身邊。若是以前,我們沒在一起,或許我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可現在我嘗到了愛情的甜頭,已經無法再回到從前。」
察覺到他的不安,林西安撫地拍了拍他的背,道:「既然你都這麼慘了,那我便可憐可憐你,留你住一晚。」
「只一晚?」
「怎麼,嫌多?」
「多謝皇上恩典。」
「今日可有按時喝葯?」
「一頓不落。」
……
三日後御書房,楊瀟帶著孫丘禮的口供來見林西,仍舊看到了焦戰,他坐在另外準備的小桌前,面前放著一打奏摺,手中拿著一支硃筆,很明顯在批閱奏摺。
楊瀟看得皺緊眉頭,行禮道:「臣楊瀟參見皇上。」
「免禮。」林西抬頭看向他,道:「可是孫丘禮招了?」
「皇上聖明。」楊瀟拿出寫好的奏摺,呈給林西,道:「齊國的探子是安寧公主派來的。」
「安寧?」林西眉頭皺緊,仔細看著面前的奏摺。
林肆造反被抓,天下盡知,林西避免林茵誤會,曾派探子前往齊國,給她送去了一封密信,將林肆造反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並保證不會傷害林肆性命。只可惜林肆命短,在一年前因病去世。林茵大概是得知林肆去世的消息,懷疑他是被人所害,所以才派人來到京都探查。
林西嘆了口氣,道:「看來安寧不信朕。安插在齊國的密探現在如何了,最近可收到過消息?」
楊瀟搖搖頭,道:「近一個月並未收到任何消息。」
「看來齊國的情報網已經廢了。」
「幸好皇上有先見之明,瞞著安寧公主重建了情報網,否則真的不堪設想。」
雖然在處理林肆的問題上,林西自認沒有過錯,且信守了承諾,卻也無法掌控別人的想法,將事想得太過理想化,吃虧的只能是自己,所以便提議在齊國原有的情報網的基礎上,另外組建了一支,林茵並不知情,所以在齊國密探踏入林國的那一刻,他們便收到了消息。
想到與林茵的幾次接觸,林西又忍不住嘆了口氣,道:「父皇說的沒錯,人心易變,尤其是生活在深宮中,又身處權利中心的人,當年那個溫柔善良的皇姐終究是沒了。」
楊瀟問道:「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林西沉吟片刻,道:「待朕手書一封,你轉交給齊國來的密探,讓他帶回齊國吧。」
「是,皇上。」
林西提筆想了想,在紙上寫下兩行字,待墨干后交給了楊瀟。
楊瀟離開前,照例看了焦戰一眼,焦戰頭也不抬,直接無視。
這三日,焦戰開始照常上朝,早朝後便跟著林西回御書房,然後一起用午膳,臨到傍晚時分,才出宮回攝政王府。在王府吃個晚膳,趁天黑又進宮,摸進林西寢殿。清早,他在林西起身前離開,回王府換衣服,裝模作樣地去上朝。
見楊瀟離開,焦戰抬頭看向林西,隨即起身走了過去,熟稔地為他按著太陽穴,輕聲說道:「林肆的事,皇上已經仁至義盡,根本無需放在心上。」
林西閉著眼睛靠在焦戰身上,道:「我知道。林肆死有餘辜,我只會覺得大快人心,只是安寧皇姐那邊……讓我有些傷心。」
「人心異變,皇上只需珍視值得珍視的。」
「值得珍視的?」林西握住焦戰的手,抬頭看向他,笑著說道:「比如……攝政王?」
焦戰蹲下身,仰頭看他,同樣笑著說道:「臣多謝皇上恩典。」
林西怔了怔,隨即輕笑出聲,驅散了心中那一點點傷懷。
是啊,人心異變,他只需珍視值得珍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