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91章
「奴才不知。」
衛平只聽說過零一這個名字,卻從未見過此人。
「零七出來!」
話音落下,一道身影突然出現,單膝跪倒在地,道:「零七參見主子。」
「零一可曾回來?」
「回王爺,零一自傍晚出去后,便不曾回來。」
「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林肆說得咬牙切齒。
「是,主子。」零七一縱身便消失在夜色中。
林肆轉頭看向衛平,道:「隨我去布政使府。」
「是,王爺。」
林肆剛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道:「吩咐下去,讓曲義帶一百護衛前往西山,搜索高真兒下落,沒有本王的命令,不許回來。」
「是,王爺。」
衛平吩咐人,去傳達林肆的命令,自己則跟著林肆一起前往布政使府。
林肆費盡心思弄這麼一齣戲,就是為了籠絡住高鑒,讓他仇視朝廷,為自己賣命,哪曾想竟然弄巧成拙,高鑒現今對他不滿,甚至要與他決裂,這是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林肆匆匆忙忙地來到布政使府,衛平連忙上前敲門,可敲了半晌,卻沒人應門。倒不是裡面沒人,只是高鑒叮囑過,今晚無論誰敲門都不開。門房一聽,反正誰來也不開門,索性直接回房睡覺。
衛平敲了半晌,手都敲麻了,也不見有人開門,道:「王爺,高大人應是不想見您,您看……」
林肆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道:「沒用的東西!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何不及時回稟?」
衛平被打得很怨,他分明已經及時回報,可林肆沉迷女色,正和周梅兒打得火熱,根本就沒心思應付。只是這些話若說出口,那他離死也不遠了,只能忍著,道:「是,王爺教訓的是,都是奴才的錯。」
林肆冷漠地說道:「接著敲,今日若敲不開,你也不用活了。」
衛平心裡一緊,連忙上前敲門,也顧不得手上的疼痛,與這點小傷小痛相比,命更重要。
門房的人被巨大的敲門聲吵得根本睡不著,罵罵咧咧地起身,悄悄來到大門前,透著門縫往外看,一看是林肆,心中一緊,不敢耽擱,連忙去稟告高興。
高鑒躺在床上剛剛睡著,就聽門外傳來高興的通秉聲,「老爺,肖王殿下已在門外半個時辰,您看……」
高鑒冷哼一聲,道:「讓他敲,何時到了一個時辰,就告訴他今日天色已晚,有何事明日再說。」
高興有些為難地說道:「老爺,您也知道,肖王殿下的暗衛來無影去無蹤,萬一他惱怒之下,對老爺動手,那……」
高興的話倒是提醒了高鑒,道:「你去小姐的院子,派人將她安置在密室當中,留春兒和花兒照看,讓其他人都閉緊了嘴巴,若有誰敢泄露有關小姐的任何消息,罪及全家。」
「是,老爺,奴才馬上去辦。」
高鑒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起身招來心腹,道:「你從後門悄悄出去,前往都指揮使府,求見牛大人。將今日之事告知與他,讓他小心各方的動靜,以免肖王狗急跳牆。」
「是,大人,奴才馬上去辦。」
門房的人聽著震耳欲聾的敲門聲,掰著手指頭數著時辰,終於挨到了一個時辰,他連忙門上的小窗,道:「別敲了,別敲了。」
衛平聽到聲音,連忙停了手,悄悄揉了揉,手都給敲腫了,甚至出了血,鑽心的疼,卻不敢表現出來,忙說道:「還請稟告高大人,肖王殿下來訪。」
「原來是肖王殿下,奴才這廂有禮了。」門房的人隔著門行了一禮,道:「我家大人說今日太晚,有話明日再說。」
林肆心中氣悶,這還是他來甘南以來,第一次吃閉門羹,但此事確實是他理虧,不得不忍氣吞聲,「你去回稟你家大人,就說這一切都是誤會,本王拿的是真正的銀票,那些白紙是被人掉了包。本王已命令暗衛全力在西山搜索,不找到真兒誓不罷休。」
「王爺的話,奴才定會轉達。」
林肆沉默了一會兒,道:「那本王明日再來。」
「多謝王爺體諒。」
林肆轉身上馬,回了王府。
門房看著遠去的人影,不禁鬆了口氣,若林肆非要硬闖,那他這個看門的將會第一個倒霉,還好走了,待會兒回去得上柱香。
牛力睡得正香突然被人叫醒,心中滿是不悅,一聽是布政使府的人,連忙叫人帶了進來,聽完那人的傳信兒,牛力好半晌沒回過神來。
「你等會兒,我來捋一捋。」牛力整理了一下思路,道:「你的意思是肖王派去送錢的人,送去的是一沓白紙,然後被你們家老爺發現,你們家老爺去肖王府質問,結果被晾了一個時辰,肖王正與肖王妃在院子里逍遙快活?」
那人思考了一瞬,點頭說道:「就是這樣。」
「肖王現在正在敲布政使府的門?」
「是,老爺吩咐,待他敲夠了一個時辰,再對他說今日太晚,有事明日再說。」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告訴你家老爺,我會命令下去,嚴加監控甘南來人。」
「是,牛大人,奴才告退。」
牛力招來兩名心腹,一名前去甘南,一名前去和錦衣衛接頭。安排好后,牛力再度躺上了床,心裡怎麼琢磨,怎麼不是那麼回事,以往的林肆雖然有些剛愎自用,卻不好女色,接近高真兒,也是為了拉高鑒上他的賊船。可現在怎麼聽著,這人像是被□□迷了心智一般,竟然在自導自演的戲碼中,扮演了一次一傻子的角色,這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牛力不知花海棠的存在,也不知這是林西留的後手,不解也在情理之中。
收到牛力的傳信,錦衣衛連忙向楊瀟稟告,楊瀟聽后,也有些瞠目結舌,正猶豫要不要稟告林西時,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進來。」
能無聲無息來到門前,而不被察覺的,院子里只有焦戰而已。
房門被推開,焦戰從門外走了進來,看看房間里的錦衣衛,道:「發生了何事?」
「你回去吧,注意隱藏身份。」
「是,指揮使。」錦衣衛朝焦戰微微躬身後,轉身出了房間。
楊瀟沒有隱瞞,將方才收到的消息詳細地轉述了一遍,道:「我在猶豫是否將此事告知主子。」
「主子正在熟睡,不便打擾。」
楊瀟眉頭微皺,道:「若肖王狗急跳牆,派暗衛殺了高鑒,豈不是破壞了主子的計劃?」
焦戰淡淡地笑了笑,道:「肖王若想造反,高鑒和牛力是關鍵,高鑒管一省政事,是肖王的錢袋子,牛力管一省軍事,是肖王的馬前卒,少一個都成不了,別說是他理虧,只是吃了個閉門羹,便是高鑒做的再過分些,他也只能忍氣吞聲。」
楊瀟點了點頭,道:「那名送錢的暗衛是怎麼回事?」
「高鑒在西山等了一個多時辰,這才騎馬跑去王府,而林肆卻在王妃院子里玩樂,說明銀票被掉包的事,他並不知情。一個時辰的時間,足夠那名身手不錯的暗衛逃出蘭州城。」
「你是說那名暗衛在發現銀票被掉包后,直接潛逃了?」
焦戰點點頭,道:「你應該清楚林肆的性情,他剛愎自用又多疑,若暗衛回去,定會被猜疑是監守自盜,即便當時不會把他怎樣,林肆也會找由頭秋後算賬。」
「他為何不說是胡宗憲……」
說到這兒,楊瀟停了下來,隨即說道:「就算他說了街上發生的事,林肆也不會相信,畢竟胡憲宗只是一介書生,怎麼可能掉包暗衛手裡的東西,所以那暗衛便趁所有人都未察覺時,逃離蘭州城。」
「沒錯。他這一走,林肆便會認定是他監守自盜,攜銀票潛逃,那我們聯手掉包銀票的事,便不會有人知道,挺好。」
楊瀟面色古怪,道:「這也太順利了些。」
「只能說這是天意,就連老天也在幫我們。」
「那你說接下來林肆會怎麼做?」
「事已至此,戲定會繼續唱下去,高真兒必須死。至於高鑒那邊,沒了高真兒,他大抵會利誘高鑒,破財是免不了的。」
「高鑒在甘肅根深蒂固,能量不似別人能比,林肆確實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他只能破財免災。」
「若無他事,便接著睡吧。」焦戰轉身離開了房間。
看著他挺拔的背影,楊瀟總覺得這人深不可測,就好似什麼都知道,什麼都難不倒他,這種感覺他只在兩個人身上感受過,一是林扈,一是林西。
林扈是帝王,帝王心難測,出於畏懼,他也不敢去揣測。林西雖然年幼,許多時候不按套路出牌,讓他摸不著頭腦。而對焦戰,他總有種這人非常危險的感覺,所以和焦戰相處,他總會帶著幾分防備。
第一天清早,林西和往常一樣,睡到自然醒,也就只有他有這種待遇,無論是肖王府,還是布政使府,包括都指揮使府,以及楊瀟都失眠了,他們輾轉反側之際,林西好夢正酣,還真是天差地別。
聽完楊瀟的回報,林西的臉色有些古怪,轉頭看向焦戰,道:「那暗衛是你的人?」
焦戰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好笑地搖搖頭。
林西見狀無語半晌,小聲嘀咕了一句,「果然再強大的對手,也抵不過一個豬隊友。」
「豬隊友?」焦戰疑惑地看著林西。
林西怔了怔,沒想到這人的耳朵這麼靈,道:「就是蠢笨的意思。」
焦戰重複了一邊林西的話,忍不住點頭說道:「主子所言極是。」
「三娘呢?去胭脂鋪了嗎?」
楊瀟答道:「沒,還在房間休息,主子要叫她嗎?」
「把她叫來吧,我有事問她。」
楊瀟去叫花海棠,房間里只剩下林西和焦戰。
林西眉頭微皺,道:「你說那名暗衛會去哪兒?」
「亡命天涯,或者去陝西。」
林西的眼睛一亮,道:「英雄所見略同。他背了這麼大一口黑鍋,定然會遭到肖王的追殺,與其一輩子逃亡,還不如為自己謀個前途。他是肖王的暗衛,掌握了肖王很多秘密,用這些秘密可以換一個不錯的將來,何樂而不為。」
焦戰眼底漾起笑意,道:「主子打算怎麼做?」
「派人去陝西盯著,一旦那人現身,馬上與之接觸。」
「好,我現在就去辦。」
焦戰出去時,正巧碰上走進來的楊瀟和花海棠,楊瀟疑惑地看了看他,卻也沒多問。
「三娘見過主子。」
「免禮。」
「主子喚三娘過來,可是有事吩咐?」
林西直接問道:「三娘給周梅兒的葯,用多久會出現精神不濟的狀態?」
花海棠答道:「若是日日用,不出一月,肖王的身子就會垮,輕則不舉,重則殞命。」
林西一驚,隨即問道:「這葯這麼霸道?」
「自然。正常男子行房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有能力者也就一炷香,若是用了那葯,便會亢奮一整晚,對身體損害極大。」
林西聽得一陣尷尬,想想花海棠醫者的身份,也就釋然了。
「那為何有些人時常用此類葯,卻無性命之憂?」
「葯不同,效果便不同,三娘調配的□□,又豈是那些蒙古大夫的葯能比的。」
林西尷尬地點點頭,道:「也就是說再過十日,林肆的身體就會出現不好的癥狀。」
花海棠算了算日子,道:「差不多吧。不過癥狀不會立即被察覺,一開始只會覺得精神有些不濟,差不多十日後,才會出現精神萎靡,再過十日會發覺□□下降,再過十日才會不舉。」
林西聞言鬆了口氣,道:「那我們就還有月余的時間,還算充足。」
「主子放心,待周梅兒再來時,三娘會仔細詢問,並勸她少用一些,給我們更多時間,而不被察覺。」
「那就再好不過。」
說到這兒,林西突然想起焦戰,猶豫了一瞬,道:「若傷了命根子,還能治嗎?」
花海棠被問得一怔,隨即說道:「主子是說肖王?」
林西搖搖頭,道:「不是,我是說若外力導致的受傷,導致不舉,能不能治?」
花海棠眉頭一皺,關切地問道:「主子受傷了?何時傷的,讓三娘給您看看。」
林西聞言臉上一熱,下意識地夾緊了雙腿,哭笑不得地說道:「不是我,是別人。」
「是否能治,要看過才知道,他若想治,便讓他來找我。」
「這個……」林西腦海里浮現焦戰的臉,道:「還是算了吧,他應該不會去找你。」
花海棠聞言有些不悅,道:「主子,他是諱疾忌醫?還是信不過三娘的醫術?」
「都不是,他看過很多大夫,都說治不了,已經不想治了。」
「他們治不了,又不代表三娘治不了,主子說是誰,待這裡事情解決,三娘去找他。」
說到這兒,花海棠似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楊瀟,視線慢慢下移,道:「楊指揮使?」
楊瀟見狀連忙側了側身子,道:「不是我!」
花海棠懷疑地看著他,道:「若三娘沒記錯,楊指揮使今年一十有四了,為何至今未成婚?」
「我沒成婚,不是因為這個……」
「不是因為這個?那就是說真的有這個問題?」花海棠眼睛一亮,道:「別怕,不用擔心,只要不是太監,我就有辦法幫你治好。」
「不是,我沒病,你別胡說八道。」楊瀟求救地看向林西,道:「主子,你快幫屬下解釋一下。」
見楊瀟一副臉紅脖子粗的模樣,林西不禁有些好笑,道:「不是他。三娘,此事先作罷,待回到京都再說。」
花海棠看著楊瀟的眼神有些失望,道:「那好吧。」
楊瀟被她看得臉上火辣辣的,尷尬地只想逃跑,道:「主子,屬下去看看早膳做好了沒。」
「好。」林西也沒為難他。
花海棠看著楊瀟離開,隨即轉頭看向林西,道:「主子,昨晚聽到動靜,可是發生了何事?」
「我那大皇兄自導自演的那場戲演砸了……」
林西沒有隱瞞,將他剛剛得到的消息說了一遍。
花海棠聞言微微皺了皺眉,道:「主子,是否覺得林肆色迷心竅?」
林西見狀微微一怔,隨即搖了搖頭,道:「我們清楚是藥物所致。」
「三娘覺得肖王的意志力很強,若換成普通人,別說一個時辰,一整晚也別想下床。」
林西的眉頭皺起,道:「三娘的意思是我們輕敵了?」
花海棠沉吟了一會兒,道:「也有可能是周梅兒減少了藥量。」
林西深吸一口氣,道:「三娘,你這番話猶如醍醐灌頂,這段日子事情進展太順利,讓我們對肖王升起了輕視之心,這是大忌!」
花海棠笑了笑,道:「三娘這也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不值一提。」
「這段時日還要辛苦三娘去胭脂鋪,從周梅兒口中了解肖王的動向。」
「主子放心,三娘明白。時辰不早了,胭脂鋪也該開張了,三娘該走了。」
「好,去吧。」
肖王府內,都日上三竿了,周梅兒才懶洋洋地起了身,縱慾傷的可不止林肆的身子,還有她自己的,很明顯感覺這幾日精神不濟,身上酸痛的厲害,尤其是下半身,幾乎是麻木的。
沐浴更衣,半個時辰后,她才來到飯廳用膳,看著面前的飯菜,突然覺得有些噁心,捂住嘴巴乾嘔了一聲。
秋兒連忙問道:「主子,您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
冬兒也端起茶杯遞了過去,道:「主子,您用茶水漱漱口。」
周梅兒接過茶杯漱了漱口,問道:「我上個月的月事何時來的?」
「上個月初八,今兒十一,已經過了四日。」說到這兒,冬兒的眼睛一亮,道:「主子,您莫不是有孕了吧。」
周梅兒也是激動不已,道:「冬兒,快去請大夫。」
「是,奴婢這就去。」冬兒興沖沖地跑了出去。
就在周梅兒忐忑地等待著大夫的到來時,林肆帶著衛平又來到了布政使府。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門房的人從床上爬起來,打著哈欠道:「誰啊?」
衛平連忙應聲道:「勞煩通傳一聲,肖王殿下要見高大人。」
門房的人聞言頓時醒了神,道:「王爺稍候,奴才這就去通傳。」
林肆雖然一夜未睡,卻絲毫不覺得疲憊,整個人精神抖擻,與兩眼青黑的衛平形成鮮明對比。
等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裡面才算有了動靜,這次林肆學聰明了,並未騎馬,而是坐的馬車,他悠哉悠哉地坐在馬車裡喝茶,只留衛平在門口等候。
聽到動靜,林肆連忙下了馬車,做出一副一直在門口等候的模樣。
大門打開,高鑒邁過門檻走了出來,他身上穿著布政使的常服,走到林肆面前,行禮道:「甘肅布政使高鑒,參見肖王殿下。」
「高大人免禮。」
林肆伸手去扶,卻被高鑒躲了過去。
「不知王爺親自登門所為何事?」
林肆的臉色僵了僵,耐著性子道:「高大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過府再說吧。」
「下官行事磊落,實在沒什麼事需要避諱,王爺有話不妨直說。」高鑒說話時,身子微微弓著,眼睛看著地面,就好似要把地面盯出朵花兒來。
林肆上前靠近高鑒,小聲說道:「高大人,我知道你心中有氣,昨晚的事有些誤會,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腳,目的就是挑撥你我的關係,高大人可不能上當。」
「既然王爺說有人從中作梗,那這人是誰,現在何處?還有我的女兒……」
林肆打斷高鑒,道:「高大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還是進府再說吧,我保證給高大人一個交代。」
高鑒沉默地看了林肆良久,道:「夫人病重,恐過病氣與王爺,若王爺願意,我們就去布政使衙門吧。」
「好。」林肆連忙答應了下來,去布政使衙門,也總比站街強。
高鑒和林肆一起來到了布政使衙門,兩人在高鑒辦公的房間落座。
「王爺想說什麼?」
林肆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綁匪要的十萬兩銀票,我昨日清早便已準備妥當,且交給了零一,讓他去和綁匪交易。零一是我的暗衛,武功高強,就算對方是錦衣衛,也能輕鬆把人拿下。我原以為此事十拿九穩,沒成想零一竟然背叛了我,將銀票掉包,直接逃了,至今未曾找到他。」
「以何為憑?」
「高大人仔細思量,現在大事在即,不過區區十萬兩,我怎會因此得罪高大人,若是真兒因此出現意外,高大人勢必與我翻臉,這樣對我有何好處?」
「無論其中發生何種意外,綁匪已認定我們並無誠意贖人,真兒恐怕凶多吉少,王爺再說這些有何意義?」高鑒眼中浮現悲痛之色,道:「下官只有真兒一個女兒,若她出了事,下官便斷了香火,便是再努力又有何用?」
「高大人放心,我已派出打量人手,就算把蘭州城翻過來,也定將真兒找到。」林肆頓了頓,道:「若真兒當真出了事,我便將自己第一個子嗣,過繼給高大人,讓他給高大人養老送終。」
高鑒聞言頓覺不可思議,心中暗想:「這人是把我當傻子了吧。」
林肆好說歹說,甚至承諾要將自己的第一個子嗣過繼給高鑒,還拿出十萬兩銀票當做賠禮,才把高鑒安撫了下來。
看在十萬兩銀票的份上,高鑒讓人給林肆上了茶,兩人正喝茶,門外突然傳來通秉,「啟稟大人,肖王府來人,說有要事稟告王爺。」
「讓他進來。」
話音落下,房門被推開,一名身穿勁裝的男人從外面走了進來,來到近前行禮道:「屬下參見王爺,參見布政使大人。」
林肆出聲問道:「發生了何事?」
曲義躬身說道:「稟王爺,屬下等在西山山洞內發現一具女屍。」
「女屍?」林肆裝模作樣地看了高鑒一眼,隨即說道:「你是說在西山找到的?可能確定身份?」
「那女屍面目全非,看情況死了有幾日了,屬下也不能斷定其身份,不過在她的身上找到了一塊手帕,上面綉著一個『真』字。」
高鑒聞言臉色大變,猛地站了起來,道:「帕子在哪兒?」
男人從懷中掏出帕子遞了過去,道:「便是這方錦帕。」
高鑒顫抖著手接過手帕,不禁紅了眼眶,哽咽道:「這……這是真兒的……」
「不可能……」林肆也跟著站了起來,接過手帕看了看,不敢置信地說道:「這怎麼可能,真兒……我的真兒……」
高鑒兩眼含淚,悲痛地說道:「屍首在何處?」
「回大人,屍首就在外面。」
高鑒一把推開身前的林肆,抬腳便走了出去。
院子里放著一具女屍,屍體的旁邊站著兩名身穿勁裝的侍衛。高鑒徑直來到屍首旁邊,看著面前被划爛臉的女屍,悲痛地落下淚來,「真兒,我的真兒,你怎會變成這副模樣,都是父親不好,都是父親不好啊……」
「那日真兒出王府時,穿的就是這身衣服,難道真的是真兒?」
林肆臉上也是悲痛萬分,他蹲下身緊緊握住女屍的手,哽咽道:「真兒,怎麼會……怎麼會變成這樣……怪我!都怪我!若我那日陪你回家,你就不會出事,夠怪我啊!」
兩人跪在女屍面前,哭得稀里嘩啦,外人看著心裡發酸,只有他們心裡明白,這女屍根本不是高真兒,這眼淚也只是流給對方看的,兩個心思各異的人拼的不過是演技罷了。
哭了好半晌,兩人才平靜下來。
曲義連忙上前,道:「王爺,布政使大人,屬下除那塊帕子外,還在女屍的手中找到了這個。」
林肆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淚,看向曲義拿出的東西,道:「這是什麼?」
「這是一塊紅色的布,似是從衣物上撕扯下來的。」
林肆伸手接了過來,道:「紅色的布,衣服上撕下來的?」
曲義點點頭,道:「王爺,這布上的花紋屬下似曾相識,似在錦衣衛的常服上看到過。」
「你可確定?」林肆面色變得十分嚴肅。
「屬下見過,但並不確定,若是想確認的話,只能找到一件錦衣衛的常服比對一下。」
林肆轉頭看向高鑒,臉色陰沉地說道:「高大人,果然不出本王所料,這蘭州城中混入了錦衣衛,是他們抓走了真兒,並殺死了她,用以挑撥我們的關係,這幫人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錦衣衛!」高鑒憤恨地看著林肆。
林肆怔了怔,隨即反應過來,臉上儘是悲憤之色,道:「高大人,對不住,若不是因為我,真兒也不會死,我欠你一條命啊!」
高鑒踉蹌地站了起來,道:「來人。」
衙門的差役見狀連忙上前,道:「大人,屬下在。」
「把真兒的屍首抬回府去。」
「是,大人。」差役連忙上前,將女屍抬了起來。
「等等。」高鑒脫下身上的外袍,蓋在了女屍身上,隨後說道:「真兒,父親帶你回家。」
林肆眼看著高鑒脫下常服的外袍,蓋在女屍身上,心中不禁鬆了口氣,這說明高鑒信了他的話,已對朝廷死了心。
「高大人節哀!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千萬保重。」
高鑒沒理會他,轉身看向抬著屍體的差役,揮了揮手。
林肆也不在意,看著高鑒走出布政使衙門,隨後說道:「走吧,我們也跟過去看看。」
現在正是關鍵時刻,他可不能離開,獻殷勤、拉仇恨要兩手抓,兩手都要硬。可當他來到布政使府時,再次吃了個閉門羹。
看著面前緊閉的大門,林肆微微皺眉,沉思良久,轉身離開。
布政使府內,李秋娥看著面前的女屍,道:「看身形確實有幾分像真兒,還有這穿衣打扮也有七八分的相似,再加上咱們真兒身上沒胎記,若不知早知真相,說不準還真就信了。」
高鑒冷哼一聲,道:「為了騙我,他真是費盡心思。」
李秋娥慶幸道:「還好真兒平安回來,否則咱們還不得被他耍的團團轉。」
高鑒冷笑著說道:「光憑一塊不知哪來的紅布,就說是錦衣衛常服上撕下來的,真是可笑!試問若真是錦衣衛,一個弱女子怎可能近得了他的身,還從他身上扯下一塊布料而不被發現,真真是錯漏百出,把我當傻子了。」
「老爺,那您接下來該怎麼辦?」
「既然他愛演,那咱們就陪他演下去,吩咐下去,準備白事。」
「好,聽老爺的。」
下午時分,布政使府便掛上的白布、白燈籠,府中的下人也換上了白色的孝衣,全府上下籠罩在悲傷之下。
那女屍在靈堂停靈七日,隨後便被連人帶棺材,運回高鑒的老家西寧,這來回一折騰,就是一個月過去。
停在陝西的巡撫郭江等人,立即動身前往甘肅。
在他們動身之際,林肆也收到了消息,即刻去找剛從西寧回來的高鑒商議對策。
「一月不見,高大人消瘦了許多。」在說正事之前,總要說幾句場面話,拉進彼此之間的距離。
高鑒嘆了口氣,道:「真兒一走,彷彿帶走了下官的精氣神,現在做什麼,都覺得提不起精神。」
林肆眉頭微皺,道:「高大人此言差矣,真兒是枉死,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必須為她報仇才是。」
「報仇?」高鑒微微怔了怔,隨即說道:「我們沒有證據,要如何報仇?」
「無需證據,只要高大人一句話,本王現在就起兵,為高大人為真兒討回一個公道。」林肆說的信誓旦旦。
「王爺,下官現在已沒了子嗣,身後事都沒了指望……」
林肆打斷高鑒的話,道:「本王曾答應過大人,本王的第一個孩子過繼給大人,讓他為大人養老送終,本王決不食言。」
「王爺的子嗣那是天潢貴胄,又怎能過繼給下官,王爺莫要拿下官開心。」
「本王一言九鼎,絕無虛言!」林肆神色鄭重,「若大人不信,本王可與你立下字據。」
高鑒一怔,心中想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兒子,這個肖王真是想當皇帝想瘋了。」
見高鑒不說話,林肆接著說道:「不瞞高大人,王妃已然有了兩個月的身孕,若大人願意,待王妃生下孩子,便過繼給大人。」
高鑒沉吟了一會兒,道:「下官實在不敢高攀,若王爺不棄,便將那個孩子過繼到真兒名下吧。待王爺事成以後,還請遵守諾言,封真兒為皇后,封真兒的孩子為太子。」
無論林肆將來如何,他的兒子都是天潢貴胄,若被林扈知道,他竟敢把皇孫當兒子,那還不活剮了他。
林肆眼睛一亮,道:「好,就按大人說的做,待孩子出生,本王便做主將他過繼到真兒名下,這樣真兒也就有了骨肉,她的牌位也有人供奉,還是大人想的周到。」
高鑒嘆了口氣,道:「這也是無奈之舉。」
林肆見狀回歸正題,道:「剛剛接到消息,郭江已帶人從陝西出發,正往甘肅而來,我們該想辦法應對。」
高鑒反問道:「王爺打算如何?」
「郭江是父皇一手提拔,收買的可能性很低,況且父皇已有警覺,本王以為起事的時機到了。」
「起事?」高鑒心中盤算著時間,道:「可是太后那邊有了消息?」
「太后剛剛送來消息,魯王、信王、肅王將帶兵配合我們起事,再加上甘南各部落的兵力,能達到三十萬之多。眼下最緊要的事便是牛力的態度。」
高鑒心中暗驚,沒想到竟還有魯王等人參與其中。
「王爺放心,牛力那邊有我,下官定說服他為王爺效力。」
「形勢緊急,大人還需儘快行事,以免節外生枝。」
「三日,王爺給下官三日,下官定說服牛力。」
「好,有大人這句話,本王就放心了。」
「那郭江等人,王爺打算如何處理?」
「梁大鈞在地下很是孤單,不妨送他們下去做個伴。此事交給本王處理,大人專心應付牛大人便可。」
「下官遵命。」
西城大宅內,楊瀟腳步匆匆地從院外走了進來,徑直來到書房門前,抬手敲了敲門。
「進。」
楊瀟推門走了進去,行禮道:「主子,剛剛收到京都的消息。」
楊瀟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封密信,遞給林西。
林西接過密信仔細看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笑著說道:「出來三月有餘,終於到了收尾的時刻。」
「主子的意思是……」
「這是父皇的手諭,讓我們率兵勤王。去叫焦戰過來吧,我們商議接下來要如何應對。」
楊瀟應聲,轉身去叫焦戰,剛打開房門,就看到焦戰正站在門口,下意識地說道:「你在偷聽?」
「偷聽什麼?我剛過來,你就開了門。」
「這麼巧?」楊瀟眉頭微皺,顯然是不信。
「信不信由你。」焦戰淡淡地看著他。
「好了,讓他進來吧。」林西無奈地笑了笑,這兩人之前還心心相惜,也不知是從何時起,氣氛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楊瀟沒再多說,側身讓他進來。
焦戰邁過門檻走到近前,行禮道:「見過主子。」
林西揮揮手,將手裡的密信遞給他,道:「父皇的手諭。」
焦戰連忙雙手接過,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道:「主子想如何做,直接吩咐便可。」
「雖然肖王謀反證據確鑿,但外界並不清楚,所以在肖王起事之前,我們還需隱藏。從陝西調兵,夤夜行軍,白日休息,化作平民進入甘肅,在天水集結。郭江等人按原計劃進甘,由錦衣衛暗中保護,確保他們的安全。」
林西沉吟了一會兒,道:「零一在哪兒?」
焦戰答道:「在別院。」
「肖王若要起事,甘南諸部落的軍士將會是主力,並非因其數量,而是其悍不畏死的素質,而維繫肖王和諸部落患者的人,是胡憲宗。這幾日,他必定會有所行動,務必在他出城后,將其及保護他的暗衛擊殺,由楊瀟替代,切記不能留活口。」
焦戰出聲問道:「主子的意思是讓零一參與此次擊殺?」
「他想將功折罪,就要拿出誠意。他是暗衛中的一員,對那些人最為了解,有他參與,能事半功倍。」
楊瀟擔憂道:「主子,此次行動事關重大,若他事到臨頭突然反戈,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所以此去也是對他的試探,待出發前,去跟三娘要點葯,讓他服下,若他是真心投誠,那便給他解藥,若心懷鬼胎,那就怪不得別人了。」
楊瀟點點頭,道:「是,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