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即便是張墨腦海里早有想到過這種場景，但此刻見到仍是感到觸動很大。

「胡亮」

「到」胡亮有氣無力的回應道，他被張墨摔得不輕。

「咦？他們兩個是誰？」在點完名之後士兵們發現了張墨兩人外來者，一個士兵警覺的望著張墨和林曉雅兩人質問道。

「是在路上發現的兩個倖存者。」吳子威解釋道。

「倖存者？」士兵不由嘟囔著重複了一句，看著張墨兩人道：「你們倆，先跟著他們去那邊體檢，然後再到這裡來登記，聽明白了嗎？」

張墨點點頭，跟隨著吳子威他們向著一間原本是警衛室的屋子走去。

體檢，這點他早有想到，即便是威哥他們不檢查身體的話也會有士兵檢查的，畢竟這是個有可能被感染成喪屍的時期，沒人會大意。不過當時那個胡亮明顯就是貪圖林曉雅而已，所以張墨才出手教訓的，而此刻他對於檢查沒有任何異議，聽從士兵的要求檢查就是了。

「營長好！」

「好。」

而這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傳來，張墨扭頭望去，他看到了錢森的身影。

而錢森剛好也望過來，兩者目光相對，張墨的目光是平靜的。錢森先是一怔，既然有心慚愧，然後露出喜色大步走了過來：「張墨小兄弟，你還活著！」

張墨原本並沒打算見錢森，不過既然被對方看到了，他也沒有打算閃躲，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是啊錢營長，僥倖活下來了，算我命大。」

「站住！」一個士兵連忙舉著槍攔下張墨，擋在錢森身前。

張墨還未說話錢森便先發怒了：「你們退下。」

「營長，不可以啊！這個倖存者剛從外界進來，還不能確定他有沒有被感染。」

「不用查了，他是進化者。」錢森直接道。

「可是」

「可是什麼？回到你崗位去。」

「是！」

錢森一句話免了張墨的體檢，張墨也沒有矯情，畢竟他也不想光著屁股讓大男人摸來摸去的。

錢森走到張墨面前，包含歉意的道：「小兄弟，真對不起」

張墨沒有說話，他知道錢森是指在逃出縣城之後時他被舔食者抓走他們沒有停車救援的事情。這事張墨要說沒有怨言是不可能的，他救了錢森兩次，錢森卻在他需要的時候頭也不回的離開，擱誰誰也會寒心的。

雖然他知道錢森肩上的使命讓他不能夠停下，但他也不免心生間隙，從錢森身上發生的事情上能夠看出端倪，張墨便一直對國家、軍隊抱有保留態度，本著不得罪也不依靠信任他們的原則，自己的力量才是根本。

他張墨沒有被拋棄了還忠於熱愛他們的想法，即便有人有，那是英雄、俠之大者，為國為民。張墨敬佩他們，但對不起，他做不到，他不是英雄，也沒想過要當英雄，他想要的不過是在這混亂的末世好好活下去而已。

張墨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詢問道：「馬院長和馬蓉蓉在基地里嗎？」

「嗯，他們都很安全。」錢森點頭道，但並未多說，馬德容現在已經屬於重要人物了，所有有關的信息都屬於機密，都不可隨意透露出來。

「我能不能見見馬院長？」張墨問道，他很想見見馬德容，因為他認識的人裡面只有馬德容對g病毒有更深入的研究，而張墨想要生活在末世，就必須要對g病毒更多的了解。

「這個」錢森略感為難，在張墨想開口說『算了』的時候他點頭道：「好吧，我儘力給你安排下吧，算你還你的恩情。」

「謝謝。」張墨道謝，卻是在下意識的疏遠和錢森之間的距離。

「我帶你找個地方安頓吧。」

「不用了，院子這麼大我隨便找個地方休息就可以了。」張墨隨意道，他估摸著這麼多人都睡在冰冷的外面，自己沒有道理會被安排在室內。

「誰說讓你睡外面的。」誰知錢森卻詫異地道。

張墨一怔，錢森難道也有徇私的時候？不過他又很快他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顯然，錢森是個公私分明、說直白點就是個一根筋的人，不可能會給他徇私、優待的。

「所有的進化者都被安排在室內的，你也是進化者當然也要在室內了。」

張墨撇撇嘴，自己果然猜對了，錢森才沒那熱心腸呢，不過張墨倒把自己進化者的身份給忘了。其實也不怪他，畢竟末世爆發的時間還不長，張墨的潛意識心態里自己仍然是一個普通人而已，說不定看到市長、省長這些曾經的大人物后還會氣弱呢。

「好了，跟我走吧。」

「等等。」

張墨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回到了之前的地方，他對隊伍中正眼巴巴看著他的林曉雅道：「小雅，我完成對林城的承諾了，把你安全的送到了人類倖存者這裡，不過咱們也要分開了，在這裡自己注意安全，有麻煩的話可以找下錢森營長幫忙。」

張墨的聲音不大，但足以讓周圍的人聽到，他這麼說是為了警告周圍那些對林曉雅抱有非分想法的人，特別是胡亮，他在警告他們不要對林曉雅下手，張墨和林曉雅相處這幾天也熟悉了不少，張墨對她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在這末世中自己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墨哥，謝謝你。」林曉雅感激道：「要不是你我早就死在」

「不要提那個了，都過去了，沒事的。記住，要好好活下去！」

「嗯，墨哥！我會的！」

「那好，我先走了。」

和林曉雅告完別，張墨這才在周圍人艷羨的目光中跟著錢森離開了這裡。

張墨。錢森連帶錢森的一個士兵三人一同走過巨大的場地，周圍無數的人們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各個臉色發青，像是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突然，一個帳篷或許是由於沒有固定好的原因徒然間被一陣風颳起，一對中年夫妻頓時暴露在寒風中，兩人露出驚恐的神色。

那頂帳篷飛出了十餘米，落在地上，頓時引起了周圍數十個沒有帳篷的人的瘋狂爭搶，甚至大打出手。

那對夫妻更是拼著命往前擠著：「那是我們的帳篷！是我們的帳篷！」

然而卻沒有人會理睬他們急促的喊叫，都在爭搶著帳篷。

打鬥！推搡！踩踏！

「住手！」

有士兵跑過去阻攔，而人們卻都瘋了，這些天在寒風中快凍僵了，此刻有帳篷他們自然紛紛紅著眼睛爭搶，根本沒有一個人肯放手。

「是我們的帳篷！還給我們！」那對夫妻聲嘶力竭地叫著。

刺啦！

帳篷被無數人的拉扯下，忽地四分五裂，人們都不由怔了怔神兒，半響，他們拿著手裡的碎片臉色黯淡地嘆了一口氣，重新回到了之前的地方蜷縮起來，也有人拿起被撕裂爛的帳篷披在身上，聊勝於無。

場地上重新安靜了下來，還有許多有帳篷的下意識再次固定自己的帳篷，除了寒風外就只剩下了這對夫妻彼此不甘地埋怨聲了。

「走吧。」

張墨點點頭繼續跟隨錢森前進，再次走過一個場地，在人群中他看到了一個蒼老的老人正拿手蹭著地面上的一點饅頭渣，他將地上的饅頭渣小心翼翼的掃進手心，摻和著塵土一同咽進了喉嚨，然後老人便是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張墨感覺鼻子微微有些發酸。

「媽媽，我冷」

他又看到了場地上一個年輕母親抱著自己凍得小臉通紅的孩子，她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棉衣，卻擋不住從四面八方鑽進衣服縫隙進來的寒風。

「媽媽，我冷」女人懷裡的孩子吐字不清的說道，兩行清淚順著女人的臉龐滑下，她緊緊摟著自己的孩子：「壯壯乖，壯壯乖有媽媽在，有媽媽在是媽媽對不起你」

張墨停下了腳步，他怔怔望向這對母子、劇烈咳嗽的老人，拳頭緊握。

「走吧。」錢森再次開口道。

張墨這次卻沒動，他感覺一股的怒火直衝嗓子眼，他直視錢森：「為什麼？」

「什麼？」

「你沒看到她的孩子已經凍成什麼樣了嗎？你們住在屋子裡，就讓他們在外面凍著？你們還有良心嗎！？」

錢森一窒，他搖搖頭只說了一句：「你不懂。」

「我不懂？那能不能請你告訴我呢？」張墨再也忍耐不住，冷笑著：「在返回的路上那個眼鏡男被舔食者抓走時，我無話可說，畢竟你的士兵也是命；而我被舔食者抓走時你也沒救我，我同樣也沒有怨言。但為什麼？這些人你為什麼不照顧他們？你看不到嗎？這只是個還不到三歲的孩子啊！他或許在被喪屍咬死前就會被活活凍死的！」

「張墨，注意你的身份。」錢森身旁的士兵頓時厲聲道。

「滾你媽的！」

張墨眉頭倒豎，眼神更是冷冽無比，如同一頭擇人而食的豹子，讓那個出聲的士兵噤若寒蟬，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

錢森揮揮手示意身後的士兵退下，他嘆道：「我們當兵的就不是人了嗎？我們當然也不想這樣做，但是人們的人心、人性你想過沒有？

對，我們安排這對母子、那個老人並不難，而一旦我們安排他們進入為數不多的室內后，那其他人呢？剩下的這上萬人會怎麼想？他們答應嗎？不，他們可不會考慮那對母女和老人究竟可不可憐，他們只知道在外面冷！一旦他們不滿暴動起來的話，那時候情況只會更糟！！」

張墨怔住了，半響，他嘆了口氣，什麼也沒再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