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反派兼演員的自我修養
反派是什麼，就不必贅述了。
大約就是給主角送經驗、送裝備、送人頭的存在。
而且，按照捲軸里的這篇故事，宰相沈堅和大將軍沈龍符會是最終的boss。
再對照現實，沈府上下把持朝政、架空皇權，擺明了要謀朝篡位的節奏，妥妥的大反派。
至於沈夜自己，在捲軸故事裡的定位，充其量就是一個小boss，還是給主角當墊腳石的那種！
如果是讀者，自然很期盼看到主角幹掉一個個boss，登高位抱女主走向巔峰。
但現在自己成了反派boss，還預見了未來的發展，自然不能再允許悲劇出現！
根據故事的脈絡，主角寧平安，也就是那位門房的兒子，從侯府里逃出去后，隱姓埋名，在小隆山亂葬崗上當收屍人，並機緣巧合修習了詭道。
然後他結識了一個決心冒死去刺殺沈堅的武道高手，武道高手很欣賞主角，於是和主角簽下了血契約。
最終武道高手事敗被殺，主角履約給人收屍，獲得了通靈的技能，領悟了更超凡的功法……對，就是沈夜跟洪舟、江嬙他們說的那個故事版本。
而書里的沈夜，本來應該在這個日子從北陵幽冥殿回歸聖京進行及冠禮的。
彼時，修行有成的主角，已經救下了洪舟，並加入了山河會，根據天秀先生的計策，主角和女主角江嬙他們在半道上截殺了沈夜！
就此，書里的沈夜在痛苦折磨中慘死！
目睹這段劇情，沈夜當時就氣抖冷了。
這個社會還能不能好了，我們反派到底要怎麼活著你們這些正派和讀者才滿意？！
這個世界到處充斥著對反派的壓迫，反派何時才能真正的站起來？！
於是乎，不甘心坐以待斃的反派沈夜，就先站起來了。
他提前半年多悄然返回了聖京。
經過一系列的謀划運籌，他取代故事主角成了小隆山的收屍人。
沒多久，山河會在小隆山起事，被朝廷及時獲悉並派兵鎮壓。
沈夜冷眼旁觀，等戰事結束后，就效仿主角的劇情路線從亂葬崗里「救」下了洪舟。
根據故事的人物設定，洪舟這人很忠義正直，想威逼利誘他是不可能的，只能忽悠。
近半年光陰，他都在跟洪舟演戲，就是為了獲取洪舟的信任，然後引薦他加入山河會，直到將這伙亂黨一網打盡！
有這麼秀的演員自我修養，全因三個因素。
第一，山河會不僅想謀害自己，還想謀害自己那些善良可親的家人，必須斬草除根！
第二，山河會裡有這篇故事的女主角之一，就是江嬙。
對於這個女主角，沈夜的態度很明確：殺之而後快！
前世時，他也曾看過一些穿越到影視小說世界成為反派的故事，十之九八都會出現重生成反派的新主角，各種跪舔策反原來的女主角。
他只想說，舔你家泰迪的OO去吧！
都重生了還舔，難怪舔狗不得好死，是覺得天底下的女人都死光了只剩女主角了嗎？
還是覺得女主角高冷孤傲發怒的樣子很可愛？抑或被女主角辱罵憎恨挖苦很帶勁？
沈夜可沒受虐傾向，舔是不可能舔的，兩輩子都沒主動舔過誰，只有被動的。
況且他都是王朝頂級權貴家的公子了，還愁沒有漂亮女人投懷送抱？
就說身邊的絕色美婢，不僅知情識趣、溫柔體貼，還能各種花式舔。
漂亮的女人享用不盡，一個敵對立場的女主角不趁早殺了難道還等自家開席？
至於第三個因素，也是最重要的因素。
沈夜想引出故事的主角寧平安！
當時回聖京的路上，沈夜就籌劃著對主角先下手為強。
因此他回到聖京的第一件事，就是率人前往小隆山，想直接弄死主角。
結果一群人在小隆山蹲了兩天兩夜，作為收屍人的主角都沒出現。
沈夜察覺到不對勁，派人打聽，找到了主角的住處，才發現主角寧平安已經於三天前搬離了。
劇情走向改變了？
沈夜再次打開天書捲軸，果然，原來的故事消失了，又有新的內容在天書上生成。
「寧平安察覺到有人監視，心生警兆，懷疑是仇家發現了自己，於是連夜收拾細軟離去……」
至於是怎麼被發現的，故事只有一個泛泛的大概，沒有詳細提及。
但這讓沈夜發現了，天書的故事走向，未必會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
能被天書定義為故事的主角，寧平安想來是有天大的福緣氣運加身。
大約就是所謂的主角光環了吧。
總之，這是一個有血有肉且雙商在線的主角，而不是流於紙上的「文字體」。
當沈夜試圖通過新的劇情「追蹤」主角的下落時，剛用意念繼續打開捲軸，他就吐血了。
冥冥之中，他獲得明悟，知道這是自己強行要窺破天機導致的。
泄露天機要折福減壽，窺探天機也是如此。
想要看下文，要麼拿命看，要麼拿福緣氣運交換。
無奈，沈夜只好先將計就計，把主角住處所在村莊的村民都換成自己的人馬，天天陪著洪舟演戲，順便守株待主角。
然而，女主角都嗝屁了，主角仍舊遲遲沒有登場，看來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但沈夜始終是樂觀的，略帶難度的副本，讓故事變得有趣了。
「公子，接下來你就不用再去村莊演戲，可以長住府里了吧？」立春輕聲道。
沈夜懶洋洋的嗯了一聲。
這半年時間，他住在聖京城外的偏僻村莊，白天修行練功，夜晚去亂葬崗撿屍體，除了卧底演戲，也是為了和新家人們、聖京各勢力保持合適的距離，去觀察去試探去熟悉。
就像一隻剛到新家的小奶貓，大體會小心翼翼的去融入適應。
他時而也會覺得惘然，甚至不真切，畢竟從前作為亡靈荒魂，近乎喪失了情感，連時間都沒了概念。
重生了將近一年，他依舊覺得自己的情感有障礙和缺失，只有和家人在一起時才能感到些慰藉。
因為家人樂觀，所以他也樂觀，大家都覺得眼下的生活很行很有盼頭，謀朝篡位，指日可待。
恍惚中，一陣清風拂起了車廂窗戶的帘子，一瓣桃花順著空隙飄落在了他的臉上。
立春伸出手，準備幫他拿掉，他卻忽然坐了起來，拉開了帘子。
他看著窗戶外、春光下的喧鬧街頭，感受到勃勃生機。
一團溫煦的氣流撲在面上，滲入心脾，會心一笑。
嚴格意義上，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場春天。
荒魂時的混沌歲月，就權當做一場冗長的夢境吧。
臉上的桃花瓣飄零落下，夢裡花落已忘了有多少。
……
車隊駛出聖京內城，又出了外城門，半天光景，抵達了一座地勢偏低的山丘前。
這裡就是小隆山，北倚著滾滾赤江，南望著國度聖京。
時值陽春，山野儘是花簇草擁、萬綠千紅的景緻，又有嶺峰縱橫，錯落交織。
按說如此良辰美景，這裡應該是個游山踏青的好場所，然而卻是人跡罕至。
因為這裡有著名的亂葬崗！
沈夜沿著山路，拾級而上。
婢女和護衛們緊隨在前後。
來到山腰處的平地，那裡已經站了一群官兵。
見到沈夜，官兵們連忙欠身行禮：「公子！」
沈夜走到他們當中，地上放著幾張捲起的草席。
「都死透了吧？再看看。」沈夜頷首道。
官兵們立刻拉開草席，呈現出幾具屍體。
沈夜的目光一掃，落在了江嬙的屍體上。
「稟告公子，小的都仔細查驗過了，都死得不能再死了。」仵作上前彙報。
說著，仵作偷偷打量了一眼沈夜的小白臉，只覺得聲音和身形似有些熟悉。
沈夜看著他，微笑道：「你認識我？」
之前他在這收斂屍首的時候，這個仵作經常從城裡拖著處刑完的屍體過來丟棄，彼此有過一些照面，只不過他一般都戴著斗笠，加上見面時都是夜裡，具體相貌卻不曾讓仵作看見過。
仵作趕忙垂頭，誠惶誠恐道：「小的……小的怎敢高攀公子。」
沈夜稍抬起手，對著他招了招。
仵作一時間不解其意。
立春提醒道：「我家公子要借你的鏟子用一用。」
仵作揣著驚疑，趕忙將鏟子遞了過去。
沈夜接過後，又看了眼旁邊已經挖好的土坑，抬起腿，一腳將江嬙的屍體踢進了土坑裡。
接著，他駕輕就熟的用鏟子挖土填埋屍體。
仵作和官兵們看得目瞪口呆。
立春和護衛們卻是見怪不怪。
他們知道沈夜修的是詭道，需要經常與屍體打交道。
而且沈夜之前曾和江嬙簽下血契約，承諾會給她收屍。
如果食言，江嬙的亡靈就會化作血靈，向沈夜復仇索命！
但只要能履約，對於詭道修行者卻是大有裨益的。
除了之前提過的，能讓九品收屍人有機會進階八品的通靈者。
而且，即便已經有了通靈的能力，這麼做也能獲取死者殘留的福緣氣運！
甚至，修到了詭道七品的詭道夫，還有一定的概率將亡靈收到麾下、以供驅使。
沈夜就是詭道夫。
不過他並沒打算契約江嬙的亡靈。
他對江嬙僅有的興趣，就是女主角身上的福緣氣運。
既然是故事的女主角，想必福緣氣運是不少的，可以拿來「訂閱」天書捲軸的故事。
另外，這麼做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原因。
普通的詭道夫基本只能契約一個亡靈。
而他已經有一個了，那就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