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 67 章
第67章
頭痛欲裂后,緊跟著一陣昏昏沉沉。趙玉珠甩了甩不清醒的頭,一路扶著東西,踉踉蹌蹌摸到了床榻。
歪倒在床,沒一會,恍恍惚惚,陷入了一個夢境——
「……聽聞晉王殿下有個指腹為婚的表妹呢。」
「真的?難怪聖上這些年屢屢賜婚,均被晉王婉拒,原來心裡頭裝著表妹啊。」
「不僅如此呢,晉王後院連個通房、侍妾都沒,乾淨得很,知道為何么?」
「為何?」
「聽聞晉王母族,有個祖傳的規矩……一夫一妻制,連身子都得忠於伴侶,一生只能與一人發生關係。」
「嘖嘖嘖,那這表妹可幸福了,能獨佔晉王殿下一輩子啊!豈非活成了話本子里最最甜蜜的……一生一世一雙人……」
夢境里,白霧繚繞,隱隱瞧見兩個滿頭珠翠的少婦,提著花籃正沿著繁華大街漫步,邊走邊絮絮叨叨。
忽地,夢裡霧氣散開些,趙玉珠視野更開闊……驀地,趙玉珠瞪大了眼,驚見走在兩個嘮叨少婦前面一些的,居然是——
一身黑色勁裝佩劍的自己!
「趙玉珠」一頭烏黑秀髮挽起,幾根雕花的木簪子固定住,鬢間垂落的幾縷髮絲,輕輕搖曳在寒風中。玉白小手搭在腰間佩劍上,身穿黑錦衣,英氣逼人得緊。
可這樣一身英氣的「趙玉珠」,卻黛眉凝憂。
一眼望去,便知她心事重重。
忽地,「趙玉珠」前行的腳步一頓,繡花鞋踩在一片枯黃的落葉上,伴隨著「嘎吱」一聲響,徹底僵住不動了。
順著她目光望去,只見前方——
人來人往的繁華街頭,沈白霜羞澀低頭,薛妖從枝頭摘下一朵俏麗紅梅,柔柔地簪在少女鬢間。
沈白霜一身白色狐裘披風,薛妖一身玄色四爪蟒袍錦衣,她小鳥依人地站在他身前,兩人在冬日暖陽下美得像一幅畫。
狠狠刺痛了「趙玉珠」的眼。
「趙玉珠」蔥白小手顫抖地握緊劍頭,過於發顫,劍身發出了「噹噹」的晃動,情緒顯而易見地激動起來。
此時,身後又飄飄渺渺傳來那兩個少婦的驚嘆聲。
「喲,那不是晉王殿下嗎?身邊那個嬌俏動人的小姑娘,就是他打小指腹為婚的表妹?」
「想來是了,親手簪花呢,這樣曖昧的舉止,除了對未婚妻也萬不可能對旁人做呀……」
「瞧這架勢,怕是要成親了。」
「可不,晉王終於要有晉王妃了……」
細碎的話語裹著寒風,冷冷地灌入「趙玉珠」耳里,她強撐的眼眶泛了紅,裡頭轉著酸楚的眼淚。
最後,哭著咬唇掉頭跑走……
「不,不!」紗帳下,趙玉珠陷在夢境里出不來,額頭冒出細密汗珠,順著鬢間濡濕了秀髮,雙手激動地攥緊身下的褥子,小腦袋不安地左搖右晃,一聲一聲痛苦地呼喊。
「不……」
不知過了多久,趙玉珠終於驚呼一聲坐起身來,大口大口喘著氣,卻依舊呼吸不暢,胸膛里的心彷彿被一隻大手攥緊了,死死地攥,狠狠地捏,讓她喘不過氣來。
夢境里,「薛妖要迎娶沈白霜」的痛楚,絲毫不減,清晰地刺痛著現實里的趙玉珠。
床上,抱腿干坐了小半個時辰,趙玉珠的情緒依舊沒有絲毫轉好的跡象。
上一世的記憶,不知為何,有關薛妖的那部分殘缺不全,多數是空白。
剛重生歸來時,她以為是自己嫁去了東宮,從此與薛妖再無瓜葛所致。
可通過方才的夢境,趙玉珠忽地記起了一部分之前遺忘的事——
上一世……後來的她,居然以「死士」身份來到了晉王薛妖身邊,長期的相伴,讓她不知不覺愛上了薛妖。
可上一世的薛妖只深愛表妹一人,無數世家貴女前仆後繼想搶奪晉王的心,都搶不回來。
也包括她!
突然增添了這樣一段不愉快的記憶,趙玉珠只覺內心鬱悶到要爆炸!
下榻,猛灌了幾盞涼茶,才勉強壓抑住煩躁的情緒。
但依舊不爽。
「砰」的一聲,手中茶盞重重拍在八仙桌上,恰巧震落了懸在桌沿的信,飄落在地。
正是沈白霜的信,上頭的「指腹為婚」四個字,讓趙玉珠眼皮狠狠跳了跳。
直接抬起繡鞋,一腳踩踏上去。
發泄似的在信紙上跺了兩腳。
隨後,趙玉珠來到床邊,從鴛鴦戲水的枕頭下,抽-出那根「沈彥之」紅皮鞭,提在手裡就出了軍營。
迎著夕陽的餘暉,趙玉珠順著小徑往山坡上爬。
一路用力踩得落葉「嘎吱」「嘎吱」地哭泣,一路又泄憤似的,揮舞著手裡的「沈彥之」紅皮鞭,把沿路兩側的矮木叢揍得「嘩啦」「嘩啦」直求饒。
充分發泄著心頭的鬱悶!
直到手腕揮得沒了勁,腳腕也發了酸,少女才沒再折騰了,站在坡頂,極目遠眺,將坡下的軍營和泛黃的平原一覽無餘,大抵是視野廣闊,令人心曠神怡。
趙玉珠悶悶的胸口,終於舒暢了一些。
天上的火燒雲很快從西邊褪去,眼瞅著夜幕降臨,趙玉珠也不便在郊外長久逗留,要回去時,居然發現另有一條下山路,雖說繞得遠了些,也偏僻了些。
但放眼望去,沿途尚有零星盛開的各色野花,賞心悅目。
毫不猶豫,趙玉珠順著這條沒走過的小徑,下坡去。
不想,半途居然撞上了一對野鴛鴦——
透過樹影稀疏處,相擁在那的男女,赫然是哥哥和傅綠櫻!
趙玉珠腳步一頓,霎時尷尬地僵在那。
一處隱蔽之地,半黃的小草隨風搖曳,趙靖與傅綠櫻相對而坐,大掌箍在她腰間。
紅唇越湊越近。
「櫻兒,可以嗎?」
傅綠櫻沒吭聲,只嬌羞地閉了眼,見她雙頰染了紅暈,美得不可方物,趙靖再沒能抑制自己內心的渴望,急切地親了上去。
此時,趙靖剛從城門外打完一場小型戰役歸來,大獲全勝的趙靖先是激動地碾壓她唇瓣,后是含住她鮮嫩的舌尖,似乎要通過唇和舌,將心裡頭的興奮盡數傳遞給她……
不知不覺,趙靖解了披風往半黃的草地上一鋪,把姑娘壓在了上頭。
「可以嗎?」
就在趙玉珠反應過來,臊紅臉要往回撤時,山風再次刮來哥哥的呢喃聲,喘息中尾音帶著點點顫意,似乎害怕心愛的姑娘會拒絕。
聞言,趙玉珠腳步一頓,哥哥這是什麼意思?
趙靖突然錯開唇齒,微喘著撐在傅綠櫻上方,見她雙眼迷離、臉蛋羞澀沒答話,又急急補充了一句:「等戰爭徹底結束,我就三媒六聘、風風光光娶你進門……」
這給的是一顆定心丸。
趙靖一言九鼎,從不食言。
傅綠櫻自然是信他的,遂,面對男人再一次顫音詢問「可以嗎?」傅綠櫻強忍內心的羞意,幾乎顫著眼睫毛,雙臂攀上了趙靖脖子……
很快,傳來一聲悶哼。
傅綠櫻哭了。
隱忍的哭聲裹挾在風裡,傳入趙玉珠耳里,又透過枝椏縫隙,隱約瞅見哥哥急切的動作后,猛然回過神來的趙玉珠,滾燙著麵皮躡手躡腳溜走。
怕發出聲響,所以趙玉珠輕手輕腳溜得極其緩慢,這個過程也就讓她偷聽到了更多低泣聲,以及哥哥那句喘息的詢問「很疼嗎?」
直到逃出很遠,已經飛奔至山腳下了,趙玉珠腦海里還時不時回放,哥哥迫切地讓傅綠櫻成了他女人的一幕。
因為深愛——
所以,哪怕受戰時所累,哥哥都還未來得及與傅綠櫻辦下定親手續,也絲毫不妨礙他急切地佔有了她。
可自己和薛妖呢?
床笫間纏綿的次數不算少,因著她中了葯,半月必有一次,可最最關鍵那一步,薛妖從未給過她。
每回都是他手指代勞。
換言之,她眼下是不是「處」,不好定論;
但薛妖,卻是貨真價實的「處」!
趙玉珠捂著胸口憋得慌,她不得不承認,夢境里那番話——
「晉王母族,有個祖傳的規矩……一夫一妻制,連身子都得忠於伴侶,一生只能與一人發生關係……」
到底是影響了她。
薛妖始終不願意與她發生實質性的關係,是因為……她終究不是他心底認可的、能相伴一生的妻子么?
甚至,她和他的退親文書都未撕毀,還完完整整躺在木匣子里。
思及此,趙玉珠死死捂住胸口,心頭騰起幾分委屈。
這一夜,極度憋悶的趙玉珠沒回軍營,抱著膝蓋孤零零坐在山坡上,眺望頭頂的蒼涼孤月,在初秋的夜風裡枯坐了半夜。
直到蔣璇尋到了她。
【溫馨提示啦,上一世的畫面,另有隱情。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沈白霜都是挑撥離間的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