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陶淵明看向那落在地上，以手捂住心口的粉衣少女。
那一件從他們初見時就穿在她身上的粉色廣袖留仙裙也片片凋零。
陶淵明也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彷彿他的心裡也在劇烈地絞痛著。
痛不欲生！
粉衣少女小桃身體逐漸變回成一棵普通的桃樹。
陶淵明聖人手中的文光劍也消散開來。
如果此時，有人用「心眼」去探查，就會發現。
他體內的天地靈氣迅速消散。
變得與他那一具垂垂老矣的身軀一樣。
陶淵明原本精神矍鑠的臉上，皮膚肉眼可見地迅速灰暗下來。
他從一個鶴髮童顏的老人，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凡人。
正如其他人猜測的那樣，小桃的成道根基是《桃花源記》的正本。
陶淵明以人族之軀，能夠活千年就是為此。
他親手斬斷了小桃的樹根，斷了小桃的修行路。
同時也斷了自己的生路。
這也是他陶淵明的選擇。
就在這時。
「賈晟，你——去死！」
所有人的目光驀然轉向李浩然的方向。
李浩然在交出驚聖詩之後。
他驀然回身，一掌狠狠朝著化身漆黑鬼物的賈晟拍去！
鬼道修鍊者可以用鬼氣侵蝕文道修鍊者。
輕則氣運受損，重則會被鬼魂直接奪舍心神。
即便是道家的文道修鍊者稍有不慎，都會翻車。
賈晟所化的漆黑鬼物頓時求之不得，用力扔開身前的糜玥。
「砰！」
他與李浩然猛然對上一掌。
漆黑鬼爪與李浩然對轟一記！
賈晟胸口即便還插著糜玥的那柄匕首，依舊冷笑道。
「李浩然，你是沒有跟鬼道修鍊者打過嗎？」
「居然送上門來，給我的鬼氣侵蝕！」
他忍不住嘲諷道。
「你的靈氣都寫那首驚聖詩了！」
「你拿什麼來殺我？」
賈晟話音剛落，忽然目光就一動。
他驀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浩然是因為什麼原因被文廟敕封的聖前解元？
因為他協助聖人楊雄，斬殺了奪舍臨凡的鬼道人公將軍張梁！
他怎麼可能沒有跟鬼道修鍊者打過？
放眼整個不惑境文士，恐怕不會有人比李浩然更熟悉鬼道修鍊者了！
他慌忙抽手，但一切明顯已經太遲了。
李浩然冷笑出聲道：「你以為，我的聖前解元是怎麼來的？」
李浩然看向賈晟，厲聲道：「身為文道修士，委身鬼道！」
「天地不容，今日李浩然替天罰逆！」
可就在他想要以身上的漆黑鬼氣侵蝕李浩然的時候……
襲向李浩然的賈晟，驀然之間滿身黑氣化為烈焰，從他的雙手迅速蔓延向上。
空氣之中到處是血肉焦糊的氣味。
「李浩然，你對我做了什麼！」
賈晟劇痛之下，看向自己血肉模糊的雙手，大聲慘叫道。
李浩然身影向後一掠，在他手掌心當中，赫然夾著一枚散發著銀白光芒的碎片。
呂子仲頓時驚呼道：「文曲星砂！」
文曲星砂，傳說中百邪不侵的神物。
大部分人別說得到這種東西，也就聽說過，認得的都少。
自然不會知道這是文廟給寫出新戰詩之人的獎勵。
賈晟當然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李浩然明明已經徹底掏空了靈力，居然還可以反制他。
環繞在賈晟周圍的黑氣瞬間化為無法撲面的黑火，「噼噼啪啪」劇烈燃燒起來。
賈晟慘叫著撲倒在地上，嚎道：「李浩然！我爹不會放過你……」
「你知道我們魯國公府跟晉王府的關係嗎？」
「司馬家也不會放過你的！」
李浩然看向賈晟，冷笑出聲：「蜀漢國士子李浩然，求你們魯國公府，求求你們司馬家——千萬不要放過我！」
「我等你們來針對我！」
賈晟渾身著火，在地上打滾想要撲滅火炎，火焰卻是越燒越旺。
片刻之後，賈晟痛苦倒在地上，直接燒成了一具焦屍。
一時間，桃花源里各國文士一齊愣住了。
呂子仲看向意氣風發，桀驁不馴的李浩然，咬牙道。
「此子不除，他日三國之內豈會有我等一席之地！」
就在這時，失去了少女控制的天地靈氣頓時暴走。
整個桃花源秘境之內，地動山搖，天崩地裂。
原本萬里晴空之下，竟是變成了凄厲的血紅顏色。
「這處桃花源世界要崩潰了！」
陶淵明猛然反應過來，大聲道：「都到我的身後！」
「老夫用最後的靈力送你們出去！」
李浩然掙扎著站起來，扶起奄奄一息的糜玥。
糜玥的傷口快速失血，更被鬼氣侵擾。
李浩然感覺自己的
李浩然看向面無血色的糜玥，鼓勵道：「糜姑娘，你不能睡……」
許麒也在一旁說道：「對啊！」
「想想你那愛惹是生非，還不好好讀書的兔崽子弟弟！」
糜玥的臉上流露出一絲顯而易見的遺憾，她目光看向李浩然，低聲道。
「我，我如果死在這裡，糜楓可怎麼辦？」
原本應該毀天滅地的靈氣波動，卻在這一刻陡然間歸於無有。
那一棵千年桃樹，在桃花全部枯萎之後，枝條主幹竟是寸寸崩裂。
須臾之間，天地之間，一片寂靜。
只有已經徹底失去身軀的少女，聲音回蕩在所有人的耳畔。
「陶潛，這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了！」
剎那，桃花源內的所有人如墜入一段悠長的夢境之中。
在那個悠長的夢裡。
一切故事從小男孩親手種下的桃樹開始。
被喚作「小桃」的桃樹越長越高，那叫陶潛的少年也漸漸長大。
那一年，春光正早，。
少年坐在桃花樹下，捧著書，倚著樹榦睡著了……
一枚桃花瓣隨風輕輕落在少年的額上。
滿樹桃花之中，一名少女身穿粉色廣袖留仙裙，緩緩走了出來。
她看向熟睡的少年，似是想捉弄他一般。
她伸出手來，想要幫他拂去額上的花瓣。
少年突然就轉醒過來，他看向眼前如仙的少女。
他驀然一愣。
兩人鼻息相聞，少年的臉上不自覺爬上一絲羞紅，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小，小，小生陶潛。」
「不，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處……」
少女嫣然一笑。
「我叫小桃。」
「你若想見我，就到這株桃樹下等我。」
「我若有空，會來見你的！」
這世上所有的初相見，都如滿樹桃花初綻放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