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第一百零三章

「這黃家也是秋陽縣的老大戶了,距今已經得有十幾代人的傳承。雖並非是秋陽縣中最顯赫了不得的人戶,但因為人良善仁厚,一直都很得當地百姓信重。」

「而今僱農同東家耕種農桑,按照朝廷的律令乃是四六分成,部分地方可以當地的情況自做調整。前任知縣在時不知如何做的整治,僱農與東家農桑分成亂象,盡數高於朝廷的規定。」

杜衡聽著江豈打聽前來的消息,他先時在鄉中已經走訪過,這點所言不虛。

「大戶對僱農的分成有四六,有三七,二八,更甚者還有完全吃僱農骨血的一九成!」

杜衡聞言眸色一凝,冷聲道:「這些大戶未免也太過貪了!縣裡當初匪盜橫生,焉知不是這些鄉紳大戶壓榨把人逼上的絕路。」

「然則現在縣裡也只有黃家和幾戶與之交好的人家還在按照四六與僱農分成。僱農都曉得黃家為主的老爺良善,只可惜黃家土地有限,招攬的僱農並不多,許多僱農也只能望著嘆氣。」

自魏家從上任知縣在任之間崛起后,對縣裡的大戶人家多有試探,凡是未曾與之靠攏交好的,多番對其生意做打壓,許多根基並不穩定的人戶迫於威勢也只能靠攏魏家。

以此魏家在秋陽縣倒是愈加強大,幾乎是無人與之能敵。

前幾年魏家兄弟前後有了功名,長兄魏鴻明中舉,老二魏佰也有了秀才功名,魏家門楣上的不止一層樓。

自從魏鴻明中舉后無需再行繳納賦稅便大肆的兼買土地,招攬成批僱農,極盡的壓榨僱農的分成。

先時蔣作無被端,他心中便有些不安,只怕杜衡曉得了些什麼,不過好在那蔣作無雖是無用被除去,好在昔年收了魏家許多供奉不曾與杜衡袒露什麼。

收到工房的消息聲稱縣衙要採買家裡的石料木料,黃聞廣頗為吃驚,若非是工房的人親自前來傳的消息,他還以為是誤傳了。

魏鴻明出手大方,花銷不小,雖是有產業生錢,到底是不如老丈人拿錢的時候快和多,他便竭力的壓榨僱農與手下與之勞作的老百姓,以此來維持他的大開銷。

席間聽著常往的寬心話,魏鴻明也心中頗為受用,只待著縣府里宣告,他不信還有人家敢同他魏家爭些甚麼。

杜衡瞬時便明了了,自接著往下說:「魏鴻明結識了以商戶出身的雲青文,有了個有錢的老丈人,魏家才有錢置辦起這眾多的產業來?」

不過回了秋陽縣后,離了老丈人的地盤,又有了功名在身上,魏鴻明也逐漸暴露了風流的本性,沒少廝混在勾欄瓦肆裡頭,又三五個安置妾室通房。

「先時縣太爺正任,縣庫上一筆爛賬,若非是魏舉爺出資大筆獻費,縣太爺哪裡來今日的安生。當日縣裡做了表彰,對魏舉爺大做褒獎,想必此次不必多言甚麼,縣太爺心裡自也有一桿秤。」

江豈點點頭:「雲家乃是有名的商賈之戶,茶葉生意做的大,想來在落霞縣裡也是頗有名聲,一說夫郎便想起來。」

不過聽其遭遇,他又覺得唏噓,也並非是每個受妻家扶持的讀書人都是良善之輩,多的也是負心薄倖。

杜衡輕輕拍了拍自己袖口上的手以示安撫:「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秦小滿壓下眸子,頗有點嫌晦氣。

杜衡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我哪裡會直面前去剷除,這般勢力盤桓的人戶,也只能做制衡。」

時間一長形成風氣,黃家這般維持原狀的反倒是成了另類,這幾年魏家沒少打壓黃家。

當初魏鴻明前去求學也不過是個童生功名,雲家扶持女婿,沒少花錢打通關係,這才將魏鴻明送進了白榕書院里。

江豈說道:「魏鴻明早些年讀書的時候,慕名白榕書院,他曾前去落霞縣裡求過學。不想才學算不得通透,未能通過書院的考核。雖是求學之願未成,倒是謀得了一樁親事。」

他暗暗抓住了杜衡的袖角,所幸是杜衡待他和待秦家數年如一日。

魏家作為表率,與之交好的人戶紛紛效仿,縣裡大部分的僱農分成農戶拿到手的都比他縣的僱農要低,也只有在這些黑心大戶的手上拿個低一成還是兩成的量。

「他年輕之時頗有幾分風流之資,又一貫會撩撥,機緣下結實上了雲家的小公子。」

與之開同樣的鋪面,挖黃家的人,兼買黃家的山林田地,幾乎是把人壓的喘不過氣。

然則收到告令的卻是並不報任何期望的黃家。

杜衡嘆了口氣:「枉雲家對他此般扶持。」

「可這魏家狡猾,明面上又未曾有大錯,僱農的事情也能鑽朝廷律令的空子,你若是整頓他,只怕是他會領著人抗衡,屆時許多事情都不好辦下去。」

他以此過了一劫,不想二弟個蠢材,竟罵上了縣衙還被扣了去縣學受教,好在是未被擼去功名。

黃聞廣料想這好差事兒多半是要落到魏家去,便是如此,家中既是符合條件,左右遞交個申料也不費事,竟是不想還被縣太爺選中了。

「大致便是如此。雲家是一介商賈,雖是喜歡讀書人做女婿,可魏鴻明畢竟是秋陽縣之人,雲家本是不捨得把哥兒嫁的那麼遠。不想雲公子和魏鴻明早已經私定終身,雲家也只能答應這門婚事。」

杜衡道:「我看魏家手上的田地有將近三百畝,早年間魏家也不過是縣裡的平庸之輩,田地山林產業都是近幾年才置辦上的,雖是讀書之家,可也不至於有這麼多的錢財供他發家啊。」

雲家就斷了對這女婿的財政扶持,不過屆時魏鴻明已經功名在身,也有了不少先時雲家扶持的鋪面產業,他手頭有點錢便前去置辦了山林田地僱農給自己生錢。

不日,縣衙里就出了告令。

魏鴻明宴了一桌子貼心常往之客,席間聽著諸人一通馬屁拍的溜響。

早前聽說縣衙興修水利,少不得要採買些建料,待得到工房確切的消息時,縣裡有條件的人家都遞交了申料。

見著江豈走了,杜衡拉著秦小滿坐下:「魏家這秉性是肯定要打壓的,否則老百姓只有被剝削的命。」

既見了這縣太爺的陣仗,魏家也不敢太過囂張,這大半年來都儘可能的斂著些做事,不落下甚麼犯事的把柄進這縣太爺手裡。

秦小滿恍然,怪不得雲青文脾氣那麼差,原則是內院不和,氣也只有往旁處撒。

縣府這頭做了調查,權衡利弊,外頭的人戶也早已經在熱議。

自從正任公收獻禮以後,縣裡的鄉紳商戶每每想去宴求縣太爺賞臉,每回都被縣太爺以公務為由給推了回來,大伙兒也便估摸出了縣太爺的意思。

秦小滿一聽雲家,登時就睜大了眼睛:「你說的可是歷代從商的雲家,不會這魏舉子的夫郎便是雲青文吧!」

倒是不枉百年名譽的書院,魏鴻明讀了幾年書中了秀才,后回秋陽縣裡又中了舉子。

他老實龜縮了這許多時日,而下便是一見魏家在縣太爺心中的位置了。

這是不願意與鄉紳商戶以公務之外的事做結交,免得沾了濁氣。

畢竟他並未有同縣太爺有過甚麼交涉,實在是意外縣府作何會選上黃家。

雲青文也是嬌養長大的,一到秋陽縣丈夫就變了嘴臉,自覺受騙,他哪裡受得了這腌臢氣,同魏鴻明大吵了一架便回了娘家去。

得知此事他甚是歡喜,連忙前去縣衙過辦手續。

同戶房一應的商談價格,定金預付等,縣衙急著水利之事,事情自也辦的快。

「辛勞典史忙碌了,屆時草民定然派人竭力配合工房辦事,早日把縣裡的水利興修完畢,也好讓鄉里的農戶農桑減卻些麻煩。」

「黃老爺為縣衙老百姓著想,是本縣民生之幸。」

戶房典史整理好手續,將其遞交給黃聞廣:「好了,黃老爺不妨前去拜見一面知縣大人吧。」

黃聞廣接過手續,覺得事情順利的有些不真切,正當是心中不安定時,聽到典史這話當即眉毛一挑。

前往二堂前去見人的路上,黃聞廣心中都有些惴惴的。

進堂黃聞廣便見著了端坐於書案前的年輕面孔,他倒不是頭一次見到杜衡,先時杜衡正任的時候遊街縣裡的老百姓都當街瞻仰過。

後頭也就沒怎麼近接觸,縣中的大戶都有些忌憚這年輕的縣太爺。

當初杜衡上任之時,縣中的大戶覺得此人年輕又一副好皮相,諸人並未如何放在眼裡。

又見其方才正任,縣中大戶獻上的財物照單全收,料想也是個容易拿捏的。

不想一轉頭縣府里便出了紅榜,表彰了一系獻禮之戶,大讚這些人家為縣庫做充盈,連知府前來也做了口頭表揚。

一眾獻禮的大戶自知吃了啞巴虧,但也不敢多說什麼,心中對新來的知縣微有不愉,沒想到未過多少時間竟就又送走了蔣作無,先前縣裡和蔣作無多有來往的好些人戶都受了震懾,對這年輕知縣倒是生出了些敬畏。

黃聞廣歷來是不喜溜須拍馬的,獻禮之時他也只意思了一二以表誠意,並未大做獻禮。

倒是杜衡藉助囤兵剿匪一事讓他心中頗為敬佩,轉這又興修起水利來,讓秋陽縣裡能看到了些生機。

「草民黃聞廣見過知縣大人。」

杜衡聞聲,放下手頭的筆:「起來,無需多禮,可去戶房經辦好了手續?」

「回稟大人的話,已經辦好了。」

杜衡道:「本官意在春夏澆灌之時老百姓就能用上水車,此番你們林場和石場可要積極配合。」

「大人為民著想,草民定當是全力配合的。」

杜衡滿意的點點頭。

「黃老爺才秋陽縣一帶民心之向,本官甚為歡喜,鄉紳大戶之家作為地方上的主心之骨,若是多為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那便是朝廷縣府與天下之福了。」

黃聞廣聽杜衡這話,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味道來,原是詫異這好事兒怎落到了黃家頭上,原則是縣太爺早做了些調查。

這些年秋陽縣不安生,奸惡當道,老百姓吃苦,黃家作為秋陽縣歷經年久的大戶想為當地的百姓出出力也實在是力量單薄,也只得保持族訓初心,即便如此,走到今日卻也已經遭受奸惡擠兌的早不如昔年繁盛。

而今忽得見到秋陽縣的父母官選人做事考察來斷,而非看重獻禮和諂媚,像是烏雲蓋天過久而乍見天光,一時間竟然無所適從起來。

他雖有一腔子的感慨與想說的話,可到嘴邊卻不知從何說起,又不知該言說些什麼,最後也只有簡短鄭重的一句:「草民自當以縣府百姓為先。」

杜衡看著黃聞廣:「我信你與本官是同一路人,你莫要令本官失望,好生協助把水利一事辦好,縣府自記恩情。」

黃聞廣心中有了數,連忙叩謝了杜衡。

這頭黃聞廣才從縣衙里出來,杜衡選定黃家的林石場一事便在遞交了申料的人家已經傳開了。

先前吹捧了魏鴻明一番的人臉上微有些掛不住,一時間都噤聲不做話。

還是魏鴻明鞏著臉面,說縣太爺這麼安排自有高明之處,待著人散以後,當即便摔下了杯盞。

「黃家什麼狗頭嘴臉的人家,竟還敢同魏家爭,我早瞧他不安分了。那小知縣又是何意思,魏家偌大的山林難不成還不夠他採石伐木,竟用黃家那小山小地!」

「他也就不過是個舉人出身的知縣而已,若非是當初大選我未曾前去參選,而今還有他來壓在我身上的機會?」

管家見魏鴻明氣的夠嗆,連忙安撫道:「那小知縣如何敢同老爺相鬥,不過是黃家溜須拍馬得來的機會而已,咱魏家擺在此處,不過是一個和縣衙合作的機會,便當是不屑丟給那黃家就是。」

魏鴻明緩了緩氣:「只怕是那小知縣記著仇,先時老二在縣衙門口破口大罵,新官上任三把火,這事兒卻是失了些體統。」

「快年底了,既然黃家這回撿了大便宜,那就派人前去給熱鬧熱鬧,也添些節氣。好讓縣太爺曉得哪些人戶辦事得當,哪些人戶就是賞他臉面機會也辦不好事。」

管家自是曉得該如何辦,不過而下不由得面露難色:「只是當派遣何人前去?」

要生事端利用匪徒是最妥當的,只是而今已被縣府剿滅,現在都在施工地上干著苦力呢。再有便是雍二那蠢貨在杜衡來任那日就被抓個正著,關進了縣衙里好幾個月的光景,魏家也不屑去撈一個廢物。

雍二在牢里被打的厲害,自行刑期滿了以後出來,記恨魏家不曾前去打點關係把他撈出來,現今已不如何聽魏家的差遣了。

魏鴻明聽到而下手頭上已經沒有可以最好掩人耳目的人手可用,不免心中更為煩躁:「這個杜衡!」

「多拿些報酬,我不信雍二那個廢物不做的!」

管家訕訕道:「是。」

十二月下旬,秋陽縣今年也張燈結綵掛起了過年才用的紅燈籠和剪紙窗花兒,以備著要過年。

街市上隱隱也可聞些爆竹聲,出來玩樂追跑的小孩子也更多了起來。

縣衙里也快要休沐閉衙了,地方衙門到底不如書院自由,按照朝律春節只做十日的休沐。

以前在書院讀書的時候都是半個月之多的,杜衡雖是也有些感慨假期縮短,不過縣裡還有大事未完,他也不想休沐太久,到時候誤了工期。

二十六一日,最後天上衙。

杜衡提前說了可以晚一個時辰到縣衙里,雖說是上衙,其實這日是縣官吏做聚的日子。

不辦公務,只圖一樂。

前一日下午公莊上就送了許多家禽大米蔬菜到衙里,杜衡提前做了些活動安排。

清早上,杜衡和秦小滿就給兩個娃拾掇了一番,承意和澹策還沒有去過前衙里看過,今天聽聞能和爹爹一同去前衙都十分的歡喜。

一點沒有貪睡,起了個大早不說,主動還把早飯給吃了,就等著杜衡帶兩人去前衙。

杜衡和秦小滿領著娃出去的時候,在門口就撞見了不少官吏,還有大大小小的孩子。

雖說是准許官吏晚些時候到,但因通知了官吏可攜帶家眷一樂,許多人還是早早的前來熱鬧一場。

衙中單獨劈了個小園子讓小孩子一起玩樂,其間有很多糕點和吃食,小孩子初來還有些怯生生的守著禮,多玩一會兒就樂呵開了。

一起前去騎木馬,吃點心,一時間有這許多的孩子在一道上,都很開心。

官吏及其家眷見縣太爺安排的如此周到,諸人也都放寬了些,縣衙里很是熱鬧。

待到了時辰,一眾人齊聚,杜衡簡短的做了工作總結。

「既是同樂之日,本官也便不多說公務之事,諸位辛勞一年,當過個好年。」

衙里請了歌舞妓看錶演,重頭戲還是杜衡準備的抓鬮活動。

官吏只試過抓鬮定事,鮮少以抓鬮為樂的,眼見巨大的抓鬮盒端出來,都有些蠢蠢欲動。

杜衡也沒有吊胃口,畢竟早結束集會早回家過年。

「還請夫郎代勞。」

秦小滿搓了搓手,毫不客氣先抓了個紙團,當著眾人展開。

「恭喜知縣大人和夫郎,羊腿一條!」

江豈瞧見紙上的內容,在提著的銅鑼上哐當一敲,大聲唱出了結果。

杜衡連忙鼓掌:「到底還是夫郎好手氣!」

兩個倒霉催的夫夫,手氣都一樣倒霉,抽到了裡頭最次等的獎品。

秦小滿昨兒夜裡和杜衡一起寫的紙團,自是曉得都有些甚麼獎品,雖只抽到了條羊腿,但卻依然樂呵:「晚上整好你燒了吃。」

杜衡答應的爽快:「成。」

下頭的人不曉得夫夫倆說的甚麼話,只見得兩人如此高興,還以為羊腿已經是大獎了。

直到教諭抽到了一方魯墨,這才曉得縣太爺的手筆不小。

一應又有人抓到家禽大米茶鹽的,還有筆墨紙硯布匹綢緞的……更甚還有抓到兩畝荒地要自行開墾的……總之預備的獎品五花八門,諸人都笑抓了個意外和歡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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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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