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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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杜衡接過錢袋子,從中取出了二十文錢給柱子:「來,這是你的報酬。」

王柱子雙手捧過錢,一個銅板一個銅板的數了一遍,數一個心裡便多一些喜悅。

他年紀不過十二三,在家裡是最小的一個,素日一家人都沒什麼營生能經營,就更別說他一個年紀還小的孩子能賺到什麼錢了。

至多是過年裡,走親訪友間親戚給點壓歲錢,但也不過八文十文的封個吉利。

要是錢都在自己手上他也十分高興了,可是家裡來親戚也一樣要回給壓歲錢,他收到的錢自然不可能存在自己手上,早早就被他娘給收了去。

而今把杜衡畫好的福字年畫拿到縣城,一張十二文錢,一下子就賣了十張出去。

杜衡和他商量好,他負責拿去縣城裡賣,出手一張給他兩文的辛苦費,賣的少許是不值一提,但是賣的張數多就不一樣了。

別說是小孩子覺得錢多,就是換做大人很多都願意干。

眼見著杜衡信守承諾,真的滿打滿算著給了他二十文的辛苦費,他揣著沉甸甸完全屬於自己的錢,樂呵的嘴都合不上,更是巴結著杜衡了。

他央著人問:「衡哥,你什麼時候能再把畫畫好啊,趁著年前縣城裡的人多也好多賣幾幅。要不是因為今兒手上只有十張,保管還能多賣些出去,好些人問著來都沒有了。你寫字畫畫兒那麼好,可不能糟踐了這一手的功夫。」

杜衡道:「等過了年就賣不出去了,只能賺年前這一茬兒的錢,既你說有人買賬,那下回你把價格喊高一些。」

「我屋裡又準備了十二張,你一併拿去吧。」

王柱子沒讀過書不識字,光是見著人會讀書認字就了不得了,今兒拿福字年畫去賣時,縣城裡那些認字的展著畫說什麼線條流暢,字跡俊美,無不誇讚。

王柱子見狀立馬錶忠心:「我肯定不讓人知道這事兒,小滿哥兇悍,你跟他過日子定然要有點私房錢,不然不是事事兒都要低著頭嘛。」

王柱子連忙點頭:「好,越是臨近過年縣城裡的什麼東西都在漲,咱們這當頭的年畫兒漲價也不稀奇。」

王柱子笑眯眯的湊上前去:「衡哥,你沒把這事兒告訴小滿哥?」

「我可沒有。」

王柱子道:「而下臘月里我沒什麼可忙的,家裡有爹娘哥哥姐姐的忙碌,我能做啥,素日不是上山就是在村子閑逛。今兒我帶著我娘的一籠子雞蛋去縣城,說是幫她賣雞蛋,實則還是賣年畫咧。」

杜衡也聽見了動靜。

「你下回賣了年畫以後給我買點紙回來,這還是用的秦先生在世時的紙張,借了是要還的。」

城裡的人那麼講究都說好,那能差嘛。

「我若是告訴他還有你賺辛苦費的事兒,他不就直接拿去賣了。」

杜衡笑了一聲,自己也把剩下的錢收好:「你倒是會拍馬屁。」

晚上兩人吃了剩菜,在灶房裡也覺得有些冷,秦小滿探了個腦袋出窗子,聽見院子裡頭刷刷刷的聲音。

杜衡有點不放心的問王柱子:「你去縣城裡一日,家裡沒找不過問?」

「是下雨了嗎?」

他想了想:「你就喊十八文一張,由著會繞價的繞一會兒,但是不能低於十二文賣出去。」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天色也不早了,杜衡讓王柱子帶了一碗豬血回家去,天擦黑的時候秦小滿也背著一背簍的柏枝回來了。

杜衡倒是沒想那麼多,他攢錢自有他的用處。

王柱子應聲:「我知道了。」

杜衡這才放心的點點頭。

「夏雨才會砸的這麼響,當是落雪粒子了。」秦小滿連忙放下飯碗:「我去把雞關雞籠里。」

他匆匆出去,石板院子上已經鋪了一層散碎的雪粒子,像碎米一樣,落在地上還彈開。

雞怕是也被密密的雪粒子砸的怕了,三隻雞一起躲進了雞圈,秦小滿都不必喚,徑直就去把雞圈門關上。

幸虧是沒有躲懶早早把從山裡拾掇回來的柴火給收整在了后屋檐下,否則就要受雪了。

「真下雪粒子了。」

秦小滿聽見杜衡的聲音,看見他跳著腳到了灶門前,借著屋裡的光瞧著斜撒下來一顆顆的粒子。

「今年下的比往年早些,凍死人了。」

秦小滿早就見慣了雪,沒什麼稀奇的。

於村戶人家來說,這是災害,下雪就可能有人凍死,不像城裡的富貴人家可以圍爐賞雪。

「你別亂動,崔大夫說正是長骨頭的時候,要是不小心折到又該長歪了。」

秦小滿過去扶著杜衡,他才不過去了院子片刻,身上就染了一身的冷氣,杜衡卻暖乎乎的。

他瞧秦小滿肩頭和頭上都兜了些雪,抬手給輕輕掃了下來。

「說不準晚些時候還得下大雪,晚上肯定凍的很,放一盆子的碳火屋裡怕是都不暖和,這要是添兩個,兩屋子就四個了。家裡煮飯存的這點碳火怕是用不到開春。」

秦小滿看著面容俊秀的杜衡,來了家裡快一個月了,養的也比先前剛撿回家那會兒更好看了些:「你今晚又歇在我屋裡,那咱們用兩個炭盆兒也就夠了,如何?」

自打先前野貓躥進屋裡,杜衡陪了秦小滿一晚上,他便嘗到了甜頭,但是那一晚后杜衡又回了自己屋裡去睡。

秦小滿想著找個什麼借口把人又叫去,卻是沒有合適的由頭,到底不敢像之前那般霸王硬上弓。

杜衡還沒有答話,人就被扶著進了秦小滿的屋裡。

這間屋子要比杜衡睡的那間小一些,且烤著才燒過火的灶房,確實要暖和一點。

但是下了雪,今兒這屋子也跟杜衡平素睡的屋子一樣冷了,可想而知他那屋裡今兒是多冷。

秦小滿忙前忙后,又是一番整理床鋪,搬炭火盆子。

杜衡覺得這樣有些麻煩,但也只能幹望著:「崔大夫說我這腳恢復的不錯,年後應當就大好可以走動了,到時候正好能趕上春耕,你也不用再一個人操勞了。」

秦小滿笑著遞了一杯熱水過去:「你還會種地啊?」

「我懂種地的。」

杜衡道:「明年家裡的地可以都種上。」

「你倒是還挺貪。」秦小滿話雖這麼說,但是心裡卻很高興:「曉得我有多少地嘛。」

杜衡笑的像暖爐的火:「我都記著呢。」

夜裡瓦頂上一直是學粒子刷刷刷的聲音,有些吵鬧,又別樣靜謐。

屋裡的炭燃的很暖,屋裡的窗戶留了個縫隙,杜衡裹著被子,也不曉得雪粒子什麼時候停的。

翌日,兩人睡到天亮才起。

許是屋子暖和的緣由,醒的都比往時遲了近一個時辰。

屋裡亮堂的很,秦小滿猜測是昨晚上下雪了,推開堂屋的門,果不其然,青石小院兒上已經蓋了一床白茫茫的松被。

入目之處全然一片雪白,伴隨著覓食的鳥叫聲外,還有不堪沉重的樹木竹子被雪壓斷的聲音。

秦小滿搓了搓手,尋思著昨晚的雪可沒少下,這朝村裡的老屋定然有壓垮的。

他也預備著早飯吃了把屋頂和院子里的雪給掃一掃,就見著秦小竹脖子上圈著一條兔毛圍脖,提了個籃子走進來。

「你怎的連院子也不掃。」秦小竹一腳下去一個腳印子,疊起眉頭道:「這都什麼時辰了。」

秦小滿懶得跟他多嘴,只問:「什麼事?」

「我娘今天要招待媒人,家裡沒有鮮肉,娘說過來借點豬下水,到時候我爹宰了豬回來再還。」

「有人跟你說媒了?」

秦小竹斜了秦小滿一眼:「我能缺說媒的?是我娘想找媒人跟我哥說個媳婦兒。」

「噢。」秦小滿道:「大哥還是二哥?」

「都說。」

秦小滿心想這還真省事兒,他進屋去取了一籠子豬心肺,這時節很多人喜歡都用當季的蘿蔔來煲湯,除卻又拿了豬心。

他那兩個堂哥待他還是不錯的,也是實心的希望他們能找個好姑娘好哥兒。

秦小竹在堂屋裡等著秦小滿,鞋子上的雪也沒抖就進了屋子,抬眼見著坐在屋裡的杜衡。

他只正瞧了一眼,旋即就不好意思的挪開了目光,而後又偷偷的掃了幾眼,發覺這人比他頭一次見到還要俊了些。

昨兒這邊宰豬,他到了飯點才過來匆匆吃了個飯,席間分了兩桌,他沒跟杜衡一桌,也沒怎瞧見他。

聽他爹說這人的腳已經去治過了,等以後長好就能照常行走。

若當真如此,秦小滿可就撿了個大便宜了。

「喝杯熱水吧。」

杜衡看著揣著手裹的很厚實的小哥兒,看起來跟秦小滿差不多大,不過要比秦小滿矮一點,且兩人長得一點都不像。

他一眼覺得這哥兒要比秦小滿看起來嬌氣許多,其實更是符合於他記憶里前身遇見過的那些哥兒。

秦小竹瞧見遞過來的水,當真是以前做少爺的人,手都好看。

他默著接過了水,心想怪不得那麼多人想要嫁讀書人,像是這般的玉面郎君,說話又輕柔,誰又能不想同他多說兩句。

「你的圍脖是兔毛的嗎?」

聽到杜衡搭話,秦小竹心跳的快了些,他微揚起下巴,輕輕摸了摸自己脖子上那圈軟毛。

等了好些日子總算是下了雪,他好不易有機會帶著出來走走,要不然這麼冷的天兒他才不來這邊呢。

不過好歹是有個識貨的,一眼就瞧見了他的圍脖,也不枉他今兒起了個大早收拾。

「是啊,我爹在縣城的布行里給我買的。就這麼一條得幾十文呢。」

見著一臉得意之色的秦小竹,杜衡眉心微動,他想著這便是有爹娘疼的人當有的樣子。

「我瞧著確也不錯。」

秦小竹翹起嘴角,心想也不看看是戴在誰身上,他忽而覺得不對,這人說這些做什麼,不會是瞧上他了吧。

想到此處,他既有些緊張又有點得意,思緒未斂,便聽見杜衡又道:「下雪了,我想給小滿也買一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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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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