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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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真杜衡買的?」

秦雄過來還真在院子里瞧見了一頭壯牛,哼哧吐氣的聲音比他們家的那頭牛還粗不少,這當兒正在吃草,板車卸在屋檐下頭新嶄嶄的擺著。

他過去摸了摸牛背,結實的青年牛很是有力,一雙鼓著大大眼睛也尤其明亮。「那是當然!說了是他買的就是他買的嘛!」

「多少錢買的?」

「十兩。」

秦雄見著秦小滿樂開了花的樣子,把他扯在一邊問:「杜衡哪裡來那麼多錢?」

秦小滿抱著草給牛吃,沒瞞他二叔:「他舅舅給的。」

他簡單的把事情跟秦雄說了一遭,秦雄偏著頭一臉不可置信:「當真?」

「這還能有假,你看杜衡的樣子像是會去偷會去搶的嘛。再者他舅舅我也見著了,體態寬厚,一臉富貴相,一瞧便是那大戶人家的老爺,做不得假的。」

李晚菊心裡有點酸溜溜的,雖自家早就有牛了,但也見不得旁人也有,如此怎麼顯得自家條件好呢。

「可不是,比咱們家的還壯實,人家杜衡買給小滿做聘禮的。」

比起冬日的寧靜蕭條,儼然是一副欣欣向榮之態。

「這成色的好得很,價格適中。」

「還真是好運氣,想必是你爹在天之靈不忍你受苦,特地派個好人來你身邊。」

臨時搭建的灶上肉煮的砰砰冒煙,香氣四溢。

「他能有錢,咋你信他們吹牛?」

初六的時候就預備著開始弄席面兒的菜了,要借用桌子板凳和碗筷鍋灶,秦小滿的人緣不多好,這事兒他沒出面,是秦雄領著杜衡去借的,也算是提前認認人,到時候一個村裡過日子也好來往。

今兒這場婚宴同別家不一樣,沒有新人在屋裡關著,兩個都在外頭。

再者以後秦小滿有牛就不蹭他們家的牛車了,尾巴肯定翹的更高,自己都少了一項說嘴。

氣的跺了一腳,他扭身回了自個兒屋裡。

瞧著走出來的清雋年輕人,秦雄露出個十分慈祥的微笑:「噯,我聽鄉親們說你們買牛回來了,特地過來瞧瞧。」

另外說是要買半頭豬肉回家,秦雄因李晚菊不給錢幫忙滿哥兒辦席面兒,兩口子在家裡大幹了一場。

很快就到了二月里,天氣稍有些暖和,地皮上也開始長出些嫩草了,光枝丫了一個秋冬的樹木吐出了一點嫩芽子,偶時幾隻鶯叫鬧著飛過,已經是早春的跡象。

「那是自然嘛,有我一口飯吃絕對不讓他喝湯。」

「還是小滿會繞價。」

「二叔過來了。」

村裡人看在秦雄的面子上,又見杜衡客氣斯文,倒是沒人小氣不肯借。

一個在門口接待招呼來客,發喜糖桂圓花生,嘴皮子都快說幹了;一個則在後廚灶上掌勺炒菜,指揮一杆子的婦人夫郎擺盤上菜,鍋鏟都快掄冒煙。

「咱們縣城本來就是秋陽縣去徽州的必經之路,他是走到這兒了沒趕過去。再者你管人家扯不扯,反正牛就擺在那兒了,以後對人家杜衡客氣些,別一口一個瘸子上門的,說話也忒難聽了。」

秦小滿高興又得意,這回家裡擺席請了不少村裡的人,原本秦雄給杜衡說的會來七八桌子的客,但是這下算著起碼得有十桌。

人越多花費越高,但辦喜事兒主家高興人來的多,越多越熱鬧嘛。再者人是多,送禮的也會更多一點,算下來其實也差不了多少。

秦雄說道了一會兒就樂著回去了,李晚菊等在院子里,見著人回來立馬追上去問:「真買牛了?」

按照習俗婚娶在黃昏,席面兒也就得吃夜飯,但中午些時候秦家就很熱鬧了。

即便是天氣並不多好,卻也擋不住秦家的喜慶。

前來幫忙跑閑的都特別賣力。

杜衡家裡破敗前就是做買賣的,其實家裡有些什麼富貴親戚也不是稀罕得很的事情。

「誒,你們還真別說,滿哥兒那男人生的是真俊秀,老天喲,我長這麼大還真頭一次在村裡見到這麼俊的男人。」

秦雄吸了口氣,胸口有些平復不下。

初四的時候秦小滿就趕著牛車上城裡把定下的雞鴨魚給拉了回來,在原來的基礎上又還多添了幾隻,再買了些酒水喜糖什麼的。

但這陣子雨水還是多,村野的路總是稀泥巴巴的。

沒幫閑單純來吃席的就坐在桌邊圈在一起聊天兒,樂呵道:「這秦家可真有意思,哥兒在外頭宴客,男人在屋裡炒菜,說出去誰信啊!」

秦小竹聽到說閑,也探出個腦袋來,便聽他爹說:「人家杜衡他娘的母家是徽州的商戶,來找了杜衡,人家有擔當沒走,這不是給他留了點錢成家嘛。」

李晚菊不信邪:「有這種好事兒那杜衡會流落在這兒,盡瞎扯。」

一通哭鬧折騰的秦雄沒法子,最後乾脆借著宰豬,直接把新宰拉去縣城裡賣的豬肉扛了一半給秦小滿,氣的李晚菊直在院子里罵,到底還是沒有擰過自己男人。

他是實是不敢確信杜衡會放著那麼好的日子不要,真就留下來跟滿哥兒過日子。

杜衡眉心微動,看著秦雄慈祥的微笑覺得怪瘮人的:「小滿選的,十兩銀子,也不曉得有沒有被牲口行的敲竹杠。」

他年紀和秦小滿相差不過幾個月,原本自己比秦小滿強的多,而下親事卻沒個好的著落,倒是秦小滿眼瞧著是越來越好。

秦小竹聽的入迷,他吸了口氣,覺著這簡直比城裡說書的那些話本子還讓人神往,心裡就更不是滋味了。

秦雄忽而就神神叨叨起來:「你以後可要好好待人家。」

總之事情十分順利,前來幫忙跑閑的村民都有十幾個,杜衡還特地給這些人準備了新的圍裙和粗布帕子相送,這是他以前在工作的地方見到的習俗,搬過來果真很受用。

「這祖墳冒青煙啊,怎麼就有這種事情讓滿哥兒攤上。」

一撥人又圍在牲口圈外頭栓著的大黃牛旁,看著拴著個紅布大喜花的牛嘖嘖:「牛壯實啊,要是我家有一頭今年耕種可就不愁咯。」

「聽說是男方給的聘禮,可真捨得,拿這麼多幹什麼,以後有姑娘哥兒的人家又有的說嘴了。我還沒說親呢,到時候還不得給我要牛啊驢的。」

「誰說不是啊,這外頭來的男人就是傻,一點行情都不懂,都壞了咱們這地界兒的聘禮了。」

「哈哈哈哈,人不懂行情懂炒菜啊!」

酉時,席面兒做好在熱鬧喧囂之中陸續上菜。

秦小滿計劃的十桌人還給超了兩桌,幸好是買的菜夠,新增兩桌子全然不是問題。

簡單的觀禮看拜了堂,宴席就開始了,兩個人一道出來熱情宴客。

雖是沒有穿喜服,但是兩人定製的衣物是相配的,料子比村裡人平日捨不得穿的好衣裳還好些,乍一看還真有些相配。

杜衡在村子里也小有幾個月的時間了,不過先前他腿腳不方便,冬日裡少有出門,有人想來看稀奇也被秦小滿給擋了回去,村裡的人雖是曉得有這一號人,其實真正親眼仔細瞧到的人還並不多。

今兒出來宴客,可算是讓眾人都看清楚了。

一身交領藏藍長衣,肩寬腰窄,身體筆挺,不似鄉野之人常年勞作於土地間彎腰駝背,那張臉本就長得好,再這麼拾掇,儼然是一派斯文儒雅。

俗話說人靠衣裝馬靠鞍,跟個野猴子一樣的秦小滿收拾起來也有了些模樣,也不知是有杜衡襯著還是如何,大伙兒覺得今日的秦小滿竟也能看出幾分眉清目秀。

「早聽說滿哥兒的上門丈夫人才極好,今兒總算是得見到了,果然不是大伙兒吹噓。這朝大喜日子可得跟你多喝兩杯!」

秦小滿叫杜衡挨著給每桌人敬酒,這是婚喜宴都有的規矩,主人家是要挨著與來賓吃酒的,再者杜衡是外頭來的,趁著這機會要把秦家的親戚好友都認識認識。

他在一頭招呼著賓客,一隻眼睛落在杜衡身上,論誰遞來酒他二話不說直接都接過來一口倒進嘴裡,等自己多吃幾杯就假裝醉了倒杜衡懷裡。

這頭正想著美,卻是沒料想到杜衡壓根招架不住敬酒。

「來來來,把酒添滿,可不許耍無賴。」

杜衡一來便撞上了鐵板,正巧碰到秦小滿的表兄弟,都是些年輕的莊稼漢子,最是能吃酒的。

他上前去就被兩個人挾住,吃了一杯又立馬給添上了。

杜衡有點酒量,但屬實不多,買回來的酒兌了水,倒是不比好酒醉人。

可來客多,一桌桌下來都夠嗆,還遇上勸酒的那他今晚還能洞房嗎.

他笑著推酒:「幾位表兄表弟吃喝高興,今日給哥兒夫留點兒空隙,來日請幾位表兄弟一醉方休。」

幾個年輕人看著杜衡比村裡野漢子都要白的臉蛋兒和好皮囊,迷的來吃酒的哥兒姐兒的不顧是別人家的丈夫也直瞧,句句誇讀書人就是不一樣,又說聘禮給的人眼紅。

村裡的爺們兒大都被比了下去,這下子拿捏著了人的短處自然是要討回面子,想讓杜衡出出醜。

「以後是以後,今兒高興日子都不能吃個痛快,誰曉得以後。來來來,我這大表哥可是看著小滿長大的,而今小哥兒都成親了,哥兒夫起碼得跟我吃三杯。」

杜衡被攬著肩,大杯的酒滿的都快溢出來了,自己也沒答應吃不吃,人已經端著往嘴邊送。

曉得今日這事兒無論如何都不能變臉色,他想忍著喝下,正要抬手去接,忽而卻抓了個空。

咕咕咕幾聲,酒水被喝了個乾淨,酒杯在兩個手指間倒扣也未見流下一滴酒來:「好啊,你們幾個敢欺負我相公,誰要跟他喝的站出來,我同他喝到底!」

看著竄出來掐著腰的秦小滿,一桌子的人登時都慫了兩分下去。

「滿哥兒,男人喝酒你插進來幹啥,咱們要跟杜衡喝。」

「我們是兩口子,跟誰喝不是一樣。不過大表哥硬是要跟我相公喝也成,那先把我喝趴下了再跟他喝!」

杜衡站在秦小滿的身後,嘴角起了一抹笑。

「滿哥兒,你可別仗著酒量好,咱們今兒人可多,不慫你。」

秦小滿叉著腰道:「就准你們人多想壓我們一頭,我二叔大哥二哥可在那邊敬著呢,大表哥表弟今天興緻這麼好,我把他們叫過來一起樂呵。」

男子聞言便萎了,村裡人誰不曉得秦雄吃酒有多厲害,那秦屠子年輕的時候可沒少浪蕩,吃酒是出了名的,兩個兒子是沿襲了老子的酒量,那也是同齡人的佼佼者。

秦小滿小時候還經常跟他兩個堂兄一起偷酒喝,酒量比尋常男人還厲害。

這朝把人都喊過來,別說一桌子人了,一宴席的人都得干翻。

大表哥連連擺手:「眼看著秦家是出了個軟些的柿子讓人想捏一下,我算是看出來了,軟柿子旁頭一圈鐵石頭護著咧。」

諸人笑了起來,秦小滿咧著嘴,給這些個表哥表弟的倒酒,舉了一杯都給應付了過去,順利拉著杜衡去了下桌。

酒過三巡,招呼了客人,待著賓客散盡收拾妥帖都已經人定時分了。他們這等村戶小人家,不似城中大戶,事事有下人或是請來幫忙跑閑的人給收拾安置妥當,新人早早就能入洞房,全然不必管這些瑣碎事情。

但他們既沒有下人幫忙料理,也沒有父母兄弟周全,自也只有親力親為,等著賓客去了,還要招呼著來幫忙的人收拾了剩菜剩飯,洗碗刷鍋。

席間有秦小滿一力擋酒,杜衡免去了不少,酒的後勁兒上來還是有些暈乎。

秦小滿倒是屁事沒有,神采奕奕的。

「不舒服就先回屋裡躺會兒吧,這都有人幫忙做,我看著就行。」

秦小滿看著杜衡眼尾發紅,一把攙住了他,看著人靠在自己身上,心裡有點子美,不過見著杜衡喝多了很不舒服的神色又有點子心疼,把他的表哥表弟以及硬要杜衡喝酒的給痛罵了一遍。

杜衡怎好讓秦小滿一個人忙碌,不過想了想,還是點了頭。

由著秦小滿扶他進屋的空隙,他道:「我見著還剩下不少的菜,旁的也就罷了,肉菜多的話就給幫閑的鄉親分些回去吧。剩的多了,咱們兩個人要熱吃好久,吃的完還好,只怕久了壞了可惜。」

「好。」

秦小滿覺得杜衡想的妥當,雖是剩的菜,但是肉菜農家人誰不喜歡,沒人嫌寒磣。

他去廚房給幫忙的鄉親分雞鴨豬肉大伙兒果然都高興,還直誇秦小滿,說今兒的宴席辦的特別好,快趕上地主家了。

秦小滿曉得大家說的是恭維話,但也不妨礙心裡舒坦。

要不是大伙兒來幫忙,席面兒確實弄不好,他也誠心謝大家。

待著幫忙跑閑的鄉親都走了以後,夜都深了。

秦小滿簡單的洗漱一番回屋子去,他原也有些疲憊,到屋門口想著而後都能和杜衡睡一間屋子了不免又精神起來。

他兩隻眼睛滴溜兒轉,倘若今晚上說要跟杜衡生孩子,不曉得他應不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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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喊我回家吃軟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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